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一
2007年。赣州
四年后,我在赣州的一家小酒店里对坐在我前面的刘涛说:“你记得我们读大二时六月十二号的晚上吗?”“搞笑!老兄!那么远的事情我怎么会记得?你还把日子都记下了,那天是你生日吗?”一口苦酒呛得我胸口疼,我忍住没有咳出声。摇摇头,我淡淡地笑着说:“你还记不记得我读大二的时候去青岛住你那?”他把手插在蓬乱的头发里,想了想说:“哦——,有那么一回事,怎么?”他皱着眉头笑了笑,“那时很开心吧?没有什么烦恼,自由自在。”我笑不出来,只好低头把一大杯啤酒灌进肚里。
他啧了一声,把杯子猛地砸到桌子上,叹口气说:“那时我刚把那娘们忘了,”说完他又摇摇头,眼里熠熠闪动的似乎是泪光,“我不晓得你怎么看,我觉得女人就是一根绳子,老是捆着你,牵着你,让你活得不痛快!没追到时,老想着她,不自由;追到了,她又老缠着你,也不自由。”我抬头看了看刘涛,看着眼前的通缉犯。那张原本清秀的脸上已是胡子拉碴,但仍不失英俊,但要说“潇洒”,却再也找不到任何留下的痕迹。
他口中说的“娘们”是林玉合,我小学的同学,中学时暗恋的对象。
想到这,我苦笑着摇摇头,把满带疲惫的脸埋到手里,我从指缝间说:“刘涛,你知道吗?也许就是你那晚在电话里说的话,让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刘涛抬眼瞪了我一会,忽又仰头哈哈地大声长笑,笑完,他又低下头看着我说:“陈鱼,你说这话未免太抬举我了,谁也改变不了你的一生,除了你自己。你是自由的,你可以决定记住谁的话,忘掉谁的话,相信谁的话,怀疑谁的话——这都是你的自由!自己选择自己的路,别把后果推到别人身上!当年你不就是把自己录到山大营销系的事归到玉合头上吗?那你为什么不再埋怨她让你走到今天这地步呢?”我终于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我站起来对他吼:“行,你能!你从来不怕别人说什么,你从不考虑别人的看法!就你最自由,你活得最潇洒!你走到今天这个地方,四处逃窜,都是你自己选的路!你对得起她吗?再过一个月,你们就要结婚了,我们就等着喝你的喜酒,你却——”“够了!”刘涛猛地站起来,椅子倒在了地上,他瞪着我的眼睛,咬紧牙,腮帮子鼓得圆圆的。我一点不示弱,站直了身子瞪着他看。
酒店里的客人都转过头朝我们这边看过来。不过他们听不懂我们说的一句话,谁让我们是瑞金人呢?说着全中国只有瑞金人才能听懂的瑞金话。
刘涛先平息了火气,伸出手拍拍我的肩,压低声音说:“兄弟,我们到外面再谈谈吧。”我站在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直到我自己也觉得难过得胃疼,才低下头转过身走到柜台前结账。
刘涛跟过来想拦住我,我回过头丢下一句话:“兄弟,让我请你一次客吧!”他吞了吞唾液,低下了头。
我伸出手挽住他的肩和他一起走出酒店时,店里的客人和柜台小姐还惊奇地看着我们。看着这两个操一口跟外语一样的方言的人。
那晚,我扛着刘涛的一只手一步一颠地走在赣州滨江大道上时,烂醉的他还挥着另一只手笑着大声喊着。我也有点醉了,没大听清他喊些什么。但我知道在他的笑后面藏着一个痛苦的灵魂。曾经自由而快乐的海鸥已经死了,这是一只逃亡中的秃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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