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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月光被清云拢去了半边。
淮荆城陷入了沉睡,只有零星的几盏孤灯闪烁着幽光。晚风簌簌,客栈两侧的灯笼随风摇摆。门梁上的灯盏突然灭了一瞬,仿佛就要被风吹灭,却又在一瞬重新亮起了烛光。
黑暗中,客栈的房门被无声地推开。
脚步轻盈,将要与黑暗相融的身影熟练地避开了屋内陈设。身影缓缓移向床头。
月光洒入纸窗。突然间,一抹银光划破了黑暗,直刺向床头,速度极快。
然而就在这一瞬,黑暗中的眸子突然睁开。
沐琊冷哼一声,手腕急转。一道血色撞开了银光,顿时激射出淡蓝的火花。
“等不及了吗?”沐琊冷冷地笑了。
他起身一剑将身影击退,那身影趔趄而退,却没有撞到周边的陈设。
映着微弱的月色,沐琊看到来人一袭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眸在外。这一瞬,沐琊稍稍的愣了神。
是梓胤?
他记得梓胤的眼睛,而且绝对不会记错。但是他又无法肯定,因为除了这双眼睛,眼前之人和梓胤似乎完全不相同。
黑衣人抓住了这一瞬的空隙,持剑刺向沐琊。
沐琊也在瞬时回过神来,躲开黑衣人的剑。他的嘴角勾起嗜血的冷笑,神情也在这一霎时漠然。
无论眼前之人是谁,杀无赦!
屋内剑光四射,陈设碎落了一地。血剑出手,沐琊招招阴狠凌厉,丝毫不留有余地。黑衣人只是持剑抵挡,一步步地退向了墙角。
眨眼已是数十回合,沐琊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黑衣人的神情却没有半分的波动,依然沉稳。
突然,仿佛是力量不支,他的剑居然脱手坠地。
沐琊看准时机,一剑刺入墙角,用剑身抵住了黑衣人的喉管,近颜凝视着他的眼眸,低沉着问:“你到底是谁?”
然而就在这时,楼下突然出来了女人的惊呼:“着火了!着火了!”
听见呼声,沐琊稍稍走了神。还未等女人的声音落下,浓烟已经蔓入了房门,火光在门外隐隐可见,还伴有劈啪的声响。
忽然,又一抹银光闪过。沐琊侧身躲闪,却还是划破了他的衣服。沐琊眼生怒意。
想逃?他冷哼,转身跃起向黑衣人抓去。
然而黑衣人的身形突然如鬼魅般的一闪,下一瞬已经跃出了窗户。紧接着身影也在蓦地消失在了黑夜中,没有半点踪迹。
“该死!”沐琊看向窗外,却只有一片漆黑和徐徐的晚风,映着月色,他的瞳孔骤然闪过了一丝血红。
然而不经意间,沐琊眼角的余光看向窗沿。
这是……?
“客官!客官!”客栈老板的声音在这时传来。
门被推开,浓烟顿时涌入。火势异常猛烈,已经蔓了上楼层。烟雾中的咳嗽声不止,拓子缺的身影若隐若现。
他用宽大的袖口捂住口鼻,却还是被呛得眼泪直流。他挥动袖子不停驱散着眼前的浓烟,慌忙地搜寻沐琊的身影。
若是客人出事可就不好了,他宁可自己的店被烧成灰烬,也不愿任何一位客人在他这里意外出事。
突然间,只听一声轰响,一些焦灼的木炭跌落在了他的头顶。拓子缺抬起头,却被惊地无法移动寸步。
只见半截燃烧的椽木轰然地坠落,眼看着就要砸向了他。
就在这一瞬,一股冷冽的力量将他推出了房屋,椽木也在这时轰隆地砸破楼板坠入了下层。
稍许,神情恍惚的拓子缺终于回过了神。他慌忙地摸摸自己的周身,这才断定自己居然没有死,而且在那一瞬已经被人送出了客栈。回头看到身侧冷漠的黑衣公子,他顿时喜道:“客官,您没事吧。”
不等话音落下,女人刺耳的哀嚎在这时传来。她冲出了滚滚浓烟,看到不远处的沐琊时哀嚎立止,霎时转为一脸的怒容。
她撸起袖子,尖锐着嗓门斥责:“天杀的,你果然是个煞星!早知道就不应该让你们住在这里!你赔我的客栈,赔我的丈夫!”
她的脸已经被烟熏成了炭色,两股泪痕清晰地留在面颊。然而当她看到丈夫就在沐琊的身侧时先是一愣,随后鼻子一酸,眼泪再度涌出。她仿佛在一瞬间有了依靠,一下子扑入了丈夫的怀中放声恸哭。
“天杀的东西,谢天谢地,我以为你已经被烧死了。下次可不能再丢下我不管了,若是你走了可让我该怎么活……”女人颤抖着身躯不停地啜泣。
客栈老板欣慰地笑了,轻抚女人的后背,也悄悄拭去了将要溢出的眼泪。这么多年了,这句话是妻子对他说过的最温馨的话。
沐琊没有理会这对夫妇,而是在凝神浓烟中搜寻身影。稍许,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在两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出浓烟。是步泽!
“怎么回事?”沐琊眉头微锁。步泽的小腿受伤了,鲜血直流。
“是梓胤,我被那小子偷袭了,他果然有问题。”步泽满脸怒容地回答。
沐琊心中微惊,然而并不显于面色,而是冷冷地问:“他人呢?”
“跑掉了。”步泽的牙齿咬地咯嘣作响,恨恨地道,“但是他被我打成了重伤,不死也活不长久。”
跑了?沐琊没有对此继续追问。
“其他人呢?”
“应该都跑出来了吧。”步泽环顾着空旷的四周,拢指放入嘴边打出一个口哨。
果然,十几条身影从周围向客栈靠拢,却唯独少了照看梓胤的那三名士兵。若是包括梓胤,步泽的骁骑又在一夜间损失了四人,他的脸色异常难看。
“可有什么发现?”步泽低沉着嗓音。
其中一人拱手微垂首,不卑不亢地回答:“属下几人在附近发现了一具尸体。”他沉吟一瞬,“应该是梓胤。”
应该是梓胤?沐琊看着眼前士兵。
仿佛是知道了沐琊的疑惑,士兵解释:“尸体的面容完全被毁,已经无法辨认。但是那尸体的穿着打扮和小腿部的伤口,属下才敢推断那是梓胤。”
沐琊看向步泽,步泽也神露困惑,接着问:“他的身上可有其他异状。”
“有。”另外一名士兵恍然间记起了什么,回答,“那人生前似乎与人争斗过,胸骨尽断,内脏皆损。”
“是梓胤!”步泽很肯定的回答。他看向了沐琊。
沐琊沉默,妖异的瞳孔间流转着异样的神色。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们以后可该怎么办……”女人望着在火焰中倒塌的客栈,喃喃着泪流不止。
男人叹了一息,未语。客栈是他们的全部,而如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化为了灰烬。
“对了,一定是你们!”女人突然转过头恶狠狠地看着沐琊一行人,“一定是你们干的!你们赔我的客栈!”
步泽只是冷哼一声,撇过了头去。沐琊仿佛陷入了沉思,更没有看女人一眼。
“一群煞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女人蓦地起身破口大骂,口沫横飞。此时的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已然不再害怕什么,“快赔钱!否则我将你们告到城主大人那里去!”
“算了算了,这都是命。只要人没事就行了。”拓子缺拉着媳妇的胳膊,好言相劝。
“算什么算!老娘不信命!”女人甩开丈夫的手,嘶声厉色,“这群煞星一来就给我们带来了这么大的灾祸,除了他们干的还能有谁?!”
她的头发披散,神色凶厉:“快点赔钱,否则老娘和你们没完!还有我们的家当,还有……”
啪——
不等女人的话说完,只听一声脆响,女人被人甩了一巴掌。蓦然间,她顿时愣住了,打她的人居然是她的丈夫,这是他第一次出手打她。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拓子缺憋红着脸,指着妻子厉斥,“难道命比钱还重要吗!除了钱你能不能记点其他东西!若不是这位公子相救,我早就死在了里面,是不是我的命也可以用钱来交换!?”
丈夫着实被气得不轻,身体不住地颤抖。接着,他长舒了一口气,神色渐渐的平静,又接着,他的目露柔光,低声:“至少我们还活着,这就够了,大不了我们再回乡下去,日子虽然清贫点,但是至少不用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说到这里时,他如释重负地笑了。
闻言,女人的嘴角紧抿,倚着丈夫的肩膀顿时放声大哭。仿佛是压抑得太久,她哭的很厉害。
不多时,天际泛出了肚白,大火也已熄灭。客栈赫然化为了一堆木炭。步泽在女人的帮助下涂抹了一些残存的药物,又用麻布包扎了伤口,如今他已经能够自己走路了。
“该走了。”沐琊望望天际,淡淡地道。
拓子缺向客人们拱手道别。这时,步泽向他丢来一个小钱袋,道:“拿去开个新客栈吧。”
拓子缺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忘了去接。然而女人的反应极快,一把就接过了钱袋。她攥着钱袋,原本苦涩的脸霎时展开,眉梢上也挂起了几分喜色。
拓子缺当然也不是死脑筋的人,连连躬身道谢,连妻子也忙不迭的感谢。这一刻她不再痛恨这些给他们带来了灾祸的人。
“走吧。”沐琊似是不经意地摸摸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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