官术网 > 历史军事 > 吆猪走昆明 > 第二章 有了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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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儿跟在他爹的后面,他边走边想,这补网的技术也不是很难学嘛,父亲教他一遍就会了,而且自己觉得比父亲补得要好看一些,他本来是想把这句话说给他爹听的,但看着在一旁吸咽的父亲眼睛里流露出来的赞许,他也知道用不着问了。父亲抽的是旱烟,味道很浓,有时候坐在父亲身边也能闻到那股刺鼻的味道,他有时在想,母亲是怎样同他过了这一辈子的。母亲是一个憨厚的农村妇女,每天起早摸黑,不多说一句话,一大早起来,便烧火煮猪食,一边煮猪食的同时一边用一个锣锅在灶前煮吃的,这个吃的当然也包括米饭,不过很显然煮米饭的次数少得多。一般情况下,过大年的时候是一定会有的,这主要是赖于牛儿的父亲是打鱼的高手,就是在大冬天也能打上鱼来,还是捕猎的高手,这里说的猎也就是一些野兔啊、野鸡啊这类的小动物,头天下午到山上安个扣,第二天一早去看看有没有,如果有,且还活着就拿回来养着,到了赶集的时候,再拿到集市上去卖,当然养的时间不能太长,如果养时间长了,可能会越来越瘦,有的或者是干脆不吃不喝来抗拒,想为自己争取自由,但这一定是不行的,如果真是不吃东西了,那最后一定成了牛儿家桌上的美味了。卖了它们能换点盐回来,有时候也换米。如果是自己寻死了,就剥了皮,抹上一点盐,挂在灶台旁边,由灶火把它烘干。这也不能随随便便乱吃的,只有等到有客人来的时候方能煮来吃。所以,牛儿家经常会有一些生面孔的客人。

    让牛儿没想明白的是,父母怎么给他取了这样一个名字,只听大人们说,名字取得越烂,小的时候越好带,所以村里很多同龄的朋友也有叫牛儿、狗儿、黑娃……等等,所以他也就没有追问下去,直到有一天,一个买猪的到他家吃过饭,这个买猪的姓秦,他记得这一顿吃的是米饭,还有才从河里打出来的鱼,当然也有灶前挂着的野味,总之,在他脑海里,他是第一次吃这么丰盛的一顿饭,因为也是这一次,他第一次喝了酒,所以他记得很清楚,而且也是这顿饭,让他真正有了名字。在吃饭的时候,秦老板问道:“老李,我听你对你娃,‘牛儿’、‘牛儿’喊个不停。这么大了该叫大名了。”

    “不瞒秦老板,这娃儿真还没名,本来想找个先生算算再取,一拖就拖到现在,喊来喊去,喊顺口了,也给忘了。”

    “要不,秦老板在外面天南海北的,见多识广,帮取一个。”

    “娃今年有多大了?”

    “有多大了?”父亲摸了摸脑袋,也没能找出答案。

    然后就扯开嗓子往灶房里喊,“娃他娘,儿子是多大呀?”

    “就要到十五了。”娘从厨房里出来,端着一碗酸菜汤。

    “就要到十五了。”父亲补充道。

    “说起来呢,每年都来叨扰你家,我都很过意不去。”秦老板呷了一口酒,顿了顿。“也好,你们家有没有什么讲究?比如说,该什么行辈字派了。”

    “‘成’字,娃他们这一辈该成字派了。”

    “‘成’字派,成龙,成虎……有点俗气。”他抬起头仰望堂屋外面的天空,有几只落队的大雁飞过。“有了,成翔,就叫李成翔吧。”

    然后满心欢喜的夹了口菜吃,他认为这触景而来的名字会给孩子带来好运。

    “好名字,成翔,好记,好听。”就连一向不爱说话的母亲也念叨起来。

    “成翔,李成翔……好,好。”一边念叨着一边离开了座位。

    “儿子,过来,给秦老板磕头,谢谢他给你取了这么好的名。”

    “我说老李,这样好了,今天你们家也盛情,我也高兴,以前又经常麻烦你,干脆我认成翔做干儿子得了。”

    这是老李头没想到的,没想到今天会攀到贵人,他当然是喜出望外,拉着儿子的手,走到秦老板面前,“快跪下,给你干爹磕头。”

    李成翔跪在秦老板面前,老李头又口中念道:“快叫干爹,快叫干爹。”生怕反悔的样子。

    李成翔叫了干爹,干爹给了他一块银元。“拿着,我没有什么礼物送给你,你拿这个去买一身新衣服穿。”

    “谢谢干爹。谢谢干爹。”这也是他第一次碰过银元,以前只是看过,没想到今天还能亲自摸到。

    “来,赶快给干爹倒酒,敬干爹一杯。”

    “再拿一个杯子来,要敬酒,你也倒一点表示一下。”

    给干爹倒满酒,也给自己倒了一小杯,李成翔端起杯子,敬了干爹,一口把自己的酒喝干了,有点辣,具体是什么味,他都没吃出来,只觉得喉咙像火烧,然后是胸口肚子里都在燃烧,他只想了一个问题,都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有点坐不稳了。这个问题是:大人们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呢?

    一会儿,他觉得头有点摇摇晃晃,端不正,眼睛有点模模糊糊,不清楚,接着,有一点飘的感觉,不过,他觉得这种感觉还不错。

    到了晚上,他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看星星,他在想,怎么就是晚上了呢?酒这东西真是厉害,能让他的记忆消失很长时间。他不知道是谁把他送上床的,是怎么离开桌子的都不知,妈妈给他端来一碗用酸菜汤泡的饭,还有一碗干辣子炒的野兔肉。“吃了吧,解酒。”然后又补充道,“都舍不得吃,给你留着呢。”

    “我干爹他们呢?你们都吃了吗?”

    “不知道他们干啥去了,他们中午吃完饭,休息一会儿就出去了,不知道他们去干啥,我没问。”李成翔的母亲从来不问他的父亲在外面都干了些啥,只是把拿回来的东西好好保管起来,然后,有计划地使用,他也从来不要求自己的男人要拿一些什么回来,因为,她不知道需要些什么,比起自己的娘家,她的感觉是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

    妈妈看着李成翔把饭菜吃完,拿了碗就要去洗,李成翔说:“妈,我来洗吧,你都累一天了。”

    李成翔的妈妈拿着碗立在那儿,没有挪步,他在想“什么叫累一天了,我不是每天都这么过来的吗。”不过她觉得很欣慰,因为她感到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大了。

    李成翔过来抢自己手中的碗,但没有得逞,你歇着吧,怕你把我的碗砸坏了。母亲拿着碗走进厨房,边走边笑,不过没有出声,也没有挂在脸上,只是在心底里。她觉得应该去照照镜子,因为她想看看自己笑的样子,这种发自内心的笑是什么样子?

    可能会很美,因为孩子他爹说她是这十村八邻最美的,她想知道笑起来会不会更美。她知道自己只在房团屋转活动,没有能看到远亲近邻们长得怎么样?有时候回娘家,也是很早了起床,骑着骡子回家,因为他们怕晚了,会被人看到,所以孩子他爹牵着骡子,很早就出了门。就算有人看到了,也会躲起来,只有羡慕和忌妒的份儿。生怕自己丢人,哪里还会出去,只得远远地躲了,实在避不过的,只得在身后留下羡慕及遗憾。

    当然了,在骡子上的娘只顾埋了头,攥紧了缰绳。眼睛从来不敢往两边看,她总觉得门后、窗后,还是墙角后,或是大树后都有眼睛在看着她。她知道在这十里八乡,像她这样穿着打扮的人没有几个,像她这样穿着打扮又骑着大骡子的女人,绝无仅有。

    马啊、骡啊是大户人家才有的,李成翔家不是大户人家,可以想象这骡子来得有多么不容易,成翔他爹有多么能干,就不言而喻了,总之,成翔他妈就是对成翔他爹很佩服,也习惯了言听计从。

    过了很久,妈妈来到他身边,“儿啊,听说你得了一块银元,妈从来没有摸过,能让我摸一下吗?”

    李成翔看了一眼妈,那双眼睛里贮满了慈祥,又充满着希望。

    李成翔没有说话,起身离开进屋去了,他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显得有点失望,黯然坐在李成翔坐过的凳子上。

    “妈,给你。”成翔站在她的面前,手的正中心里放着那块银元,妈妈把头抬起来看了看,满脸的激动、兴奋。颤抖着伸出手,摩挲着从李成翔的手里面把那块银元抠了过去。

    然后把银元放在手里,抚摸着,就像抚摸着孩子的头,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温柔,然后睁大眼睛仔细打量,就像手里攥着的是一个元宝似的。嘴角微微咧开,眼睛里闪着光,照亮着手里的这块银元。

    “妈,你拿着吧,哪天赶集,你去集市上逛逛,买点你喜欢的东西。”

    在牛儿的眼里,他眼前这个农村妇女就从来没有走出去过,不知道外面怎么样,只知道在家喂猪,做饭,做做针线活,有时也上山去拾点柴,却从来没有走出过他家背后这座小山。

    牛儿有时也跟着他的父亲到过县城的集市,他爹说,这野兔、野鸡要拿到城里才能买到好价钱。如果那天东西不好卖,他爹会去馆子里找店主商量,用这些野味换一顿饭吃。牛儿认为这是很浪费的,本来有顾主来谈过价钱,可是父亲就是不让步,不就是少那么一点点嘛,现在却一分钱也拿不回去了。牛儿吃着桌子上的烧牛肉、卤猪脚,才知道世上这东西还有这么多吃法,他亲身感受到,这城里人真会过日子。

    看着父亲呷着一小碗酒,夹起一块切好的牛肉放到嘴里,慢慢的嚼啊嚼啊,是那么的惬意、悠闲,当然了,最大最好的一块,肯定是先夹给李成翔的。看着父亲的脸慢慢变得红润起来,慢慢的慢慢的每个毛孔都好像在流着油,还闪着亮光。

    牛儿也很喜欢吃这东西,因为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牛儿在想,如果他能做城里人那该多好啊。

    最后,每人要了满满一碗米饭,就着残羹剩汤吃下肚,牛儿觉得这肚子不只是吃饱了,而是有点胀了,不经意用手摸了摸,他认为这是他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他们最后到了澡堂子洗了一个澡,在这里他是第一次用上所谓的洋碱,把身上的没一个角角落落都洗个干干净净。而且还有一种特殊的味儿,很好闻。

    到他们走出澡堂子,已经是下午了,父亲同澡堂老板商量了一块洋碱,晚上就听到母亲一个人在厨房里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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