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慕无颜终于还是被宁千辰带走了——他要做的事,从来没有一件做不到。
楚云书伸着懒腰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正瞧见微微的晨光中赫连槐烟纤瘦的影子。
楚云书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
她的目光似乎没有焦距,飘渺得仿佛清晨山间淡淡的雾。
“你说,他的心是不是永远都没有归宿?”她忽然开口。
楚云书叹了一口气,有些烦恼的发现自己近来叹息的次数越来越多。
“云书,”她脸上的笑容痴痴的,“他竟不肯为我回一次头。”
她身畔是满山烂漫的繁花,她的心却如此孤单。
楚云书心中忽然充满无限的怜惜,伸手握住她的柔荑,脸上浮起阳光般的笑容。
他从不肯吝惜他的笑,他认为一个人只要还能笑,生活就还有希望。
“或许这就是人生,”赫连槐烟恍惚中听到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林间显得那么深远悠长,“爱与不爱之间,有万丈沟壑。”
赫连槐烟扭头望着他充满笑意的眼睛,里面有暖暖的温情。
她有些感动,这句话,他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滚滚红尘,真有太多的无奈。
楚云书掌心的温度一阵阵传来,她绝望无依的心忽然有了安定的理由。
毕竟,他们都还那么年轻。
尽管她可能一生都无法接纳他的情意,但她近乎冰封的心却已开始慢慢融化。
她不得不承认,楚云书的笑,真的很象阳光。
慕无颜挣扎,喊叫,都无济于事。
宁千辰就这么把她夹在腋下,若无其事地走。
他的脚步虽慢,却很坚定。
“你……宁哥哥你要怎么样才肯放开我?”她终于停止了挣扎,满身满脸的汗。
宁千辰看也不看她,皱起眉头道:“你很不乖。”
“我怎样不乖?”她忍不住抗争,顶嘴,她毕竟还是个孩子。
宁千辰忽然把她放了下来,俯身握住她纤巧的肩:“无颜,为什么不肯跟我回去?”
他脸上的神情变得很凝重,又有一点失落。
慕无颜突然觉得有点心虚。
她的目光四处游走,不敢正视宁千辰如星般的双眸。
“你不是说,长大一定要嫁给我么?”
慕无颜瞪大眼睛,怔怔地望着慢慢浮现在他脸上的一抹顽皮的微笑,他总是淡淡的神情里,有一丝温情,令他的脸庞在柔和的阳光下俊美得让人目眩神迷。
她的脸忽然涨红了:“小孩子说的话,怎么可以当真。”
“但我却说过,”他正色道,“我已把你当我的妹子,我的亲人。宁千辰的话,绝不能不当真。”
慕无颜的眉忽然蹙到了一起。
“无颜?”宁千辰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不禁有些错愕。
这孩子太善变,她仿佛一泓无底的水,虽然清澈,却深邃得无边无际。
“为什么?”她问。
“嗯?”
“亲人,妹子,”她脸上泛起自嘲的笑,“我不要!”
这三个字她说得毅然决然,眸子里似乎燃起一丝火苗。
“无颜……”
“没什么,”一眨眼的功夫,慕无颜就已恢复了平静,“回家的路,是不是走这边?”
她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宁千辰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忽然发现,在这孩子面前,他落尽下风。他的心绪,总是轻而易举地被她牵引。
宁千辰望着慕无颜的背影,她黑色的发在风中飘舞,缠绕了木棉的清香。它舞动的姿态,仿佛潺潺的流水,一漾就带走了流年。
宁千辰忽然有些感叹。
过去的岁月里,有人失却了忠贞和信仰,有人失却了智慧与良心,他却是如此幸运,拾获的,是无上的至宝。
宁千辰,这个充满诱惑的名字,总是用冷漠做最锐利的武器,这一刻,他却发现,他的心房里,有一块柔软的地方,已被人触动。
只是轻轻一碰,他的武装,已经瓦解。
走进集市,慕无颜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
她的目光本该停留在那些新奇有趣的事物上才是。
但路人异样的目光夹杂着窃窃的私语声,却令她有转身落荒而逃的冲动。
她已经注意到了她与别人的不同,她的异于常人的强烈自尊心和敏锐的感觉,使她痛苦不堪。
她的手心开始渗出冷汗,宁千辰觉得掌心之中的那只小手渐渐潮湿冰凉。
他们走在人群中,是太打眼的一对。
几个地痞靠过来,轻佻地挑衅:“哟,这是哪门子的打扮呀,小脸上干嘛罩着块纱啊?”
欺负弱者,对他们而言本就是种乐趣。
那只小手更加冰冷,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宁千辰低头望去,只见慕无颜露在面纱外的一双大眼失神而慌乱,仓皇无措地四顾,仿佛一头刚刚失去母亲的受伤的小兽。
他忽然觉得心头一阵刺痛。
几个无赖丝毫没有要走开的意思,反而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宁千辰冷冷道:“滚开。”
与这种下九流的混混缠斗本来是他最不屑的事情,然而他们触犯了他的禁忌。
这种禁忌是何时形成的,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仿佛一切都是浑然天成。
“怎么,是你的小情人?哈哈哈哈……”四周响起一片猥亵的笑声。
宁千辰眼中忽然冷芒暴射,缓缓道:“你们若再多说一个字,今生就再别想开口。”
他的语声比冰还冷,虽然是在温暖的初夏,那群人却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笑声嘎然而止,他们悻悻地散开。
他们的本领只是欺负弱小,宁千辰凌厉的气势却足以震慑他们。
宁千辰用力一握慕无颜的小手,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直到走出熙熙攘攘的人群,他才停下来,对慕无颜轻声道:“你看,宁哥哥总可以保护你的……”
他话音未落就已停住——慕无颜早已泪流满面。
他也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么的幼稚无力。
她并不需要你的这种保护,你若想真的保护她,最好的方法,是让她成为一个和别人同样正常的孩子。
他们一同缓缓走在御剑山庄前盘旋的石阶上时,宁千辰几乎疑心这样的情景不是第一次发生。
他们的脚步有着惊人的默契,默契到仿佛可以一生都这么走下去似的。
“无颜。”
“嗯?”
“我可能很快就要出远门。”
“哦。”
她神思恍惚,心不在焉。
宁千辰停下脚步,蹲下来,直视她心事重重的眼:“你会在御剑山庄乖乖的吧?”
“我?一个人吗?”慕无颜终于回过神来,“你要去哪里?很久吗?不带着我吗?”
宁千辰忽然温柔的笑了,他的笑和楚云书不同,楚云书总是爽朗开怀的。
而宁千辰,或许是因为他的五官太漂亮,笑起来总有淡淡的阴柔之美,但却又更加的迷人夺魄。
风吹过周遭茂密的树木,叶子互相撞击着发出悦耳的刷刷声。巨大的山岚的影子缓缓移到他们头顶上空。
宁千辰的声音和他的脸一样在阴影里变得轻而飘渺:“除夕夜,我会回来的。”
除了轻柔、明丽这样的字眼,还有什么能形容清晨的第一道阳光?
现在这道光正照在宁千辰雪白的衣衫上。
他静静地坐在慕无颜的床前,看着这孩子因为整夜地在梦中流泪而红肿的眼。
她正沉沉睡去。
她年少的路走得实在太辛苦,以至于她能这样沉睡的时候并不多。
楚翩翩站在宁千辰身后,眼里有很复杂的表情。
他是她的儿子,但其实她却不是那么了解他。
她总觉得这孩子的感情似乎比常人淡薄得多——他对他母亲的爱也总是含蓄内敛的。
然而现在,即使只是从背影,也能看出他胸中起伏的情感。
她浅浅地笑了,眼里是满满的慈爱,他终于有了难舍与牵挂的东西,这真是令她开怀。
“七宝琉璃盒子已放在你的包袱里了,”楚翩翩柔声道,“真的不用等这孩子醒来和她道别吗?”
宁千辰回过头,阳光照亮了他的眼睛:“不了,娘,请您好好照顾她。”
楚翩翩微笑颔首:“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这女孩子,我一看见她心里就很是喜欢。只是……”她温柔的眼里忽然有了莹莹的泪光,“太可怜了。”
宁千辰起身走到楚翩翩面前,扶住她的肩道:“娘,一切都会好起来。请您把她当成……您的女儿。”
他转身看了沉睡中的慕无颜一眼,从母亲手中接过殷泪,大步走出了房门。
他不愿意回头,他只怕回了头,心里的不舍会更浓,更浓。
慕无颜睁开眼,又合上,再睁开。
窗外很明亮,她知道一定是下雪了。
她神思有些恍惚,只是睁眼闭眼的一瞬间,怎么就过去了十年?
她起身穿衣,丫鬟小袄儿端着洗脸水走进来。
“小姐,山庄里披红挂绿的,好不热闹呢。”清秀的小丫头聪明贴心,所以起了这个名字。
“是吗?”她故意淡淡道,掩饰心里的狂喜。
“嗯,”小袄儿边在柜子里上下搜罗边接着道,“夫人说,让小姐今天穿身鲜艳些的衣服,这才喜庆。”
“知道了,衣服我自己找,你去告诉娘亲,我待会儿就过去请安。”
鹅黄色罗镶刺绣花边短袄,雪白的罗印花褶裥裙,安静地躺在柜子的最深处。
慕无颜雪白纤长的手指缓缓滑过崭新的衣裳,很轻很软的质地。
这是一个月前在城里最著名的绮罗坊做的,她还记得她从那里出来的时候,不知多少少女羡慕的眼光追随在她身后。
她听得见她们细碎的语声:“那是御剑山庄的表小姐呢,听说是个绝色的美人,所以那张脸总是用纱罩着,怕惹麻烦。”
绝色的美人儿?她苦笑了。
她的屋里没有镜子,她恐怕已经忘记了自己的长相。
唯一留下的一点印象,只是年少时一张模糊而遥远的脸。
她抬手抚摩着自己的脸颊,一层轻纱隔断了手指与肌肤的接触,这纱已经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她的另一张脸。
衣裳很合身,越发显得腰身纤弱如柳,月白缎子的小头绫鞋,前面缀着两颗明珠。伸手挽一个松松的发髻,簪一支鎏金空心雕花银钗。
不用对着镜子,多少年了,已经习惯。
踏出房门,一阵清爽的气流袭来。白雪映红梅,好一个粉妆玉琢的琉璃世界。
慕无颜望着眼前的景致有些发痴,红梅浅浅的香飘浮在空气中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他最喜欢的气味。
宁哥哥,她默默地念,心头忽然涌上一阵酸涩的温暖。
这是他留给她全部的想念,他是她心尖上最柔软的一点,轻轻一触,酸楚与疼痛就蔓延开来。
然而她情愿。
楚翩翩挽着宁九天的手缓缓走来。慕无颜的身影正好落入他们眼中。
梅树下纤弱的少女,仿佛乘风而来。她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但那清丽的绝世风华,却令人自惭形秽。
乌发如云,眉如远山。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那双明眸里温柔的眼波,已令人心碎。
“颜儿。”
宁九天慈爱的嗓音打断了慕无颜的思绪。
“爹爹,娘亲。”她柔声道,声音婉啭动人。
“又准备下山去接千辰了么?”楚翩翩伸手理了理慕无颜垂在胸前的秀发,心疼道,“穿得这么单薄。”
“娘亲,我不冷。”慕无颜靠过来依偎在她肩头,心里满是感动。
十年了,她象疼爱自己的至亲骨肉一般地疼爱她。
“还是不要爹陪你去么?”
“是,”她顿了顿道,“我还是希望能是全家第一个接到宁哥哥的人。”
楚翩翩解下肩头的披风替慕无颜系上,含笑道:“去吧,他一定也想第一个瞧见你。”
冬日的夜总是来得特别地早。
宁千辰纵马奔驰在白雪皑皑的路上,头顶一轮洁白的月。
在这种天气里骑马本是件很危险的事,何况是奔跑。
然而他必须奔跑,否则就无法在年夜饭前赶回家。
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很迫切地渴望看到那个静静站在雪地中等候他归来的人。
过去的岁月,她总是风雨无阻地在那里等候,然后挽着他的手一起爬上盘旋的石阶。
她轻盈的脚步来来回回,每一步都是踏在他的心上。
马蹄虽然轻快,他的心却是沉甸甸的。
身上的七宝琉璃盒子仍是空的,他终究还是带不回龙竹雪蟒的内丹。
十年了,他的足迹不知踏遍了多少人迹罕至的山川,结果还是徒劳而回。
他该怎样面对她那双清澈的眼?每一次,她的眼光都那么空灵悠长,似乎是在安慰他一般。
他看不到她的脸,更勿论是她脸上的神情了。
然而她那一对剪水双瞳会说话一般,时而波光潋滟,时而幽静深远,常常令他不知不觉中就已沉醉。
“宁哥哥。”
她唤着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清亮,只是多了几分少女的娇羞和心事。
宁千辰嘴角上扬,浅浅地笑了,有如小酌了一杯清醇的酒,似醉非醉间,满怀的欢欣荡漾。
道路两旁的树木飞快地后退,马蹄卷起飞舞的白雪,有如撞击在岩石上白得耀眼的浪。
一条黑影闪过。
宁千辰眼中有冷芒一闪。
宝剑护主,腰畔的殷泪早已铮铮鸣叫。
要不是刚才沉醉在以往美妙的回忆中,他早该发现的。
宁千辰忽然猛地勒住了坐骑,沉声道:“什么人?”
一片沉寂,明月冷冽的清辉照耀在雪地上,泛起幽幽的蓝,仿佛夜色中平静的海面。
“若不出来,休怪宁某宝剑出鞘了!”
“龙竹雪蟒的内丹,不是那么容易到手的东西吧?”一个阴冷的声音在林间回荡,由远及近,虚无飘渺。
宁千辰心里微微一惊:“你说什么?”
“我说你一心想要找到龙竹雪蟒的内丹给那丫头治脸,却次次都无功而返,对不对?”
声音忽然变得清晰,好象就在身旁不远的地方。
宁千辰猛一转头,一个黑色的身影立在夜色中,一动不动。
宁千辰忽然笑了:“你知道的到不少。”
那影子冷哼了一声:“这是自然,御剑山庄的少主,一举一动都是别人关注的话题。我若还想在江湖中混,又怎么能不知道你的事情?”
宁千辰剑眉一扬,冷冷道:“爱管闲事的人,通常都不会活得太久。”
影子楞了楞,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夜枭般的笑声在幽静的夜里传出很远。
他笑到最后忽然变成了抽搐一般,枯瘦的身子一阵痉挛。一种野兽一般的喘息声在他喉咙间回转,似乎正极力地压抑着某种兴奋。
他喘息着道:“不错,你要杀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我保证你不会那么做……”
他话音未落就已呆住。
他不过觉得是风卷起了一片雪花,但宁千辰冰冷的剑鞘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
宁千辰淡淡道:“通常情况下,我还是比较喜欢自己掌握主动权。”
黑影颤声道:“我不过是想告诉你,你想要的东西在哪里可以找到。”
宁千辰微微侧过头,月光正好照上他明亮如星的眼睛:“你的目的我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我究竟该不该相信你?”
黑影勉强笑道:“我的答案总不至于使你失望的。”
半个时辰后,宁千辰的坐骑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黑影眼中满是恶毒与恐惧的神色,他喃喃道:“宁千辰,你果然比传说中还要可怕。”
他的身体筛糠般地颤抖个不停,宁千辰说的最后一句话在他耳边不停回荡:“你很幸运,殷泪若是出了鞘,你的生死已不在我掌控之中。”
月色清冷,天幕中的一轮明月,仿佛漂在水面上的一块薄冰。
慕无颜抬头望了望,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她已在这里站了六个时辰。
她忍不住伸出双手,轻轻地呵了一口气,那微弱稀薄的热气在风里瞬间就被吹散了。
雪已停了,月光更加明亮,仿佛白昼,但天又偏是漆黑的,越显得这银白的人间琼楼玉宇一般。
有马蹄声传来,清脆得仿佛冰裂开的声音。
慕无颜睁大了双眼,一个熟悉的影子出现在她视野里。
“宁哥哥……”
不等她呼唤出声,她柔软的身子已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周遭是轻柔的皮毛簇拥着她,宁千辰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围绕:“颜儿,你又长高了好些。”
慕无颜微微合上眼,满足地叹息一声:“宁哥哥,你却一点也没有变。”
宁千辰含笑道:“我已老了。”
慕无颜忽然抬眼望着他的脸,皱眉道:“我不许你这么说。你总这样说,是在提醒我不要和你太亲密么?”
宁千辰刚要开口,她又举起一根纤细的手指挡在他唇前,眼里满是孩子般地喜悦。
她眼光细细地打量着他脸庞的每一个地方,终于又发出一声快乐的叹息:“唉,还是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宁千辰忍不住微笑了。
她身子就在他怀中,婴孩一样柔软而单薄。
他神思忽然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把她从嗜魂荆中抱出来的岁月。
那时她真的还是个孩子,如今,她已是十七岁的娉婷的少女。
她长大了,这难道不是他一直暗自盼望着的吗?
宁千辰忽然神色一凛,不敢再想下去,仿佛亵渎了什么圣洁而纯真的东西。
这涉世未深的孩子,或许只是把他当成唯一的依靠。
他神情忽然有些黯淡,落在慕无颜眼中。
她抬手轻轻抚过他皱起的眉:“怎么了?是不是还是没有找到?”
宁千辰回过神来,黯然道:“不错。”
慕无颜轻轻从他怀抱中挣脱出来,挽住他的手柔声道:“那就不要再去找,我早说过了,这副躯壳对我而言,不过是一副臭皮囊,怎么样也及不上宁哥哥在我身边。除非……”她声音低下去,“宁哥哥嫌弃我。”
“胡说。”宁千辰忽然莫名地感到心疼,不知为什么,他容不得她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轻视。
他扶起她纤巧的肩柔声道:“在宁哥哥眼中,天下的女子都及不上颜儿。”
慕无颜抬起头,正对上他直视她的双眼。
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两人都有些目眩神迷。
她烟雾迷蒙的眸子里,有露水在慢慢凝聚,终于聚成滚圆的一滴,从她眼眶中滑落出来。
“颜儿,”他心疼地捧起她的脸,有些失神地道,“你一哭,宁哥哥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越发泪落如雨,单薄的双肩轻轻耸动,我见犹怜。
宁千辰急道:“是宁哥哥做错什么吗?我一回来就惹得你伤心,早知如此,我便不回来了。”
慕无颜忽然止住哭泣,一双黑如点漆的眸子里充满了深深的恐惧:“你若不回来,只怕我也活不下去了。”
宁千辰身子一颤,终于忍不住又将她拥入怀中,喃喃道:“颜儿,要怎样,要怎样你才能快乐一点?”
她抬起头,细细的呼吸喷拂在他脖颈上,吐气如兰:“你知道的,你知道的……”,她声音渐渐微弱,低得几乎听也听不清,“只要,只要……”
雪又下了起来,漫天的鹅毛,洁白轻盈。
月光把两人相拥的影子搅碎,又揉在一起,看上去仿佛是一个人。
天地间清冷空旷,一眼望过去,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但人呢?心呢?无论如何,这飞舞的白雪是猜也猜不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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