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从出了正月,苏家六爷夫妇就身心投入到了给女儿备嫁的节奏中,而作为当事人的未婚夫妻,却各自为各自手上的产业忙得焦头烂额,一时间,竟鲜少有见面的时间。
这个时代,还不兴煲电话粥,像丰忱这种一日按三餐来电话,每次粘粘糊糊的说一二十分钟的,已然是稀罕事儿,看得准老丈人和丈母娘也只能暗自咂舌,虽然为女儿未来的婚姻生活稍稍放心、也对丰忱这种行为默许暗认,却依旧没有改变婚前一个月不许约会的的决定。
这日,苏六爷正在房里翘着二郎腿、嘬着手玩壶、哼着曲儿词、瞧着媳妇儿理事儿、心里盘算着再给女儿准备些什么,就听老太太院儿里的红绣过来禀报,说是老太太要见儿子。
苏六爷先是脑子转动,很有速度效率的琢磨着他有没有做什么事儿,想来想去也没结果,有见妻子冲他微微摇头,心下立时大定,对等着他回话儿的红绣笑道:“红袖姑娘且先回去,禀报老太太,就说我稍稍准备一下,立时就去见母亲。”
红绣笑着道是,又谢过六夫人命人递来的赏,便转身回返。
苏六爷这才起身将衣摆抚平,将扯开的领口上的扣子系上,就听外面忽然乱了起来,他恍惚听着,似乎是个女孩儿的“哎呦”声。
回头看看帮自己整理衣衫的妻子,见媳妇儿冲他点头:“我听着,像是红绣姑娘的声音,不知是哪个莽撞的,冲撞了人家。”
夫妻二人牵着手一前一后往外走了几步,隔着窗户往外瞧,正好瞅见苏家二老爷止住往后踉跄的惯性,看也不看倒在台阶儿边上的红绣,扯开帘子就要往里冲。
好在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不少,几个人扶起红绣往抱厦走去,看意思是要给她清理一番。放下心的苏六爷将下颌一抬。坏笑着拉着妻子往花厅走。
“老爷,这……不合适吧?”六夫人好歹还想着给苏二爷些脸面,六老爷却一脸不以为然:“嗤……有什么不合适的?你瞅着吧,等那几个丫头婆子拦不住,苏二肯定往花厅这里冲,咱们静坐安等就好。”
看着妻子一脸的不认可,苏六爷笑道:“夫人,莫要对他们一房那种人有恻隐之心,他一个兄长都不要脸的往兄弟屋里钻,我这做弟弟的。何必违他心意呢?”
“合着。你的成全。就是让他顺畅的丢脸?”六夫人无奈的揉揉头,起身道:“你且坐着吧,我不看你在这儿耍猴戏啦,妞妞还真有半个月就要出门子了。这还有好多事儿等着我做呢,我可不在这儿陪着你们兄弟俩逗闷子。”
“嘿!”苏六爷拍腿一笑,指着屋外愈发热闹的情形,乐道:“你这回想走都走不成了,你瞧,二太太都过来,你总不好让我和一介妇人斗嘴吧?”
你当初斗得还少啊?……六夫人心下腹诽着,却也没辙,只能抽力做好战斗准备。
两口子刚坐稳当。就听一阵纷乱的脚步声越走越近,接着,花厅的棉帘子被从外面掀开,六老爷抬头一看,差点儿脱口而出:“我滴个天啊!”
原来。打头儿进来的,正是满脸怒气的苏怀生两口子。那微微泛青的脸色,让那对儿样貌随着岁月变迁而愈发平凡的夫妻,看上去有些狰狞可怕。
“哟,二哥,怎么今儿有心情到逍遥阁来啦,这可是稀客啊!”苏六爷看着苏怀生身后一群满脸忐忑、气喘吁吁的下人,微微颔首,表示不会迁怒,又使了个眼色,吩咐道:“都在那儿愣着作甚?该干嘛干嘛去!留几个人沏茶倒水上果子,剩下的都出去,别都在一块儿戳着,影响空气流通。”
六夫人见丈夫张口就没好话,再中性的言语配上他那个声调儿,都会让人想撸袖子干架。于是,只好亲自上阵,对着二房夫妻露出一个极为和善的笑容:“二哥、二嫂可是稀客,快快上座吧。”
二夫人冷笑着哼了一声,扬着嗓子叫道:“哟,上座什么的,我们夫妻可真没有这个福分奢望在逍遥阁有这等待遇,六弟妹也不用忙活,我和我们家老爷就是过来问几句,问清了,便不再多留,免得咱们都不自在!”
六夫人被这么一顶,心下也有些不快,转眼看着一脸乌云密布的苏怀生,见这人很不讲究,竟然默许了妻子的做派,不由得心中冷笑连连:“嗬,二嫂子这是说得什么话?知道的,是明白您对家人的说话方式就是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房是洪水猛兽,会吃人呢!”
二夫人修得中规中矩的弯眉一竖,尖锐着嗓子说:“六弟妹还真别谦虚,您们这儿我们夫妻是高攀不起的,而今只盼着你和六弟能高抬贵手,绕过我们这单薄的一房吧!”说完话,便抽出帕子捂着眼睛啼哭了起来,看得六夫人一阵纠结,心里也没谱儿,不知对方是真是加。
瞅着对方来势汹汹,明摆着是要质问了,六老爷也没了耐心,自己拉住妻子坐了回去,脸上也没有了刚刚的嘲讽,倒是破天荒的给了苏怀生夫妻俩一个好脸子,就连说出的话都是和声和气的:“看样子,二哥是要表里如一,过来问罪了……只是,不知道弟弟我又怎么得罪你啦?说出来,也让我乐呵乐呵。”
这可真气人,六夫人原本在心中翻滚的怒气,瞬间平复,这同一瞬间,她还有些同情苏二夫妇了,这任凭是谁赶上这么个混不吝、又不在乎外面儿的弟弟,都得头痛。
不过,苏怀生下面的反应的,倒是让六夫人“大开了眼界”,原来真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感情这世上还真有欠.虐.的啊。
苏怀生这会儿脸上倒是好看了不少,估计是见到他六弟惯有的态度,心里不那么纠结了,反倒平稳了语气,问道:“老六,我且问你,你知不知道我家箫儿的下落?”
苏六爷一抬眉:“七丫头?”下面儿的话还没说出来呢,就被苏怀生拦在了嘴里。
“你可别否认,我可是听人家说了,箫儿年前在京城里出现过,后来坐上渡轮出洋了!”苏怀生抬手一挥,越说心里越有底气,这也鼓舞了和他同一阵营的妻子。
二夫人也跟着道:“就是就是!我家箫儿平日里那么乖巧,要不是有人撺掇,怎么会离家出走,还一走就这么多年?她能认识什么人?我娘家的兄弟、咱们家的亲戚,我们可都问过来了,要说最有可能资助她的,也就是六弟你啦!”
苏六爷“嗬”了一声,笑了起来:“我说二哥,在我回答你之前,你是不是也得澄清一下,七丫头离京出走,可是被自己老子娘和兄长逼的,要是她不走,可就被人卖了啊!咱们老苏家,无论男女,还真是少有甘心情愿的明知被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钱的人呢!”
被提及隐秘,苏怀生脸色通红,狠狠地回头瞪了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妻子一眼,瞪得二夫人心寒不已,畏怕之下,便是心有不甘也只能嗫喏着嘴唇,再不敢多说一句。
“六弟,咱们还是就事论事的好,你且说说有没有那么回事儿吧,你知不知晓箫儿去哪儿啦?”苏怀生又问了一遍。
苏六爷看着苏怀生,轻轻一哼:“二哥嘴里的‘人家’怕是锦息小子吧?”
“你、你甭管是谁,且回你哥哥的话!”二夫人瞅了丈夫一眼,试探着开了口。
苏六爷嘿嘿一笑:“二嫂子,要说有呢,是因为我的确见到七丫头了;可我也不过是尽了一个叔叔的责任,问了问她离家出走的缘由,那孩子也让我开了眼界,原来这世上还真有歹竹出好笋这回事儿啊!七丫头也有出息,离开家这么长时间,也能靠自己的双手和才华生活得挺好,便起了惜才的心思,在经济上资助了一番……至于,她去了哪儿?我说她拿了财物,就不告而别了,你们信吗?”
苏怀生没言语,二夫人斜眼一看,就知道丈夫是心了这个嘴里跑火车的小叔子的话了,不由得心下着急,连带着手里的锦帕都被揉褶了。
不等她开口,苏六爷便“当当当”的跟机关枪似的说了下去:“二哥二嫂也别怨我没跟你们说这事儿,那天我遇上七丫头,拦住她说话,是去了茶馆儿的,就是在那里,我们叔侄俩碰见了锦息小子的……因为七丫头苦苦求着我不要跟你们说,我又想着,怎么着锦息那小子作为人兄长的,也得有那么个兄长的做派,就是我不说,他也是要和你们讲,既然这样,我又何苦去做小人?……只是没想到啊,啧啧啧……”
这话说得半现半瘾,却臊得苏怀生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那脸上跟调色盘似的,冷色系的眼色全轮.上.了一遍。
……
逍遥阁东院儿那边儿热闹着,西院儿这边儿也不含糊。
锦歌看着弟弟身后蜷缩着的小家伙儿,只觉得额头的筋都在发紧,须得她使上半天力气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有亲手做一顿竹子小炖肉儿给这臭小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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