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绝色红颜 > 第二章

?    慕无颜与赫连槐烟早已消失在人潮中。

    “宁哥哥,长大了我要嫁给你。”

    宁千辰伫立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慕无颜临行前的话语犹在耳边回荡。

    这孤僻冷漠的孩子,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宁千辰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这世间总有那么多匆匆行走着的人。

    双脚终于又踏上熟悉的土地,腰畔的殷泪发出阵阵轻颤。

    在船上等待赫连槐烟的那一个月里,他有过无数次不顾一切到岸上来的冲动。

    纵是冷静洒脱如宁千辰,也难抵御故土对游子的诱惑。

    此刻他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鲜红的剑鞘,含笑道:“老朋友,咱们回来了。”

    青衣素裹的少女挎着装满芍药的花篮在街上叫卖,糯软的调子让人听了心里一酥。

    空气中充满了刚出炉的茶点的味道,这是人间的味道。

    人群在他身旁涌动,嘈杂而真实。

    大漠已模糊得仿佛宿命中的海市蜃楼。

    “少……少爷,少爷?”

    宁千辰缓缓回过头。

    一个葛衣童子站在他身前,清俊慧黠,眼里闪烁着犹疑不决的光。

    待看清宁千辰的容貌,那童子惊得张大了嘴。

    “九思,不认得我了么?”

    “少爷?真是少爷!”

    九思欣喜若狂,一个纵身扑到宁千辰身上,还未说话,忽然抽抽噎噎哭起来。

    宁千辰皱皱眉,终于忍不住还是笑了:“你若见到我不开心,我还是走的好。”

    九思急忙抹干眼泪,破涕为笑:“我还以为看错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又转身大叫:“三畏,快火速地回去禀报庄主和夫人,少爷到了。”

    宁千辰俊眉一挑:“你们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九思笑道:“少爷和赫连姑娘的一年之约就是昨天,夫人每日都数着呢,不会错的,”说着往宁千辰身后张望,奇怪道,“怎么不见赫连姑娘?”

    宁千辰抖了抖衣襟,浅笑道:“她有事先走了,我们回去吧。”

    九思有些纳闷,也不敢多问,依言牵过马匹,随在宁千辰身后慢慢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

    石阶盘旋而上,共二百一十八级。

    御剑山庄就在石阶尽头。

    宁千辰缓缓踏阶而上,脚步很轻,很慢。

    他面色平和,神情淡然,但你若仔细看看,便能发现他紧握殷泪宝剑的手正微微颤抖。

    他不是走在石阶上,而是走在以往的岁月里。

    他即使合上眼,也能数出这一路上的风景。

    再上十阶,有一个精致的凉亭,朱漆的柱子上一定还是那两句“日映层岩图画色,风动杂树管弦声”。

    旁边小小一池荷塘,此刻可有碧水浮花?

    三十阶后,不知那丛翠竹是否还在?

    清晨风过,竹露欲滴,清香沁人心脾。

    宁千辰刹那间觉得神思恍惚,如堕云端,原本带着七分淡定三分冷漠的眸子里,此刻却充满了温暖的柔情。

    他前一刻觉得这石阶太长,这一刻忽又觉得太短。

    仿佛矛盾的人生,想匆匆奔往前方,却又难舍过往。

    这叱咤风云的少年,这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少年,忽然变成了一个犹豫不决的孩子,摇头,叹息,微笑。

    一个中年美妇出现在石阶尽头,岁月已在她脸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但她的风韵仍是那么动人,一双眼睛仍是那么明亮,满头乌云斜堆,除了一颗明珠簪在发间,并无过多的饰物。

    但她的绝代风华,仍令人自惭形秽。

    宁千辰一抬头,正对上她如水般温柔的眼波。

    他竟然止不住眼中的泪,喉头哽咽着唤了一声:“母亲……”

    茶是上好的碧螺春,清透翠绿,回味甘美悠长。

    “那孩子呢?”

    见宁千辰轻酌一口放下杯子,楚翩翩忍不住柔声问道。

    “娘,我已把她交给槐烟带回去了。”

    “唉……”楚翩翩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

    宁千辰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您是怎么了?”

    “你母亲的心思,你还猜不透吗?”

    一个浑厚有力的男子声音响起,宁九天已大踏步走进花厅。

    他人虽已过中年,依然风度潇洒,儒雅不凡。

    一见他,宁千辰眼里忽然散发出光彩,轻唤了一声:“爹。”

    “嗯,回来了。”

    宁九天装做一副漫不经心地样子坐下,端过丫鬟递来的茶,手却有一丝微微的颤抖。

    他怎能不激动?这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

    楚翩翩与宁千辰相视一笑,忽又问道:“槐烟对那孩子的伤可有把握?”

    宁千辰神情有些黯然:“她说只怕是有些困难。”

    楚翩翩忍不住伤感道:“可怜的孩子,我到希望能把她留在身边,这么小年纪就失了父母,她一定伤心难过极了。”

    说着泪珠滚滚而下。

    宁九天见爱妻伤心,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握住她柔荑低声劝慰:“你又何苦自寻烦恼,槐烟的医术深得她祖父真传,那孩子遇上她就是机缘,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的话有着莫大的鼓舞力量,楚翩翩收起眼泪,抬头凝视着丈夫的目光,一双美目里充满了柔情。

    宁千辰见状淡淡一笑,举步走出花厅。

    庄园里的一切还是那么秀丽精致,与他一年前离家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自然明白母亲的苦心,是不希望有一天他回来时会感到陌生。

    然而宁千辰已不是一年前的宁千辰,他的心境有谁会明白?

    赫连槐烟吗?她已对他动了情,只怕是再也不能静下心来听他说话了。

    宁千辰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影子,闪过一丝悔意。

    不错,他该把那孩子带回来的。

    那冷漠孤僻,常常一语不发的慕无颜。

    那眼中会闪过本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哀伤的慕无颜。

    这孩子,跟他实在太相象。

    宁千辰忽然很想看着她长大。

    他觉得自己的心有时实在太柔软,太脆弱。

    有谁相信快意恩仇的宁千辰也有脆弱的时候?

    没有人明白。

    他强,因为他孤独;他脆弱,也因为他孤独。

    宁千辰抬起头,淡淡的笑意从脸上倾泻而下,超然而寂寞。

    花雨满天。

    满目的姹紫嫣红里,三个朱红的大字若隐若现——落英阁。

    字迹轻灵秀逸,仿佛振翅欲飞的鸟。

    这里离扬州城并不远,不过数里,但却又是另一番天地。

    山中刚下过雨,清新温润的空气给这座精巧的竹屋镀上一层光亮透明的色泽,每一根竹子仿佛又获得了一次生命,显露出青翠的颜色。

    赫连人柳缓缓揭开慕无颜脸上的轻纱。

    一道道暗红的伤痕仿佛嗜血的毒蛇盘踞在她脸上,丑恶不堪。

    “呵……”赫连人柳轻声笑了。

    他是个面容清矍的老人,穿著奇特的宽大长袍,头上是高耸的黑色蛾冠,越发衬得满头银丝如雪。

    “爷爷,可是有转机么?”赫连槐烟喜道。

    赫连人柳抬起头,忽然收了脸上的笑容:“谁告诉你的?”

    “可是……”

    “可是你为什么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慕无颜忽然开口道。

    她一双黑如深潭的大眼睛目光烁烁,盯着赫连人柳的脸。

    赫连人柳站起身,振了振衣袖道:“我是笑你的运气够好,却又不够好。”

    “爷爷,你可能说得明白些么?”赫连槐烟急道。

    赫连人柳并不回答,只是问道:“依你所见,这孩子的伤势怎样?”

    赫连槐烟若有所思:“伤痕是一个月前造成的,即使无颜她年纪还小,伤口愈合得快些,但以伤口的深度来说,这种愈合速度却仍是十分惊人。而且结痂的方式很奇特,我从未见过。”

    赫连人柳转身对慕无颜道:“丫头,你身上可有佩戴什么东西吗?”

    慕无颜忽然自床上坐了起来,大声道:“没有!我什么也没有戴!”

    见她情绪变化突然,赫连槐烟怔了一怔,扶住她肩膀柔声道:“无颜,这是怎么了?爷爷医术出神入化,他这么问你,定是有他的原因。”

    赫连人柳轻哼一声,道:“老夫自诩脾气已够古怪了,你这丫头,却比老夫还要怪上几分。你若是不肯说实话,只怕是一辈子都要对着这张脸了。”

    慕无颜一语不发,缓缓垂下头,过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般抬起头来:“不错,我身上确是戴了件东西。只是……它害死了我爹爹妈妈,我……我却不能扔了它!”她语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因为……因为,它是爹爹妈妈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说到这里,她眼眶已经红了,泫然欲泣。

    赫连槐烟心中不忍:“爷爷,您老人家又何必……”

    赫连人柳冷冷道:“说不说在她,我可没有逼她的意思。不过以你在医术上的造诣,居然看不出这孩子身怀异物,实在是令我失望得很。”

    赫连槐烟闻言大吃一惊:“无颜,爷爷说的可是真的?你身上带了什么?”

    不等慕无颜答话,赫连人柳已缓缓道:“紫玄珠采天地灵气,可活血生肌,令容颜长驻。是古往今来多少王族贵妇梦寐以求的宝物,你莫非连这也不知道么?”

    他话音刚落,慕无颜已自颈项间掏出一颗浑圆的珠子。

    刹那间,满屋光影流动,妙曼万分。

    赫连槐烟定睛看去,只见那颗珠子莹白如雪,散发出的光芒却是淡淡的紫色,实在是令人称奇。

    赫连人柳叹了口气,慢慢坐了下来:“你可知她脸上伤痕是何物所伤?”

    赫连槐烟摇摇头:“我没有亲眼看见,据宁大哥所说,似乎是一丛骆驼刺。”

    “什么颜色?”

    “好象……好象是暗红色……,宁大哥说,那颜色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赫连人柳沉声道:“那不是什么骆驼刺,那是嗜魂荆。”

    赫连槐烟倒吸一口凉气。

    赫连人柳接着道:“紫玄珠乃祥瑞之珠,与嗜魂荆相克,所以这孩子才得以安然无恙。如果在半月前见到她,我或许还可以换颜之术助她除去脸上的息肉与伤痕,但是现在……”

    赫连槐烟抢道:“怎么样?”

    “除非有龙竹雪蟒的内丹,否则……很难。”

    赫连槐烟呆了呆,喃喃道:“那岂非……再也无望?”

    赫连人柳身子往后一仰,靠在竹椅上,慢条斯理道:“所以我说的她运气很好,却又不好。”

    传说龙竹雪蟒生活在无虚峰巅,这神秘的雪山远在西域,就算在当地也很少有人知道在哪里,更何况还要找寻这种传说中的怪物,岂不是比登天还难。

    竹屋内一阵沉默,赫连槐烟想开口劝慰一下慕无颜,却觉得口里发涩,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半晌,慕无颜忽然开口道:“赫连姐姐,你可愿收留我?”

    赫连槐烟柔声道:“自然愿意。只是……”

    慕无颜大声道:“你放心。”

    赫连槐烟怔了一怔:“放心什么?”

    “是我自愿留在你身边,宁哥哥一定不会怪你。”

    她语声稚嫩清脆,说话的语气却果断沉着,以她的年纪,若非在短短数月内经历了人生的大喜大悲,断然不会如此,这不禁让人心里有一丝淡淡的辛酸。

    赫连槐烟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原本满怀希望而来,现在希望落空,她不愿再让宁千辰瞧见她丑陋的样子。

    她年纪虽小,自尊心却比普通的大人还要强上许多。

    赫连槐烟含笑点点头,也轻轻说了句:“你也放心。”

    慕无颜眼里忽然泛起了泪光,目中满是感激之情。

    赫连人柳站起身来往外走,口中大声道:“受不了受不了,我老人家最受不了的就是小女孩子的眼泪!”

    他瘦小的身子抖抖擞擞,边走边摇晃着小脑袋,模样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慕无颜扑哧一声破涕为笑,露出一排莹白如玉的贝齿,眼角犹挂着晶莹的泪珠。

    赫连槐烟望着她稚嫩的脸庞,心中一动——她若未被毁容,该是个怎样明媚秀丽的女孩儿?

    月上柳梢头。

    房里没有点灯,只有月光斜斜照进来。

    宁千辰座在书案前,呆呆望着桌上那盆暮颜。

    这是只在黑暗中绽放的花朵。

    身旁的金鼎里散发出淡淡的幽香,是娘精心为他调制的香料。

    虽然在黑暗里看不清,他也可以想象出轻烟袅袅的样子。

    已过子时,花枝微微一动。

    宁千辰心中忽然充满感动,他爱所有充满生机的事物。

    然而这感动只是一瞬,那有着淡淡的色彩的花朵只开到一半,忽然莫名地陨落了。

    他忍不住苦笑了,迷人的嘴角轻轻上扬,多情的眼波即使在月夜里也能看出充满了寂寥。

    宁千辰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凋落在桌上的花瓣还保持着娇嫩的姿态,但却已失去了释放美丽光彩的机会。

    宁千辰剑眉一挑,忽然自墙上摘下殷泪,大踏步走出房门。

    “少爷,你……你到哪里去?”

    九思在他身后大呼,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地清晰。

    他话音刚落,宁千辰身影已在几丈之外,只有他清朗的语声传来:“替我告诉母亲,我有些要紧事,要赶到槐烟的落英阁去……”

    慕无颜已经沉沉睡去。

    赫连槐烟坐在床边,看着她在灯影里微微扇动的睫毛。

    她只有在睡去时,才会完全褪去保护膜,显露出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娇柔。

    赫连槐烟心头忽然涌上一种母性的温暖,这感觉让她忍不住想要保护这可怜无依的孩子。

    良久,赫连槐烟忽然觉得有一丝凉意,才发觉月移西窗,已是深宵了。

    她起身吹熄了蜡烛,准备回自己的房里去。

    一个身影忽然从窗纸上透了过来。

    赫连槐烟一惊,喝道:“什么人?”

    说着双手已迅疾无比地拉开了门。

    一个黑衣少年站在月光下,长身玉立,丰神俊朗。

    赫连槐烟刚一看清他的脸,便失声道:“楚云书!”

    黑衣少年忽然露出狡黠地一笑:“怎么这么惊讶?是因为瞧见我欢喜得不得了么?”

    他是个潇洒不羁的少年,面容虽不及宁千辰俊美,但却充满了阳刚之气。

    赫连槐烟粉脸一红:“你总是喜欢胡说八道。”

    她秀美的脸在月光下更加楚楚动人,楚云书眼里忽然泛起了柔情。

    他柔声道:“我说就是胡说八道,若是表哥这么对你说呢?”

    赫连槐烟一怔,想到宁千辰,她目中不禁流露出无限神往。

    楚云书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和你开玩笑呢。女人呀女人,总是藏不住一点心事。”

    赫连槐烟又气又急,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楚云书明亮的眼神忽然黯淡下来,叹了口气。

    他的叹息声是那么轻,以至于赫连槐烟都没有听清。

    “云书,你欺负起人来果然有一套。”

    听到这个语声,楚云书还不怎么样,赫连槐烟心中立刻翻涌着无限的情意。

    宁千辰已缓缓自月光下走了出来。

    他的态度永远是那么淡淡而从容,他的神情永远是那么不羁而落寞,但却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赫连槐烟在心中呻吟了一声,宁千辰在她面前是一张满弦的弓,只需轻轻一触,弦上的箭就轻易地击碎她的心。

    “宁大哥,深宵……深宵……”

    宁千辰淡淡道:“我来瞧瞧无颜。”

    他狠下心扭过头,不看赫连槐烟失望的眼神:“怎么,她已睡了么?”

    赫连槐烟强做笑颜:“是,她很累了。”

    无颜,这是个女人的名字。

    楚云书眉头一皱:“是谁?”

    宁千辰回过头来望着他,神秘地眨眨眼:“说来话长。”

    他的眼睛竟比繁星更加明亮,这样的眼波,怎不令无数红颜为之颠倒?

    楚云书在心中叹息一声,他惟有叹息而已。

    宁千辰径直朝慕无颜睡着的小屋走去,他并不知道她睡在哪,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就是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总能轻易地感觉到她的气息。

    冷月如钩,不甘寂寞地撒下清辉,任凭冷洌的光影游走在人间,游走在慕无颜苍白无助的小脸上。

    她的侧影是秀美无伦的。

    她本是最美的一件瓷器,却被人残忍地砸碎,又被粗劣地粘在一起,如今只能从斑驳的伤痕里勉力寻找原有的温润洁白。

    她长长的睫毛在睡梦中微微地战栗,脸上不时闪现出惊悸的神色,越发显得脆弱不堪。

    宁千辰忽然感觉到一阵刺痛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一股气流在他胸腔里盘旋回转,终于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悠长的一声。

    声音原本无形无色,他的这声叹息却令赫连槐烟眼前忽然出现了泣血的殷红,真切得仿佛刚从他温热的胸膛里剥离。

    赫连槐烟两眼一合,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滴落。

    女人最敏感的直觉告诉她,宁千辰此生已绝不可能爱上她,他的那声叹息,为她最卑微的奢望画上了一个句号。

    赫连槐烟心碎欲绝的表情落在楚云书眼里,他不禁皱了皱眉,忍不住开了口:“喂,宁千辰,你深夜到此不会是为了让我和槐烟欣赏你的背影吧?”

    宁千辰回过头来歉意一笑:“对不住了云书,别来无恙?”

    楚云书眼中放出好奇的光,他狡黠地眨眨眼:“里面那个,是什么人?”

    “不过是我从强盗手中救出的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楚云书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几倍,“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让我的千辰表哥为她拔剑?让我瞧瞧!”

    宁千辰眉头一皱:“嘘,不要吵醒了她。那孩子太累了。”

    “孩子?”楚云书满腹狐疑地看着宁千辰,“你刚才不是说……我还以为……”

    宁千辰淡淡一笑:“以为什么?”

    楚云书忽然一展眉头,脸上绽开阳光般的笑容:“没什么,一年未见,表哥依然风采依旧。”

    宁千辰无奈地摇摇头,这个表弟一向爽朗顽皮,他无法在他面前板起脸。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转向赫连槐烟:“关于无颜的伤,赫连老前辈怎么说?”

    赫连槐烟轻轻摇摇头。

    宁千辰一颗心忽地沉了下去:“难道……”

    赫连槐烟抬起眼来:“爷爷说,要龙竹雪蟒的内丹才可使她脸上的息肉完全剥离,现在多亏紫玄珠护住她本来的容颜,但若要强行剥离,只怕有害无益。”

    宁千辰忽然不再说话,他开始觉得头疼,疼得厉害。

    这辈子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他当然知道龙竹雪蟒的内丹是多么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

    一时两人沉默不语。

    暗夜无声。

    寂静中,楚云书终于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两声:“等等,两位是否能让我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赫连槐烟偷偷抬眼向宁千辰望去,他已背过身,颀长的身影在月光下看来格外沉静。

    赫连槐烟叹息一声,缓缓将事情经过向楚云书讲述了一遍。

    听到这女孩子悲惨的际遇,楚云书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好可怜的孩子。”

    “你说谁可怜?”一个清脆的童音在静夜里响起。

    楚云书倏地回过头去,对面厢房的门已经打开,一个月白色的小身影立在门前。

    因为背对着灯光,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出形容尚小,但却已有了很美的风姿。

    “你……”楚云书满是狐疑地看着她,他实在不相信就是这么一个小女孩子能让宁千辰大半夜的跑到这深山里来。

    “不错,”这小女孩子朗声道,“我就是他们刚刚说的那个慕无颜。但是你听着,”她语声忽然变得异常冰冷,“我一点都不可怜,一点都不!”

    最后四个字,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听到这句话,宁千辰的衣袂忽然无风自动,显然内心激动已极。

    她脆弱,她寂寞,她倔强,她的一切一切,就仿佛和他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她的痛楚与不甘,就如同他心底最真切的感受。

    他有多么清楚地了解自己,就有多么清楚地了解她。

    “无颜,”他清朗的声音竟有一丝喑哑,“宁哥哥带你回家。”

    “我不要!”慕无颜大声道。

    她越来越爱大声说话,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唤醒自己,拼命从那梦魇一般的往事里挣脱出来。

    “我——不——要——你——可——怜——我!”她一字字切齿道。

    她缓缓从阴影里走出来,她的脸终于清楚地暴露在月光下。

    楚云书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一张支离破碎的脸。

    她的青丝纵然乌黑,眼波纵然清澈,轮廓纵然柔美,却都已被那一道道无情的伤痕凌迟。

    楚云书脸上悸动的神情显然刺痛了她,她直视着楚云书道:“你瞧见我这样子,一定觉得我很……很可怜,可是我告诉你,我现在过得很开心,很开心……”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语声已有些哽咽,余光扫了扫宁千辰,忽然转身向屋内跑去。

    人影一闪,宁千辰已立在她面前。

    她拼命忍住泪水,强迫自己抬头直视宁千辰的双眼:“宁哥哥,我很感激你的照顾,只是从此以后,无颜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她说完这句话就已呆住。

    宁千辰目光烁烁望着她的小脸,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他目光有些无措,却明显地包含着一股极为热烈的感情。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就这么伫立在夜里。仿佛脱离了红尘俗世,自有一个天地。

    楚云书轻轻叹息了一声,他已知道宁千辰为什么如此在意慕无颜——他看着她的眼光,就如同看着自己镜中的影子。

    也许,他们天生就是注定血肉相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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