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0的春天从开始到结束,我仿佛是跌入令人进退两难的泥沼中,每迈出滞重的一步都几乎把整只鞋陷掉,我艰难地行走在其间。
自从遇见疯子喝酒归来后我大病一场,遂将工作也辞掉。我没想到自己还会生病,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甚至都忘了我还有身体这回事。我觉得浑身绵软松散,又不住地出着虚汗。有时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像风筝般被一根线拽着在空中飞来飞去,有时又觉得沉甸甸的像孱弱的老牛拉犁耕地般。我想我是不是已经死去或者正在接近死亡。我开始没来由地幻想自己死后的情景,父母痛哭流涕地喊着我的名字,但最终还是在接受现实的理智下悲痛地将我埋葬在村南的墓地中。作为死者的我也不得不接受凡是未成年便死去的人便没有隆重葬礼的现实。我被装进冰冷的棺木中,然后又被放入深挖的土坑中掩埋直至最后在那黑暗潮湿的墓穴中腐烂化掉。
连续几天我都像真的死去般躺在床上,关上门拉上窗帘对外面的阳光鸟鸣一切的一切置之门外,无论外面的世界发生什么成了什么样子我都不想知道。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再见到在四月一个周末我所遇见的“百分之百女孩”,想来她与我是否存在这一事实也显得无足轻重。躺在床上可打发时间的事只有听随身听和看书,但是在这段时间里我发现看书其实是件很愚蠢的事情,无论是那些被视为经典的名著还是畅销的新书,我在看完之后有的只是情绪化的东西,比如一本书中的主人公父母双亡妻子儿女接着又死光……我看完之后只仅仅想说他命为什么就这么背呢。但是这一切又与我有什么关系?我该要怎样面对的还是要怎样面对,那些作者所说的所有话都只仅仅是自己的感受和一相情愿的想法。
不看书我只能听歌,有时也会把随身听的调谐调到收音机上听节目,什么新闻快报、流行前线、性病咨询、心理门诊、……一到晚间八点过后,每个电台几乎都有一位号称“性病专家”的大夫在讲解五花八门种类繁多的性疾病。把那些病症说得惨绝人寰将自己吹得神乎其神。以至于好几次我都怀疑自己不是得了什么感冒而是患上了什么性病。
在众多的性病治疗节目之外最为火热的便是心理咨询谈心节目。许多听众自揭伤疤向自以为是的主持人讲述自己的不幸经历与阴暗心理,像街边那些生理有缺陷的乞丐似的将自己身上最为丑陋的东西公开展览博人怜悯。在这种急不可耐的诉说中,那些人往往需要的不是什么听众而是诉说本身。他们只是在各扯各的淡而已。我也渐渐明白世界上很多事情是说不明倒不白的,即使你说的很明白。
而我对那只猫的讲述也愈加频繁,讲到伤心处我竟也会潸然泪下,自苦自怜。我问着那只猫,你是不是也厌倦你原来呆的地方呢?是不是也有只你喜欢的公猫他却又抛弃了你呢?……
我知道来西安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在自讨苦吃自作自受,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不管是一开始还是现在,在整个这段时间里我一直都在进行自我折磨。我想等我恢复健康后就不再这么折磨自己了,但是我能恢复得了健康吗?我想尽快结束这种生活,我想尽快的让自己恢复起来,我想做一个正常的人。现实世界美好也罢,冰冷也罢。自己横竖得回去这点无庸质疑。
三个礼拜以来我第一次去洗澡刮胡子打扫房间,对着镜子看去发现自己的嘴脸甚是丑恶,皮肤粗糙不堪,双眼下陷,两腮深凹,而且还有来历不明的污垢和擦伤。尽管我此时百般厌恶这副面孔,但那确是自己嘴脸却毫无疑问。
下午我外出买了两件短袖以及一条裤子一双运动鞋,又吃了顿麻辣烫。我想这也许将是我在西安吃得最后一次饭了。在吃饭的中间陡然想起了陈紫,还有林曦。想来我差不多有三个礼拜没有同她联系过了,假如反过来我是陈紫的话,对一个陌生人如此用心眷顾和深爱,而那个人却头也不回地抛弃自己,作为陈紫我又做何感想呢?用伤心恐怕是难以形容的,想到这里我觉得胸口一阵堵塞。
匆匆吃罢饭,我用附近一家商店的公用电话拨了陈紫的手机号码。你还好吗?我说道。沉默稍倾,她说,还不至于绝望得要死。语气平淡得让我甚至想象不出她此刻的样子。
我说,我要回去了,想再见你一面。
难道仅仅为了和我到别?
是的,此外我想不出任何人了。我垂下头仿佛看见陈紫就站在对面。
谢谢你仍记着我,不过我想我们之间已经不需要什么道别之类的。你上次已经和我说再见了。她的语气听来竟是如此的决绝。
我知道她生我的气,这也难怪换做别人当即挂了电话也未可知。有许多话我想对你说了还是好些,我不想在走后有遗憾。六点钟我在雁塔广场等你。说完我挂了电话。我想不是什么遗憾而是包袱,我们之间的事也该有结局了。就像我形同逃亡的生活也该结束了。
我猜想着她会不会来,刚才自己果断挂了电话的行经是否草率呢?去他妈的,反正已经这样做了,也就只能这样了。我没有左顾右盼抓耳挠腮心急火燎,却像个平静的老人般坐在广场的椅子上凝望着阴霾的天空,本应是落日余晖夕阳晚照的景象,但此刻却是将要下雨的迹象。我早已习惯不怀期望地等待什么。时间对我来说已无足轻重,手表也从未戴过。广场上的人很少,我一支接着一支地吸着烟,然后又准确无误地将烟头弹入垃圾筒的投口里,然而这无聊至极的把戏丝毫不能取悦于自己,相反使得我更加感到自己无聊之至。但除此之外我想象不出我还做些什么。
天空比刚才阴沉了,布满乌云。广场上仅有的几个人已无影无踪。雨开始星星点点地飘落下来,我手中的烟也随之熄灭,本来想起身找处避雨的地方,但在扔掉这第十七只烟头后这个念头便打消。我任由雨滴打落在身上,落在头发上的雨滴滚成珠子滑进我脖领,一阵冷颤。
陈紫撑着天蓝色的雨伞在距我十多米的地方驻足,然后一动不动地看着雨中的我,路边昏黄的灯光宛如细粉末般点缀在她身体周围。
对不起,来晚了。陈紫将伞给我撑起遮住纷纷扬扬的雨。没什么的,算是对我以前的惩罚吧我故做轻松地笑了笑,伸出手背抹去脸上的水珠。她注视我的脸良久,把右手伸出,我握住它。看上去她比我还要如释重负。
有什么话你说吧。陈紫说,我是想了很久才决定来的。
我并不想为自己辩护什么,不过上次我确实情绪很不好,脑袋里乱作一团,对好些事情都心不在焉。我说,也不止上一次,是自从到西安来以后每天莫不是如此。和你在一起的时间里我很少设身处地为你想过一次,但这也是我难以自控的,每天我都在逃避或面对之间摇摆游移着,逃学出来后的压力远比在学校中更甚,离开你是因为我觉得我对不起你,我不能够全心全意地去爱你,但见不到你之后我才深深意识到是你让我得以坚持到现在,无论这件事是否正确。但是一切的追悔都是在失去你以后……
那你有没有喜欢过我?从开始到现在。
我喜欢你这点毋庸质疑。我说,但我对此也无能为力,束手无策。
还是因为她?
我点点头。
过去就那么重要?她问道。
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你的过去。我说。
我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而且又是你喜欢的人,又这样什么都不顾的愿意和你在一起,但为什么还不及一个只存在记忆中的人呢?况且她已经不爱你!陈紫几乎是吼道,我本来也很想爱上一个学业有成一个比你更帅的人,但是没办法,为什么就这么傻,喜欢你……
我想说句什么但喉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时未能说出。我掏出烟来,好在还没有湿完,便用手拢着火柴点燃深吸了一口。陈紫一手夺过我衔在嘴上的烟,扔在水洼中。我们在雁塔广场的雨中撑着伞抱在一起。
给我点时间。我说,我觉得很对不起你,但现在只能这么做。
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不希望你因为不想伤害我而欺骗我。
我搂过陈紫,身体紧紧贴住,吻着她。黑暗中,胸口明显感觉出陈紫**的形状。我隔着衣服,用手小心地抚摸着她的身体,从肩到背,从背到腰,反复缓慢地移动着。把她身体的曲线和丰输入脑海。自己确实好久都未曾接触如此充满生机的**了,将来要想如此抚摸的希望也甚是渺茫了。我贪婪地深吸着陈紫头发,棉布牛仔夹克,领口处散发出的气息,那里不但有她身上特殊的气息更多地也掺揉着雨水的气味。黑暗和雨水温柔地拥裹着我们。
就想这么一直抱着你。
可是真话?
真话。
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你。
那要是别人也需要你呢?
至少现在我需要你。
呵呵。她笑道,但是你总会离开我的。好了,不说离开不离开的,只要你现在仍抱着我就行了。
我怎能没听出她话语中透出的无奈与悲哀呢?但我能做的惟有此时紧紧将她搂入怀中。她手中的雨伞跌落在雨中,我们谁也没有去捡,仍旧固执地搂抱在一起任凭雨水将身上淋湿,头发已彻底湿透,雨滴如泪珠般顺脸颊而下。
真的一直这样淋下去?我问陈紫。
这可是你说的啊。陈紫仰起脸笑着说,一直抱着我呀!
到我那儿去吧,这样你非得感冒不可。我捡起伞撑着。
她换上我的衣服坐在床上,又接过毛巾将头发擦干。我换上背心和短裤又抓起一条床单裹在身上,用热水器烧开一壶水之后问陈紫,吃方便面还是喝奶粉?这儿能吃的也只有这两种了。
随便吧。说完她又钻进被窝不时逗着猫玩,一会又爬在床头拿了本书看起来。我泡了碗面又取来一只大杯子把热水浇在奶粉粉末上,那些粉末吸足热水缓缓膨胀,温暖的香味在房间里荡漾开来。
什么时候想起来养猫?陈紫问。
只是一种巧合,没有刻意的去想。恰好碰见一只流浪的猫,正如同当初你碰见我一样。我说,如果当初没有遇见你,我此时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样简直无法想象。
是不是要感谢我。陈紫笑道。
的确是要感谢遇见了你。
那为什么到现在才想起来要回去?
回去是不想再逃避了,因为我已经明白所谓的逃避只仅仅限于**而精神。这种局限性我认识的很晚。我从一个地方逃避到另一个地方,但是我以前要面对的现在仍要面对。比如我忘不了一个人但不是说到了别处就可以忘掉。还有以前在学校中觉得尽是些混蛋,但我从那里逃出来以后却发现这种家伙比学校里多几十倍,甚至更多,而做法较之学校里的那帮家伙更为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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