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宋国境内自有流传佳话,数不胜数,尤以包青天包拯之事迹为最,流芳百世闻名天下,是以开封热闹非常,车来人往络绎不绝,百姓安居乐业一派繁荣安定之像,宽敞之官道两旁茶铺饭铺比比皆是,还有数十家的丝绸庄、钱庄等,每日进出着大笔的生意。
在这些丝绸庄之中,尤数万顺丝绸庄生意最是兴旺,不仅仅在开封,在洛阳、杭州、郑州、兰州、徐州等诸多城镇中皆开有分店,开封为总店,每日卖出银两总数多逾千两,据闻此丝绸庄不是官方所开,而且物美价廉,寻常百姓都可买得起,人们难免不去猜测究竟是何人能有如此资产开上这么大一家丝绸庄。
此庄庄主为一七十余岁南方商人,精明能干,甚是擅长打理财务,且人品甚好,对于那些无力购买丝绸之人,他总以相当低廉的价格售与对方,久而久之,开封没有谁不知其人,敬称他为钱二爷。按理说此人主管该庄,理应称呼为“大爷”,但他却偏偏要他人仅叫“二爷”,其中奥妙只有他自己知道而已。仅一些市井好事之人能大概猜上一猜,臆料另有他人在钱二爷背后,那人才是“大爷”,只是不知道“大爷”为什么要如是做便罢。
一日午后,钱二爷正在柜台算帐,前堂小伙计跑进门来,对钱二爷道:“二爷,大主顾来了,说是有三船上品丝绸运到,问您有没有兴趣……”
钱二爷头不抬地道:“问明是哪家送来的吗?”
伙计道:“问明了,是官家的,他们这些货是孝敬您的,想请您……”
钱二爷道:“罢了,你应该晓得这里的规矩,不和官家做生意,你去告诉他们罢。”万顺丝绸庄生意甚好,在开封的其他丝绸庄的生意差不多都被抢走,官家的亦是如此,但所有人都知道,钱二爷从不投机倒把,只是个规规矩矩的生意人,官府拿他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银子哗哗地往人家门里流,便想要贿赂钱二爷,可钱二爷从不受贿,规矩得很。
伙计面有难色,犹豫一下,点头道:“好,我这就去。”伙计刚刚出去不久,就听外面人声嘈杂,夹杂着一个粗犷嗓音大声道:“去把那姓钱的给老子叫出来,不然老子一把火烧了他的窝!”门外已聚了一群人,只是震慑于那人凶恶,都远远地站着观看。
那伙计忙陪着笑脸说:“程爷程爷,您消消气儿,我再去叫钱二爷来就是了。您大驾光临我们有失远迎,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高抬贵手!”
那姓程的汉子道:“滚你妈的蛋!高抬什么贵手,跟我这般罗嗦,小心老子砸扁了你!”说罢一把揪住伙计的衣领,双膀一较力将他提了起来,伙计已双脚离地,他害怕道:“程爷饶命!程爷饶命……”
大汉哈哈大笑,随手将他抛进庄内,伙计跌出三丈多远,在地上打滚叫疼。钱二爷面不改色,趋前扶起伙计问道:“你摔到哪里?痛不痛?回去歇着吧。”伙计不放心道:“钱二爷你……”钱二爷道:“无妨。”
伙计走后,钱二爷又回至柜台坐在椅上依旧算他的帐,全然没把那大汉放在眼里。那大汉一见他这样,冷冷道:“钱世开,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惹恼了县太爷可没你的好果子吃!”
钱世开淡然道:“你说哪个县太爷?我不认识。你若要丝绸便挑你合适的买。”
姓程之人见状大怒道:“钱世开,你敢与官府做对,你不要活了!?”
钱世开没有答话,一把算盘打得辟辟啪啪得直响。那人更怒,大踏步向前道:“老子程霸可不是好惹的!”众人在他前行时看出他右腿似乎有些僵硬。
大汉一探右手又将钱世开衣领抓住,想依抛那小伙计之法也将他抛出去。门外之人一见他抓住钱二爷衣领,都不由得惊呼一声,钱二爷瘦小枯干,若让这大汉提起扔出,岂不要摔个半死?
忽闻屋内一声震天动地般的惨呼,众人心也随之立刻揪紧:“坏了!钱二爷恐怕……”这念头尚未消失,却已见一庞大身影飞出门外,众人又是一声惊呼,飞出来的竟然是程霸,他被摔到街对面,稀里华啦地撞烂一摊,程霸费力起身,怒道:“他妈的,你敢伤我!”伸手向腰间一探,抽出一根九节鞭,又冲向屋内,砰的一声,接着又是一声惨呼,程霸又飞了出来,其势比上次更猛,他这一飞直扑到了对面的墙上,又跌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勉强站好,已经是鼻青脸肿。
众人已被眼前之事惊得目瞪口呆,不但惊异于程霸反被抛飞出来,更是不知道眼前这位钱二爷竟然会武,且身手此等厉害,变起突然,众人对钱二爷已由佩服转为惊讶,甚至于对他如此深藏不露感到害怕非常,有几个胆子大的人慢慢蹭到门前,却见钱二爷拿着算盘缓缓走出柜台,望着程霸冷道:“你还要试试么?”
程霸素来在开封横行霸道,哪里受过这等气,又尤其是在百姓面前如此丢脸。他又暴喝一声冲向钱世开,手中九节鞭向他头上狠狠砸落,钱世开不慌不忙,右手算盘轻轻一挥,正打在那九节鞭的末梢,程霸大叫一声鞭已脱手,虎口破裂流血不已。程霸惊恐地望着眼前这为瘦小老者,似乎不认识他一般死死盯着他。钱二爷冷道:“怎么,不服?还要来?”程霸闻听此言只吓得浑身颤抖不已,口中连忙说道:“钱爷,您……您饶了小人……”
钱世开道:“老夫可没想要杀你,你还不走?”程霸连忙转身欲逃,可是心下害怕腿脚发软,一扭身又扑通一声跌倒。钱世开微微一笑,返身走入屋内,立刻算盘辟啪之声又传了出来。
众人没有散去,只围着程霸指指点点嘲笑不已,那程霸想走却被众人围了个实,想驱散他们又害怕钱世开再来找他,只能伏在地上慢慢地爬任人嘲笑,不一会儿,门口已被围个水泄不通。
众人正纷纷嘲笑程霸,一少年行近,见门口被人堵住,便扬声道:“诸位叔叔伯伯,请借一下路好吗?”
外围的人听他说话便让开一条通路,这少年边行边道:“请叔叔伯伯借一下路好吗?”人分两旁,这少年望见地上的程霸,奇道:“咦?这不是程大人么?”
程霸闻听此言大感奇怪,思忖:“怎么还有人叫我程大人?”抬头望去,见一身着白衣少年站在他面前,模样甚是俊美,身高七尺,显得他瘦长文弱,书生打扮,脸上挂有如浴春风般的微笑,让人一见为之气爽。
程霸身上疼痛多处,且眼前这位少年甚是彬彬有礼,再加上刚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他也不便再嚣张,道:“小公子,你认识我?”
那少年扶起他,道:“大人美名远扬,哪有不知之理,程大人统领精兵三千,连夜驱赶倭寇恶匪,还我开封太平安宁,实是百姓之福。若大人您非是与匪力战而致令右腿受伤,百姓便还可一饱大人盖世英豪。”
程霸闻听此言,脸上一红惭愧道:“那已是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那少年这么一说,围观之人方才知晓:原来他便是赫赫有名的中军副将,当年正是程霸与山贼恶战三天三夜,才还得开封太平无事。
那少年道:“程大人,即便是陈年旧事,至今也依然为百姓津津乐道,大人不必惭愧。”
此时,在屋内的钱世开听见少年说话之声,已走出门外,分开众人行至他们面前,对少年道:“少爷,你回来了,老爷正等着你呢。”
那少年颔首道:“好的,钱伯伯,我这就去。”转身对程霸作揖道:“程大人,在下告退了,还请您慢走。”
程霸心里甚是感激,还礼道:“公子,你自请便。”说完便一瘸一拐地走了,百姓至今才知道程霸是他们的恩人,也随即敬重起他,人群自然分开一条路让他离去。
那少年随钱世开行入屋内,道声:“钱伯伯,我去找家父了。”说罢微微一笑,忽然一改刚才稳重的样子,连蹦带跳地跑向后堂,这与他刚才和程霸彬彬有礼模样判若两人,突地调皮起来了。
钱世开望他背影,轻轻一叹,微笑道:“少爷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些,都十八了,却还像个孩子。”
那少年行入院内,连声唤道:“爹,爹,爹———”这最后一声爹突然拉长了声音还叫个不休,一扇门打开,里面缓步行出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步履稳健,眼中光华流动,显然武功不差。
这老者慈祥地呵呵笑道:“流儿,怎么又那么顽皮啦?”这少年正是断九龙之子断水流。
断水流左看右看,见四周没人,突然一蹿直扎到那老者怀中,抬头笑道:“当然啦,您是我爹嘛,在外人面前要是这样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老人笑着一叹,心想:“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顶点用场?”想归想他没说出来,抚摸着断水流的头发道:“刚才外面怎么啦?又让你那么老成稳重?”
断水流笑道:“没什么啦,只是钱伯伯和程大人打起来了。”
老者微一吃惊道:“钱兄和官府的人打起来了?我不是告诉过他不要惹事生非?”
断水流笑道:“爹,没什么要紧的,您老别总是皱着眉好不好?来,笑一笑,快,笑笑看!”说着用手去抹那老者皱起的眉心。
老者无奈笑道:“流儿,你都十八岁了,怎么还老那么没半点正经事?让你妹妹笑话你。”
断水流道:“当然啦,有其父必有其子嘛,您是天笑,我哪里能不笑呢,不然让外人说我不是您儿子多不好。”
老者闻言一震,连忙道:“对,对,你说得对,我是天笑,你当然也应该天天笑。不然让外人说闲话……咳……”眉宇间微显忧愁。
断水流见状奇道:“爹,您怎么了?”
周天笑定了定神,说道:“没什么,你是我儿子,你应该天天笑才对。”
断水流心中纳闷不已,不愿见自己老爹愁眉苦脸的,便转移话题道:“爹,刚才钱伯伯告诉我说您找我有事?”
周天笑恍然道:“哦,对了,差点忘了。好,你去叫你妹妹来吧,此事和她也有关系。”
断水流点点头:“好的,您先歇着,我去叫她。”说完又是连蹦带跳地走了。
断水流转向内室,到一门口停了下来,刚扬手想要叩门又放了下来,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他先伏在门上仔细听了听屋内动静,脸上不自觉地浮起笑容,悄悄举起双拳,猛然砰砰大力砸门不已,咚咚声响吵得人心烦意乱。砸了有盏茶时分,他收手不捶,又细听屋内动静,听有一会儿,微感奇怪,小声道:“奇怪,怎么不吵了?”
抬头看看天空,心里揣测着妹妹可能已经被吵醒了,还没有梳洗完毕,进去总不大适宜,便扭身离开,想在院里等她一下。
他刚转过身去,身后门吱的一声打开。
断水流一听门响,以为是妹妹出来,想也不想地就转身,岂料刚刚转过身去,眼前见有如千百颗玉珠般光芒闪烁,一盆水哗地朝他身上泼来,他吃了一惊不暇细思,连忙吸气飘退,那盆水落在他面前的地上,他正暗自得意自己甚是敏捷且轻功练得不错,身形尚在空中,哗的一声又是一股水柱泼来,空中无可借力处他已无法再避开,大叫一声“糟糕!”全身已被水淋了个实实在在,待到他落在地上,已经是全身湿透狼狈不堪,水珠顺着他头发衣角滴滴答答地落下。耳畔只闻一笑声清脆有若银铃般的女孩娇笑不停。
断水流不必抬头也知道泼他一身水的人是谁,他喘了一口气,笑道:“清儿,我只是敲敲你的门,你却要泼我一身水?”这次他倒不说自己刚刚是大力砸门而改说为敲门了。
这位少女正是周天笑之女周小清,年十七岁,长得婷婷可人,细眉甜目,玉肤胜雪,朱唇如颜。此刻她一笑,更是显得明艳绝伦。周小清手持两个铜盆娇笑道:“谁要你砸门砸个不停,嘻嘻……”她看到断水流狼狈模样,又笑了起来。
断水流笑道:“好哇,敲敲门就用水泼,那要是我用水泼你,你又当如何待我呢?”
周小清笑道:“我不知道,你怎么会用水泼我?”
断水流微微一笑道:“那可未必哦。”右掌以腕为轴疾画三个圆圈,卷起一阵劲风拍向地面上的水,水花四溅,复为掌风带动,随之在断水流手臂处卷成旋涡状飞速旋转,在太阳下不断闪出片片耀眼光芒甚是好看,断水流笑道:“清儿,小心了!”右掌一扬将那水柱拍向周小清,周小清一见叫了一声:“哎呀,哥,我错了,饶命啊哥哥……”口中叫着“饶命”,动作却半点也不慢,她已将手中铜盆挥出罩向飞来的水柱,丁丁当当的清脆声音传将出来,断水流将内力附于水中,而周小清则在铜盆中,水盆相碰无异于二人对掌,水柱尽数注入盆内,断水流内力稍强,铜盆跌落在二人中间,离周小清较近。
周小清娇笑道:“哥,你没让着我呢。”轻叱一声,柳腰微拧,人已冲天斜射向院内一颗参天古树,双掌齐发,击断两根小树枝,接住一枝,另一枝抛向断水流,断水流微微一笑,跃起接枝在右手,左手掐剑诀,食指中指并拢,其余指屈贴于掌心,右手一扬树枝末梢直指周小清肩井穴,剑发至半途中突然改向直取人中、迎香二穴,眨眼间连攻三处要穴,足见他功力不凡。
周小清左错数步,避开来剑,将手中树枝抛出,随即手中掷出一条绸带卷住树枝一端,内力到处绸带有如木棒一般直挺起来,树枝连有一条绸带,便比断水流手中那枝长了许多,枝端乱颤,削向断水流脉门。
断水流一见大叫道:“不许耍赖!”周小清哪里肯听他,依旧笑嘻嘻地以加长的“剑”和他对势。断水流见她如此顽皮,不由一笑,道:“好!我也要赖了!看招!”手中树枝点向地上铜盆,枝梢没入水中,剑使“青龙吸水”,待他把剑抽回时,剑尖已连了一大串晶莹水珠,这么一来,他的剑远远长过了周小清的绸带。
断水流手中握的是硬树枝,而周小清则是一根绸带,相比起来,同样去控制手中兵刃断水流的方法就容易得多了,周小清内力稍逊于断水流,她还没有学会刚柔相济的借物传功的方法,二人过了百招之后断水流便占了上风,周小清微感疲累,叫道:“哥,不要玩了,我有些累了!”
断水流听得分明,突然间童心大起,道:“不行,你泼了我一身水,我也要还礼才行!”周小清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不留神露了一处破绽,断水流看准有机可乘,笑道:“清儿,哥请你喝水!”十八伤魂剑第一式“一字穿波”已使出,那连成长长的一串水珠突然在空中散开,张开有若一张网般罩向周小清全身,断水流存心要让她和自己一样全身湿透,虽然剑招中不含内力,但水势也是甚快,周小清避之不及,哗的一声被水网罩住,也和断水流一般狼狈不堪了。
周小清顿足道:“哥!你坏死了,不许你耍赖嘛!”
断水流诧异道:“难道只许你赖皮,不许我赖?”二人又即刻间又开始了唇枪舌剑,吵架是不需要内力的,周小清在此一“战”可是毫不吃亏。
周天笑见断水流去唤周小清去了好久也没回来,便来到院中找他二人,却见二人正吵得面红耳赤但都笑个不住,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他叫道:“清儿流儿,别吵啦,爹有事要和你们说。”
二人吵得正酣,根本没听见周天笑所言。周天笑连叫了七八声,最后一声竟运真气喊了出来二人方才闭口不语,却还是掩嘴笑个没完。
周天笑叹道:“你们二人从小就是这样,以吵架为乐么?唉,说不定哪天,爹都让你们给吵死了。”言语中责怪口气半点都没有,只是又爱又怜。
周小清抢先道:“爹,是哥欺负我,他先砸我的门我才用水泼他的。”
周天笑奇道:“你泼他怎么落得自己也湿透了?”周小清不好意思说出二人“比武”之事,偷偷望了断水流一眼,见他狼狈模样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周天笑嗔道:“清儿,你都十七岁了,女孩子家家的应该学着些矜持,整天和你哥闹成这样,也不怕外人笑话。”顿了一顿,他又道:“你们二人换件衣服,爹有事要说,别再闹了。”说罢回到正堂,留下落汤鸡的小兄妹两人。
断水流笑道:“我们别闹了,清儿,你快去换件衣服吧,湿着怪难受的。”周小清点点头,回了屋内,断水流也行至自己房间。
周天笑在正堂品着香茗,见二人进来,道:“清儿流儿,来,坐到这里。”他指着近前处两张椅子。二人依他所言坐定。
周天笑道:“你们两人,一个十八岁了,一个十七了,应该做些正经事了,不要老是你追我赶的。为父有件事想让你们办一下,希望你们还不至于辜负了爹。”
断水流道:“哪里的话,爹,有事您尽管吩咐。”周小清续道:“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二人自小便你一言我一语的插嘴,习惯成自然,改也改不了。
周天笑道:“好,你们有这份心就好。三个月之后的初七,是我师叔南宫月的六十大寿,爹老了,禁不住长途跋涉地那么折腾,你们二人也应该长些见识了,所以爹希望你们能代替我去给我师叔拜拜寿。”
周小清道:“爹,我们都没见过祖师叔,怎么去呢?”断水流见周天笑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也不便再插嘴。
周天笑道:“别急,我还没说完,你们祖师叔他是天下第一堡堡主,天下第一堡在洛阳附近,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果你们不认识路便询人打听,很容易找的。我已飞鸽传书过去,到了那边自会有人接应你们。”
断水流问道:“爹,既然三个月之后才是祖师叔的寿辰,洛阳距开封路途不远,为什么我们要这么早就出发?”
周天笑道:“让你们去拜寿这只是其一,爹还希望你们能多多留心江湖的事情,不过,你们现在武功尚未练成,不要在江湖里涉足太深,明白么?”
周小清颔首道:“爹,您放心,我们会照顾自己,不会有事的。”
周天笑道:“嗯,好,这我就放心了。你们不用带着寿礼去,带着些银票,等到了洛阳再买些寿礼给你们祖师叔就行。万顺丝绸庄承蒙你们祖师叔照料,孝敬他老人家是应该的。”
断水流道:“爹,孩儿一定把事情办好,您还有什么要嘱托的?”
周天笑想了一想,道:“流儿,此事主要与你有关,你知道你亲爹是如何过世的么?”
断水流被触及心中伤痛往事,不由神伤,他静默片刻道:“孩儿知道,是黑道第一高手裘笑痴所为。”
周天笑颔首道:“不错,流儿,你也不必太难过了,三年前,裘笑痴已被你祖师叔捉住关在堡中,你祖师叔告诉我说,要等你亲自决定如何处置他。”
断水流讶道:“这等恶人留着他还干什么,为什么不早些杀了?若是我来决定,也当然是要杀。”
周天笑缓缓摇头道:“流儿,爹知道你为父报仇心切,你恨不能手刃仇人才甘心。可是,你要知道,你祖师叔他宅心仁厚,他留着裘笑痴等你亲自去决定,说明他还是非常器重你的,你明白么?”
断水流道:“孩儿明白。”
周天笑道:“江湖人都知道你祖师叔抓住了裘笑痴这个魔头,也知道他把裘笑痴困在堡内就是为了要等你,所以江湖人都认为,裘笑痴的生死大权在你的手中。你明白么?”
断水流甚是聪明,已经明白周天笑的话是什么意思,若是为父报仇,自己初踏江湖便借南宫月之手杀了名震武林的大魔头,势必一夜成名,虽然成名有真有假,但无疑对以后总是个不小的影响。他能知道周天笑用心之良苦,深怕他为名声所累,故他知道周天笑希望此次他去天下第一堡,还是不杀裘笑痴为好。可他又好生犹豫不甘,迟疑不决。
周天笑看着断水流长大成人,当然清楚他心里所想,周天笑拍了拍他双肩道:“流儿,你不要急于为你父亲报仇,只是时机未到,你祖师叔武功天下第一,裘笑痴既被困在堡里,他绝不可能逃脱你祖师叔的手心,你放心便是,报仇只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断水流见周天笑情真意切说出这些肺腑之言,加上那句裘笑痴绝不可能逃脱南宫月的手心,可以说是大仇已报,他已经放心很多,他站起身抱拳道:“爹,您放心罢,流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忽然忆起一事道:“爹,就算我不杀裘笑痴,我总该记住他的相貌。如果我看见他,我怎么知道他就是裘笑痴?”
周天笑道:“你们祖师叔不会骗你们,裘笑痴曾被爹射中凤羽箭,他胸口上有一个伤疤,形状像朱雀模样,任凭天下易容高手也不可能消除那个伤疤。”
断水流牢牢记在心里,道:“爹,我记住了,这次我一定按您说的做。”
至此,周天笑非常满意,捻须微笑道:“如此甚好,那你们这就去准备罢。早一点出发,你们还可在洛阳城玩个遍。”一听“玩”字,断周二人大喜,忙不迭道:“是,是,孩儿这就去准备。”
周天笑又道:“你们去向钱兄要三万两银票,第一次出远门,多带些银两总是没错。”二人蹦蹦跳跳地去了。
此行足可以玩个够,二人收拾行囊动作甚快,不到一个时辰已准备完毕。二人看看天色已不早,断水流道:“我们明日再出发吧,今晚还要请教爹一些江湖规矩什么的。”周小清点头表示赞同。
用罢晚饭,断水流对周天笑道:“爹,孩儿这一次初踏江湖,还有很多江湖上的规矩不甚明了,您能否告诉我们一些,也让我们有个准备?”
周天笑颔首道:“你说的不错,其实江湖规矩也没什么,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谁都知道。只要你们不生出什么事端,我想不会有人会故意找你们麻烦,以你们现在的功力,对付二流角色我想是不成问题的,但要是遇到一流高手,你们就必须要一起克敌制胜,以二人之合力才能有胜算。与对手过招时一定不能有所牵绊,比方说如果对方手中有人质,你们就应该先设法保护人质,否则,就算是战胜了也往往是得不偿失。有伤要尽快治疗,这是我师父告诉我的,你们一定要记住,但也要酌情考虑,如果对方人手太多,你们就要尽快逃脱才是,等到了安全地方再疗伤,明白么?”
断、周二人道:“孩儿明白。”
周天笑道:“明白就好,此行不是去闯江湖,只要能照料自己就可以了,千万要记住一件事,防人之心不可无,流儿,你父亲就是轻信了别人才会和你们二师伯解下冤仇。”
断水流道:“这么说,其实我父亲也是有错的,对么?”
周天笑微微一笑道:“你父亲本也是出于一片好心,若不是希望为你二师伯平冤,他也不会说的。”
周小清奇道:“爹,我大师伯说了什么?”
周天笑长长一叹,道:“此事说来话长。”遂将事情原委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断、周二人,之后他又道:“其实,你们二师伯确实被人冤枉,自从我大师兄过世后,我总是在脑中想这事,你们二师伯为民除害,这是练武之人习武的原因,就是惩强扶弱,为百姓行善。虽说他当年放火烧了你娘的府宅,但他却没有伤及任何一人,而他这么做也是因为官府仗势抓他入牢。清儿流儿,你们要明白,江湖并不险恶,险恶的是江湖人心,一定要记住,你们武功未练成之前,切不可对任何人透露你们是青龙和朱雀的传人,切记!等到时机成熟时,爹自会告诉你们个中原委。”
断水流和周小清用力点头道:“爹,您放心,孩儿一定照做。”
周天笑满意笑道:“好,这就好。还有一事,我师叔他既然抓住了裘笑痴,可能你们二师伯之子雪噬魂也在第一堡中,如果你们看见他,就把他当作是你们的朋友,流儿,虽然你父亲和他父亲有隙,但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不要把你们父辈的仇带到你们当中,明白么?”
断水流点头道:“这个孩儿明白,冤有头债有主,孩儿不会冤枉他的。”
周天笑微笑道:“这就对了,他和你们二人年纪相若,见了面后应该不会拘谨,请他到家中一行,如果他同意的话。”
断、周二人齐声道:“孩儿记下了。”
周天笑道:“好,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断、周二人道:“爹,孩儿告退了。”说罢二人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翌日清晨,二人整装完毕准备出发,周天笑和钱世开送行,周天笑道:“清儿,要听你哥的话,别再胡闹了。”周小清娇笑道:“爹,您放心,我一定会的。”
周天笑又对断水流道:“流儿,一路小心,照顾好自己和你妹妹,家里也没有得手的兵刃,路上找家好的铁匠,打造两个称心的,明白么?”
断水流道:“爹,这些孩儿都知道。”
周天笑道:“好,那你们就出发吧,路上走累了就雇马车,完事后早点儿回来。”钱世开也依依不舍道:“少爷小姐,早日平安回来!”
二人磕头辞行拜别家人,周天笑直望着二人身影渐渐消失在路端,直到看不见了,钱世开对周天笑道:“老爷,小姐少爷已经走了,咱们回去吧。”二人互相搀扶着行入门去。诺大的一间庄院,此刻没了二人吵闹之声,倒显得清冷了许多。
断、周二人出了开封,行了数日,便放着笔直的官路不走,却偏偏跑到山林小路上,一路观赏着奇花异草听着鸟鸣倒也快活非常,二人自小便在深宅大院内长大,哪里见过高山绿水之美,二人遇见行人时便规规矩矩地低头赶路,一到了没有人的地方,二人立刻就开始欢快地吵了起来,把周天笑说的话远远抛在脑后,自顾追逐开心不已。
一日清晨,二人走到一僻静之处,见有一条小路蜿蜒曲折直入前方一树林深处,那树林甚是茂密,雾气朝朝,二人一见好奇心大起,周小清道:“哥,你看前面那片树林,好像很深邃哦。”
断水流颇有同感:“不错,你看那雾那么浓,什么都看不见,我们去看看好么?”
周小清见那树林觉得似乎深不可测,有些害怕,道:“不好吧,我,我有点怕。”
断水流笑道:“有什么好怕的,有哥在,你不用担心。”
周小清娇笑道:“正因为有你在,我才怕,你若是走丢了我还得找你出来。”
断水流一听才知道上了当,周小清分明就是嘲笑他,断水流微微一笑道:“那好吧,我们不进去就是,在林子外面看看,该没什么问题吧?”
周小清道:“好哇,我们从这里开始跑,看谁先到林子边那颗大树,不许用轻功。”断水流刚道声很好。身边风起,周小清已远远地跑了出去,三个起落便在五丈之外。
断水流一见方知又上当,双肩一晃“胧影分身”轻功已使出,一道白影掠过,整个人向前疾飘,渐渐逼近周小清。一条小路不过百丈之远,不一会儿二人就到了树林边上,二人各出一掌,几乎不分先后的拍在那大树上。
断水流嗔道:“清儿,你又耍赖,不是说不用轻功么?”
周小清笑道:“可是哥你也用了啊,这样好不好,我们接着跑,这次不用轻功,看谁跑得先好么?”
断水流假叱道:“你要是再赖呢?哥可要罚你了。”
周小清点头道:“好,一定不赖了。”从怀中摸出枚铜钱道:“我把这铜钱丢出去,它一落地我们就开始。”
叮的一声轻响,二人尽速冲出,刚迈出几步二人都是“啊!”的一声,断水流讶道:“原来不用轻功竟然跑这么慢而且还这么累。”
周小清苦笑道:“这也没办法,真想不到会这么慢。”眼珠一转她笑道:“哥我可要食言了!”
断水流刚想张口问食了什么言,却只见一条身形自他身边疾冲出去。他恍然大悟原来上了第三次当,气得他不住跺脚,又放心不下她一人跑远,提气猛追。追了约有一里路,眼看就要追上,却见周小清突然煞住身形不动,断水流劲势太猛已无法收足,眼看就要撞上她,不得已大喝一声一个大鹏展翅腾空而起,画出一条弧线,自周小清上方跃过,落地后依然收势不住向前冲了两步才站稳,距她三丈开外,断水流转首刚要问她为何站住不走,但一扭头便已知道原委。
在周小清面前数尺处,地上盘有一条斑斓大蛇,正不住地吐着蛇芯盯住周小清不放,张牙舞爪甚是嚣张。周小清已是吓得面如土色不敢移动半步。她小心翼翼抬头望向断水流,断水流向她摆了摆手叫她别动,蹑手蹑脚地找了支大腿粗的木棍,又蹑手蹑脚走到那大蛇身后,双手一举大力砸落,这一下正砸在蛇头上,登时蛇头脑浆迸裂气绝身亡。
断水流丢掉大棍急问道:“你有没有伤着?”周小清满头大汗,说话也不连贯了:“哥,我,我没,事……”
断水流这才放心,道:“没事就好了,爹告诉你要听我的话嘛。”言语中却甚是得意,得意自己救了妹妹一命,却连一点大难刚过的后怕都没有,丝毫不把大蛇的危险放在眼里。
周小清连连点头:“我听你的,我一定听你的。”断水流道:“那就好,咱们回去吧。”二人向来时的方向望去,却都怔住了。林中的雾更大,只有几缕阳光穿透层层树叶射下来,来时的路已无法辨认。
周小清见状更加害怕,她栗道:“哥,哪是路啊?”不由靠紧了断水流身边。
断水流也无从辨认,向四周望了望以求能找到什么明显的标记之类,可惜刚才只顾着没命般的狂奔,根本没有见到任何眼熟之处,他道:“我们就向回去的方向走吧,只要一直走,总会走出去的。”周小清点点头,也不再闹了,紧跟着断水流举步离开。断水流想起刚才的教训,又把那支大木棒拣了回来。
二人走有一会儿,雾越下越大,三尺开外已经白茫茫的一片,断水流止步不前,道:“我们还是等一下吧,等雾散去了再说。”周小清依他所言,找了根倒下的树木坐着休息。
断水流歇息片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想了半晌突然茅塞顿开,他对周小清笑道:“清儿,怎么也不吵了?我还真不习惯你这么安静呢。”
周小清甚是害怕,她道:“人家哪还有心思和你吵架。”
断水流问道:“为什么没心思?”随即明白过来,他又笑道:“清儿,你放心,这一片小树林还难得倒我们?你只要对这些树大吵大闹一会儿,它们自然就都分开了。”
周小清给他逗得莞尔一笑,道:“我要是真能那样就好了,也不必再在这里转来转去的。”
断水流笑道:“很好。”手中大棒疾挥,扑哧一声,又一条大蛇被他砸中七寸,抖了几下就毙命不动。他续道:“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一根手指头。”周小清见他警惕得很,听他所言芳心大感安慰,也不再害怕。
过了一会儿,清风徐来,雾气转淡,周小清全身一颤她道:“哥,我们走罢,我有些冷了。”
断水流闻言脱下身上长袍披在周小清身上,一股暖流流遍她全身,她感激地抬头望着断水流,细声道:“多谢哥,你自己不冷么?”
断水流刚欲启齿,突然林中一声锣响,二人循声望去,见七八个彪形大汉纷纷赶来,为首的二人一胖一瘦,各持一柄剑,其余几人赤手空拳,短衣襟小打扮,却不像是武林中人倒像庄稼汉。
为首的瘦高之人大喝一声:“呔!你等听好!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周小清和断水流忍不住笑了出来,方才的担心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林中既然有人,那一定就能找到出去的路,又见二人长相憨厚,知道不是恶人,心上大石落了地。
断水流笑道:“要从此处过,留下买路财。”
周小清接道:“牙若迸不字,上前砍脑袋。”
断水流续道:“死在荒郊外,管宰不管埋。”说完断水流已笑不成声,周小清也咬住朱唇窃笑不已。这些周天笑早已教过他们,正好说出来调侃一番。
那矮胖之人一愣,道:“兄弟也是线儿上的?”
断水流笑道:“我们是合字号儿的,你们是吃生米的么?”
那瘦高之人迷惑不解,小声问那矮胖者:“吃生米是什么意思?”
周小清娇笑道:“就是刚干这一行的意思,嘻嘻……”
那瘦高者抓抓脑袋,道:“那敢情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劫起自家人了。”
断水流笑道:“诸位英雄好汉,在下觉得你们不像是绿林中人,我说的对吗?为何不种田反倒干起打家劫舍的生计?”
矮胖者面有难色,道:“唉,小兄弟你真是心明眼亮,实不相瞒,我兄弟二人也是迫不得已,我家老母身染重病,急需银子,家里没钱才会落到这般田地,我兄弟二人本不想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可是……”他重重一叹,不再言语。
断水流知道他们二人是孝子,抱拳道:“二位好汉,在下毫不知情,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您二人多多包涵。在下这里有一千两银票,不成敬意,请二位收下。”他从怀中拿出一千两的银票双手送出。
那二人被他这举动惊呆,呐呐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断水流见状将银票塞入他们手中,二人一愣,扑通一声跪下,口中叫道:“多谢英雄,多谢英雄……”他们身后那几人也随着一同跪下。
断、周扶起他们二人道:“不必多礼,在下想请问两位好汉,我们想去洛阳,在这林子里迷了路,您二位能否带我们出去?”
那二人齐声道:“一定,一定,二位英雄请跟我来。”转首对其余人说道:“你们回去请郎中给我娘治病,我们过一会儿就回去。”那些人返身回去。
在树林里七绕八绕,断、周二人总算是走了出来,一见官道才舒出一口气,断水流向那兄弟俩道:“多谢两位好汉相帮,我们还有要紧的事,咱们就此别过。”
那瘦高者伸手拦道:“二位救了我娘,我真不知怎么谢过二位,这……”他拿过他兄弟手中剑和自己手中一并送到断、周二人面前,道:“我们不是绿林中人,要这兵器也没什么用,送给二位。”
断水流见盛情难却,便点头道:“多谢,多谢。那我们后会有期了。”那兄弟俩感激地走了。
断水流仔细看着那两把剑,只觉得寒气逼人,一大一小,一重一轻,做工很是精细,选用材质也是上品,便将那柄轻的交与周小清,自己取了重的,收剑归鞘他笑道:“他们怎么会有这样一把好剑,可真是贵呢,一把要五百两银子。”
周小清掂了掂剑,分量很合适,又挥了两下甚是得心应手,笑道:“只怕花上五百两也买不到那么顺心的呢。就像专门给我打造的一般。”
断水流甚是喜爱这把剑,翻来覆去地把玩观赏,发现剑柄刻有小字,仔细辨认原来是“干将”二字,周小清的刻的则是“莫邪”二字,她一见“干将”“莫邪”,立时粉腮泛红,低头不语。断水流看得分明心里高兴不已,也不点破。二人接着一路赶往洛阳。
这一日,二人到了郑州,为了游山玩水而走了一路,感觉颇累。周小清道:“哥,我们找家客栈休息几天再走好不好?”断水流点头道:“好,这些天确实很累,我们先去找家饭铺,顺便问问天下第一堡在哪里。”
二人找了一家,在近窗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小二沏上热茶,问:“二位,要点什么,我们这里可是应有尽有。”
周小清道:“不必太好,有几样小菜就行。”小二点头哈腰道:“好咧,您二位稍等。”
四菜一汤端上桌,断水流问道:“请教小二哥,去天下第一堡怎么走?”
小二道:“您二位不是本地人吧?最近有不少江湖上的英雄豪杰去那儿,听说是给堡主拜寿去的。”遂详细指明了方向。
周小清问道:“哥,你说,我们该给祖师叔买些什么寿礼好?”
断水流想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祖师叔他老人家喜欢些什么,我想他既然身为堡主必定见多识广,恐怕我们能想得到的寿礼他都见过。”
邻桌四人正呼酒叫菜,听见断水流说“祖师叔”和“堡主”,其中一人扭头问道:“小子,你刚才说什么?你们是天下第一堡的人么?”
断水流和周小清望向说话之人,见那四人皆身着黑衣,神态粗豪,面色含煞,身边皆有兵刃,知是江湖中人,凝神戒备,断水流道:“堡主南宫月是我们二人的祖师叔,不知各位……”
他话还没有说完,那四人已拍桌子站了起来,镪的抽出兵刃,那发话之人骂道:“刚好!老子就宰了你们!”话音刚落,手中大刀已辟头盖脸地砍向断水流。
断水流见他说打便打,知其绝非善类,但又无把握自己武功和这人相比谁高谁低,欲先试上一试,他身侧移避让,左手在那人肋下印了一掌,那大汉咻的倒飞出去,喀嚓一声压碎了一张木桌,二人俱是一惊,那大汉显然没料到眼前这文弱书生武功竟如此高强,刚过一招便落了下风,而断水流也没料到那人虽气势逼人武功却不怎么样。
那大汉起身骂道:“你奶奶的,点子硬。兄弟们上!”那三人得了他令便齐身涌上,二棍一锤俱向断、周二人攻来,那大汉也加入战局。劲风扑面即至,断水流明白刚才是那人大意才会被自己打中,也小心迎战,周小清也娇叱一声抽出莫邪剑抗敌。
数十招一过,断水流已把对手路数摸清,知凭自己之力足以对付这四人,见周小清没有危险,童心又起,施展轻功“胧影分身”围着四人疾转,不时拽拽几人衣角,扯一扯他们兵刃。那四人被一道白影围住,刚看见断水流身形一下砸落却总是落空,一怒之下为首那人沉喝一声“摆阵!”那三人立刻围成犄角之势,将断水流和那为首人之人围在中央,断水流知他们欲用阵势,脚下加劲,没等那人来到那三人中央便抢先一拳打出,同时左足一勾,那人被打得眼前一花,脚下不稳,仰面摔倒。那三人一齐攻出,手中家伙尽数向他身上打去,周小清担心断水流,拿起桌上一把竹筷掷出,扑通声响,那三人腰间章门被点中,摔倒在地动也不动。
那为首者见三人眨眼间就被制倒,大喝一声跳起便要拼命,断水流微微一笑,抬腿轻易踢中那人小腹,继而闪到他身后在他臀上又踹了一脚,那人向前冲出几步跌了个嘴啃地也不动了。
二人收手,四面环视一周却发现店里之人早就跑得一干二净,且遍地的碎碟破碗,桌椅已没一个能立得起来,店家和小二早就吓得手脚冰凉,双股颤颤。周小清娇笑道:“哥,你好厉害。”
断水流笑道:“不是我厉害,是他们身手实在不怎么样而已。”伸手揪起那人手下中一人问道:“说,你们是哪门哪派?为何与我们不共戴天?”
那人章门被制口还能言,他怒道:“少说废话,要杀要剐任由你便……”
断水流笑道:“‘皱一皱眉的就不是英雄好汉’,我说的对么?”
那人怒哼一声不再言语。断水流问了几问他也不答,没办法他只好放了那几人,留下一百两银票作为补偿打烂的桌椅之用,二人悠哉游哉地行出店去。
走在街市上,周小清已发现来往路人中有着为数不少的江湖人士,有兴高采烈带着一车的礼,显然是给南宫月祝寿,也有满面怒色就和店中那几人差不多的。周小清道:“哥,镇里来了那么多外人,客栈一定被他们抢先住了,我们快点找一家包下两间再说。”
二人连着问了七八间客栈,却都被告知说已经客满,天色渐晚,直至最后一家,那掌柜说只剩一间,周小清面显难色,断水流道:“无妨,您带我们去就是。”
小二领二人到天字四号房,断水流看看屋内,点头道:“不错,这里很舒服,你休息罢。”欲举步离开,周小清忙道:“哥,你去哪里?”
断水流道:“这客栈也许有柴房什么的,我将就一晚就行。”不待她说话便匆匆走出。
正如他所料,客栈后面便是柴房,他向掌柜的讨了一床被褥铺在地上,躺下后恰好可从窗口望见周小清客房的窗,他觉得很是满意,开始回忆以前和周小清在丝绸庄内的那段时日,二人青梅竹马十七年,但自己记得的只有八、九年,想着妹妹整日的和自己吵闹,一切都有钱世开和周天笑打理,什么事都无须费心,真可谓是无忧无虑。他初次离开开封,离开熟悉的大院,心里也是百感交集,既得意自己总算长大成人,可以出来行走江湖,又得意这一次完全由自己来照料妹妹,颇有种任重而道远的感觉,但因白天之事又生怕妹妹出了什么意外,整夜的不敢入睡。
一夜无事,第二日,二人便揣了银票转遍郑州买寿礼,为不失礼数,二人所买之礼又多又贵重,用了有两万两白银,又购了一辆马车才全部装好。二人初踏江湖经验不足,没有想到年纪甚小却如此阔手,势必招来许多注目。二人跑了一整天才办完。当晚,断水流就睡在马车里一面看守着货物,倒比柴房中舒服了许多。
夜半时分,断水流觉得车内闷热便出来纳凉,见周小清客房窗口依然亮着灯,知她尚未就寝,刚欲钻入车内,只觉身后劲风大起,直向自己袭来。他不暇细想双足点地拔高丈余,在空中扭头查看,见是一名黑衣蒙面人,仅露出一对杀机盈然的冷酷眼眸。那黑衣人见他腾空而起,也依样跃起,双拳尽出,有如滔天巨浪一般袭向断水流胸口,断水流身尚在空中眨眼间接下那人二十余拳,心知遇到高手,凝神戒备以防他发难。那人见一击无效,突然双手连扬,刹那间破空之尖锐呼啸声传来,断水流急使千斤坠硬把身形逼向地面躲过暗器,伸手抽出车内干将剑迎敌。冷芒暴现,万点星光以巨浪吞河之势罩向黑衣人,那人一见叫道:“来得好!”双掌合什,似念佛诵珠一般,陡然泛出几十道掌影,掌发带啸,切向干将剑剑身。断水流见他功力不低不敢大意,恐兵刃受损撤招换旁位攻击,运起“胧影分身”轻功,围着黑衣人疾转,那人见身周十几个断水流身形不分虚实,突然站定不动双手再次合什,口中念念有词。断水流微感奇怪但机不可失,轻叱一声十八伤魂剑之第二式“急风骤雨”使出,立时风声呼呼,将黑衣人拢入一片银光之中,那人不闪不避,当当之声不绝于耳,那黑衣人竟是毫发无伤,断水流惊道:“‘金刚不坏之身’,你是少林派的!”
断水流知少林为武林正派,此刻竟要对他施加毒手。虽不解其缘由但心下甚怒,略一分神,一股刚猛纯厚的内力自剑身传至,原是那人仅以一对肉掌夹住剑身。断水流练的是剑法,手中兵刃绝不能为对方夺去,大喝一声运足十二成功力与那人相抗,二人僵持不下。
周小清房内咣当一声,似是桌椅翻倒,随即便是她娇叱之声,显然已和另一来者交了手。断水流心脏突地一跳,担心妹妹安危,一股狂滔怒浪般的劲力自无名之境顿生,他暴喝一声,右手猛然将剑直向对方胸口插去。那人正运功夺剑,万万没想到他会借势攻向自己,一惊之下防备已是不及,哧的一声轻响,剑尖直穿透那人胸口从背后冒出,断水流余势不歇,手一扬已将对手自胸口受创处至头顶一剖两半,随即飘身上房,左手挥出击塌窗户,见周小清正和也穿黑衣之人酣斗,她已占了上风,断水流叫道:“别杀他,留活口!”
周小清佯攻那人肩头,左手凌空点穴点向他章门,那人仰身摔倒。断水流蹿过去又封了他数处穴道,提起衣领喝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们?”却见那人头一歪,口中流出黑血,随即没了呼吸,知他已服毒自尽。
断水流皱皱眉,将他抛在地上,取他衣物擦拭剑上血迹,心中纳闷不已。看周小清平安无事,问道:“你休息好了没有?”周小清不知他是何意,点头说道:“我不累,什么事?”
断水流神色严峻道:“我们走,现在就走。”周小清点点头,取了包袱随他一同下楼,断水流拿了二两银子放在厅中柜上,二人走入马车,周小清想了一下,取了件备用的衣物撕开裹在马蹄和车轮上,二人连夜驶出郑州。
被一伙来历不明的人袭击了两次,闹得他们很是不快,断水流一个劲地扬鞭催马赶往洛阳。
转天天气甚好,白云朵朵,红花绿草依山傍水,断、周二人为眼前之景拍手叫绝,昨日之不快已抛至脑后忘得一干二净。数日之后的一日午时,沿官路已依稀可望见洛阳城,周小清道:“哥,我们休息一下罢,你饿不饿?”拿了干粮跳下马车,二人席地而坐,边吃边望风景,心情爽朗得很。
周小清娇笑道:“哥,你说我们给祖师叔祝寿之后,到这里多玩两天好不好?”
断水流笑道:“好啊,这里景色真是难得,祖师叔他老人家整日操劳,我们带他一起来玩。”
周小清笑道:“你能说服祖师叔出来游山玩水么?”
断水流抓抓头发道:“嗯,对,这我倒没想过,不过我想……”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周小清嘘了一声,道:“哥,你听,那边好像有什么声音?”
断水流因遇袭之事不敢怠慢,怕又有黑衣人来,运功细听,远处一片小树林内隐隐传来模糊不清声音,放下干粮他道:“我们一起去看看。”二人携了兵刃走向那片小树林。
到林子边缘,那声音清晰可辨,有笑声,打斗声,还有叫痛声。断水流摸不准虚实,他道:“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周小清拉他衣角道:“要小心!”断水流点头道:“无妨。”举步走向发声之处。
断水流走出百步之外,向林中张望,见地上一块草坪上一团硕大的黑色事物,起伏不休,那些声音就从这事物中传来。
他觉得不像是歹人,收剑归鞘行至近前,那事物原来是一块二丈见方的黑色布幔,下面似乎盖有数人,依然传来笑声和打斗声。他到布幔旁边弯下腰叫喝:“里面是什么人?”
那布幔下传来一声:“是无情吗?看打!”断水流一怔,那布下却倐然伸出一只拳头,呯的一声其快无比地打在他鼻子上,断水流竟避之不及,被打得泪水失禁,眼泪扑簌簌地掉下。
那声音又道:“无情,你也进来罢!”那只手一沉,正抓在他腰带上,断水流还来不及闪避,已被拖入布下。眼前漆黑一团,目不能视,断水流觉得自己被一奇重之物压住,紧张之下手脚乱踢乱打,突地手打到一物且脚也踹中另一物,耳闻一声音笑道:“这是谁啊打得我这么痛?”另一声音叫道:“无情,你踢到我的眼睛啦!”
砰砰两声,断水流脸上吃了两下,那最先发声之人笑道:“无情,痛不痛啊?”话音刚落断水流肩膀又吃了一拳一脚。
情急之下断水流大喊道:“别闹了,我不是什么无情,我要出去!”四个声音大笑道:“你好不容易和我们一起玩,想出去可没那么容易!”砰啪之声接连不断,断水流身上已挨了数不清的拳脚。
周小清见断水流一去不回且那怪异声音更大,便向林中走去。望不见断水流身影,见那布幔奇道:“哥,你在那里面吗?”
此话一出,那布幔顿时不动了,里面“嗯?怎么回事?”的一声,一身穿深蓝衣服非常瘦高之少年自布下钻了出来,见到周小清愣了愣,奇怪道:“姑娘,你刚才说什么?”
又一穿黄衣体格健壮之人也钻出来问道:“谁来了?”
瘦高之人道:“这位姑娘刚才叫哥,难道那不是无情?”
布下又爬出一位形体颇胖之人顿足道:“坏了!那小子别再被我砸死了!”
布下又传那最先发话之人声音:“你们说什么?他不是无情吗?”一面容俊美身材适中穿黑色绸衣之人跳了出来,他一见周小清,一怔之下立时便指着她道:“赵莹儿你……哦不,抱歉,抱歉!在下认错了人。”他掀开布幔却见一不认识之人瘫在地上,满身泥土。
周小清惊叫道:“哥,你怎么啦?你要不要紧?”连忙搀扶他起来,凤目含煞怒视着出来的那四人。断水流吃了数十记拳脚,且脸上还紫一块青一块的,他喘口气对周小清道:“放心,我没事。”对那四人抱拳道:“各位兄台是在玩游戏么?把我这局外人也拉了进来。呵呵,你们也被我打中好几下,就算扯平了。”
那穿黑绸衣人歉然道:“这位兄弟,实在对不住,在下以为兄台是我一至交好友,拉错了人。”此言一出,断水流便笑了,那四人也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周小清既知他们只是在玩,见断水流无甚大碍,也放心不少,对那四人不再怀有敌意。
那四人年纪与断水流差不多,都是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断水流问道:“在下又当如何称呼四位兄台?”
那黑绸衣人连忙道:“我来介绍,我们是结拜的兄弟,”他指着那位瘦高之人道:“这是我们大哥,姓王名震。见多识广,我们几人有什么事大都让他定夺。”王震笑道:“刚才一定是我打了你一拳,还请多多包涵。”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左右开弓打中的到底是谁。
他指着那位身穿紫衣之胖人道:“这是二哥,姓韩名冰,一肚子的主意,全是馊主意。那块布幔便是他用的家伙乾坤幕。”韩冰笑道:“刚才在下误以为你是我们一个朋友,错砸了你,抱歉,抱歉。”他的脸上不但有两处青肿,竟然还有一圈淡淡的牙印。
他又指着那体格健壮之人道:“这是三哥,姓阳名冲,争强好胜,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不过我们说话时他可不会之乎者也的。”阳冲抱拳道:“刚才在下多有得罪,还请见谅。”他眼圈发黑,想必了被断水流踢中眼睛那人。
他笑道:“在下姓雪名噬魂,和几位兄长相比没什么本事。是我不好,先打了你一拳又把你拉进来,还望莫怪!”他虽脸上没伤,身上却有着不下五十个重叠脚印。
断水流一听见“雪噬魂”这个名字,心中一凛,立刻想起周天笑所说,自己父亲与他父亲曾经有隙,生怕报了自己姓名后二人以仇相向,却不能不说,只好心中暗暗祷祝别又生出什么事端,他抱拳道:“在下姓断名水流,”指着周小清道:“这是在下舍妹,姓周。”心里忐忑不安。
雪噬魂笑道:“真是不打不相识,断兄,请原谅小弟玩得兴起一时手误,打你打的最多。”断水流见他竟然好像丝毫不知内情一般,完全不因自己是断九龙后人而有所仇视,想也许他还不知此事,心中大感慰籍,不由放心笑道:“哪里哪里,我打扰你们兴致,希望你们不要介意。”说罢摸了摸脸上胸口上被打中之处,依然微感疼痛。
韩冰道:“怎么会不介意,你要是真个想致歉,就接着再来。”王震一手肘捣在他胖胖的肚子上道:“你少说两句行不行?”韩冰呵呵笑道:“我只是开玩笑的。”六人一齐笑了起来。
周小清躬身行礼道:“适才小女子失礼之处还望几位多多包涵一、二。”四人忙还礼。
雪噬魂问道:“断兄,你们从哪里来?去哪里?”
断水流道:“我们是从开封来的,要去天下第一堡。”
雪噬魂喜道:“好!好!我们四个都是天下第一堡的人,下午我们便回去,正好顺路。”
断水流假装讶道:“哦?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们第一次来,还请几位带我们一程。”
王震问道:“断兄周姑娘这次来,可是给我们师父拜寿么?”
周小清啊的一声:“你们说,堡主是你们……师父?”
雪噬魂颔首道:“不错,堡主南宫月是我们师父,请问两位怎样称呼家师?”
断水流心中暗念:“祖师叔是他们师父,那他们岂不是我们师叔?”礼教在上他不敢隐瞒,二人跪下行礼道:“那是晚辈祖师叔,师侄断水流、周小清不知是几位是师叔,方才失礼之处,还请四位师叔海纳。”
四人一起大笑起来,雪噬魂扶起断水流笑道:“断兄原来是当年威震江湖青龙断大侠之后,幸会幸会,周姑娘想必便是朱雀周大侠千金,今日得缘一见三生有幸。你我不是什么师叔师侄的,年纪相若,当以兄弟称呼才是,现在又不是在堡里,我们才不要做什么师叔呢,否则非要折寿不可。断兄,周姑娘,千万不可多礼。”
韩冰道:“说得对,说得对,我最讨厌那些乱七八糟的辈份,你我以兄弟相称就行,不然我可还要砸你。”
阳冲亦道:“不错不错,我们四个虽然是师兄弟,却从没叫过师兄师弟的,太过生疏了,我们直接叫名字,你们也直接叫我们名字罢了。”
“这……”断水流略一犹豫,眼见这几人都是热情得很,自己再恭敬反而显得虚假,他一点头:“好吧,待见到祖师叔时我再称你们师叔罢了。”
雪噬魂大笑道:“若是师父在此,他也会让我们直呼其名的。师父不拘小节,你们大可放心。”断、周二人闻听此言不禁对祖师叔又多了几份敬重。
韩冰叫道:“喂!我肚子饿了,咱们吃饭罢!断兄,周姑娘,来,你们也和我们一起吃。”周小清娇笑答应。
王震走向林内,不一会儿取出一个大包袱,他道:“我们带的饭菜,你们尽可以吃个饱。”打开包裹,里面竟包有六只肥鸡,四十多个肉包子,只是没有小菜。尽数倾在乾坤袋上,王震续道:“我们几人不喜欢喝酒,虽菜肴不多但足够吃了。”断水流笑道:“无妨,无妨。”
雪噬魂将两只鸡拿到他们面前道:“韩冰一人能吃两只,我们也给无情带了一只可他没来,尽管用别客气。”
断水流笑道:“韩兄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两只鸡都能装得下。”
韩冰笑道:“有时候两只都未必能吃得饱。来,两位,别客气。”
阳冲笑道:“我可没力气再多说了,我要吃了!”伸手抓向那只最大的鸡,王震一见叫道:“我是老大,给我!”伸手去抢。
阳冲笑道:“用餐时还有人把你当大哥?”右手一格一架,顺势切向王震脉门,一连三式一气呵成,王震左掌画圆弧化解来势,反挥撩上,伸右手再去抢,雪噬魂笑道:“你那么瘦哪吃得下那么大一只?给我罢!”双手疾出,一招“推窗望月”双臂抢入二人门户内,双掌化拳外崩架开二人手臂,阳、王笑道:“我们先结盟再说。”两条臂膀甫退即进,拳掌交实砰的一声,韩冰叫道:“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大手一伸便抢了两只入怀。
王震大叫道:“不公平!”撇下二人不管,足尖点地人已斜射出去直向韩冰,韩冰笑道:“你可抢不过我!”吸入一口真气,运起“千斤坠”轰的一声他全身已陷入地下五尺深。王震因此扑空,雪、阳二人对王震叫道:“咱们先收拾他!”两条身形飞出,三臂疾探,抓住在坑内的韩冰运劲外提,“嘿”的一声,夹杂着青草泥土,韩冰庞大身躯已被三人提出,怀中依紧抱着那两只鸡,他刚落地便一跃而起,向上拔高三丈有余,手中掰下一条鸡腿向口中猛塞。咬了两口他才落下来,砰的声响又把地面砸出半尺深的一坑。王、阳、雪三人一见笑道:“让他吃吧,别再噎死他。”
韩冰咽下口中食物,哈哈大笑起来,雪噬魂拿出皮葫芦递给他笑道:“喝点水,我们不抢了。”说罢四人一起仰头大笑。
周小清已被眼前所见之事惊得目瞪口呆,断水流也大叫佩服不已,二人目睹此景哪里还吃得下,断水流问道:“你们每次吃饭都要这样吗?”
雪噬魂笑道:“只要我们几个一块儿便要这么抢,有时候连桌子都会被弄塌了。”
断水流奇道:“难道你们不是经常在一起吗?”
王震道:“原来我们跟师父习武时是,现在不是了,师父让我们四人各守天下第一堡东南西北四城城门,便不经常见面了。”
天下第一堡基业宏大,仅仅四方城便足以与武林九大门派规模相当,再加上第一堡自身势力,足能统领中原武林。
周小清问道:“你们习武多年,现今只是守住一城不觉英雄无用武之地么?”她对几人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竟能统帅一城不禁颇感怀疑,但若如此问道又有不妥之处,便更改措辞,断水流知她用意也对此事半信半疑,故不说破。
王震道:“师父说要我们学会担任掌门一职,先从带领四城开始习练,他担心我们经验不足,派了为数不少的精兵强将以备不时之需,再者,第一堡近几年在武林中声誉还算不坏,一直没有什么大事,我们几人才能勉强担当起来。”
断、周二人不禁暗道:“祖师叔好高深的心机,真教人佩服。”
雪噬魂笑道:“别光顾着说话,来,吃东西。”六人一起畅谈,好不热闹。
远处一声清脆箭铃响,雪噬魂喜道:“好极了,无情来了。”说罢从怀中摸出一枚铜板,屈指一弹,叮的一声,运真气叩击铜板声音久久不绝作为回应。远处一个黑点疾近,几个起落已到他们近前,向四人说道:“师父让你们回去。”
此人也是一身黑绸衣,高矮胖瘦和雪噬魂差不多,唯面容冷漠,给人以冰冰冷冷的感觉。雪噬魂道:“我们一会儿就回去。无情,来给你介绍两个人。”遂将断、周二人介绍与他,又向二人道:“这是无情,刚才我把你错当了是他。”无情向二人拱拱手,又扭头向那四人道:“没事我先走了。”
王震忙道:“你难得出来一次,吃过饭再走不迟。”
无情摇头不语,转身离去,雪噬魂刚要留他,他已奔纵不见了人影。
雪噬魂轻叹一声,过了须臾,他道:“师父叫我们了,咱们吃完了就走吧。断兄,周姑娘,我们一起走。”
断水流见他眉间略有不快,问道:“你有什么心事?可是因为你的那位朋友?”
雪噬魂微笑道:“没什么,只是我那位兄弟,素来与他人不合,和我交情还算好一些,他没有什么朋友,我不想他就这么孤孤单单的。他人品其实很好,只是冷漠了些。”
周小清道:“只要人品好,朋友自然会有的,只是现在了解他的人不多罢了。”
雪噬魂笑道:“不错,其实并非他愿意孑然一身,只是别人一听见他的名字便认定他不是好人,可又有几人真正了解他?”
断水流笑道:“英雄豪杰总会被人误解的,时间一长一切都会明了。”
雪噬魂道:“你说的对,回来见了他我便这么告诉他。我们回去罢,从东门走比较近,那是我的城门。”
断水流道:“我们有辆马车,不必再走回去了。”
几人收拾好物品,韩冰卷起他的乾坤幕,六人上了马车,断、周二人和雪噬魂三人在外面驾车,其余三人在车内又拿出食物饱餐一顿。
马车穿过洛阳城,又行五六里路,便到了天下第一堡东虎城门前,侍卫走上前来躬身行礼道:“雪城主,您回来了。”
雪噬魂答应一声道:“你去通报堡主一声,说他老人家孙……师侄……侄师……孙……师孙……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告诉师父说断水流和周小清来了就行。准备六间上房,其他城主也去。”他怎么也想不出来师父该如何称呼断、周二人,干脆仅以姓名相告。
“是!”那侍卫退下去快马加鞭禀报去了。雪噬魂对断、周二人道:“这里距第一堡还有一段路程,让他们先准备一下,你们也好休息。”
周小清微笑道:“多谢雪大哥。”雪噬魂笑道:“礼该如此。”马鞭再扬,车直穿东虎城门入内。一入东门便可隐隐约约地见到天下第一堡。
断水流沿途观望东虎城风土人情,见城虽比开封、郑州等城小了不少,却是人来人往热闹已极,比开封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里的江湖人士更多,相比之下寻常百姓就太少了。
断水流问道:“王兄,你们所管辖的城各是什么?”
王震道:“我是西龙城主,阳冲是北雀城主,韩冰是南武城主。这四个城的弟子和百姓,就数四弟的东虎城的最好了。”
周小清笑道:“雪大哥,这东虎城都是你来统管么?”
雪噬魂道:“不错,还有无情和我一起,我们四兄弟中我最年少,便多了一个帮手,以前还有我义父赵老爷子帮我,有时遇到什么事端我们一起商讨,或者去找王震,他阅历比我们多一些,若还是无法解决就要去找师父。”
断水流赞叹道:“雪兄,你真是年轻有为,相比之下我是自叹不如。”
雪噬魂苦笑道:“唉,有什么为啊,天天也不能出去玩,不是练武就是忙城里的事情,累得很。今天要不是师父另派他人接待贵客,我们几个还不能出来玩呢。”
雪噬魂担心师父会等急,快马扬鞭一路行去,穿过东城门,有两条大路,笔直大路上人来人往,雪噬魂将车赶往右首,道:“来拜寿的人都走正东正西那条路,这条路比较清静,我们会更快一些。”行有数里,路两边一片农田和牧场,农妇耕种放牛放羊忙碌不已,复行有十里路程,农田消失,改为一大片整齐的房舍和校场,场内数不清的精兵强将正饮酒作乐,划拳呼酒之声此起彼伏。断水流问道:“这些都是天下第一堡的兵卒?”
雪噬魂颔首道:“对,但他们不是堡内弟子,只是抵御外敌而已。”
周小清问道:“那堡内弟子有多少人?他们吃住都在哪里?”
雪噬魂道:“堡内弟子到底有多少我也不清楚,每一城大约有一千多人,我们几个带领他们习文练武,堡内直属弟子更多,据我所知不下万人。那些农户供给堡内口粮,堡的周围有房舍,他们就住在那里,比我们轻松多了。”
断、周二人不禁暗暗咋舌,断水流道:“天下第一堡难怪能成为天下第一,实是不假。”
马车再行十几里,已能看清天下第一堡外观,天下第一堡占地极大,根本无法估量其基业之巨,堡全部皆由青石砌成,固若金汤牢不可破,堡中央最高之堡顶是一高耸入云的了望塔,给人感觉似乎站在那塔上足以鸟瞰整个中原,气势磅礴,确有天下第一之气派。
雪噬魂将车催往左边,绕过一条小路便来到最初左首那条笔直大道上,东门为东道主,这主路直接通向天下第一堡的大门,江湖中人在此正道上又多了起来,眼前是一道约有百余级的汉白玉台阶,雪噬魂道:“我们到了。”
断、周二人跳下马车,韩冰、阳冲和王震也相继下车,立即有一名侍卫趋前,躬身道:“四位城主,堡主久等了。”王震道:“我们知道了,你下去吧。”
断水流欲把车上寿礼搬下,雪噬魂阻拦道:“有下人帮忙,何须劳体。”堡门口正有三名老者与来宾频频祝喜,雪噬魂近前抱拳道:“三位伯伯,我们回来了。”
三人居中者笑道:“雪城主回来了,堡主正找你们呢。”随手指派身边数名下人道:“你们带城主去见堡主。”下人们搬了寿礼牵过马车,恭请六人进堡。
雪噬魂对五人道:“我们走罢。”请断水流和周小清走在前面,自己则和三位兄弟跟在后面。
断水流转首问道:“方才和师叔打招呼那人也是堡里的人么?”他二人已到了天下第一堡,便改了称呼他师叔。
韩冰道:“不错,那是堡里的左右护法和总护法。中间的是总护法渡飞,左边的是左护法石镇山,右边的是右护法林中云。都是堡内的顶尖高手。”
说话间六人已到堡门前,门厚三尺,横宽三丈,高有十二丈,以紫檀硬木制成,此刻正大开迎宾。行入门内为一影壁墙,墙上刻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栩栩如生,绕过影壁墙便是一宽阔道路,两旁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道路另一端为堡内前厅正门,厅里面亦是挂满了大红灯笼,点有千余只红烛。
六人一路行去,不断向敬酒之人频频问好,忙得不亦乐乎。六人再穿过前厅,便到了天下第一堡的正厅。
天下第一堡正厅足有百丈见方,屋顶为拱形,屋正中央有一石柱,粗有丈余,直通到屋顶。柱上刻有九九八十一尾金龙,张牙舞爪,形态各异。断水流见此石柱赞叹不已:“真是绝妙,此石柱竟好像有灵性一般。”
雪噬魂笑道:“断兄好眼力,此石柱是天下第一堡的镇堡风水柱。乃是当年建造此堡之人亲手所造。”断、周二人更加赞不绝口。
因时辰未到,正厅内人已比前厅少了许多,计有九大门派掌门和少林、武当之人。屋内另一端是一把椅,椅后墙上贴一大“寿”字,一人端坐在椅上满面笑容,自是天下第一堡堡主南宫月无疑。
六人行上前去,磕头行礼道:“师父,徒儿回来了。”断水流周小清二人亦道:“祖师叔,徒孙断水流、周小清拜见祖师叔。恭祝祖师叔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南宫月笑道:“快起来,快起来。自己人不要客气。”六人齐声答道:“是!”站起身来。
雪噬魂问道:“师父,您找我们有什么事?”
南宫月道:“没什么事,为师本想让你们去迎接一下清儿和流儿,既然已经来了就好了。”他走到断水流和周小清二人面前,笑道:“好!好!祖师叔只听说你们二人,今日终于见到你们,好极了。”断、周二人道:“徒孙也只曾听过祖师叔威名,今天目睹祖师叔神采,真是三生有幸!”
南宫月笑道:“祖师叔已经老了,哪还有什么神采,别取笑了。”
断、周二人道:“徒孙不敢!”
南宫月大笑道:“你们不必拘礼,来,让祖师叔好好看看你们。”仔细看着二人,越看越是喜爱,捻须微笑道:“流儿,你今年有十八了吧?”
断水流道:“回祖师叔的话,是十八了。”
南宫月笑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看你一表人才,我那几个不肖徒弟要是能像流儿这样就好了。”转首对四个徒弟说道:“你们以后要向人家多学一学,虽然他们比你们年少,但文武双全,比你们可让为师放心多了。”四兄弟躬身答道:“是!师父。”
断水流连忙道:“几位师叔年纪轻轻便各自统领四城,比徒孙胜过百倍,祖师叔您过谦了。”
南宫月奇道:“师叔?谁是你们师叔?”转眼明白过来,笑道:“你们年纪相若,不必师叔师侄的。你们就以兄弟相称就好。”他又对周小清说道:“清儿,你比流儿小一岁是么?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如今出落得像人间仙子模样了。”
周小清娇笑道:“哪里,祖师叔,您过奖了。”顿了一下,续道:“祖师叔,家父年迈,不经长途跋涉,我们初次给您祝寿,也不知您老人家喜欢些什么,不周之处还请您多多包涵。徒孙粗略带了些薄礼,请您笑纳。”跟在身后的下人忙把礼送上。
南宫月笑道:“你们能来便已经很好了,还须带什么礼,呵呵……你们二人一定累了吧,先休息一下。”唤雪噬魂道:“魂儿,你带他们休息去吧,上房已经准备好了。”雪噬魂躬身答道:“是,师父。”
周小清道:“祖师叔,那我们先去了。”南宫月微笑道:“去吧,好好休息休息。”对雪噬魂招呼道:“你们要好好照顾清儿和流儿明白么?你们同辈人之间要多聊一聊,不要冷落了无情。”
雪噬魂道:“徒儿知道了。”对断、周二人眨眨眼道:“我们走吧。”带着三位兄弟一起走了。
下人带他们去已准备好的房间,雪噬魂对断、周二人道:“你们先歇息一会儿吧,等休息好了我带你们去转转第一堡。”二人道过谢,便休息去了。雪噬魂等四兄弟又凑进一间屋内聊了起来。
断水流和周小清二人刚坐下不久,就听得对面屋内喀嚓之声大作,还有茶盏破碎之声,二人连忙出屋查看,却见那间屋子里四城主又滚成了一团,而桌子椅子已都碎成了木片。
断水流见状笑问道:“你们又在干什么?不会还在抢东西吃吧?”
雪噬魂气喘如牛道:“不是,不是,我们在玩蹴鞠而已,你要不要试试?”他指着地上一个滚来滚去的蹴鞠道。一听是玩,断水流高呼痛快,毫不犹豫立刻展开拳脚,周小清本也很想玩,但可惜自己是一女子,怕有失体统只好忍住不玩,但她还是兴高采烈地看着五人踢踢打打。
断水流见他们个个气喘不已问道:“用武功踢一只蹴鞠也这么疲累么?”他见四人吃鸡就要动武来抢,想当然地便以为几人也要动武来踢那只蹴鞠。
韩冰眼睛一亮,叫道:“对!用武功踢它,哈哈,还是断兄聪明,我怎么没想到,来来来,再来过!”
雪噬魂见断水流总是抢不到蹴鞠便告诉他道:“不一定要用脚,要是觉得顺手就用手也行,我们不讲什么规矩。”
即便是连手也用上,断水流也依然难以碰到几次蹴鞠,忍不住叫道:“我要用轻功了!”双肩一晃一道白影掠出,雪噬魂等人眼前一花,脚下蹴鞠已被踢开,断水流得意之下笑道:“哈哈,我终于抢到了!”蓬的一声巨响,周小清啊的一声叫出来,雪噬魂等人也“哇!”的一声,雪噬魂笑得直不起腰道:“断兄你太厉害了,呵呵……”笑得眼泪直流不已。
断水流摸摸头上撞出的大包,苦笑道:“我忘了是在屋里了才会撞到墙上,没什么厉害的呵呵。”说完他也直笑不已。
王震问道:“断兄你没事罢?你刚才用的是什么轻功?身形好快。”
周小清笑道:“那是家父自创的轻功‘胧影分身’,他还没有练好。”
阳冲道:“好快,好快,我们自叹不如啊。”
断水流笑道:“哪里哪里,比起你们我差得太远了。”
韩冰笑道:“我们比一比如何?反正有我垫后你们谁也别想最慢。”
断水略一思索,道:“好,我们比试比试,清儿,你也来吧。”周小清点头答应。
六人来到一宽阔院落中,雪噬魂道:“这个院子是个练功场所,这边到另外一边约有七十丈,那端是一排兵器架,看我们谁先到那边。”说话间一只鸽子飞到院子中央,咕咕叫着觅食,六人交换眼神,彼此已心领神会,十二只眼睛都集中在那只鸽子上。
鸽子觅不到什么谷粒之类,双翅一展飞离地面,刹那间六条人影尽数冲出,六人身法除断、周二人之外各个不同,甚是壮观,断水流和周小清冲出是两条白影一闪即逝,雪噬魂则带了一道长长的黑色残影,拖有丈余,王震身形贴近地面足下运功,头前脚后有如一支利锥刺向前方,势可裂石碎碑,阳冲身后生风,挟带着为劲风带动的落叶尘土,所过之处地面一尘不染,韩冰则如同一块千斤巨石自万丈高崖坠落一般气势逼人,六人几乎不分彼此地一掌拍到那排木架上,唯韩冰一来劲势过猛无法收足,二来他也身躯太重,哗啦啦地撞倒了一片木架。
五人大笑不止,雪噬魂扶起他笑道:“前面又没有肥鸡你冲这么快做什么?”
韩冰不服叫道:“我是被一块石板绊了一下才会撞上。”回头看地上有没有突起的石板以找个借口,却见地面只有黄土,根本没有什么石板。一见谎言被揭穿他脸红如苹果,低头窘笑。
周小清娇笑道:“大概是刚才突然冒出一块石板,等你跑过去又消失不见了罢。”
雪噬魂在她说话时便望向她,见她笑靥如花,不由得为之心神一荡,笑道:“周姑娘你好……你好给他面子。”
韩冰听他说话时舌头似乎打了一个结,望他一眼微微一笑,不再言语。王震道:“我们还是回去歇息罢,断兄和周姑娘刚到,咱们几个闹就别再缠着人家了。”六人说着笑着回去休息去了。
雪噬魂行入屋内,刚喝口茶,叩门声响,韩冰躲躲闪闪地进来,雪噬魂笑道:“怎么?要偷东西?”
韩冰诡秘一笑,道:“你这叫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休想!”说罢拿了雪噬魂那杯茶来喝。
雪噬魂一怔,问道:“你说什么?”
韩冰笑道:“你认识王震之前先认识的我,你有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
雪噬魂在进天下第一堡之后最先认识的便是言谈风趣为人随和的韩冰,然后才是一身正气的王震,最后是处处都要争先恐后的阳冲。
雪噬魂微微一笑道:“我有什么心思?我自己都不清楚,你说说看。”
韩冰学着雪噬魂的口气说道“‘周姑娘你好……你好给他面子。’”
雪噬魂道:“那又如何?”
韩冰笑道:“那又如何?你一向是我行我素,怎么想便怎么说,你是不是把什么话又咽到肚子里去了?”
雪噬魂辩道:“我才没有。”
韩冰笑道:“真的没有?”又学着他的口气说道:“‘周姑娘你好漂亮’,我说的对也不对?嗯?”
雪噬魂立刻满面通红,支支吾吾道:“我……你,你说什么呢?胡说八道……”
韩冰拿过茶壶倒了碗茶递给雪噬魂,笑道:“喝点水压惊,跟我就不必再藏着话不说了吧?”
雪噬魂道:“我,我有什么话不能跟你说,你可别乱想。”
韩冰笑道:“真的没有?那就好,那就好。”说罢起身走向门外,边走边笑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雪噬魂闻言连忙起身又把他拉回到椅上,小心关上门,道:“你能不能小点声音,让人听见多不好……”
韩冰笑道:“听见有什么不好?你说不好在哪里?”
雪噬魂想了半晌也想不出不好在哪里,默声不语,突地抬头问道:“你为什么要说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休想?”
韩冰起身拍拍他肩膀,笑道:“为什么说休想,你呀,你自己想去吧。哈哈……”笑声中他已迈步离开。
雪噬魂正思索着韩冰的话是真是假,耳闻门外一清脆女声道:“韩大哥,你刚去了哪里?”
韩冰笑答:“我刚找过雪噬魂,他生病了。哈哈……”
周小清奇道:“雪大哥病了?怎么刚才还好好的……他病了你为何这么开心?”
雪噬魂一听心随之揪紧,生怕韩冰又口无遮拦地给他生事,闻听韩冰道:“他要是不生病,那我才担心呢。”
周小清问道:“那你为何不找郎中给他看一看?”
韩冰笑道:“郎中可治不了他,嘿嘿,解铃还需系铃人哪,呵呵……”笑声中他已走远。
周小清已是满头雾水,她也不明白韩冰的话是什么意思,叩击雪噬魂房门问道:“雪大哥,你在里面么?”
房门打开,雪噬魂问道:“周姑娘,你有什么事?”
周小清见他模样吓了一跳,问道:“雪大哥,你真的病了?”
雪噬魂摸了摸自己前额,发觉原来自己已是满头大汗,顺着鼻尖直向下滴落,连忙抹了把汗道:“我没事,只是刚才跑热了。”
周小清闻言拿出手帕道:“给你这个擦汗,当心别被风吹到。”
雪噬魂道声谢,双手颤抖着接过手帕胡乱抹着,问道:“你有什么事吗?”手帕胡乱抹了两下就随手揣入怀中,周小清也没在意。
房门声响,断水流从邻屋内走出来,道:“雪兄,能不能请你带我们在堡内转一转,也好让我们大开眼界?”
雪噬魂忙道:“当然,当然可以,请跟我来罢。”断水流和周小清互视一眼,跟着他走了。
雪噬魂边行边问道:“断兄周姑娘想去哪里看看?”
断水流道:“久闻天下第一堡大名,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嗯……不过小弟总是喜欢一些少人去地方,雪兄,天下第一堡可有这样的地方么?或是一些不经常去的,比如地窖之类。”
雪噬魂想了想道:“有,这里虽然人多但也不是处处都有人照料,堡内有二百多个地窖,用来存放一些米粮菜蔬之类的,你们怎么会想去那种阴冷的地方?”
断水流道:“小弟虽不如雪兄养尊处优,但也还算是半个纨绔子弟,家父从不让我们去家中菜窖之处,所以我们便很想见上一见。”他自幼便与周小清勾心斗角,骗人的小把戏可谓是张口便来,而且还骗得不露痕迹,雪噬魂丝毫不知他的用意。
雪噬魂笑道:“好极,好极,其实我也总想去,虽然自小在这里长大,却还没到过第一堡的每个地方,我们这就去罢。”断水流方才放心,周小清自是清楚断水流心中所想,也大感欣慰。
三人打着灯笼转了几处菜窖,倒是没什么特别,只是比寻常百姓家菜窖大了数十倍,转了几转雪噬魂已觉得乏味,他停住脚步喃喃道:“这里还有什么阴冷的地方……对了,地牢!断兄,周姑娘,我们去地牢里看看如何?”
此言正中断水流下怀,他大喜过望,费了好大力气才抑制住自己的欢悦,道:“好好,那里最好了。”
雪噬魂犹豫一下道:“不过那里老鼠很多,不知周姑娘你……”
周小清迟疑道:“我,我在门外等着你们就好。”三人直向地牢里走去。
雪噬魂带他们穿过一道门,接着便是一长长走廊,走廊蜿蜒回折,且地面向前倾斜下去,显然到地牢是在地下深处。三人走有一柱香的时间才到了牢门门口。断水流对周小清道:“在这里等我,别担心。”周小清抬手在自己胸口处比指一下,意为告诉他要留意裘笑痴胸前的凤羽箭伤疤,断水流点点头,跟雪噬魂进了牢房。
一进门,一股恶臭气味迎面扑来,断水流不禁皱了皱眉,雪噬魂问道:“断兄,要是不习惯就别进去了。”
断水流生怕他走回去,忙道:“还好还好,这里不错。”抢先进去。雪噬魂则跟在后面。
墙壁上有数盏油灯,雪噬魂命狱卒点亮烛火,隐隐约约的可看见里面关有几位老人。
断水流问道:“雪兄,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你知道么?”
雪噬魂道:“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都是师父抓来的,是江湖上十恶不赦之徒,师父心肠慈悲,不忍杀掉他们,就把他们关在这里。”
断水流问道:“他们有没有被废去武功?”
雪噬魂道:“没有,师父说练武之人最怕就是被废去功力,虽然他们罪该万死,师父不愿意让他们心灰意冷。地牢的钥匙只有师父和这狱卒才有,狱卒很忠心,他们绝跑不出去。”断水流隔栏向里面张望,果然见那些老人双手双脚都拷有铁链连有铁锤,的确无法逃跑。他这一近前张望,牢房内有名白发老者突然叫道:“你,你是,你,断九龙?你是断九龙什么人?”此言一出,牢房内其他老者也都叫道:“谁?断九龙?他在哪里?在哪里?”言语中甚是愤怒,咆哮着拼命挣扎着要挣脱铁链,似乎要冲出牢房一般,铁链哗哗作响。
雪噬魂喝道:“闭嘴!断大侠的名字也是你们这等人能说的!”
断水流忙道:“雪兄,他们已被禁多年,胸中怨气难舒,我们就忍一忍吧。”
忽然闻听一清晰声音冷笑道:“想不到断九龙还能有这么一个好儿子,嘿嘿,不简单,不简单。”牢房内虽然铁链环相碰之声甚响,可这人说话声音却字字入耳,显然此人是当世高手之一。
断水流循声望去,此人独困一间牢房内,锁拷他的铁链比其他人的更粗,且直接钉在墙里,更证明他的武功绝非泛泛之辈。
雪噬魂提过灯笼问道:“你何出此言?”
那人笑道:“雪城主,你难道忘了当年怨仇?忘了是谁害了你父亲?”
雪噬魂怒道:“废话!你对我父亲下毒手,我死也不会忘!等到我武功练成那天,我必定亲手杀了你为我父亲报仇!”
那人大笑道:“你可知……”话没说完,雪噬魂冷笑一声,拣起枚石子弹出,封了那人哑穴,令他口不能言。
断水流听那人言语,心里揣测那人可能是裘笑痴,担心他会道出实情,虽然裘笑痴是雪噬魂的真正杀父凶手,但毕竟若自己父亲没有食言那一切也不会发生,心中正不安,见雪噬魂封了他哑穴知无甚大碍,举灯近看,那人花白头发散乱挡住了脸,胸前衣衫破碎不堪,但灯火甚暗他无法看清那人胸口,心生一计,对雪噬魂道:“这里有点太潮湿了,我们走罢。”
雪噬魂歉然道:“断兄,真对不住,让你受屈了。”断水流笑道:“无妨无妨,他这等恶人罪有应得,他再怎么说也是逃不出去。我们走罢。”
转身时他似乎无意甩了一下右手,暗中在掌内贯注了内力,一股暗风袭至那人胸前,吹开破碎衣杉,断水流仔细凝望,那人虽遍体肮脏,却依旧可以看见几条暗红色伤疤,呈朱雀模样。断水流见此伤疤知确实是裘笑痴,宽心大放。微微一笑,随雪噬魂行出牢门。
周小清在门外见他二人出来,忙对雪噬魂道:“雪大哥,真对不住,竟要你来这等地方。”
雪噬魂笑道:“周姑娘客气了,断兄受了委屈,还望莫怪。”
断水流笑道:“哪里,多谢雪兄带小弟来此,我们走罢。”雪噬魂走在前面,周小清以询问眼神示意断水流,断水流微笑点点头,周小清吐出一口长气,靠紧断水流举步离开。
断水流抱拳道:“多谢雪兄,让小弟一饱眼福。”
雪噬魂笑道:“这算什么眼福,等你们休息之后,我再让师父带你们转转,这里我也不是很熟悉。”
二人客套几句,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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