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衣金冠,腰悬玉牌,年轻的丞相行色匆匆,竟险些撞上自走廊拐角疾步走出的紫衣侍女。
微微一躬身,婉苏垂首施礼,缠绕发髻的银色璎珞轻拂过脸颊,蓦的牵引住年轻丞相的视线。
那璎珞系绳,是湮族女孩儿最喜欢的发饰呢?越凰自小便偏爱金色的物件,回想起来,她现在发间扎着的金色璎珞系绳似乎仍是十八岁生辰那年他送的吧……
“深夜至此可是有要事禀报瑾颐太子么?婉苏。”年轻丞相微微皱眉。
紫衣侍女低头退开数尺:“明日神祭,特来禀告。”
年轻丞相蓦的脸色大变,转身便急急向昭德殿奔去。
婉苏站直身望向年轻丞相疾步离去的身影,几不可闻地叹息。
那向来优雅温和的丞相也会慌乱至此,是为了公主吧?
将双手缩入袖中,婉苏轻盈走至昭德殿前廊下静静立着,她若是此刻进入殿内禀报,怕是会令瑾颐太子和丞相都不快,不若就站在殿外听听风声,倒也清醒许多。
不知怎地,这一晚的夜风极大,夹着弑樱花浓郁的香气席卷而来,隐隐藏着的肃杀之意无端叫她心中顿生寒意。
许久许久,她已是站到腿脚麻木,昭德殿的朱红色木门缓缓开启,年轻丞相脸色苍白地跨过门槛蹒跚走出。彼时那个冷静、优雅、温和的丞相已不知去向,眼前这剑眉星目的颀长男子肩背微微佝偻、面色灰败,双目中尽是血红之色,一双手紧握在袖中,不住颤抖,显是心中极为痛楚。
“舜攸,你既然已抛弃星见灵力,那就只管好好当好你的丞相,不得再干涉战事!”冷冷的声音从殿内传来,竟是那平日里看来和善温顺的瑾颐太子。
“你问我为何要枉顾全南迟百姓生命挑起战争,你训斥我忘记了当年媵洲被围之事,哈,莫非你已忘却了那兵临城下的耻辱?”
狂笑响彻空旷宽敞的昭德殿:“北辰国算什么,现在神剑封印即将解开,战神湮族的神力又将为我所拥有,战神庇护,还怕他北辰区区小国?”
“你不怕祸及百姓,生灵涂炭么,太子?”声音微微颤抖,年轻的丞相挺直了腰背,冷冷出声。
“攻下北辰国,一血前耻,与守护百姓毫不冲突!为何你总是处处阻挠、时时劝诫?”停顿半晌,声音忽地转为温和,“舜攸,你不见南迟国上空星光大盛,如同那年北辰国一般耀眼么?南迟必兴,神祭亦是势在必行!”
星光大盛,但却双星晦暗,灾祸将至啊……
年轻丞相静默良久,微微苦笑,挥袖缓缓离开。
夜风吹拂起他的衣袍,飒飒作响;白衣金冠、智慧无双,此刻那身影却显得孤独而苍凉。婉苏忽感怆然,轻轻揪紧了衣袖,才止住已到唇边的叹息。
“门外候着的,可是有事?”温和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敛下双睫,婉苏低应一声垂首走入殿内。
“容昭帝崩,太子瑾颐未即位,代理国事逾六年。得紫曜石,神祭解神剑封印,复得战神庇佑;是年,以公主越凰为副将,开战北辰。”
——《南泠四国志》
草木尽凋,天地皆是玄黄一色,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南迟与北辰各自屯兵两国边界,战事一触即发。
夜幕降临,暗蓝色天幕中悬着一轮圆月,清冷的银色光华洒在中军帐前,静默而孤寂。
山谷内夜晚微凉,风中带着淡淡的血腥之气,呜呜拂过地面。
越凰负手立在月色中,静静望着南迟国的方向。
山风吹乱满头银发,金色璎珞系绳亦被吹起拂过那张素颜芙面,蹭得越凰双颊微微发痒。
明日一早便要与北辰国正式开战,到时便能见到那如同战神一般的颙帝镜夜了;她一直便好奇,骁勇善战、相貌英俊的颙帝镜夜究竟会是如何模样?
眼中闪过淡淡笑意,越凰仰头凝视那一轮圆月良久,竟微微地轻笑出声。
这里距离北辰国都城离襄极近,她已是能清晰感受到凤舞的微弱灵力,虽是微弱,却令人惊讶的平和、安宁,想必颙帝镜夜待她极好……那么,她便不必再担忧了啊……
身后草地传来细微的声响,她亦不回身,却淡淡一笑,解下发间飘动的金色璎珞握进掌心,樱唇轻启:“太子殿下,请勿忘记答应越凰之事。”
身后那人微微一怔,拂袖走上前,竟有了些恼意:“越凰,你便将我当作食言的小人了么?”
碧玉冠带、淡金色衣袍,月光映衬着英俊张扬的脸孔,正是南迟国远征军统帅,瑾颐太子。
越凰回身浅笑,款款走近,盈盈下拜:“谢过太子。越凰先行告退。”
生疏淡然的语气如同一枝利箭,倏地射中瑾颐太子,他轻轻苦笑:“越凰……”只是唤了一声便已不知如何继续说下去。
越凰微微一颔首,转身离开。
风吹拂起她的银发与白色衣袍,飘逸飞扬,头顶的束发金环在这一片银白之中微微炫目。
那风华绝代的身影渐渐远去,莫名的恐慌蓦的弥漫整个山谷。
是他看错了么?竟在越凰眼中看到了决然之意,如此的坚决,让他无端惶恐起来……
他只是想借助湮族王族的灵力去挥动那一柄神剑,凭那神剑与战神湮族的神力攻下北辰国的都城,替被逼自尽的父皇容昭皇帝报仇,一雪多年前的兵临城下之耻;那一日丞相舜攸阻扰神祭,他并不曾想过要治罪,只是将舜攸囚禁在牢中,待得旗开得胜,自然开释。
只是……“我愿与颙帝镜夜一战,只求太子日后开释舜攸,并保证永不再打扰凤舞。”那银发白衣的绝美女子柔柔开口。
虽是无礼,他却不得不应允啊……只有湮族王族的血统才能将神剑解除封印后的灵力完全引出,也只有湮族王族才能与颙帝抗衡;为了这一场准备已久的厮杀,他只得咬牙点头。
却是深深嫉妒着舜攸,无论是越凰,还是凤舞,眼中始终只有那个年轻的丞相,那般热切倾慕的目光从未给过他啊……
怅然静立风中良久,瑾颐太子微微苦笑,挥袖大步走回营帐。
月色渐渐隐去,双星晦暗,星相异变。
是夜,两座主帐灯火通明,静待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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