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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废土纪元5年南卡罗莱纳洲。
“开——饭——”一个黑人喊着，他的声音不大，倒是很有穿透力，一眨眼的功夫，七八个人都聚集到了长桌子前。
黑人端上了今天的晚饭，说：“哈杰尔的蘑菇这周有个意外的好收成，所以…总之，汤每人只有一碗，不要多拿，吃完晚饭不要忘了站岗。”
莎朵领到了自己的食物，一捆黄豆芽，蘑菇汤，一小块黑面包和一杯温开水。豆芽咽到嘴里的感觉极端地差，莎朵强忍着干呕的用开水送下它们。
和所有人一样，她选择了把蘑菇汤留到最后喝。蘑菇汤放了不少的盐，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无比宝贵的。
渐渐有人吃完了食物，一个瘦小的白人小伙子扛起了卡宾枪和望远镜，走到岗哨里。其他人开始收拾空的盘子，盘子都极为干净，本来就没有多少油的餐点被大家的面包从里到外吸了个干净。
“莎朵！”黑人的声音突然在一个台阶上响起来，这让被喊的女人吓了一跳，她一口喝完了盘子里所有的汤。黑人的语气让她不安，她担心自己回来可能就没机会喝了。
“你今天早上离开地堡，问我拿了钳子对不对。”
“是…是的先生。”女人怯生生地回答。
“你回来以后，没有给它上油，对不对？”
“我…不是我….”她慌忙地挥舞着自己细瘦的胳膊想解释什么。
“克劳德！”黑人向岗哨喊了一声：“你回来睡觉，莎朵今天晚上来放哨。”
“好的先生”白人小伙显然很高兴，他几乎是跳着回来扔下枪，跑回了自己的集装箱。
是的，如果有后人用摄像机记录下这个地方的话，会发现这里是五个紧密相连的深埋地下的集装箱。如果那个后人愿意写一部传记的话，他的开头一定是这样的：八个人在地下几乎是完全封闭的生活了四年，真是人类文明史上的一个奇迹。
当然，也未必是一个奇迹，营养不良和辐射杀死了一大半的人，八个不过是剩下的而已。莎朵扛着枪想到。
这杆长长的卡宾枪对于营养严重不良的莎朵来讲显得过于沉重，背带勒得她的锁骨生疼。
莎朵很困，她前天刚刚值过一次夜，昨天并没有得到必要的补觉。疲惫是一种勒死了大脑里所有的神经的感觉。她把枪托稍稍顶在地上，这样能使重量略微转移开来。但是脖子上的望远镜又成了一个严重的负担。
她举起望远镜，透过狭长的观察甬道。这个甬道当初设计的并不是很合理，她能看见的范围实在是小的可怜。
“其实，就算有什么危险，这东西看到也早就迟了。要放哨肯定得出去啊。”莎朵对自己说，当然，要她真的冒着不知道辐射到底还存在不存在的危险，爬到地上去，她是肯定不愿意的。
于是莎朵自言自语中，忽略了稍远处另一个同样的望远镜正在观察着自己，他们显然已经发现了这个哨位，对方的望远镜包上了丝袜的外套，即使是个专业观测员，也看不出望远镜的反光，更不用说灾难前只是个护士的莎朵了。
她仔细听着身后房间里，黑人的房间已经响起了鼾声。
有了借口以后，人很轻易就可以去做他们想做的事了，她的头沉沉地压在窗台上，几乎不怎么需要准备，放弃抵抗睡意的她就立即靠着墙进入了梦乡。
“就五分钟。”莎朵想。
……
当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了火光。显然她睡下的时间远远不止五分钟。
集装箱里已经乱作一团，有人向地堡里扔了催泪弹。黑人狂乱地举着自己的手枪，希望重新召集起自己的属下。然而并没有什么人在听他的指挥，大多数人忙着拎起自己的背包往梯子那跑。
莎朵看到老头谢尔盖被小伙一把推倒在地上，然后他先抢到了梯子，而黑人女孩瓦伦娜也背着包，面无表情的走过躺在地上的老人，然后紧跟着谢尔盖开始往上爬。
砰。
从地堡外传来细微的枪响，在好几米厚的地层的削减作用下，莎朵几乎听不见什么。但是她看到了小伙子的尸体，他的眉心上多了一个血洞，失去力量的他从洞口翻落下来，带倒了梯子，同时压在了瓦伦娜身上。
咣——砰——
这一次的枪声就大得多了，黑人首领举着左轮手枪想还击，枪声在密闭的地堡里响起，震得所有人耳膜生疼。
首领的枪法很好，莎朵是见识过的，可是出口太小了，她很怀疑他到底能不能打到人。
一个冒着烟的球体落了下来，莎朵一惊，马库斯还在空军服役的时候，她见过这个东西，这是反人员手榴弹。
出于本能，她拉紧了哨卡前的铁门。
这个动作救了她一命。当她再次打开门的时候，她看到了首领的尸体，破片把他的右胳膊整个撕扯了下来，另一片破片沿着他的嘴唇把脸削开了一半。原来各种肤色的人，死了以后的尸体都差不多。
莎朵满目全是尸体，谢尔盖是她看见的最后一个活人，老人谢尔盖的腿上扎了一个破片。他竭力想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莎朵心想自己要救他，这是她作为护士的职能，这是规矩。
虽然定规矩的人已经被炸死了。
可是她就是无法挪动自己瘫软的大腿。接着，她听见了嘈杂的声音从出口传来。那是一种她听不懂的语言。
她悄悄地合紧了铁门，插上了门闩后，她仍然觉得不放心。于是莎朵看到了地板上的钳子，就是这个东西害得自己在今晚不得不站岗，或者说，就是这个东西救了自己的命。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拽开了门闩的限位环，然后把整个钳子插了进去。
那种让人听不懂的语言更近了，对方已经进来了，同时响起的还有枪声，莎朵知道这是他们在枪杀谢尔盖。
“不，不要，我是种地的，我不打仗，求求你我怀孕了，我有孩子。”莎朵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这是自己上铺的伊恩妮。
接着响起的，是枪声。
莎朵紧紧地扣住卡宾枪的枪柄，这个狭小的岗哨几乎无法架起这么长的枪，她卸下了刺刀，竖起来摆在地上，希望能在有人闯入的时候扎死入侵者。
当然，莎朵忽略了这扇铁门是向里开的，如果入侵者真的这样做了，被扎死的多半是她自己。
汗水顺着鼻尖滑落下来，落在嘴角，有一股咸腥的味道，她似乎忘记了自己上一次流这么多汗是什么时候，或许是战争前，她在健身房的时候。
莎朵拿着枪的手在发抖。“枪口搅动空气的声音会不会被听见。”她想。
或许是为了应验她的想法，莎朵听见了皮靴踏在地上的声音，正朝着自己传来，越来越响。
“Hello？”对方难得地说了一句英语。
然后传来的是敲门声。有那么一瞬间，莎朵感觉时空诡异地重叠了，仿佛一切又回到战争前，她洗完澡，敲门声响起来，她抱着头巾去打开门，邮递员送来了马库斯写的挂号信。
然而下一个声音就轻易打破了她的幻想。
这是一声巨响，一个枪托狠狠地砸了过来，对方的力气是那样的大，莎朵看到铁门被砸出了一个凹坑，她紧紧咬死着自己的领子，才没发出惊呼。
然后不停地撞门开始了，有时是一声，有时是接连两三声一起砸在。门闩已经严重变形，钳子也开始弯曲。
莎朵竟然有些神经质的想到她一定会因为弄坏钳子而受到惩罚的。
大约两分钟后，撞门声终于停止了，粗壮的电工钳经受住了考验，尽管它已经扭曲的无法使用了。
莎朵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就在这时，外面的枪声响起了，在刚刚她站着的地方，一排弹孔多了出来。
莎朵慢慢抬起自己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发卡被打断了半根。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她按着胸口，不住地发抖。
在紧张与疲惫的双重袭击下中，莎朵竟然靠着墙沉沉睡去了。
这一觉睡的格外的长，天边的太阳透过观察窗升起了又落下，当它即将落到地平线下时，莎朵才从昏睡中醒来。
她感到无比的饿，战争爆发以来，她第一次感到有这么饿的时候，胃里空磨传来一种疼痛感，真实地提醒她残酷的现实。
莎朵颤抖地拔下了门上的钳子，一寸一寸地打开了铁门。
“上帝保佑。”她划了个十字，那伙人已经走了，他们并没有在这里安家。
她找到了过去哈杰尔的蘑菇地，那地方现在被踩得一团糟，莎朵在木屑和泥土里翻找了半天才发现一只小蘑菇，她连洗都没洗就直接塞进了嘴里。
蘑菇的浆水在嘴里爆开，带着一股腥味。
莎朵紧了紧背上的卡宾枪，开始了自己的搜索，对方居然没有拿走他们的食物，她找了个塑料袋，把那些黄豆芽装好。
“那也….只能出去了。”莎朵看着高高的窗口，对自己说。
一旦开始做了以后，这并不太难，莎朵很快就爬出了自己一直不敢离开的地堡。
突然，一只手毫无征兆地向她伸了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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