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武侠仙侠 > 九龙剑 > 第五章 遇袭

?    几人刚行至山上,突闻听周围林内一声刺耳尖啸,立时林中蹿出数十名黑衣蒙面杀手,直向他们奔来。

    雪噬魂一见叫道:“有埋伏,快撤!”六人急向山下掠去,身后黑衣杀手紧追不舍。到山脚下,却见不下百名黑衣人将他们去路封住。六人一见知插翅难飞,将周小清围在中心站到一起面向来敌。

    黑衣杀手只是将他们围住还未动手,雪噬魂心中忖道:“这些天有点大意了。他们为何还不动手?是不是等人?”一想到此突然心中不安,臆料他们所等必是他们头领,武功也更为高强,他对几人低声道:“我们分头杀出去,在九江里会合。”遂大喝了一声“冲!”六条人影向五个不同方向尽数冲出。而黑衣人一见他们已动身也立即抽出兵刃阻住他们。

    雪噬魂刚冲出数步,立即有一打黑衣人迎头阻住,他皱了皱眉大喝一声抽刀在手,毫不留情地挥刀斩去,一道光轮封向黑衣人,最前的两名不料他刀势如此之快,躲闪不及已被他拦腰斩断,后面的人急忙向后撤去,五人一组手拉着手连成一串,仅最前那人挥剑与雪噬魂交手,雪噬魂心下颇感怪异,但情势危机容不得他多想,虎吼一声手中大刀以雷霆万钧之势当头劈向其中一人,刀重剑轻,若剑为刀斩中,剑身非折断不可。当的一声大响震得人双耳隐隐作痛,刀竟被那剑反弹了回来,雪噬魂右臂一阵酸麻,见使剑那人竟似没事般继续挺剑迎上,心知是他身后四人将功力全部聚在他身上,以一敌五自是胜算全无。他立刻施展“幻身残影”之轻功,霎时劲风大起,那十人周围幻出一道长有丈余的黑色身影不辨虚实。雪噬魂绕至五人身后,又是一刀砍实,最末那人猝不及防,身首分家,雪噬魂不敢怠慢,急踏步向前再连挥一十二刀,余下那四人依次被他斩杀。此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另一组剑阵还没来得及救援,同伴便全部死光,雪噬魂身周压力骤轻,想到韩冰所使乾坤幕不易杀敌,便欲去相帮,身形甫动,冷芒入目,一十三柄剑齐向他身后刺来,劲疾势猛,他急忙向前纵出数尺方化解厄难。

    他回首查看,三十几对冷酷的眼眸泛着杀机,在他身后围成一个半圆,他冷笑一声道:“好,少爷就先陪你们玩玩儿!”话音未落他人已腾空而起拔高丈余,顺势猛冲向对手,黑衣人中似有为首一名,他见雪噬魂势如苍鹰搏兔,喝声“摆阵!”三十余人立即又连成六组剑阵,七点冷芒迎头刺向雪噬魂首级,雪噬魂大喝一声,一刀挥出封住那为首之人的剑势,身形借势在空中悠悠打旋避开另外六柄,双腿连环踢出,砰砰两声,那为首之人被踢飞三尺。雪噬魂担心兄弟安危,顾不得再战疾向韩冰方向头前脚后投射出去。路遇数名黑衣人阻挡,皆被他一刀一个地送往阴曹。

    奔纵数丈他已望见韩冰身周有十余人围着他,紧了紧手中钢刀,大吼一声“纳命来!”眨眼已至韩冰身前,刀芒暴长数尺,围着他二人转了数匝,一片腥风血雨,残肢断臂向空中抛去,惨叫之声不绝于耳。雪噬魂道:“韩冰,我去帮大哥!”韩冰还未来得及回答,雪噬魂已纵了出去,直向王震。

    王震正以软鞭对付他身周之人,他软鞭末梢镶有一寸长钢锥,舞起来风声呼呼作响,软鞭去回起落之间颇为自如,有若活物,一锥一个尽数点在黑衣人咽喉或是太阳穴上,没半个人能近他软鞭范围之内。雪噬魂一见王震应付自如,又投向阳冲,阳冲身前身后两点银色耀眼光芒倐忽来去,远者以流星刀取,近者以“霸王掌”硬攻,他功力在师兄弟四人中最好,更是游刃有余。又见断水流和周小清二人合力对付,两柄剑使得有如捣海狂龙,剑锋过处如入无人之境,哀鸣四起。

    雪噬魂甫放下心来,身后一抹凉风掩至,他急吸气向前纵避,脚甫沾地随即反扑,噗的一声刀已穿透他身后偷袭之人。他大笑道:“不怕死的便上来罢!”又有三十六人连成六组剑阵向他攻来,雪噬魂展开轻功跃至他们身后,六人一起行动不如雪噬魂般敏捷,尚未转过身来便稀里糊涂地做了他刀下亡魂。

    不久场内已只剩下不到十名黑衣人,且周身伤痕累累。其中一人从腰间摸出一物,奋力抛向空中,王震叫道:“拦住他!”雪噬魂飞身杀到,将他右手齐肩砍下,但为时已晚,他抛出那物发出刺耳尖啸,必是紧急求援之令箭。雪噬魂怒喝一声,一连八刀将那人划得体无完肤倒地毙命不动。

    雪噬魂叫道:“大家快走!”远处复有三四十名黑衣人赶来,几个起落即至,武功更要比这些人高了一筹。雪噬魂等人未及下山,便又被团团围住。数人一见收手不打,嘀咕着如何逃生。

    黑衣人中一人傲道:“你们是有些个本事,能杀得了我那么多手下,你们是要自刎而死还是等我们动手?”

    断水流呸了一声道:“想活命的就快滚!”

    数十人一起哈哈大笑,笑声震谷不绝于耳。雪噬魂心中一凛,小声对断水流道:“他们都会说话,至少是队长,刚才那些只是他们手下罢了。”

    一黑衣人笑道:“你说的没错,还是趁早死了的好,省得我们费力。”雪噬魂说话之声不大,却教他字字聆听入耳。雪噬魂眉头微皱,心里忐忑不安。

    黑衣人道:“看来你们是不肯自刎了,也罢,老夫替你们动手!”声落人到,两声震耳欲聋之怒吼,一刀一剑齐向黑衣人身上攻去,那人没料到他们苦战甚久竟迅捷如斯,猛然吸气向后飘退,但刀剑还是在他胸前开了两道三尺长一寸深的伤口,他惨叫一声翻身摔倒,不住打滚。一黑衣人喝声:“兄弟们一起上!”数十人尽数冲上。

    八名黑衣人向断水流和周小清冲来,断水流吸口真气,运出“胧影分身”轻功,顿时泛出二十余个白影,破空之锐啸连响,千百道电芒从空中和地面向黑衣人猛攻,接连不断攻出一十二剑,已有三人胸口被剜出斗大的洞,鲜血汩汩流出。周小清轻叱一声,飘身至附近一颗大树,剑花连闪砍下数十根树枝,运借物传功单掌拍出,树枝急如暴风骤雨般袭向黑衣人,砰的声响,一人胸口被树枝打中,哇的一声吐口鲜血倒地不动。周小清身后生风,空中无可借力处她无法转身,巨力袭至她后心,周小清惨叫一声跌下地面。断水流大叫道:“清儿!”将剑打向周小清身后黑衣人,剑打着旋飞去,嗤嗤轻响,一柄剑穿透两人,余下两人拔高而起,四掌尽出,势要将断水流置于死地。断水流浓眉一皱,咬牙拼注十成功力对来人对掌,砰的四掌交实,那人口中喷出一道血柱,哼也没哼地摔到地上,另两掌结实打在断水流胸口,断水流顿觉胸口被一块千斤巨石砸中一般,血气翻腾眼冒金星,口角渗出血丝。飞出一脚踢中那人小腹,那人惨呼被踢飞出去。周小清勉强站起与断水流合力共战。

    雪噬魂见要想逃脱已是不可能之事,唯今之计只有杀出重围方有一线生机,他大喝一声再次出刀,刀发若猛虎之势,前面三人已被他攻得不住倒退。一人忙唤道:“快来帮手!”雪噬魂只觉身后有人掩至,看也不看反手一刀扎在身后那人软肋,左掌劈出,前面那人举臂格架,咯嚓一声小臂已折断,那人痛嚎惨嘶不已。眼前前面又有十余名黑衣人前来救援,雪噬魂急忙倒退出战圈,突觉后心一凉,知又有人偷袭,忙侧移避让,刀画半圆将那人杀死,眼前银星扑面即至,来势凶猛,忙挥刀格掉,两枚袖箭已射中他胸口。

    雪噬魂闷哼一声,忍痛拔掉袖箭,刚喘口气却觉头顶生风,举刀迎上,身前后又各有两名黑衣人贴地掠进。三面受敌,雪噬魂不暇细想冲天拔起,刀势更巨,头顶那人被削去了首级,两声轻响,雪噬魂软肋和后腰又添两处新创。剧痛之下他怒火毕现,惊天动地一声狂吼,一片耀眼之刀芒暴现暴隐,那偷袭的四人俱顷刻毙命。

    雪噬魂刚检查一下伤势,身后破空之声传至,右臂一痛刀险些脱手,他猛将刀掷向身后,贴地滚出数尺,刚欲起身追拾兵刃,三道冷芒向他头胸腿三处砍来,他吃了一惊忙抓起地上一人尸体抛出,嚓嚓嚓三声那人已被卸成五部分,雪噬魂不敢怠慢,拣起把剑封向来人,左腿又是一阵剧痛,他低头一看原是一人虽有重伤却未咽气,在他腿上狠扎了一剑,随即死死抱住他双腿令他行动不得。雪噬魂身形不稳向后摔倒,顺势一剑刺入那人胸口,面前冷芒又至,他已无法再闪避,一横心硬将胸前空门大露,手中剑以摧枯拉朽之势攻向来人脖颈,纯是同归于尽之举。一连数响雪噬魂胸前已中了三剑,三个无头尸身自脖腔处涌出鲜血,向前复冲出数步,方才倒地抽搐不已甚是恐怖。余下的人见他所用的都是同归于尽的招式,肝胆俱寒,犹豫不前。

    雪噬魂砍掉抱住他双腿之人手臂,费力拄剑起身,也不拔掉胸前长剑纵声大笑道:“还有不怕死的就尽管上来!”离他不远的韩冰闻言循声望来,不由大吃一惊,见场内约有半数的黑衣人都在追袭雪噬魂,出手即是杀招,趋前忙道:“噬魂,你怎么受这么重的伤?”低头看他身周地上死尸重叠,忙给他封穴止血拔去两长剑问道:“你要不要紧?”

    雪噬魂竟似没听见般,左手拔下胸前之剑,双手掷出,两名背向他的黑衣人还不知发生何事便被飞来之剑穿透胸口。雪噬魂飞身掠出,捡起巨开大刀,又向围住王震的黑衣人冲去,口中怒吼连连。两人迎住他举剑去封,叮的一声一人剑被砍断,刀势不歇卸下了那人臂膀,另一人一剑刺出,冷芒没入雪噬魂左肩,雪噬魂借此机会一刀横扫,将那人分成两段。

    他杀着连使虎入羊群般闯入黑衣杀手阵内,那些黑衣人见他越战越勇锐不可当,心下俱生怯意,见他到来忙不迭地侧移避让随即站定不动静观其变,雪噬魂见他们停住攻势也暂时收手。双方僵持不下,此刻断水流等人亦有时间稍微调整阵形,各自检查了伤势,所幸不算太重。

    韩冰近前推雪噬魂问道:“你要不要紧?”

    雪噬魂置若罔闻道:“你带周姑娘走。”

    韩冰一怔道:“你说什么,那你怎么办?”

    雪噬魂兀自说道:“你们快走,我应付他们,”手中大刀握得更紧,殷红鲜血顺着刀身滴下,答然有声。周小清听到滴答之声转首望来,惊呼一声:“雪大哥,你怎么伤成这样?”

    雪噬魂不答依死死盯住面前黑衣人。韩冰对王震和阳冲道:“你们带断兄和周姑娘先走,我们对付他们。”

    周小清忙道:“不行,要死大家也要死在一起。”

    雪噬魂闻言转首沉声道:“师父嘱咐过我要照顾你,你快走。”周小清不禁吃了一惊,只见雪噬魂浑身是血,有如血浆中爬出来的厉鬼恐怖之极。昔日笑容可掬的他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杀气冲天的血人。韩冰知他性格道:“断兄,周姑娘,你们先走。王震阳冲,你们护送他们。”

    断水流断然拒绝道:“不行!”雪噬魂喝声:“够了!再不走我死给你看!”王震甚是了解他,知他打定的主意任谁也改变不了,一狠心道:“我们先走。”强行拉着断水流离开,阳冲亦封了周小清穴道令她无法动弹随王震而去,四人自黑衣人对面离开。黑衣人一见身形甫动,雪噬魂沉喝道:“想死的就来!来啊!!”那黑衣人知他是白虎传人不可小看,谁也不敢轻撄其须。

    韩冰目送四人远去,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乾坤幕铺天盖地张开,平削直向对方首级,雪噬魂随他一同出刀,一道光轮封向对手,黑衣人忙举剑迎架还击,十余人战在一处。

    数十招一过,韩冰已是力不从心,破绽连连,一人见有机可乘,欺步近前手中剑花连闪,韩冰躲闪不及被刺在腿上,他怒喝一声双拳决堤之势捣出,砰的把那人五官打个稀烂,拾起他兵刃随手掷出正中一人咽喉。耳边惨叫之声传来,他偷眼一瞧,雪噬魂面前五名黑衣人且战且退,雪噬魂皆以拼命打法与黑衣人抗衡,自己中上一剑换取对方一条性命,黑衣人见他势如疯虎,肝胆俱寒,没半个人再敢上前,唯不住倒退。

    数声轻响过后,那五名黑衣人已全部为他杀光,而他自己身上又添了五条血痕。韩冰惊叫道:“噬魂,你不要命啊?”涌身扑上张开乾坤幕裹住他周身,乾坤幕内编有金线,可避刀剑。雪噬魂哈哈大笑,自上方跃出,拼向场内最后三名黑衣人。那三人吓得已是毫无斗志,转身便跑。韩冰暴喝一声,将乾坤幕平削出去,乾坤幕边缘内藏有锋利无比的锯齿,幕布为内力张开,一连三响那三人头颅已从身上滚落。

    雪噬魂大笑数声,突然头昏眼花,一阵剧痛传来他已单膝跪下,他不甘就此倒下,以刀撑着上半身,勉强靠在一棵大树上,屡次试着平息胸内翻淘如海的内息,口中不断涌出鲜血。韩冰一瘸一拐走近他给他封穴止血,雪噬魂摆摆手无力道:“别封,还有人……”声若蚊鸣几不可闻。

    韩冰问道:“什么人?”雪噬魂不答,抬手比指山脚。韩冰顺他所指方向望去,又见一黑点连闪数闪奔纵上山,眨眼便到他们面前。

    那人一至山上便眼望四周,见地上二百多黑压压的一片死尸,又惊疑地望着满身浴血的雪噬魂和韩冰,愣了半晌他方才启齿问道:“他们都是你杀的?”

    雪噬魂见此人膀大腰圆,双目如电十指如钩,知他武功比队长更为高强,他冷道:“不错!”

    黑衣人又愣有半晌,目光微显怯意,他又道:“你可知老夫是谁?”

    雪噬魂冷道:“你是坛主。”

    黑衣人颔首道:“老夫乃是九魔之顾见愁,我们见过面了。”

    雪噬魂道:“不错!”

    顾见愁道:“老夫想带你走,想必你不肯?”

    雪噬魂冷道:“不错!”

    顾见愁道:“如是说来,你是要再与老夫交手了?”

    雪噬魂怒喝一声,飞身出刀,虽他伤势甚重,但在他拼命之势下威力一如昔日,其势如虹迅捷无比,顾见愁冷哧一声,左掌护住门面右掌一晃五指如钩一般撅向雪噬魂前心。爪后发却先至,雪噬魂为势所迫刀势回转当的一声砍在他手上,顾见愁冷哼道:“又来这套!”手一扬再取他心口,雪噬魂已早有防备,待他后招一起又一刀斩在他左臂上,顾见愁不住闷哼左爪疾出,抓向雪噬魂咽喉。他欲报上次一刀一剑之仇,出手即是致命杀招。

    雪噬魂见其势太猛,不得已吸气后退,但他受伤甚重身形见缓,扑的一声小腹已被顾见愁抓中,顿时腹上出现五个指孔深有半寸。他猛一咬牙再次一刀砍下,顾见愁双手疾吞疾吐,砰砰两声,雪噬魂已被击得倒飞出去,韩冰将乾坤幕平掷而出,挟带锐啸削向顾见愁脖颈,自己则接住雪噬魂,二人仰天摔倒。

    顾见愁暴喝一声自乾坤幕上方跃过,自上而下冲向雪噬魂两人,雪噬魂见要避开此式难免力不从心,心一横拼着硬接两爪,刀向对手头上劈去。他这一招乃是人本能反应出刀极快,顾见愁见来势雷轰电闪,双爪打在刀身上借势后退数丈。他曾与雪噬魂和断水流交手,领略过他在盛怒之下锐不可当的气势,亦小心应付。他脚甫沾地随即反扑回来,人在空中画出一道长弧,双爪有如流星追月般攻向二人。

    韩冰见雪噬魂受伤太重,一翻身把他挡在身下背向来敌,雪噬魂惊啊一声用力推开他,这么一缓他已来不及攻出。嗤嗤之声连响,顾见愁双手十只手指已尽数插入雪噬魂前胸,韩冰一拳打向顾见愁,顾见愁抽回双手退避。鲜血自雪噬魂胸前喷涌而出,韩冰不闻他言语,他已昏了过去。韩冰不顾对手忙推他叫道:“醒一醒!你怎么样了!?”

    顾见愁哈哈大笑道:“小子,你是不是也想效仿你的兄弟?”

    韩冰回头怒目而视,沉喝一声:“我跟你拼了!”震天一声大喝他已抓过巨开刀当头便砍。他身形略嫌笨重,顾见愁冷笑一声侧闪让过,脚下一绊韩冰向前摔去。顾见愁弃韩冰不管,腾空拔起再袭向雪噬魂首级,劲可碎石裂碑,韩冰再欲去救援已是不及。眼看就是裂脑碎颅之祸,突然山脚下一声晴天霹雳之大喝:“师父!”

    一石块迅如飞鸟般砸向顾见愁,顾见愁忙一爪抓碎石块喝问:“来者何人?”

    一高大如熊之人洪声答道:“贫僧丈二和尚。”韩冰见丈二赶至忙去照料雪噬魂。

    顾见愁没听过武林中有丈二那么个人,问道:“那小子是你师父?”

    丈二道:“对,他是我师父,你打伤我师父,我饶不了你!”话音一落便从身后抽出两柄大锤,锤柄末端皆有一条鸡蛋粗的铁链相连,铁链缠在他腰中,哗哗作响。

    顾见愁见此人身高过丈,手中大锤重不下四百斤,知他天生蛮力,收敛心神小心应付。丈二右手一锤砸来,顾见愁不敢托大连忙向后飘退,轰的一声大响地面已被砸出圆桌大的一坑,顾见愁瞧出他身法笨重,待他一锤砸实,随即欺近双爪疾探,直取丈二肚子。噗的一声,这一抓竟好像抓在棉花上一般,任他如何用力也伤不了丈二半分,丈二肚子肥膘甚多倒适时地为他解了危难,顾见愁见不能克敌,大吃一惊拼十成功力退去,突然头顶生风,他抬头一看一黑压压之物以摧山伡地之势直砸将下来,来势太巨他已无法再避。

    咯嚓一声响,那大锤竟碎成一片片的木材。顾见愁落到地上,已是大汗满面粗气直喘不已,头顶流下鲜血,却不敢相信自己逃得一死。见丈二左手大锤已单剩下锤柄,哈哈笑道:“你这家伙竟用木锤来唬我!”笑声依然颤栗不已。韩冰本以为丈二足可却敌,却不料他只是力大但武功平平,又见他大锤竟是假的,一丝希望转眼间幻为泡影,又担心起丈二安危。

    丈二一见手中只剩下锤柄,咧嘴哭道:“你弄坏了我的大锤!我超渡了你!”一抖右手复如前式直砸向顾见愁胸口,顾见愁笑道:“老子等你来砸!”暗运十成功力打算将丈二另一柄锤震成木屑。

    锤至半途,顾见愁突然感觉不对劲,劲风比前式强劲了许多,此念头尚未消失,大锤已至,篷的一声闷响,顾见愁口中狂喷一口鲜血,身躯被击飞五丈开外,倒地不起。

    韩冰长舒口气,笑道:“大师你原来还有一柄铁锤。”眼前厄难已除,他精神亦随之松懈下来,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丈二大声唤道:“师父!师叔!”用力去摇晃雪噬魂。不久雪噬魂被他弄醒,微微一笑道:“谢谢大师……”丈二眼中又流下热泪,忙将二人一手一个抓起抗在肩上,雪噬魂勉强道:“把那家伙带上……”说完头一歪又昏了过去。

    丈二奔至顾见愁面前,忿忿踢了他一脚,怒道:“算你走运,没给老子砸死!”把系有木锤的那端铁链将顾见愁绑在身上,他虽身负三人,竟还是健步如飞,飞奔下山跑向九江城内。

    九江城门外,已有数名丐帮弟子拉了辆马车等候,丈二急将三人放在车上道:“去找那女施主,快去!”马车电射而去。城内有为数不少的丐帮弟子四处奔走,想必是周小清已向丐帮求援。至一客栈门外马车停了下来,丈二问道:“他们在这儿?”

    赶车的弟子道:“周姑娘要大师在此等候他们。”丈二道声好,行入客栈要了间房,将雪噬魂和韩冰小心放在床上,又把顾见愁猛力丢在地上以发泄心中不满。他见雪噬魂周身大伤小伤多得数不过来,苦于自己不知如何包扎,急得在屋内团团直转,每转一圈便要向顾见愁狠狠踢上一脚。

    不久断水流等人得到消息赶回客栈,周小清未进屋便急忙问道:“雪大哥他们怎么样了?”

    丈二见雪噬魂许久不见动静,嚎哭道:“师父他死了!”

    断水流一惊道:“什么?”伸手探他鼻息,道:“他还没死。”

    丈二双手拼命摇晃雪噬魂身躯唤道:“师父,师父,你醒醒!”

    韩冰忙拦他道:“丈二,他没事,你别那么大力动他,我们需得给他疗伤,放心他不会有事的。”丈二这才起身。

    王震忙取出金创药脱去雪噬魂衣物敷上,断水流撕碎一条被褥给他裹伤。周小清一进门望见床上的雪噬魂,失声道:“他怎么伤成这样?”她不曾见过人伤到这般地步,骇得娇躯直颤,想帮又不敢,泪水扑簌簌地落下,她悲声道:“雪大哥你快醒醒啊,你别死啊……”她泪如泉涌,不住晃着昏过去的雪噬魂。

    断水流劝道:“他不会死的,你别哭。”

    周小清止住哭声,幽幽道:“若不是祖师叔要他照顾我,他也不会伤成这样,是我害了他,雪大哥,呜——”她心下内疚又哭了出来。

    韩冰摇头道:“这不怪你,周姑娘,照顾你我等也有责任。打伤他的那个人才是混帐!”说道此处他心头火起,起身向地上的顾见愁猛踢猛打。王震忙道:“韩冰,别再打了,现在照看四弟要紧。”韩冰又一巴掌狠狠抽在顾见愁脸上方才出气。

    不久,断水流已将雪噬魂包扎完毕,几乎将他裹得不见了肌肤,鲜血将布条染透,又渗了出来,滴落到床上。

    韩冰急道:“他这样会死的,血止不住。”周小清一听又哭了出来,连声唤着他,他面色苍白,却唯神色安详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王震焦灼道:“现在怎么办?有什么办法?”他再焦急,也是一筹莫展。

    断水流坐在床边,握住雪噬魂脉门缓缓注入真气,他道:“帮帮我,大家一起来。”周小清止住哭声,两人将掌心贴在他脉门,两人在肩井,一人在他百汇处一起注入真气,一柱香后,雪噬魂面色稍微转红,但血得真气相逼自布条中渗出的也越来越多。断水流一见忙道:“不行!再这样下去他的血会流干的!”

    周小清自怀中取出一块手绢给雪噬魂擦拭着头上的血迹,悲声道:“雪大哥你快醒过来啊,不要吓我啊雪大哥……”话未说完她已是泣不成声,但她一点办法都没有。雪噬魂心跳已越来越慢,呼吸也渐趋微弱。

    王震缓缓摇头,低声道:“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他……”后面的话他已接不下去,两行热泪滚落面颊。

    叩门声响,一名丐帮弟子进屋道:“江南四怪中的医怪求见。”

    数人皆心头哀伤不已,根本没听到那句话。那人又道一遍,丈二头脑单纯,忙道:“快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身着青布衣之人进来,一进门便大呼道:“人呢?人在哪儿?”

    周小清止住哭声问道:“什……什么人?”

    医怪道:“这不是有个人快死了吗?”

    断水流转首怒喝道:“你才快死了!再乱讲当心我撕了你的嘴!”

    医怪一见床上的雪噬魂喜道:“哎呀!伤得好!伤得太好了!”拍手直笑不已。

    周小清见此人说话语无伦次且疯疯颠颠,柳眉一皱,“唰”的拔剑出鞘冷道:“你若是喜欢受伤,我这就如你的愿!”

    医怪忙道:“抱歉抱歉,在下说错话了,他可是你们朋友?让我给他医治好不好?”

    王震闻言忙道:“你能救得了他?”

    医怪纳闷道:“难不成你希望我救不了他?”

    韩冰抓住他双肩道:“你快救救他,他快死了!”

    医怪摇头道:“他死不了,在我面前谁都别想死。”

    王震想起他名号忙问道:“你是江南四怪的医怪?”

    医怪笑道:“不错不错,我就是人称再世华佗的华晨,也是华佗的子孙。”

    王震刚欲谢过他,医怪华晨道:“先让我给他看看。”数人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周小清悲道:“华先生,我求你一定要治好他,适才小女子失礼之处还望你大人大量。”直作揖不停,不闻华晨言语,抬头一看,他已小心解开雪噬魂身上布条为他把脉。

    华晨仔细查看过雪噬魂伤势一会儿,笑道:“好,刚进城就遇上这等好事。”从随身带的包袱中取出大小不等的小刀小剪子小钩之类用具,又取出颗丹丸给雪噬魂服下,他道:“这是麻庳散,你们不用担心。”那五人心悬不下,对华晨信任异常。

    华晨又取出一支毛笔浸了血液轻拭雪噬魂伤口中泥土,他又道:“伤口中若是有泥土之类,血脉不通他非残了不可。”耳中不闻他人言语,抬头看数人围着他观望,问道:“你们有没有听我说话?”

    众人一愣,他们正提心吊胆地观望华晨给雪噬魂医治,一时不知华晨所言为何。周小清反应敏捷,她忙道:“有,我在听呢。”华晨甚感满意,得意一笑继续他手中之事。拨弄几下他皱眉道:“你们给他缠得太紧了,许多血脉都被阻断了,因此他伤口才无法愈合。”

    断水流忙道:“那应该如何?”

    华晨抬头对周小清道:“这位姑娘,我看你还是先回避一下的好。待会儿你恐怕会受不了的。”周小清大感纳闷,但怕有碍他救人便出屋等候。

    华晨道:“刚才你们以真气助他是不?”

    王震道:“不错,我们几个一起。但后来见他血越流越多就收手了。”

    华晨颔首道:“人之血脉首需为导,导通血脉之后才能给他缝合伤口。我现在要以真气逼通他经络,他还会流更多的血,但绝不会有性命之忧。”说罢左手心抵住雪噬魂心口,运功催劲,不一会儿雪噬魂身上又渗出血迹,血迹皆泛紫色,如小溪般汩汩而流,从床板直流至地上。须臾,华晨见他流出的血已是鲜红之色,满意道:“现在可以了。”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两枚钢针,又细又长闪着银光,他见断水流惊讶的目光道:“这是寒铁制成的,血一沾上就会冻住,伤口愈合会快些。”

    他将针分交左右手,一手一支,又以极为熟练的手法纫入两条更细的丝线。他又道:“这是天山冰蚕丝,只有天山才有这种千年冰蚕,丝又细又韧,缝过之后便溶在血液中。肉和血脉都要缝合才行。”几人对他奇思妙想赞叹不已。

    双手齐下,两枚针同时在他手中轻巧灵快地穿行,手法之熟练实属罕见。待他停手再穿丝线时,雪噬魂身上已合缝了一处创伤,不再流血。韩冰一见放下心来,抹掉额头汗珠长舒了一口气。

    不到盏茶时分华晨已尽数将雪噬魂身上大伤小伤缝好,他满意一笑道:“好,完工了。”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道:“这是安神的药,等他醒了给他服下,之后他就会睡着三天三夜,醒了再服一枚,直到服完为止,他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韩冰慎重接过瓷瓶,妥善小心地收好。华晨又道:“他现在失血太多,好好补一补,等他醒了后,煮些红枣给他喝就可以了。”

    门外周小清听他所言知雪噬魂已得救,忙推门进屋,却见地上已是血流成河,她惊道:“华先生,你这是……他怎么流了那么多血?”

    华晨笑道:“姑娘放心罢,他不会死的。”

    周小清问道:“他那么重的伤,只需一些红枣水就可以了么?”

    华晨道:“他受的不是内伤,只要补血就可以了,不过我想,他这一战也是损耗了不少元气,再给他补气的药,比如山东的东阿县阿胶街的阿胶就行,在这里应该也可以找得到。”

    周小清仔细看着华晨缝好的伤口,认出是刺绣中的连环扣针法,两针一环扣很是结实。她放下几分心,半信半疑道:“那……多谢华先生。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感激不尽。”

    华晨微微一笑道:“我最大嗜好便是治病救人,这次我刚到这里便遇上他,我该感谢你们。”数人不禁莞尔微笑,断水流道:“多亏遇上了华先生,不然我们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华晨拍拍双手,道:“好啦,我该告辞了,等以后他再快死时你们再找我。哈哈哈。”笑声中他已转身欲走出门去,突然目光瞥至屋角,大喜道:“原来这儿还一个呢,太好了,今天真是好运气!”走近顾见愁便为他把脉。

    断水流忙道:“华先生,你千万别救醒了他,他是我们仇家。”

    华晨满脸失望之色,道:“可是……可他快死了。他胸前的经络内满是淤血,再过一个时辰必死无疑。”

    韩冰道:“华先生,你能否不让他死又不让他醒?”

    华晨满脸失望之色一扫而空,喜道:“好,好。只要能治他就行。”他取出一把锋利小刀道:“这人比他伤得还重,内外伤都有,今天可真是走足了大运!”解开顾见愁胸前衣物,见他整个前胸已全部泛黑,华晨皱皱眉道:“下手真重!”手一扬将他胸前皮肤划开,不深不浅拿捏的不差分毫。一股浓黑的淤血流将出来,华晨道:“若不放掉淤血,他的心脉会为淤血所阻。他的功力真不简单,这一下少说也有千斤的力道,他的肋骨竟然一根都没有断。”

    周小清见雪噬魂已无大碍,心上大石落了地,她娇笑道:“华先生真是谙熟医理,小女子佩服。”

    华晨一听更是喜不胜喜,摇头晃脑笑道:“哪里哪里,姑娘过奖了。”言语中却无半点谦虚的味道。

    等到顾见愁淤血流尽,华晨又以同样手法将他伤口合缝起来,喂下一颗伤药,并在他百汇穴输入真气助他血气运行顺畅,不久待他面色微显红润后华晨又封了他数处穴道令他昏睡过去,他满意一笑道:“可以了,他不会死了。”断水流致谢连连。

    大难已除,王震等几人方才觉得剧斗中所受创伤隐隐作痛,所幸伤口不大,只消封穴止血静养数日就可以了。华晨又探查雪噬魂脉相,他脉搏已比前些时分洪速有劲,笑道:“他没事了,我也可以走了。”

    韩冰问道:“华先生,你要去哪里?”

    华晨道:“我没什么打算,只是出来随便看一看江湖,只要有人受伤就是好事。”

    床上的雪噬魂突然轻声咳了一下,韩冰忙俯身问道:“你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不疼?”周小清见雪噬魂已经转醒,不由对华晨绝世医术佩服不已。

    雪噬魂无力道:“还……好,华……华先生……”

    华晨凑近问道:“什么事?你放心你不会死了。”

    雪噬魂缓缓摇头道:“谢……多谢你……”

    华晨微笑道:“我该谢谢你,近日我正想找个人来治一治,碰上你,也算是我们的缘分。”

    雪噬魂挣扎着咳了数声,吐了口血,周小清忙道:“雪大哥,你要不要紧?”

    华晨忙道:“放心,他体内淤血尚未尽除,这对他很有好处。”

    雪噬魂一口胸腔淤血吐出,觉得舒畅得多了,呼吸也不再艰难,唯伤口还疼痛不已。他勉强道:“华先生,你若是喜欢救人,就和我们同行,如何?”

    华晨一听连忙问道:“什么?你们还会受伤吗?”

    断水流道:“华先生,我们此行是为着捉九魔而去,此行必定多灾多难,少不了重伤。”

    华晨问道:“那你们要去哪里?”

    周小清道:“我们去江南,正好我们不大熟悉路程,可否麻烦华先生为我们指引一程?”

    华晨想了想道:“好,反正我是出来找药的,到哪里去都是一样,只要你们会受伤就好。眼下这位仁兄需一个多月才能恢复,我也正好能给他调养一番。”周小清心下大感欣慰,知此行又多了位高人相助,至少能把九魔之一带回去,也不至落得带着一身伤的回去。

    华晨又道:“他需要静养,我们不要打搅他,你们也受了伤,大家还是歇息吧。”他自己要照顾雪噬魂,王震、阳冲、韩冰与雪噬魂情谊非常,自是在他身边守着。断水流和周小清因他是为保护自己之故,更是不肯歇息,而丈二是雪噬魂的徒弟哪里还肯休息,七个人一个都没有走。

    雪噬魂歇息了一会儿,觉得较有精力说话,他问道:“华先生,你救了在下一命,容在下日后图报。”

    华晨忙道:“不要图报了,你受伤若是肯让我医治,我便感激不尽了。”此言一出数人都笑了。

    雪噬魂微笑道:“华先生,你是如何知道在下受伤的?”

    华晨道:“我本来是要到九江来转一转,却看见城外死了那么多黑衣人,我本来想找个重伤的来治,可是一个活的都没有,他们都是你们杀的吗?”

    雪噬魂点点头道:“不错,他们要取在下性命。”

    华晨续道:“我看见山下有条血迹,知道可能有人还没死,就跟着进了城,沿着血迹走了一路就找到你了。”

    雪噬魂道:“多谢华先生,看来我是流了不少血……对了,丈二大师,多谢你相救之恩。”

    丈二忙道:“师父有难,弟子岂能不帮?”

    雪噬魂微笑道:“大师言重了,在下岂能为人师?”

    断水流忙道:“雪兄,你就应下吧,收个徒弟,我们的实力便增强一分。”

    雪噬魂想了想,道:“好罢,大……丈二,你怎么会找到周姑娘他们?”

    丈二道:“我在城门口碰见周姑娘进城,周姑娘告诉我师父有险,我就回去把那对石狮送走,取了兵刃找师父来了。”

    周小清道:“我们一进城就向丐帮弟子求援,全城的丐帮弟子在各个城门都派了不少人等你们,我告诉他们一找到你们就立刻到九江最大的客栈会合。”

    雪噬魂微笑道:“那个富贵节真的很有用处……”顿了一顿,他又道:“华先生,我等有急事要办,不能在此久留,我想,十天之后我们就动身,如何?”

    华晨道:“你的伤十天之内好不了多少,还是等养好了再说。”

    雪噬魂摇摇头道:“我们已经捉住了顾见愁,想其他坛主必会差人来寻,还是早走为上。”

    断水流道:“正是,我们还是尽快回天下第一堡复命罢。”

    雪噬魂道:“我们先不回去,还要去断伯伯坟前拜望,还要找青龙和白虎。”

    断水流道:“你的伤太重,还是先回去罢,等你好了之后再来不迟。”

    雪噬魂坚决摇头道:“先去江南,如果运气好还可以再捉一个,也算是为武林除害。”

    韩冰知他脾气,道:“他说的对,过几天我们就走。”王震和阳冲随声附和,断水流和周小清也不再多说。是日甚晚,断水流和周小清各自歇息,丈二因身形高大只好打了地铺和雪噬魂同室而眠。王震等三人轮流照看雪噬魂,而华晨则早已睡得做起了春秋大梦。

    转日,雪噬魂精神大感好转,只是身子虚弱难当,周小清买了些补血的红枣,亲自煮水给他喝。雪噬魂不想服用华晨给他的安神的药,以免误了大事,华晨便开了付药方,断水流抓药回来,亦是周小清亲自煎了药送去,雪噬魂忙不迭地一饮而尽,被刚从药炉上端下来的药汁烫了个正着,直烫得他抚胸捶背不已。周小清颇感好笑,笑问道:“雪大哥,你不嫌烫么?”

    雪噬魂忙道:“还好还好,喝些热的舒服得很。”周小清娇笑不已地出门去了。

    韩冰陪着雪噬魂,他在屋里走来走去,一会儿瞟一眼雪噬魂,见他凝眉沉思,问道:“你想什么了?”

    雪噬魂道:“没有,我们总算不虚此行,对了,顾见愁呢?”

    韩冰道:“用王震的鞭子捆起来了,他死也逃不掉王震系的结。”王震的软鞭中夹有牛筋和钢丝,可柔可刚,用来当绳索是再好没有了。

    雪噬魂笑道:“那就好,被他的缠天扣扣住,天下谁都逃不出去。”

    韩冰深深注视他一眼,问道:“昨天你为何连命都不顾了?”

    雪噬魂道:“师父有命,照顾断兄和周姑娘,我只是尽职而已。”

    韩冰问道:“仅仅是为了尽职?我们三个也保护了他们,也没受那么重的伤。”

    雪噬魂道:“为武林除害,受些伤没什么。你也看见了,我身边的黑衣人特别多。”

    韩冰道:“昨天第一批黑衣人来的时候,你帮我杀敌,然后帮王震和阳冲。”

    雪噬魂道:“对,你的乾坤幕不大好用。”

    韩冰道:“那你为何不帮帮断水流和周小清?”

    雪噬魂道:“他们没有危险,你有,我当然要帮你。”

    韩冰颔首道:“确实,他们两人联手确实功力大长,不过,若我没说错,他们联手恐怕便是你悍不畏死的原因?”

    雪噬魂微笑道:“我不是不怕死,只是我相信我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所以才不怕伤着。”

    韩冰摇头道:“他们两人联手,才是你拼命的原因,对么?”

    雪噬魂全身一震,沉吟片刻道:“他们没有危险了,所以我才要拼命。”

    韩冰正容道:“你和我不必隐瞒什么,我知道,若他们不联手,你也不会那么拼命。”

    雪噬魂望了他一眼,随即低头不语。韩冰微微一笑道:“你若是把我当作是你的兄弟,就告诉我,周伯伯究竟对你说了些什么。”

    雪噬魂犹豫一下,他道:“我答应过周伯伯,不对别人说。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韩冰微微一笑道:“好,我不用你告诉我,我自己会猜,猜得对不对我能知道。”

    说罢仰头想了半晌,缓缓问道:“我猜,周伯伯是不让你保护周姑娘吧?”

    雪噬魂轻笑道:“当然不是,他请我好好照顾周姑娘,你说得不对。”

    韩冰笑了笑,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就只剩下一个很矛盾的了,那就是周伯伯让你好好照顾周姑娘,又尽量不要和周姑娘在一起。”

    雪噬魂闻言脸色大变,惊诧地抬头望着韩冰,唇翕动了几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韩冰仔细看着他,微笑道:“我说对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

    雪噬魂仍旧惊讶地望着他,道:“你……你……”想问他是如何猜中的,“你”字说了好几个,终接不下去。

    韩冰拍了拍他肩膀道:“你别急,我告诉你。理由很简单,你原来和周姑娘一直是有说有笑的,但自那日起你就没怎么和周姑娘说过话,而且在山里你又落在周姑娘身后甚远,夜里你也要在洞外休息,你一见周姑娘没有危险就不再帮她,这样我还看不出来?”

    雪噬魂呐呐地说不出话,过了许久才轻声问道:“你说的对,周伯伯告诉我,要好好照顾周姑娘,但不要让她觉得我是刻意那么做,不要和她走得太近,最好连话也不要多说。这是他对我说的原话。”

    韩冰笑了笑道:“我猜的**不离十,你知道周伯伯为何要对你说这个吗?”

    雪噬魂正想问及此处,忙道:“为什么?你也能猜中?”

    韩冰一笑道:“这是心计,你要好好琢磨才行。当然了,我也不肯定我猜得全都对。我们那次去丝绸庄,没有看见伯母,对么?”

    经他这么一说,雪噬魂才想起来:“确实,我没有见到伯母。”

    韩冰续道:“若我没有猜错,伯母也许是故去了,或是因什么之故不在周伯伯身旁。断水流姓断,他不是周伯伯亲生儿子,是周伯伯师兄断九龙的骨肉,而断大侠已经过世,周伯伯和断大侠交情甚好,便将断水流视为自己的孩子。所以周伯伯身边只有周姑娘才是他唯一的亲人。”

    雪噬魂听得如坠五里雾,虽然韩冰说的都是自己已经知晓的事,却不曾连起来仔细想一想,深觉韩冰心计不得不令人佩服万分。韩冰续道:“断兄和周姑娘青梅竹马十几年,二人感情自然深厚。待到时机成熟时,周伯伯势必会给他们二人完婚。”

    雪噬魂忍不住插嘴道:“那这和此事有什么关系?”

    韩冰道:“关系很大,论江湖地位,你是天下第一堡东虎城城主,断兄只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生,充其量也只是青龙的传人;论才华,周伯伯必定比不上师父,名师出高徒,你一定比断兄强不少;论武功,你二人交过手,他的青龙剑法攻不破你的巨开刀阵,待你学会了白虎刀法之后他更不是你的敌手;论相貌,你比他要俊得多。我说得对不对?”雪噬魂不语,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韩冰续道:“如果你和周姑娘相处久了,倘若日久生情,日后周姑娘嫁与了你,周伯伯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如果周姑娘嫁与断兄,他不但不会见不着女儿,更会得一个乘龙快婿。所以他才不让你和周姑娘走得太近。虽然周姑娘极有可能嫁与断兄,但周伯伯不会冒此小险,让你和周姑娘相处。”

    雪噬魂细细思索一番,觉得他说话颇为合理,问道:“那为何不跟你们说?又为何不让你们知道?”

    韩冰微笑道:“我们几个虽说其他地方和你差不多,但相貌你就比我们三个强得多了,而且你的东虎城的弟子是天下第一堡四城弟子中最优秀的,足证明你的人品比我们三个更好。若让我们知道周伯伯所言,势必会引起猜疑。而他为了他女儿,身为长辈为难你也不会引人笑话。”

    雪噬魂静默半晌,轻轻道:“我看见他们两人联手,想起周伯伯说的话,不知怎的,心里就升起一股无名火。”

    韩冰拍拍他肩膀道:“我晓得,你恼周伯伯又让你照顾周姑娘,又不想你和她走在一起。所以你和那些人拼命,想知道周姑娘见了你的样子,是否会为你伤心。”

    雪噬魂淡淡一笑道:“你说得没错,我确实很恼,但我没有办法。”

    韩冰坐到床边道:“我知道,你心里是喜欢周姑娘的,是么?”

    雪噬魂脸上一红,喃喃道:“我……你……你别说出去……”

    韩冰微微一笑道:“放心,我不会说的。”轻轻一叹。

    雪噬魂问道:“你叹什么气?”

    韩冰缓缓摇首道:“有件事对你不利,不知当不当讲。”

    雪噬魂笑道:“我们是兄弟,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韩冰道:“你还记得师父说的,你是白虎的传人,断兄和周姑娘分别是青龙和朱雀,你知道,朱雀便是凤凰,自古以来一直都是龙配凤,没听说过虎配凤的。”

    雪噬魂哈哈一笑道:“我还当是什么呢,都无所谓,周姑娘和断兄青梅竹马,日后周姑娘自然是许与断兄,这是定局,我才不会为个定局那么劳神费力呢。”

    韩冰注视他良久,道:“别说那些了,不管怎样,你就是比断兄杰出得多。你有没有觉得,你和断兄有些合不来?”

    雪噬魂道:“没有,为何这么问?”

    韩冰道:“我就是这么觉得,王震也那么看,上次你和断水流比武时,我们就觉得你们似乎有隔阂……罢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休息吧,你脸色又有点苍白了。”说罢欲起身离去。

    雪噬魂忙道:“等一等,你把华兄给我的丹丸拿来,我吃一枚,这样伤会好得快一些。”

    韩冰取了药来,又倒了碗水给他,道:“古人云:一醉解千愁,其实,一睡亦能解千愁,别再想着周姑娘和断兄的事了,好好睡一觉,等你醒了,伤口就不那么疼了。”

    雪噬魂轻轻一笑,服下丹丸道:“韩冰,有你这样的兄弟真是人生一大幸事,我想的什么你都知道。”

    韩冰给他掖好被角挂上床帘,把门小心关上走了。王震和阳冲正在邻屋歇息,见他进来问道:“他还好吗?”

    韩冰道:“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我有些话要和你们说,断兄和周姑娘呢?”

    阳冲道:“他们去看看城里还有没有可疑的人了。”

    韩冰点点头,道:“我觉得,断水流和雪噬魂两个人似乎不是很能谈得来。我不知为什么。”

    王震道:“我觉得最近他们还可以,噬魂受伤后,断兄还是很照顾他的。”

    韩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还记得我们去洞庭湖那次,鲁长老说断伯伯和雪伯伯曾经有隙,而且当时断兄似乎也有些歉意?”

    王震想了想道:“我听见鲁长老那句话,可我没在意断兄。”

    阳冲道:“我看到了,断兄好像是很为难。”

    韩冰道:“如果我想得没错,他们也许有什么家仇,而噬魂还不知道。你们也知道,断兄似乎总是提防着他。”

    王震道:“别想得太多了,这些不过只是猜测罢了,就算真有什么家仇,至少眼前他们还不会反目。”

    韩冰道:“并非完全如此,依我看,噬魂心里也许喜欢周姑娘,但周姑娘和断兄已青梅竹马多年,感情自然深厚,这也许又是一个不利之处。”

    阳冲摇头道:“我看,雪噬魂是不会因为周姑娘和断兄心存间隙的,他不是那种人。”

    韩冰道:“我知道他不是那种人,可我担心的是断兄,如果他看出来雪噬魂的心思,会不会先反目?”

    王震道:“应该不会吧,断兄应该知道周姑娘和他相处时日远比雪噬魂的多,他自是不会担心什么。”

    韩冰道:“未必尽然,你们都清楚,雪噬魂远比断兄杰出得多,无论是武功还是人品,虽然我认识断兄时间不长,但我想这点是毋须置疑的。”

    阳冲道:“你心计多是件好事,但也别多心了,毕竟这些都是你的猜测而已。”

    王震道:“不错,等九魔之事平息后再谈不迟。”

    韩冰道:“这件事和九魔有关,要是无关我才不说呢。”

    王震问道:“有何关系?”

    韩冰道:“昨天我们打黑衣人的时候,你们可否注意到,雪噬魂身边的黑衣人比我们身边的多出数倍?”

    阳冲想了一下,道:“确实,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他身边的杀手是比我们的多,而且个个出手狠毒,不然他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王震道:“断兄和周姑娘周围也没那么多人,这是何缘故?当初不是说,正因断兄他们出了江湖黑衣杀手才出现的,现在又为何专门对付四弟了?”

    阳冲道:“难道黑衣杀手的目的不在于断兄他们,而是在噬魂身上?”

    韩冰道:“如果说他们的目的真的是在噬魂,那他们大可找别的时机,为何非要在断兄出了江湖之后才动手?他们三个是青龙朱雀和白虎的传人,理当黑衣人应对他们三个同等重视才是,但为何只对他呢?”

    阳冲问道:“有无可能他们只是借断兄引噬魂出堡?”

    王震道:“应该不是,他们不会晓得雪噬魂一定能和断兄一起出江湖。”

    韩冰道:“这也并不是首要的,昨天你们都看见了,噬魂简直就是在和黑衣人拼命,他还让我们几个走,一个人对付那些队长,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阳冲道:“他是想尽自己的职责,他一向如此。”

    王震摇首道:“师父嘱咐过我们,以照顾断兄和周姑娘为上,不必和黑衣人硬拼,噬魂昨天却非要把黑衣人都杀光,我看必有内情。”

    韩冰道:“你说的没错,方才我问过他了,他说周伯伯曾嘱咐过他一件事,他就是因为这件事心头很恼,便杀黑衣人出气了。”

    王震道:“周伯伯告诉他什么事?”

    韩冰道:“他不让我说,但我能告诉你们,这事让他为难极了,若换做是我,我绝不会答应。”

    王震问道:“那他为何要答应?周伯伯不是对他很好吗?为何还要为难他呢?”

    韩冰道:“他答应自有他的道理,周伯伯对他好归好,但他就是因为有私心才让噬魂那么为难。”

    阳冲道:“谁都免不了有私心的,也许周伯伯比噬魂更为难,我们应该多体谅他才是。”

    韩冰叹道:“师父让他照顾好周姑娘,周伯伯又为难他,断兄也和他有间隙,噬魂的委屈可大了。我们再去江南的时候,谁知还会不会遇上黑衣人,如果噬魂还那么拼命,他非把命送了不可。”

    王震沉思自语道:“究竟为何黑衣人特别留意噬魂呢?”

    韩冰想了想,道:“我以为,黑衣人知道噬魂是城主,不敢小看,而断兄和周姑娘在武林中还未显赫,不了解他们的实力。”

    阳冲道:“言之有理,我们也没有别的理由来解释了,好在已经捉住了一个,只要去过江南就可以回去复命了。”

    韩冰道:“我所担心的,是这一路上还会不会再遇到九魔,若再碰上一个两个的,依雪噬魂的脾气,还会拼命的。恐怕……”

    王震摆摆手道:“他不会的,他也不是莽撞之人,懂得轻重缓急。”

    韩冰道:“他能懂更好,只是周姑娘的问题,还让我担心些。”

    门外一声笑问:“我有什么问题让韩大哥如此操心?”房门开启,断水流和周小清走了进来。

    韩冰忙道:“没什么,我们担心你路上的安危。”

    周小清微笑道:“多谢韩大哥挂念。雪大哥还好吗?”

    王震道:“没什么大碍了,他恢复得不错。”

    周小清道:“哥,我们去看看雪大哥罢。”

    韩冰阻拦道:“不必了,他刚睡下,有我们在他不会有事的。”

    断水流点点头道:“他还是执意要去江南?”

    韩冰道:“不错,此行不仅在捉九魔。”犹豫一下,他问道:“断兄,在下有一不情之请。”

    断水流道:“何来不情之请,韩兄但讲无妨。”

    韩冰道:“周姑娘,能否请借一步说话?”

    周小清颔首道:“我去给你们弄些饭菜。”行出门去。

    断水流问道:“什么事那么神秘?”

    韩冰道:“敢问令尊可曾提起过周姑娘的终身大事?”

    断水流不防他有此一问,亦不知该做何回答,想了想才道:“没有,我爹没说过。”

    韩冰微微一笑,凑近他笑问道:“断兄,你是否喜欢周姑娘呢?”

    断水流一怔,呆了半晌呐呐的不知说什么,王震埋怨道:“哪有你那么问的呢?”

    韩冰不答,仍微笑望着断水流等着他。断水流微感燥热,轻声道:“喜欢。”

    韩冰又追问道:“断兄你可曾想过,令尊会给你和周姑娘二人完婚?”

    断水流摇摇头道:“我没想过,韩兄你为何这么问?”

    韩冰再追问道:“那周姑娘可否有心上人了呢?”

    断水流皱了皱眉,好久才道:“我不晓得,不过,我不希望她有心上人。”

    韩冰“嗤”的一笑,警觉失态,连忙闭口。断水流问道:“你笑什么?”

    韩冰连忙道:“没笑什么,只是我臆料你会这么说,果然猜中了。”他起身复道:“断兄,委屈你了,我们去吃饭罢。”几人行至楼下用餐。

    正吃着,雪噬魂扶着楼梯栏杆,一步步地挪下楼轻声道:“我饿了。”

    王震忙过去扶住他道:“你怎么起来了?你要是饿回头我们给你送去不就行了。”

    华晨奇道:“你吃药了么?这么快就醒了?”

    雪噬魂摇摇头道:“我吃了,可我睡不着。”走到桌前取了馒头便吃。

    周小清见他面色依然苍白,拿着馒头的手微微颤抖,知他身体还虚弱得很,想到他多少是因自己之故,心生歉意,柔声道:“雪大哥,你好点了没有?”

    雪噬魂摇头不语,双目无神地盯着手中的馒头慢慢地吃。

    华晨见他神情古怪,仔细凝视了他一会儿,道:“雪兄你似乎有什么心事?”

    雪噬魂无力道:“此话怎讲?”

    华晨道:“我给你的那丹丸有安神的功效,可你服了却睡不着。是不是有心事?”

    雪噬魂道:“我就是觉得很闷。”

    韩冰心中了然,干咳几声道:“我看天好像快要下雨了,是有些闷热。”踩了华晨脚一下,示意他不要多言。华晨不再多说,低头猛吃。

    周小清茫然不解,问道:“韩大哥,雪大哥真的没事吗?”

    韩冰道:“我想没事,等他吃完了再说。”

    雪噬魂低垂着头,一口口地啃着馒头,却牵动伤处突然呛的咳了起来,阳冲忙递给他杯茶道:“喝点水,你还是赶紧回去歇息罢。”

    雪噬魂一口把茶喝光,又咳了起来,嘴角又滲出一丝血迹。华晨见状忙道:“你别再吃了,你伤太重不能动的,赶快回去歇息,快!”

    韩冰扶起他道:“我带你回房休息。”也不管他是否同意就小心地把他拉走了。断水流和周小清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回到房中,韩冰将他安置在床上道:“你好生歇着便是,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雪噬魂默默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他低声道:“昨天我做了一个梦,你知道我梦到谁么?”

    韩冰想了想道:“赵莹儿。是她罢?”

    雪噬魂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是她,我梦到师父逼我练功,我不练,师父便打我,打得我全身都很疼,我就跑了,跑到那片桃花林里,莹儿给我治伤,便一点都不痛了。”

    韩冰道:“那是华兄给你治的。”

    雪噬魂轻叹了口气,犹豫一下道:“韩冰,你知道么?周姑娘长得很像莹儿。”

    韩冰坐在他身边,拍了拍他肩膀道:“我知道,我见过她,确实很像。其实我早就看出来,只是怕你伤心没敢说出来。”

    雪噬魂黯然道:“胖子,赵莹儿的事,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韩冰笑了笑道:“那不怪你,那时候你哪里知道她会走?”

    雪噬魂抬头望着他道:“可是,她亲口跟我说过,她会留在我身边永远不分开的。”

    韩冰道:“世事难料,你能知道你以后一定会是天下第一么?”

    雪噬魂叹了口气,道:“天下第一,若不是为了天下第一,莹儿不会离开我的。”

    韩冰道:“我知道。所以你若想再见到她,就一定要成为天下第一,届时她就会回来了。”

    雪噬魂想了想,道:“胖子,我有个打算,等我武功练成报了父仇之后,我就去东瀛找她,我要找她回来。区区弹丸之地难不倒我。”

    韩冰一笑道:“三年了,你已经三年没有跟我提起过她了,想不到你竟然一点没淡忘了她。”

    雪噬魂道:“我怎么会忘了她,她是为了让我专心练功才走的,我怎么会忘了她。”

    韩冰道:“所以你就把周姑娘当作了是她?”

    雪噬魂道:“有一点儿,但我知道,周姑娘不是莹儿……莹儿,莹儿她不会再回来了……”

    韩冰默默陪着他,一句话也不说,任由雪噬魂自顾自地说下去。

    雪噬魂续道:“以前不管我受了什么委屈,我都会跑到那片桃花林里,莹儿一定会在那里陪着我,听我跟她说着我满腹的牢骚,而她若有不顺心如意的事,也一定会要我在那片桃花林里陪着她,她总是会趴在我肩膀上哭,等她哭够了,我们便一起说笑,很开心的。她曾说过,她希望有朝一日,我能成为师父那样顶天立地的人,成为一个武功天下第一的人。你知道么韩冰,如果我是在东虎城里,如果我受了伤,莹儿一定会在那片桃花林里为我疗伤。我想起了她的时候,我突然很怕死了,我怕我死了,便再没机会见到莹儿了……”

    楼下数人用餐毕。王震想起丈二守在雪噬魂房门口一夜没合眼,便给他带了些饭菜。几人聊了几句便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断水流刚坐下周小清便躲躲闪闪进了屋,断水流笑问道:“什么事啊?”

    周小清把门小心关好,问道:“方才韩大哥要我回避时,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断水流想起韩冰所言脸上又红了起来,不知如何说才能不那么尴尬,可现在对着他的不是韩冰而是周小清,他想来想去也不知如何是好。

    周小清见状甚感奇怪,道:“哥,你怎么了?你热了么?”

    断水流吞吞吐吐半天道:“他……他问你的终身大事……”

    周小清没料到竟然如此,粉颊飞红,过了好一阵她才道:“他是如何问的?”

    断水流抓耳挠腮窘道:“他问我是否喜欢……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周小清更窘,细声问道:“那你……如何说的?”

    断水流撩起衣袍一角猛扇风,迟疑半天才道:“我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心上人,但,”他深吸口气,鼓足勇气道:“但……我告诉他我不希望你有……”这话说完他已热得忍不住,起身打开了窗户,亦是借机避开直视周小清。

    周小清闻言心头无限甜蜜,却只觉粉颊发烧,平时伶俐口才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支吾道:“我……你……我……哥你真是坏透了!”一顿足掩面跑出门外。

    断水流转首望着她跑出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可我说的都是真心的……”

    雪噬魂一觉醒来,觉伤口不再疼痛,只是腹中空空如也,见华晨坐在他身边,他满意道:“华兄你的医术真是了得!”

    华晨道:“哪里哪里,是你恢复得很快,你比我想的早醒了两个时辰,你饿吗?”

    雪噬魂点点头,华晨起身对守在门外的丈二道:“大师,烦请你给雪兄取些吃的好么?”

    丈二端了三碗饭两份菜进来,雪噬魂大吃特吃,吃饱了精神更加好转,已可以下地走上几步。他道:“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过两天我们就去江南。”

    华晨道:“你的功力还未恢复,身体还很虚弱,再多养些日子罢。”

    雪噬魂摇摇头道:“不了,已经耽搁太久了。麻烦你一会儿告诉他们一声,收拾一下准备动身。”

    华晨轻轻一叹,径自去了。丈二见华晨出来,进屋问道:“师父,你好点了没有?”

    雪噬魂笑道:“我好多了,你不用担心,顾见愁那家伙呢?”

    丈二道:“我把捆起来了,他跑不掉。”

    雪噬魂微微一笑道:“那就好。丈二,你的那柄大锤就是你的兵刃么?”

    丈二道:“是啊师父,左手那个是木的,右手是铁的。”

    雪噬魂道:“你若是觉得不趁手,就换一个罢。”

    丈二道:“以前我给官家开石料的时候就用这锤来砸,用得久了也舍不得换了。”

    雪噬魂道:“丈二,我想……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若是不愿回答就不要勉强。”

    丈二道:“师父您说。”

    雪噬魂道:“我听断兄说,有一个会使贵寺‘金刚不坏之身’的人曾偷袭他……”

    丈二大眼一瞪,洪声道:“当真?师父快告诉我那人是谁,我去给师父报仇!”

    雪噬魂忙道:“那人已被断兄打败了,我是想问,贵寺可曾有过宵小子弟?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你谅察。”

    丈二歪着头想了半晌,道:“我不晓得,我师叔和师兄弟们都很正派,他们应该不会做出这等事。”

    雪噬魂觉得自己问得太唐突,不便再问下去,只好做罢,打算日后若有机会慢慢地再解开迷团。

    又过两日,断水流和周小清在九江内转了转,已发现身手敏捷之人渐渐多了起来,知是黑衣杀手前来打探消息,此地绝不可再久留。数人商议毕,觉得还是早走为妙,虽有华晨冠古绝今的医术相助,但仍不敢冒然涉此大险。王震等人伤势已经完全好转,功力亦是恢复得差不多了,仅只雪噬魂身子依然虚弱得很。断水流提出先回天下第一堡交差,待雪噬魂康复之后再出来寻找青龙白虎不迟。可雪噬魂执意先去江南,众人拗不过他,只好依了他。

    韩冰闻听雪噬魂要准备出发便来找他问道:“现在就要准备了么?”

    雪噬魂点点头道:“不错,不能耽搁太久了。”

    韩冰道:“你的伤还没全好,再碰上黑衣人怎么办?”

    雪噬魂道:“没关系,我能撑得住。你帮我把那些衣服收拾一下好么?”他指着床角一堆浸湿了血的衣服道。

    韩冰轻叹口气,边收拾边道:“但愿别再碰上他们才好。”突然他“咦”了一声道:“这是什么?”从衣服中取出一条丝质手绢,只是上面已满是斑驳的血迹。

    雪噬魂一见道:“哦,那是周姑娘的,我忘记还给她了。”

    韩冰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家伙,是不是故意不还给人家?”

    雪噬魂辩道:“才不是呢,那次在堡里时周姑娘给我擦汗用,我随手就揣在怀里了。”

    韩冰笑问道:“那现在呢?现在你想起来了,打算还给人家吗?”

    雪噬魂斜瞄他一眼,颇为理直气壮道:“不打算!”

    韩冰笑着把手绢交给他道:“洗洗干净再收着罢,我可不跟你抢这个。”

    韩冰从包袱中取出一件黑绸衣交给雪噬魂道:“换上罢,我看要是再不走你非闷死不可。我去告诉他们。”说完便走了。

    雪噬魂叹了口气穿上衣服,随手抓过床边的巨开刀欲用白布包好,竟觉得沉甸甸的,胳膊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他皱了皱眉双手把刀拿起来,却觉得还是很重,无奈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我真没用,这么点伤都忍不了。”双膀一较力将刀提至齐眉高,片刻的工夫双臂便开始发抖,他恼怒地将刀丢在地上,跌坐在椅上。

    韩冰进来见他这幅模样问道:“怎么了?”

    雪噬魂颓然道:“我的功力真差劲,连刀都拿不起了。”

    韩冰道:“你都不知道自己受多重的伤,能拣条命是你福大命大。从今天起十日之内不许碰刀也不许运功,刀我给你收着。你只给我好好歇息养伤。”说完便把刀拿起走了,雪噬魂叫他他也不应。

    当日下午,断水流已准备好了马车,数人准备停当。韩冰在最大的一辆马车里铺上厚厚的软垫,硬要雪噬魂躺进去,雪噬魂拗不过他只好躺在车里,舒服得很。

    在华晨指引下,不多日,众人便到了江南。华晨指引的路皆为官路,故而一路上没再碰到黑衣人。周小清向江南丐帮分舵长老问明当年福寿镖局之处,数人径自向昔日镖局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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