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回头望去时发现竟是我在酒吧喝酒时唱歌的那名着装艳丽的女子。但此时的她毫无艳丽可言。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一件灯心绒外套。她的眼神淡漠而充满警戒。她上前一把攥住小男孩的手说，又和谁打架了？小男孩乌黑的眼睛看了看我说，刘小军。还有黄毛和秃头。
那女子听到还有黄毛和秃头时，顿时一脸惊惧和紧张，她上下右看着小男孩说，又是他们，你哪儿还疼？啊，鲁鲁？她弯下腰搂住小男孩不住地用手怜惜地去抚摸他脸上的那些伤。小男孩伸手指着我，他帮我打的，黄毛还用刀子割破了他。那女子这才想起我似的转身看着我，她眼中的冷漠渐渐被温和所取代。谢谢你。她说。
没关系。我拘禁地笑了笑。对了，刚才我还见你了。
见我？
对。就在前面那家酒吧，你唱得很好听……我还想说下去，但是看到她的眼神我已无法再开口，她没有一点被人称赞后所应流露出的欢喜，而是充满哀怨和痛苦。
要不我送你们回家去吧。我说。
好啊。鲁鲁拉住我的手发出由衷的喜悦，他一脸兴奋地望着那女子。好吧。她的答应似乎有些勉强，仿佛只是为了不忍心鲁鲁的兴致落空而答应的。路上鲁鲁不住向那女子讲述我如何在他危难时英勇地出手救他和那几个流氓打架又受了伤。在鲁鲁烦琐不厌其烦的讲述中我简直成了路见不平的英雄，这让我原本因喝酒就发烧的脸更烧。那女子只是一言不发地听着，我看出她的漫不经心并不是来自于鲁鲁的讲述而是来自于讲述的对象
当走了大约三十多分钟时，鲁鲁忽然喊，到了。回家了！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座破旧不堪的出租楼。那女子这时也终于开口说道，进去坐会吧。我本以为这只是她的一句客套之词，想说不用了时却看到她那难得一见的微笑，鲁鲁使劲地拉着我的手让我进去。我点了点头跟随他们进去。
上了三楼后，鲁鲁说了声我来开门，然后从脖子上拽出一条拴着钥匙的绳子，打开了贴有红色门神的门扇。两个房间，一个小厨房一个卫生间。房间里很黑，一天之中能射进的自然光大概仅限于夕晖。从窗口向外望去，只能望见十分落魄的邻楼后侧，想必落魄的人在里面做着落魄的工作过着落魄的生活。开灯后我坐在一张老式沙发上，那女子倒了杯水给我后说，你先陪鲁鲁做作业，我去做饭了。说完不待我做出反应便进了厨房。
我一边喝着水一边猜想着她有多大年龄以及她和鲁鲁的关系。鲁鲁爬在写字台灯下做作业，不一会他回过头叫了一声我说，我这道题不会做了，你过来啊。当我走到他身旁时，他忽然狡黠地一笑轻声说，你想知道我姐姐的名字吗？
你姐姐？
是啊。但是她从来不让我在外面叫她姐姐。她叫林曦。鲁鲁说完又埋头继续写作业。
他是个孤儿。在吃完饭鲁鲁回房睡觉后林曦站在窗前对我说到。我接过她递给我的烟点着问道，那为什么不让他在外面叫你姐姐？
对于我的问话她许久都未回答，只是深吸着烟。她的沉默顿时又让我局促不安起来。会不会是我又说错了什么，我心想。
其实……她缓缓吐出一口烟说道，其实我也想每天在学校门口去接鲁鲁，听他在大街上喊我姐姐，我也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但那些所谓的正常人却总以不正常的眼光看我们，他们说我是婊子，说鲁鲁是我生的野种…
对不起，我……我打断了她还要往下说的话。我…我想不到原来是这样的。
我是第一次向人说这些的。她说，很感谢你下午能帮鲁鲁。
没什么，我也很喜欢他的。
那你的手不要紧吧？
没关系的…
说着她忽然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我的右手抽搐了一下，她正好捏在我的伤口上。对不起……隔了许久她把我的手捧起来放在她柔软的唇边轻轻地呵着热气，我看见她眼中少有的温情。忽然她用有点生硬的舌头颤抖着一次又一次地舔着手指，温暖的唾液润湿在上面。我低头看着她裸露出雪白的脖颈是那样的柔软圆润，微微动弹。
我心中萌生出一种冲动，并且急剧地膨胀起来，使我难以抑制。我扳着她的肩膀拉她起来，她的脸庞微微仰起，我却迅速地闭上双眼。我不想看到她的表情与眼神。拒绝仰或接受。我的手指生涩而笨拙地抚摸着她的后背，而她的身体却随着我不太娴熟的抚摸一次又一次地颤栗着。我俯身亲吻着她柔软的脖子，当我伸进她衣服的手指刚刚触及到她光滑的肌肤时，她像触电似地推开我。她仿佛重新认识我似的审视着我。
我不知所措地僵立在那儿，怔怔地看着她转过身去，过了好半天点着一支烟吸了起来。你走吧。她说。声音又又和初次见我时一样的淡漠。我轻轻走到她身后，却看到她的眼泪大颗地跌落，一滴落在手中的烟头上，“兹”的一声火熄烟灭。
她将手中被泪水熄灭的烟搁在烟灰缸中，又用手指抹了下眼角的泪水说，被烟熏的。说着她又取出一支点着吸了起来。我们终归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她缓缓吐出一口烟接着说道，作爱虽说和感情是两码事，但是我的标准是两者都不滥用。她看了眼我忽然笑了起来，我只不过是一个跑场子卖艺的风尘女人。
她的笑声显得并不是那么发自肺腑，只是为了掩饰自己不断涌出的泪水，她泪流满面地笑着。我从未见过如此辛酸的笑。我多想上前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但是我却一声不吭地低下头。
喝酒吗?她不等我说话转身已经丛厨房拿来一瓶酒。我默默接过酒瓶仰脖灌下一大口。是白酒，辛辣如刀般顺着喉咙涌向胃里。好久都没有喝白酒了，我只感到身体内一阵的抽搐。
第一次喝白酒？她接过瓶子抿了一口。
好久都没喝了，怕喝醉。
怕喝醉？喝酒还有怕喝醉的？她又呷了一口酒，那样子让人心疼。
喝醉酒的人往往表现出胜利的样子，孰不知胜利的只是酒。这句话我在哪儿看过，但是我没有说出来。因为我已经打算将自己往醉地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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