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玄幻奇幻 > 劫杀 > 第十四章

?    因为拍现在,我又感受到了易羽,我们身上穿的都是她上次卖的,我本人只买了她一套衣服,是冬装,现在四十一度的气温里我也穿上,就像抱着她时的热度。因为是拍“现在”,我们都纯真得像是刚毕业的学生,连制片也大方起来,每天买一罐蜂蜜给那群马蜂,把它们娇惯得产生了错觉,把自己当成了波斯猫,每晚都要睡在我们脚边。摄影棚里的蚊子也过来找我们了,但在马蜂面前产生了自卑感,只好主动降格,当自己是哈巴狗了,而且也不咬我们了。真是好日子,直到有一天。

    这些日子,摄影还在医院,我找了本摄影技术书翻翻,发现跟拍电影的雇佣合同差不多,我就动手拍了。今天,摄影欢蹦乱跳地回来,原以为他除了眼珠和舌头哪都不会动了,我们见他今天这样既高兴又怀疑,就每人打他一拳试试,直到他奄奄一息地说出原因。医院买了台电脑,人办不了的事,这电脑稍微想了一下就把他想好了,使得摄影对人类的进化产生了想法:人,迟早要变成机器人。

    他正在向机器人发展,讲话都成了一个字一个字蹦的电脑声,一天到晚不停,总让我以为自己在拍一部科幻电影。男女演员也受了影响,台词成了:“一、起、吃、饭、去、吧。”“好、的。”——活像两辆开到加油站的汽车。我只好将摄影开除,但他很不服气,找来医院的电脑专家和我理论。

    人来了,一个白白净净的人,一见他,我就可以肯定他就是我从电视里看到的,在大街上遇到的,易羽的男朋友。`我的瞳孔变成了红色,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对他说:“坐下讲吧。”然后我听到一声电脑失灵时发出的怪响,那把椅子是美工在昨天晚上帮我赶制的,是个特大号的老鼠夹子。至于摄影,刚才制片看懂了我的手势,往他身上扔了块蜂蜜,估计现在他几经被马蜂们舔成一份汉堡包了。

    我又戴上了墨镜,发出变态杀人狂的声音:“告诉我,易羽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位专家感到很为难,想了半天,说:“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于是,我把他放了,没办法,我也是这样觉得。

    我天天晚上修改剧本,在我的影片中,长沙盖了一百年,就是为了谈场恋爱。自从制片扔了那块蜂蜜以后,我俩就成了朋友,他经常穿过几条马路为我买一根冰棍,他花钱越来越大方,连美工都劝他省点。他喝酒,但从来就是一个人喝,拍“现在”后,他常花自己的钱请大家喝酒。一次喝醉了,他小声说,实际上声音大得每个人都听得见:“导演,告诉你个秘密,我以前吐的不是血,是从你那偷来的可乐,我这么作是想提醒你,出来作事不容易,需要节制。”美工扑过来和他抱在了一起,哭了好一会,转头对我说:“导演,你发现没有,这些日子,也没人剥你了吧,因为,大伙愿意拍现在!”制片补充:“导演,我再偷偷跟你说,人,永远不会变成机器人。”

    那天晚上,当马蜂又凑到我脚下时,我哭了。认识了易羽后,我曾经有过这样的幻觉,只要我有了这个女人,别的就变得轻了,所有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那天晚上,我方领悟到,并不是这样。

    当我对她的思念稍稍减轻了一分,当我的时间不再都用来推测她时,她又重新出现。那时我们在烂泥渡拍摄,等着天上的云散开,却等来了一场雨,雨渗过我的冬衣将我弄湿时,制片递过来一瓶白酒,他挑挑眉,低声说:“不知是你的女朋友来了,还是我的?”远处有个女人水淋林走来,我说:“我的。”

    她浑身湿透的样子令我心脏绞痛,我对摄制组下命令:“能不能找块干净的地方?”制片望了眼烟雨蒙蒙的长沙,没说话。美工指了指天:“只有飞到乌云之上。”我说:“好,你去办。”当易羽走到我面前,美工把我俩弄到了天上。

    穿过乌云,是雪白耀目的世界,离太阳有些近,我脱掉了冬衣,身上残留的水珠迅速蒸发。易羽指着脚下的一块深蓝色说:“啊,长沙。”美工的方法是:将我的右手和易羽的左手用根长长的线系住,线的另一端绑着我的墨镜,那一群马蜂用腿勾住眼睛架,向上飞,于是我和易羽便飘在了天空的深处。

    她的头发剪短了,发根处微微有些发黄,对于我,她就像是电影《王子复仇记》里的丹麦皇宫,打开哪扇门都是空荡荡的房间,不让我见到任何内容。

    估计这群马蜂从没飞过这么高,一兴奋又把自己当成飞机了,我的耳膜“嗡”的一声,那群马蜂抛开了我的墨镜,保龄球一样滚在云际。我的冬衣舒展开来,如大雁的翅膀,载着我和易羽缓缓下沉。她贴在我脖子上,一直在说着什么,离我的耳朵有段距离,我很难听清,就将手放在她的左胸,她的心在跳,是的,她来了。

    回到长沙,雨已经停了,在我的脚落地的刹那,猛地辨清了刚才她对我说的话。她咬手上的绳子时,我的手有点疼,噢,她不小心咬着了。绳子解开后,她揪揪我的头发说:“记住了。”她走了。

    我找不到摄制组,就在外滩的长凳上躺了一夜。早晨醒来时,发现右手腕有一行钢笔字,噢,昨天那疼疼的感觉是她在我皮肤上写字了。这是个地址,我找到了她。

    在芙蓉南路的一条岔道,她有间小房,日本式的布置,所有的东西都扁扁的,没有高度,除此外就是成堆的服装。我坐在椅子上和坐在地上没有多大区别,她不断地给我倒水、削苹果,其实在等我说话。我说话了:“真要杀了他?”她稍稍低头,可能在点头也可能不是。我接着说:“有一天,我已经用老鼠夹子狠狠治了他。”

    “不,他得死。”

    当易羽说“死”这个字时,我没有一丝的恐惧和厌恶,她也很平静。她离我很近,但我没有去碰她,我说:“长沙的苏州河受了近一百年的工业污染,河底的淤泥中全是放射性毒素,挖一块泥烧成花瓶或烟灰缸送给他,这种化学废料有辐射,过个一两年,他必死无疑。”易羽吃惊地看着我:“你是个天才。”她扭过脸叹了口气,再回头脸上是强打的精神:“有没有一两秒,最多一两天的办法?”我不愿意让她失望,就说:“我们的美工是个很有办法的人,就是那给杨贵妃造浴池的,我问问他吧。”易羽说:“算了,你走吧,以后别再来了。”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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