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赫连槐烟匆匆行走在御剑山庄前盘旋的阶梯上时,并没意识到自己的身影已映入另一个人的眼帘。
那双神采奕奕的眸子里几乎在一瞬间就充满了温暖。
赫连槐烟终于抬起头,正对上楚云书多情的眼。
他似乎因为自己的凝视被发现而显得有些尴尬,然而他脸上终于还是漾起和初春的阳光同样柔和温暖的微笑。
“好久,好久不见。”
赫连槐烟的唇角也扬起,她的微笑如同枝头初绽的新绿一般跃然而出:“别来无恙。”
然后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相望。
“你们打算一直站在这里么?”宁千辰不知何时已在楚云书身后,含笑而立。
他的衣衫白得仿佛九宵的云,身后是淡淡的光影,他的脸在光影里几乎模糊得看不清,仿佛他这个人的出现也只是种错觉。
“进去吧,颜儿等你很久了。”
伴随着一场润物细无声的春雨,庄园被染绿。冰封的泉开始潺潺地流淌,花也开得烂漫。在流水丁冬的声响里,一切都变得富有生机。
一个少女立在花丛里,垂着头似乎在想什么。
她乌黑柔软的发垂落到腰际,玉色长裙在风中舞动,时而有几片花瓣飘落在她头顶。她身子看上去是那么玲珑而纤弱,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去。
三人不禁屏住呼吸,这画面太美太纤尘不染,令人不忍心让它沾染俗世的气息。
仿佛感觉到了什么,那少女缓缓转过身来,眼波流转处,繁花都失却了颜色。
她忽然发出一声低低的欢喜的惊呼:“赫连姐姐!”
赫连槐烟微笑着张开双臂,慕无颜小鹿一般欢欣鼓舞地奔跑而来,扑进她的怀里,发出一连串喜悦的叫喊:“赫连姐姐,真的是你!”
赫连槐烟轻抚着她柔软的发,含笑道:“颜儿已长成大姑娘了。”
“可还是象孩子一样喜欢撒娇。”宁千辰笑道,语气却是无限的宠溺。
赫连槐烟在心里发出一声微微的叹息,奇怪自己竟没有想象中的难受,不知是因为心已死,还是情到浓时情转薄。
她看得出宁千辰对慕无颜的情意。
从她第一次看到他们在一起时她就知道,尽管那时慕无颜还不过是个孩子——他每看她一眼,就在爱与疼惜里情不自禁地沉溺。
她拍拍慕无颜的肩,这孩子快乐地抬起头来望着她,风正好吹过,揉乱她额前的刘海,却让赫连槐烟更清楚地看到那些淡红色的疤痕。
赫连槐烟不由得一阵悸动,这个水一般纯净的女孩儿,本该快乐得更彻底。
“小姐,夫人有事找你呢。”小袄儿急匆匆地跑来。
慕无颜歉意地对赫连槐烟一笑:“赫连姐姐,我去去就来。”
望着慕无颜渐渐走远的身影,宁千辰忽然收起脸上的微笑,低声道:“我们进去谈。”
茶端上来,是上好的君山银针。
悬浮的嫩芽冲升水面,徐徐下沉,再升再沉,三起三落,仿佛多彩的人生起落沉浮。
白玉茶盏入手温润,莹白剔透,赫连槐烟的手却比茶盏还要白。
她气质还是那么沉静,风姿还是那么绰约,但眉宇间却多了一份说不出的淡然。
清高醇厚的茶香在手指间萦绕,在这初春的午后,令人说不出的惬意。
楚云书忽然伸了个懒腰:“你若有事相求,趁我还能集中精神的时候,不妨快说。”
赫连槐烟浅浅一笑:“就算人家果真有事相求,你也不必说得这么直接,好歹总要给别人留几分面子的。”
“你说他是别人,那我们可是自己人么?”楚云书凑到赫连槐烟耳边低声说。
他脸上是坏坏的笑,眼里却是满满的温情。
赫连槐烟的脸忽然红了,那一抹胭脂色在她雪白的娇厣上慢慢晕染开来,秀色夺
人。
宁千辰总是令她心如刀割心乱如麻,但楚云书却只是令她欢喜,欢喜。
是牵肠挂肚的思念,还是单纯无忧的快乐,哪一种才是她真正想要的,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你又胡说。”她低声道,头垂得更低。
一抹阳光照进来,映在她脸上,楚云书只觉得心都已融化。
宁千辰故意皱起眉:“你们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赫连槐烟含笑不答,竟然并不急着解释。
她的变化令楚云书心中狂喜不已,对宁千辰摆摆手:“不要卖关子了千辰表哥,我虽已了解事情的始末,但你总要再对槐烟再说一遍才行。”
宁千辰微笑着点点头:“看来你心情果然不错。”
赫连槐烟急忙打断他们两人的对话:“宁大哥找我来,可是为了颜儿吗?”
她心思灵巧,知道他们俩再说下去,一定会扯到她的身上。
一提到慕无颜,宁千辰果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除夕之夜,我在回来的途中遇到一件怪事……”他缓缓道来,“……只有在冰雪完全融化的炎夏,登上极目塔,才能找到圣雪域,那是无虚峰唯一一处常年冰天雪地的地方,龙竹雪蟒就在那里,”他顿了顿,接着道,“我清清楚楚地记得,他就是这么说的,一字不落。”
“圣雪域?”楚云书的眉头都拧到了一起,“不会是那人编出来的子虚乌有的故事吧?”
宁千辰沉默了一阵,忽然轻声道:“我宁愿相信是真的。”
楚云书瞧了瞧他,长长吁了口气:“为了颜儿,你已疯了……”
他没能把话说完,因为赫连槐烟已用目光制止了他。
宁千辰剑眉一扬:“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宁千辰一生,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这一次我却必须向你们坦白,我确实毫无把握,可是为了颜儿,”提到她的名字,他声音忽然充满了柔情,“就算是阿鼻地狱,我也要一闯。”
赫连槐烟静静注视了他半晌,缓缓开口道:“我从未见过宁千辰对哪一个女子用情如此,赫连槐烟总算大开眼界,”她脸上忽然泛起一抹微笑,“为了宁千辰第一次丧失理智,我愿意舍命陪君子。”
“好,”楚云书也笑道,“我也只有生死相随了。”
宁千辰一时无语,他知道此刻说任何话都是多余。
就在三人同时安静下来的一瞬间,门外传来一阵低声的啜泣。那声音虽然细细的,却充满了令人肝肠寸断的哀婉。
宁千辰愣了愣,忽然迅捷无比地冲出门外。
慕无颜纤弱的身子正蜷缩在墙角,她的脸埋在双膝之间,单薄的肩膀微微耸动。
宁千辰缓缓单膝跪下,将她身子揽入怀中,柔声道:“为什么躲在这里哭?”
慕无颜终于抬起眼:“我……我知道……那一定危险极了。”
她明媚的眼里含满了泪水,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泪珠就滚滚而下,濡湿了她面上的轻纱,那明丽的五官慢慢显露在宁千辰眼前,绝美而朦胧。
宁千辰脑中忽然一片空白,心房里瞬间翻涌着无限的怜爱。
他忍不住抬起她圆润的下巴,低头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痕。
有风吹过,周遭闪动着嫩绿的光影,太阳的光斑在他们身旁的墙上晃动,好象无数可爱的小圆镜子,一切是那么美好而宁静。
楚云书的心里也充满了温暖的柔情。
他看了看赫连槐烟,她早已双颊飞红。他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她柔软的手掌,示意她离开。
赫连槐烟抬头看着楚云书的眼睛,他眼里的笑意比阳光还要灿烂。
她忽然也笑了出来,任由他牵着她的手离开,把时间与空间留给正沉浸在无限柔情里的一对。
因为他们的爱,实在来得太不容易。
柔软的藤蔓从亭子四角垂落下来,翠绿的帘幕一般把亭里人和外面隔开。
阳光穿透枝叶间的缝隙射进来,里外都是清新的世界。
慕无颜伸出手遮挡照在眼睛上的阳光。她羊脂一般莹白剔透的小小手掌在光线里泛着粉红的色泽,仿佛是透明的。
宁千辰含笑静静看着她,她浓密的睫毛被阳光染成了金黄色,鲜嫩得仿佛刚刚盛开的雏菊。
慕无颜一偏头,小巧的鼻子正擦过他挺秀的鼻尖。
她忍不住红了脸,抱怨道:“宁哥哥你为什么这样看着人家?”
宁千辰不答,只是突然伸手揽住她柔软的腰。
她越发地羞涩了:“楚哥哥他们会看到的。”
“才不会,”他在她耳边呢喃,“他们早已躲得远远的了。”
他的嘴唇贴着她玲珑的耳廓,说话时吹拂的温暖的气流引起她微微的战栗。
“冷么?”他心疼地拥紧她,捏了捏她身上的轻衫,“太薄,”他皱眉,“虽然是初春,但天气还是很凉。”
“才……才不是因为……”她声音小得听也听不清,害羞得连雪白的粉颈也泛起淡淡的红色。
宁千辰恍然大悟,却依然不肯松开他的怀抱。
他把脸埋进她的颈项中,嗅着她身上独有的处子的清香:“不知道为什么,和颜儿在一起,我总是……总是没办法控制自己。”
“那是不是因为,”她含笑抬起他俊秀的脸,望着他明亮的眼睛,“因为颜儿很可爱?”
在他面前,她忍不住要撒娇,要邀宠,要讨他的欢心。
“是,当然是,”他把她的脸轻轻压进他宽厚的胸膛,“而且是非常非常的可爱,可爱得连宁哥哥都已不知道该怎样去爱你。”
他声音低低的,略略的沙哑,却充满了迷人的男人魅力。
她在他怀中仰起头:“颜儿在宁哥哥的哪里?”
他握住她的柔荑,贴在自己的心房:“在这里,满满的全都是。”
她嘤咛一声把脸埋进他胸前的衣衫,心满意足地感受他强有力的心跳在她掌下搏动。
“那宁哥哥呢?”他笑着问她,“在颜儿的哪里?”
“你不是这样斤斤计较吧?”她故意皱起眉头,从他怀中直起身子,却又忍不住微笑起来。
她的手抚过自己的眼睛:“在这里,”然后摇摇头,又用手指轻轻叩了叩光洁的额头,“在这里,”最后终于叹息一声,重新倒回他怀里,“无处不在。”
他呻吟一声,捧起她的脸,目光烁烁地盯着她的眼睛。
那要命的颤抖再次袭来,她含糊不清道:“你……你又要做什么?”
他有些坏坏地笑:“你知道的。”
“我……我……”她合上眼,“可是我的这张脸……”
“在我眼里却是最美的。”他郑重其事道。
纱落下,她的身子被压得微微后仰。
他在她花瓣一样精致的唇上辗转,灵巧的舌挑开圆润的贝齿,探进她甜蜜的幽深。
她在他热烈的吻下沉沦,几乎昏厥过去。
他吻她的眉眼,吮吸她柔嫩的颈项,霸道地留下他的吻痕。
“宁哥哥,宁哥哥……”她喘息着唤他,“我从未想过……你……你会这样对我。”
他的手臂圈得越来越紧,让她忍不住微微地呻吟:“颜儿……你是我的,是我的。”
他几乎要将她的身子揉碎,他象个任性的孩子,不知该怎样宠溺自己最心爱的玩具。
“是,我是,”她低声安慰着他,“我是你的,是你的……”
她的话语瞬间就被他的吻淹没,她轻声地叹息着,听天由命地沉沦下去。
阳光在披离的枝叶间眨着眼睛,把目光投射在两人的身上。
天地洪荒,一切都是身外之物。这里,只有彼此相拥的甜蜜的情人。
“我们……要过去看看吗?”赫连槐烟犹豫道。
“看什么?”楚云书摆出一副惊奇的样子,“看他们怎么亲热,还是准备棒打鸳鸯?”
赫连槐烟的脸如他预料中一样的红了:“你总是没正经,难怪在别人的眼里,你就是一个洒脱不羁的楚大少爷,没一点安全感。”
“这个‘别人’是不是也包括你?”楚云书脸上的笑容慢慢隐去,目光凝视着赫连槐烟的眼睛。
他严肃起来的样子和他的笑容同样的好看,他虽不如宁千辰俊秀,但谁也没办法否认他也是个漂亮的男子。
“我不过是开玩笑而已,你不会当真吧?”赫连槐烟急道。
然而她立刻明白她上了楚云书的当,因为那家伙的脸上已经漾起了微笑。
他的笑就象不同时候的阳光。
他的微笑是清晨的阳光,淡而柔和,似乎还带着露珠的清凉;他的大笑是正午的阳光,热烈爽朗,仿佛有着令百花瞬间绽放的魔力;他的浅笑是温暖的夕阳,有着奇异变幻的颜色,却又夹杂着淡淡的,悲天悯人的忧伤。
但无论怎样,阳光总是无法令人反感的。
赫连槐烟有一点失神。
尽管她一直坚信自己爱的是宁千辰,但她无法否认楚云书的笑总能令她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
楚云书没有宁千辰冷冽的气质和对女人致命的吸引力,但他总是令人感到轻松和舒服——天下有什么阴影能逃过阳光的扫荡?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赫连槐烟已开始习惯把他们在心里做比较。
他们实在是性格迥异的两人,在旁人眼里几乎没有可比之处。
但赫连槐烟要比,甚至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这种下意识的心理。
是因为一方在她心里的痕迹慢慢变淡,还是因为另一方的痕迹已经不知不觉地加深?
她不知道。
楚云书的笑和以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就仿佛阳光总是永恒的温暖。
但看着他笑容的人已变了。
于是他的笑容开始变得让人依恋,依赖。
这样的感觉其实也非常不错。
楚云书在游廊的栏杆上选了个位置坐下来,正好能让赫连槐烟美丽的脸清楚地落在他视线范围内。
然后他满意地伸直他修长的双腿,若有所思道:“人的情感真是奇怪。”
赫连槐烟浅浅一笑:“你会有这样的感慨,多半是源于千辰对颜儿的爱吧。”
楚云书目中有赞叹之意:“千辰说你有七窍玲珑心,一点不错。”
赫连槐烟目光黯淡了下去:“太聪明的人,往往都是不幸福的。”
“是因为他们自觉已看透了世间的一切么?”楚云书把头一仰,靠在身后的朱漆柱子上,闭上了双眼,“所以,有时我宁愿糊涂些好。”
“这是给你的懒散找借口吗?”赫连槐烟忍不住要打趣他,和他在一起,她难得地开怀。
楚云书哈哈大笑着睁开眼:“不错,确有自圆其说之嫌。”
赫连槐烟不禁由衷地微笑了。
其实能和这样的人共度一生也不错,她脑中甚至有这样的一闪念,但随即就暗淡了。
刻骨铭心的爱恋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容易抹去。
她脸上细微的表情逃不过楚云书的眼睛:“槐烟,你心里似乎很矛盾,”他旋即轻声道,“千辰的确是个值得倾心相爱的人。”
“云书……”
“你不必解释,”他摆摆手,“我明白。”
他唇角上扬,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是真的明白,并不是为了宽慰你的心。”
赫连槐烟无措地说不出话来。
她当然相信。
其实有一句话她没有对楚云书说,那就是他的笑容总是令人充满了信心。
对宁千辰,她总是放下女子的矜持不顾一切的表露情感,但对楚云书,她完全失却了这种冲动。
这是不是因为楚云书才能令她感受到自己应该是被男人呵护的人?真正的爱情是不是都应该从这样一种平凡的感觉开始?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夜晚的扬州竟也不肯安静下来。
坐在闻香楼上一眼望去,满目灯影流动,让人疑心天上的银河错落在人间。
勾栏瓦舍里的吟唱,丝竹管弦之声,欢场女子邀客的莺声燕语混合在一起,竟是一曲绝妙的梵唱。
酒醋白腰子、三鲜笋炒鹌子、酒炊淮白鱼、海盐蛇鲊、凉拌绿莴苣,几色精美的菜肴盛在白玉荷花叶碟子里,一大碗浓香扑鼻的肚儿辣羹还在冒着热气。
菜是绝好的菜,就连盛菜的器皿也是精雕细琢的上好玉器。
绝不能让客人有丝毫挑剔的地方,这便是闻香楼一贯的原则。
坐在二楼清净的雅座里,品着清香凌冽的竹叶青,任是谁的心情也会舒畅起来。
“这是不是颜儿二上闻香楼?”楚云书笑道。
“才不是呢,和小袄儿来过几次,”她娇嗔道,“楚哥哥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她的脸已经开始红了,明白楚云书必然想说上次她为了叶君怜打翻醋坛子的事。
“来过几次闻香楼有什么可脸红的?”赫连槐烟有些疑惑。
宁千辰浅笑不语,只是爱怜地看着慕无颜。
“千辰,怎么闻香楼附近有开陈醋店的吗?怎么一来就闻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道?”看到慕无颜红红的脸,楚云书越发开心。
他也一样的喜欢慕无颜,她实在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小妹妹。
赫连槐烟越发不解,向慕无颜投去征询的目光。
慕无颜这一次居然没有象楚云书想象中那样红着脸低下头去,反而侧身握住赫连槐烟的手:“楚哥哥闻到酸味的地方恐怕不是在闻香楼呢。赫连姐姐说的没错,来过几次闻香楼有什么可脸红的,有人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还一副大言不惭的样子呢。”
这一次终于轮到楚云书哑口无言,目瞪口呆。
宁千辰忍不住大笑起来:“怎么一向伶牙俐齿的楚云书也有落在下风的时候么?”
楚云书呆了一呆,忽然拿起筷子轻敲慕无颜的手,恨恨道:“你……你这小坏蛋。”
赫连槐烟望了望对面的所在,立刻明白了一切。
她对楚云书微微颔首,似有赞赏之意,脸上是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个……这个……”楚云书挠挠头,傻傻地笑着,样子实在憨厚得可爱。
慕无颜和赫连槐烟再也忍不住,终于放声笑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和着楼下哗哗的流水声,十分悦耳动听。
时光如果能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他们彼此俩俩相望,眼里是浓得化也化不开的柔情。
四盅橙酿蟹端了上来,虽然秋季才是吃蟹最好的时节,但也有人偏爱这个季节蟹肉的清淡。
一股清新鲜甜的味道飘逸出来,宁千辰皱了皱眉:“我们并没有点这道菜。”
跑堂的是个秀气的小哥儿,正要说话,一个柔美无比的女子声音已经响起:“这是小女子的意思,宁少爷不要见怪。”
一个黄衫女子娇怯怯地立在灯下,柳眉淡扫,气质婉约,身旁跟了一个挽着双髻的小丫鬟。
众人的目光瞬间就汇集在她身上,正是软玉温香的那位绝色美人叶君怜。
宁千辰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她,轻轻咳嗽了两声:“这么巧,叶姑娘一人前来,真是好雅兴。”
“这道橙酿蟹,口味清淡,酸甜开胃,各位趁热才好。”
叶君怜含笑而语,娇美的脸上有一点淡淡的羞涩,温柔动人。
赫连槐烟注视了她一会儿,眼里闪过一种复杂的表情。
宁千辰含笑道:“那我们就多谢姑娘的美意了,如不嫌弃,就请过来一起坐。”
他今天的心情实在很好,居然难得地发出邀请。
叶君怜福了一福:“小女子就不客气了。”
她袅袅娜娜地走过来坐下,正好坐在宁千辰的身旁。
因为已不是第一次见面,慕无颜并不觉得怎样,赫连槐烟却忽然开口道:“这位是……?”
楚云书忙道:“我来介绍,这是叶君怜姑娘,是……是……”
他忽然住口不言,不知该怎样介绍叶君怜的身份。
到是叶君怜自己开了口:“姑娘看见对面的所在么?君怜便是其中一个苦命人。”
赫连槐烟目光一闪,显然是有些惊奇,慕无颜的眼中却露出了怜悯之色。
宁千辰看了看她,温柔地一笑,轻轻握了握她的小手,扭头对叶君怜道:“这是赫连槐烟,我和云书最好的朋友。”
叶君怜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色:“赫连姑娘长得真是美丽。”
赫连槐烟淡淡道:“叶姑娘也很美。”
她一向待人从容有礼,很少会对别人这么冷淡,但不知为什么,她一看到叶君怜,心里就有说不出的反感。
楚云书已感觉到赫连槐烟的反常,急忙笑道:“二位姑娘似乎有互相吹捧的嫌疑啊。”
宁千辰也察觉到两个美丽的女子之间微妙的气氛,而身旁的慕无颜却忽然沉默了。
自从叶君怜出现后,她就再没说过一句话。
宁千辰的爱给了她无比的信心,然而在美丽的同性面前,这种信心立刻荡然无存。
赫连槐烟与叶君怜在星空下交相辉映的娇媚容颜对她实在是一种不小的刺激,青春妙龄的女郎,又有谁不渴望有一张美丽的脸?
宁千辰的手再次伸了过来,他掌心的热度令她心跳不已。
他凑到她耳旁低声说:“颜儿不说话的样子,真的好美。”
她疑惑地抬起眼,看到他眼中的柔情,忍不住璨然一笑。
星眸流转,双颊生晕,满天星光都变得黯然失色。
“宁少爷对你的妹子真是关怀倍至,有这样一个兄长真是令人羡慕。”叶君怜话中带着一丝酸意。
“颜儿并不是千辰的亲妹妹。”赫连槐烟接口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哦?”叶君怜面上神色十分讶异,心中的酸意却更浓了。
慕无颜浅浅一笑:“与姑娘一样,宁哥哥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什么叫一样也是救命恩人?”赫连槐烟拉过楚云书,在他耳边轻声道,“楚云书,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楚云书笑道:“说来话长,你不知道的我可以慢慢告诉你。只是赫连槐烟的小肚鸡肠,我今天才算领教了。”
赫连槐烟轻轻哼了一声,道:“更厉害的你还没领教过呢。”
她语带娇嗔,楚云书不由得有些痴了。
赫连槐烟柳眉轻蹙:“怎么,不明白我的意思么?此刻就算对你解释什么叫做女人的直觉只怕也是对牛弹琴。”
“赫连姐姐和楚哥哥好过分,只顾自己说知心话,也不理我们。”看到楚云书与赫连槐烟的情形,慕无颜不由得满心欢喜。
她就是个那么单纯的孩子,自己得到了幸福,就盼望着所有的人都能得到幸福。
赫连槐烟轻轻啐道:“小鬼头,你知道什么叫知心话?是不是你的宁哥哥教给你的?”
慕无颜的脸立刻红了,低头道:“姐姐,你好坏。”
他们几人说着话,叶君怜已觉得自己插不上话,忽然从桌上伸过手去握住慕无颜的手:“我一见姑娘就觉得投缘,不知我能不能和他们一样叫你颜儿?”
“当然可以。”慕无颜急忙道,她内心原本就对她充满了怜悯,更何况叶君怜又是这样一位楚楚动人的姑娘。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多和颜儿说说话,不知为什么,我见到颜儿,有一种很亲切很熟悉的感觉。”
慕无颜微笑着点点头:“这或许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姐姐如果有空暇,可以到御剑山庄来找我。”
她说完这句话,其余三人都呆了一呆。
宁千辰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但内心仍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叶君怜大喜,有了慕无颜的许可,她就有了更多的机会接近宁千辰。
你不能说她是一个恶毒的女人。
但一个再纯洁再善良的女孩子,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会耍些手段也就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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