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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
卡车凌厉的刹车声。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什么,马库斯早已习惯了这种急启动急刹车的驾驶方式——反正汽车不要钱。
一块半歪着的匾额标识了马库斯来到的地方,上面写着风砰五金厂,其实本来或许是枫,砜之类的字眼,可是不知道什么东西把那个字的半边撕下去一块,所以现在谁也不知道这里本来叫什么了。
这是一个很大的厂房,很大的厂房意味着更多的物资,和更多的危险。
“安全。”马库斯站在门口打打手势,他手中换了一把班组轻机枪,上次对抗变异鼠的经历改变了他很多,相比之下显然机枪的弹鼓更可靠一些。
叶梓枫举着步枪突入大门,他的战术动作终于开始变得有模有样了。后面是清,她双手握着她粉色的左轮手枪。
然而当他扭亮手电时,立刻证明了他的“有模有样”仅仅是样子罢了。
大门打开后是过去企业的前台,那里躺了一个女人,准确地说,是一句尸体,她消瘦得让人难以相信,她的关节令人害怕地膨出,皮肤紧紧地贴在骨骼上,把血管逐一绷在上面,血管里流动着暗红色的液体。她的腹部深深凹陷下去,仿佛只是一块贴在脊柱上的皮。腿上有长长的伤口,诉说着什么心酸的往事,然而现在,这里只有一具尸体。
马库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过来,他遮住了清的眼睛。
“这是饿死的。”他说:“这很常见,每个地方都有,没什么好害怕的,她起码比她逃出去的同伴要幸运很多,不是死于辐射,以后别为了这种事停下来。”这句话显然是说给叶梓枫听的。
“那是厂区,我去开门。”叶梓枫站起来。
马库斯点了点头,他拉着小女孩,依然保持着警惕。
叶梓枫撬开了那扇铁架子门。
成排的机床出现在他们面前,它们乍一看很像,细看又完全不同,事实上,正是那些不同的细节决定了这些车、铣、钻的差异,这很像一个军队,军人与军人之间不一样,他们的方阵又极其整齐。
“如果我们能搬一个回去…”叶梓枫行走在许多饿死的尸体中间,他努力让自己不看那些死人。
“这里很好,尸体还是一片一片的。”马库斯安慰道,他接着说:“清,站到门口去,帮我们放哨”
“这算什么话?”叶梓枫不可思议地问。
“没什么,你会知道的。”马库斯说:“这里的机床如果搬回去,我们就需要大量的蓄电池,太阳能发电板和风力发电机都不能提供这么大的电量。他及时叉开了话题。
许多年后,翻译才知道,人饿极了,就会吃人,这就是为什么大多数地方,只有几具尸体的原因。
“注意找找钻床,那个应该钻得动”马库斯说,他的靴子踩在库房里,传来阵阵回音。
话音刚落,他的脚下一凛,伴随着丁零当啷金属落地的声音,马库斯啪嚓一声倒在地上。
叶梓枫顿时慌了神,步枪的保险被打开,枪口像断了翅膀的蝴蝶到处乱闯一样飘忽。
五米多高的厂房里没有一丝风的声音,安静得令人窒息,在马库斯倒下的几秒内,叶梓枫和清都仿佛失去了支撑,仿佛世界瞬间又露出了险恶的本质。
叶梓枫把步枪一点点挪到背后,慢慢蹲下来。
马库斯头朝下,他的脸上有血,叶梓枫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也就意味着他不知道马库斯是不是还活着。
清红了眼眶,说不清是吓得还是出于悲伤,她不明白藏在暗处的对手想要什么,显然马库斯倒下以后没有什么能阻止对方屠杀自己二人,而对方却像猫抓老鼠一样地戏耍着自己,这让她幼小的心感到恶心。
哐当~
又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清几乎在一瞬间就对声音的源头连开了两枪,几周的射击训练让她已经不再畏惧枪械击发的巨响和振动,但她显然忽略了检查武器这件事,在两枪之后的手枪没了子弹,发出了空仓挂机的咔嗒声。
无法开枪的女孩像没了保护,蹲了下来。
“等….等一下..你们俩,这只是个很多年没用过的陷阱…”马库斯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他是被枪声拉回来的,刚才的摔倒卡住了防毒面具的呼吸阀,让他一时无法行动。
这个厂区过去或许是一个营地,有人在这里布置了警戒线,上面挂满了铁片,铁片被磨出了刃,细细地贴在地板上。它们在马库斯身上留下了许多常常的伤口。
但是伤口都是细微的,马库斯的血很快止住了,血并没有像书上说的一样“染红了”他的衣服,而是把衣服变得很脏。
马库斯从腰上拔下钳子,绞断了地上的链条。他又拍了拍清,希望能安慰到她,然而他沾满血的手似乎难以起到这个作用
“他们也很聪明。”叶梓枫跟在马库斯后面说,他现在开始不停地注意地面,害怕自己也被那种恐怖的链子缠上。
“可是他们死了。”马库斯回答道:“在这个世界生存下来不是说说而已的!也不是凭聪明就够了。这就是结果。”他随手指了指地上的一个躺尸。
没有人注意到,清的手枪转轮的第三个弹仓,并不是完全没有子弹,而是装着一个小玻璃瓶,现在撞针把玻璃瓶打破了,里面的液体流了出来,一块玻璃渣子掉在地上。
上面写着俄语:“LM19,警告!极度危险!”
在深圳的艳阳下,液体正在厂区里快速挥发着。
“这里”马库斯指了指生产车间的后门,上面被一个大铁链子锁住了,几百平方米的车间里完全没有找到有用的物资,这让他感到非常扫兴。
叶梓枫上前从包里取出了液压剪,他的动作还不是很连贯,但已经足够操作这个机器了。
“人类是不是以后再也造不出这样的东西来了。”清突然扬起脸,问马库斯。液压做动筒正在叶梓枫手中手柄地压迫下挤压另一个钢桶底,于是叶梓枫就能爆发出几十倍的力量来,这实在是奇妙无比。
“我们会的。”马库斯简单地回答。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不会,不会是说我们不会那样造不出的,也不是说会那样,是说说我们会也就是说,我们会造的出的,你明白了么。”马库斯的中文就像叶梓枫的战斗技巧一样,英语和中文的文法上的巨大差异此时给压抑的气氛带来了些许轻松。
人们说乐观的人运气会变好,不是没有道理的。
铁门被拆开后,里面还有一道木门,马库斯抬起脚用一个夸张地姿势踹开了门,却不慎让木刺刮花了靴子。
当木门被打开后,他立刻感到这靴子刮得值。
这里是五金厂的旧库房,和马库斯预料的一样,他找到了他想要的工具。
手锯,各类钻头,成箱的角磨机与砂轮机,风泵,砂轮。他甚至看到了一台小型模具机床……
“我….X”马库斯保持了目瞪口呆的姿势十几秒,叶梓枫大概明白这一屋子的工具有多重要,然而对清而言,这个场景就只是她亲爱的叔叔在犯傻而已了。
叶梓枫已经回头去寻找手推车了,他知道接下来库房里将要爆发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清显然没有叶梓枫准备这么充分,被吓得不轻。
……
马库斯最终成功地找到了他想要的所有东西,工具,木料,甚至包括钢丝绳,这再次证明了他对收集补给这件事直觉的准确。
当然一同收获到卡车上的除了整整一车的物资以外,还有个气鼓鼓的小女孩。
清绷紧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在马库斯神经质的大笑中崩溃了,小女孩尿了裤子。这对她的自尊心是个莫大的打击,要知道她之前面对尖牙俐齿的变异鼠时都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当然,核战争已经过去两年了,辐射已经不像杀死清的哥哥时那样令人胆战心惊,但它仍然是个强壮的怪物,没有保护的暴露在核辐射中仍然是极其有害的。这个道理任何活到现在的人,都会懂得。
这也就是说,清不可能在回到车库之前换掉裤子。
于是也就不难理解,清带着一大块湿斑坐上车时,叶梓枫爆发出的大笑,立即换来了另外两人的一阵暴打。
卡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马库斯不时地避开抛锚的汽车。小女孩的尴尬让他很是无奈,她正靠在后座的角落里,用全身的四肢去遮住那让她脸红的湿塔塔的裤子。
“喂,我说,从远郊回基地要开一个多小时的车呢,你打算一直窝在那里么。”马库斯向后喊。
小女孩没有回应。
“腿会压麻的!”
车厢里依然只有叶梓枫辛苦憋笑的呜呜声。
“其实一个小时以后差不多防护服也被你捂干了吧。”
咣——
一个矿泉水瓶子砸了过来
“好好好我不说了,姑奶奶我错了。”马库斯耸耸肩,一边用钳子一样的双手捏着叶梓枫的肋骨,让后者脸憋得通红——不知道是笑的还是疼的。
“老…老大…你先听我说”叶梓枫使出吃奶的力气拨开马库斯的大手,接着坏笑着说:“我们没有准备她的衣服啊老…哈哈…老大…别…别….”
“回车库我就把你的衣服裁成她的尺寸!”马库斯恼羞成怒道。
不看这起闹剧的话,此时,深圳枫砰五金厂的车间里,地上的液体已经无声的挥发干净,写着极度危险的警示像死不瞑目一样地望着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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