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玄幻奇幻 > 劫杀 > 第十五章

?    从她家出来,长沙便下了雪,现在是夏天,所以雪很干燥,一粒粒铺在地上,面粉一样。我的摄制组找到了我,方法很简单,就是对我们的蚊子说:“你们不是哈巴狗,你们是苏格兰大狼狗。”蚊子一高兴就找到了我。那群马蜂却再没有回来,只是市民中传说长沙的天空常有不明飞行物,好像是飞碟。

    制片总在催促我:“什么时候男的把女的吊死?”我总回答:“就快了。”男演员已是迫不及待,见着根绳子就紧紧勒住,有一次他的手无意中碰到自己的裤带,结果腰部骨折住进了医院。我太高兴了,这样我的影片中女人永远活着,不过制片陷入了忧郁,担心片子没有卖点。

    当我在整理样片时,看着显影灯下一格格的胶片,脑中总出现易羽,她睡着时的样子,她说“死”的神情。为了散心,我常到种种商场中逛,看着拥挤的人、拥挤的商品、拥挤的我的心,我知道自己什么都不需要。

    那天她说完:“你走吧,以后别再来了。”的话后,我就走了。是的,我曾经疯狂地想杀死她以前的男友,但一切我推测会很过瘾的事我是从来不作的,这就是我们影视工作者的职业习惯。

    我胡思乱想地从一家超市出来,魔障似地在一所医院门口摔倒,从地上爬起时,想起了这就是摄影以前住院的地方。到了十二楼,见到易羽的男友,自从他被我整了之后就不敢坐在椅子上,只敢站着或是躺着。我再一次问他:“易羽,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恐惧地看着我,回答:“她真的是个莫名其妙的人。”我比上一次多说了一句:“为什么?”他回答:“和她在一起时,不管我说什么,她都哈哈大笑,因为她要在我这里找快乐,别跟别人说啊,她是结了婚的人,我实在受不了,就去学电脑了。”

    说到电脑,他的情绪波动很大,他说他一玩电子游戏就总死,使得对生活都厌倦了。我说:“那你去死吧。”他说:“不去。”我说:“为什么?”他说他是一个零件,而世界是一部机器,一个零件坏了机器就不转了,所以必须有替代的,这个零件才能坏。我问他:“你什么时候有替代的?”他说:“天知道。”他摸索着躺在病床上,他说:“实际上,每个人内心都渴望早点被换掉。”

    我只得走了,我不能杀死一个这么有思想的人。

    离开了医院,我给易羽打了个电话:“我见过你男朋友了,这么个人也要杀,你太过分了。”她笑了三声,将电话挂了,犹豫了一下,我又打过去:“蒙古人结婚也不过杀几匹马,宰几只羊,我到动物园杀头大象,然后咱们就结婚好吗?”她将电话挂了。抽了根烟后,我再打过去,她说:“干吗?”我说:“听说你结婚了-----”我实在说不下去,就将电话挂了。

    晚上,我将美工叫到剪接室:“如果想杀人,又不愿自己动手,你怎么办?”他说:“你可知道,我想杀人想了很久。”我:“想多久没用,关键是有没有想法?”于是他就想了一个:每天往一个人身上浇点水,让他以为自己是盆花,等到了冬天,他自然就枯萎了-----

    我觉得太天真了,美工也有点不好意思,就将灯光师叫来。灯挂师是甲级烧伤,为了在高温灯火中活下去,就猛练毛孔的散热能力,他吃饭时将衣服脱光,然后将饭菜一洒,我们仿佛看见八亿张嘴在同时咀嚼。照理他应该有点变态,肯定杀起人来毫不手软。他用浑身的毛孔注视了我很久,方缓缓道:“太好了,我一直觉得导演气宇非凡,能干大事,我没看错。这样吧,把尸体交给我,毁尸灭迹也就是我出一身汗的事。”我和美工对他肃然起敬,他用没有嘴唇的嘴笑了一下:“但要说怎么杀,就得问管服装的师傅了。”

    服装师总喜欢试衣服,结果弄出一身皮肤病,他说:“你们骗他去游泳,然后,我偷偷跳到水池里。”我们都觉得这只会让池子里的人长出鱼鳞,却并不能把人杀死。

    正在一筹莫展,道具师来了:“我偷听了很久,看这是什么?”我们一看,是摄影棚中的白蚁。他说:“我们将这窝白蚁的身上都涂上毒药,然后扔到那人家里,四处一爬,粘上一点就给毒死了。”我们都很兴奋,但仔细一分析发现:第一,最先被毒死的肯定是这窝白蚁;第二,那人肯定会买灭蚁粉的,反正这窝白蚁凶多吉少。

    我大发雷霆:“这么大个摄制组就弄不死个人?”大家都觉得很惭愧,美工忽然叫道:“今儿,制片不在呀!去找他。”

    制片的房门我们敲了很久才开,他红着眼握着啤酒,我们都以为他失恋了,后来发现他在看电视。他是个怪人,从来也听不到他为足球叫嚷过,却总在转播围棋时小声嘀咕些“夹”、“气合”、“打劫”等等我们根本听不懂的话。他开门前在看围棋赛转播。

    当我们把来意表明后,他毫不犹豫地说:“嗨,把那人从楼上扔下去,不就得了。”我们大吃一惊,觉得真妙。制片挥挥手让别人退出去,轻声问我:“你要干吗?”他那招的确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就将易羽的事情告诉了他,听完,他从内衣兜中掏出颗鸡蛋,神秘地说:“要是杀这个人,用一个鸡蛋就够了。”我:“那个玩电脑的怕这个?”制片依然神秘:“错,不是他。怎么说呢,你只要到你要杀的人面前,把这个鸡蛋弄碎就成了。”我:“那是她丈夫?”他的表情神秘莫测,我又问:“这事一定要慎重,你究竟能不能肯定,易羽到底是要杀她男朋友还是她丈夫。”

    制片爽朗地一笑:“当然是后者。”我第一次发现制片竟然挺有男性魅力的。

    今天我知道了易羽的事,在1999年的围棋联赛后,传出一个丑闻,说两个棋手作了笔交易,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老婆睡了一觉后,就在比赛时故意认输了。至于这个丑闻中心的女人,就是易羽,作为一个围棋爱好者,当易羽第一天出现在摄制组,我们的制片便一眼将她认出,如果她想杀人,就一定是她的丈夫。

    制片悻悻地说:“下棋的一天到晚累脑子,反过来就很崇尚体力,很多的棋手都找强壮的女人为妻,易羽那么棒,她丈夫肯定是个高手。”我认为他言之有理,我对用鸡蛋杀人的可能性表示怀疑。

    制片耐心地向我解释,下围棋最重要的是自信心,日本的藤泽修行必须将所有的钱都赌光,才能有信心;小林光二必须住在地下室才能有信心,如果能有人叫他一声“地铁”,就更好了;韩国的曹晕旋靠着在赛场上唱韩国酸曲,来鼓舞斗志;而刘长喝手里拿着个塑料狼牙棒,就会死拼到底;中国的马晓冬必须多输几盘才能有信心,而常好总要在棋盘旁摆上个玻璃鸭子,潜台词是“打你丫的”。

    像刘长喝、常好一样使用道具的,还有一个棋坛前辈,就是易羽的丈夫,他总握着一个鸡蛋。根据力学原理,鸡蛋虽一磕就破,但要捏碎却要十七公斤的手劲,他的对手往往不懂力学原理,下棋时总担心他手里的鸡蛋碎了,以致无法集中精神,往往输给他。她的丈夫靠着一个鸡蛋,长期杀遍天下无敌手,不料在1979年的联赛,碰上了一个来自冻土地带的人,那人在下棋前的闲聊时,以亚寒带人种特有的体力竟然将那鸡蛋捏碎,蛋青蛋黄流了一手。她丈夫的信心被击破了,从此逢棋必输,生不如死。

    制片魅力十足地说:“只要你再当着他的面捏碎一个鸡蛋,他就必死无疑。”

    但捏碎一个鸡蛋并非易事,经过了美工的改造、灯光师的熏烤、服装师的病菌感染、演员们腐蚀性化妆品的涂抹以及白蚁的雕空技术,终于可以保证一捏就碎的效果。制片还告诉我,易羽来自杭州,并且从报纸上剪下一张她丈夫的照片给我。当我拿着鸡蛋去杭州时,全摄制组的人都来送行,我小声嘱咐美工:“你要看住制片,别让他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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