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临窗静坐,月色清冷,夜凉如水。
凤舞……你可是怨恨?抑或是伤痛?只是你为何从不让我知晓?
越凰幽幽叹息,轻抚手中的胭脂玉盒,心中缓缓升起无尽的怅然。
浅桃色的细粉沾了少许在掌中,淡淡地沁出些微的幽香。玉盒上原先残存的微弱灵力已消失殆尽,此刻在月光的映照下微微泛着莹莹的光,剔透而晶莹。
轻启盒盖,一块泛着紫色光华的菱形水晶静静躺在盒底,沾了些胭脂细粉,却掩不住那缓缓逸出的纯正灵力。
这便是传说中解开神剑封印的紫曜石么?回想起来,圣殿之上供奉的那柄神剑的剑身之上确实是有着一个浅浅痕迹,仿佛是被剥去了何物一般……
细细端详许久,越凰心中渐渐泛上无法遏制的苦楚,便是为了守护她、守护南迟国百姓,为了这块紫曜石,她的凤舞去了异国他乡,赔笑笙歌、取悦君王,做尽了自己内心的骄傲所不容许的事情,而她这个姐姐,却安逸地静坐在国都媵洲,日复一日地荒废下去。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夜风缓缓拂过窗前,花香拂面。
……便由我去北辰国取回那紫曜石罢……
……守护越凰,亦是守护你们想要庇护的南迟百姓……
银铃般的声音犹如在耳,凤舞留下的微弱灵力渐渐散去,那一刻,她周身的血液倏地冻住,几乎停止了呼吸。追之不及的距离,隔断了思念,斩断了相连的血脉。
身为湮族王位继任者又如何?一出身便拥有强大灵力又如何?却仍旧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族人一夕尽亡,那种无力回天之感她不想再经历。
蓦的风声渐劲,窗间飘进的花香愈加浓郁,夹杂着一丝不安扑面而来。
不及惊讶,一只墨蝶急急飞入窗内,落在她指尖,薄翼受惊般一翕一合,微微颤抖。
蛾眉微蹙片刻,越凰挥袖翩然飞出,直奔圣殿。
弑樱怒放,祸之将至。
言犹在耳,又将成谶,无法言喻的恐慌弥漫整个圣殿。
肆意盛放的弑樱树下,白衣的年轻丞相如玉雕般静静站着,任由漫天花雨将他包裹;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掩去墨蝶声声绝望的振翅。
在阶下站定,越凰轻唤一声:“舜攸……”
白衣的年轻丞相缓缓回身,剑眉星目,神情忧郁。
“星相异变,双星晦暗,我亦无法猜测宿命归处。”白衣丞相眉宇之间皆是化不开的浓愁,“越凰,我不愿你有事。”
轻笑出声,却是无关的言语:“舜攸,你可还记得当年你与恒芜老师将我们姐妹带回花都教养后,你抱着做噩梦的我唱了整晚的歌谣哄我入睡之事?”
白衣丞相微诧,望向圣殿阶下静立的白衣银发女子,却见她双眼炯炯,在夜色中仿若墨色琉璃珠,情意流转。
“那低唤我姓名将我从噩梦中解脱的少年是我一生之中最爱之人,而凤舞亦是我一生之中最爱之人。”清冽的声音裹着风声隐隐传来,带着淡淡的笑意,竟叫这年轻丞相暗暗的心惊。
“我既回护不了凤舞,那么,无论如何也要保你周全。”
忽地天翻地覆,一丝绝望、苍凉之感闪电般掠过心头。舜攸缓缓抬头望向在夜风中衣袂翻飞的绝色女子,那洒满清冷月光的银发、鬓边垂下的金色璎珞,倾城的素颜,隐下的淡淡微笑,忽然间让他眩晕起来。
双星晦暗,星相异变。他已无法识得更多。
藏在衣袖中的双手微微颤抖,掌心灼烧一般疼痛。
“若是有可能,我真愿意一辈子躺在你怀中听着你为我歌唱,即便是儿歌也好……”
最后一句传来已是模糊,风声太大,他听不真切,再抬眼望去,佳人已杳。
怕逢秋,怕逢秋,一入秋来满是愁……
男子低沉悦耳的嗓音灌进风里,幽幽从圣殿方向传来,凄清而绝望。
轻轻掩上窗扉,白衣银发的女子已是泪光点点。
那一年,她与凤舞被容昭皇帝收养,封为公主;同年,满城花木离奇尽凋,她亦无一日能安然睡去,死去族人的魂魄夜夜化为厉鬼在梦中凄厉嚎叫、哭诉,每每被噩梦惊醒之时,那个面容俊秀的清瘦少年总会轻轻将年幼的她纳入怀中,低声哼唱不知名的歌谣哄她入睡。
那噩梦直到舜攸将湮族最后一株弑樱从瀚海之城移植过来才得以止息,那一夜,幼小的她紧紧偎着舜攸,望着满树栖息的墨蝶,恐惧,且哀伤。
那些族人的怨灵已化为墨蝶,静静安栖于弑樱树的灵力中;宿命,却如同无形的巨掌一般紧紧扼住了她。
容昭皇帝阴沉狡诈的笑容、南迟国羽林军带血的佩刀、星见恒芜悲伤的神情、大殿上被开膛剖腹的族人、紧紧相拥着倒在血泊中的父母,骇人的情景伴随着弑樱树极怨的灵力一幕幕在脑中闪过,她不禁揪紧了舜攸的衣角,心如刀绞……
风吹干了腮边的泪水,她在舜攸怀中沉沉睡去,梦中犹能听到那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轻轻吟唱:“风兮云兮,凤舞天际;虹兮霓兮,凰越青冥……”
舜攸……
风声渐渐盖过隐约的歌谣,花香亦越加浓烈袭人,越凰怅然回身,跌坐窗前。
缓缓摊开掌心,那一块菱形水晶静静躺在玉盒之中,微微逸出些灵力,却在散至窗边之时猛地大涨,竟如波涛一般汹涌反弹而来,令她蓦的一惊。
紫色光华大盛,隐隐有挣脱逸出水晶之势。
额心的金色蝶翼形胎记忽地如火燎一般,灼得她生疼。
灵力源源自紫曜石内逸出,直渗进越凰额心那对蝶翼,愈加灼热。
手脚如被绳索缚住,毫无挣扎之力。
看来自己还是太过相信恒芜的缚咒封印了啊,却不曾想到多年过去,即便是前代星见的封印亦是会逐渐变弱,亦是挡不住紫曜石的灵力外泄。
莫非,真要在这里提前进行神祭么?
无声淡淡苦笑,越凰越凰合上双眼,任由那澎湃的灵力源源注入体内。
体内的灵力愈见充盈,紫曜石却毫无停下之意,只一径由得控制不住的灵力不断从越凰额心注入。
灵力若是完全进入体内,怕是这身体也便不成了吧……或者,若是紫曜石与她一起毁掉,也同时毁掉了那个人的野望了吧……
只是,还是有点留恋呵。
香风拂过,灵力缓缓止住,微微有些诧异。睁眼,粉衣少女静静站在桌前,掌心托着已然合上盒盖的胭脂玉盒。
“紫苑。”轻唤一声,带着淡淡的怅然。
粉衣少女微微欠身:“封印式微,紫曜石的灵力极易反噬,凤舞公主已在玉盒之上施了缚咒,想必能撑到进行神祭之时。”
弑樱花怒放,紫曜石封印愈弱。
了然颔首,越凰笑靥淡定,却是掩不住眼中的凄然。
凤舞的灵力尚不足以支撑这缚咒超过三日,看来神祭不得不提前了……
接过玉盒静静把玩许久,叹息低徊,计议已定。
挥袖站起身走至窗前,久久无言。粉衣少女蛾眉微蹙,不解且慌张。
“紫苑,下去准备明日的神祭。”
粉衣少女略略一惊:“公主……”
“去吧。”清冽有力的声音缓缓从窗边传来,复又呼唤另一个侍女:“婉苏。”
紫影闪过,秀美少女躬身俏立于粉衣少女身后,低垂双睫:“公主。”
“去一趟昭德殿,向瑾颐太子禀告神祭之事,不必多说其他。”
紫衣少女眼中闪过担忧:“公主……”
越凰静静转身,望着眼前站立的两位侍女,柔柔一笑:“快去,若是去得迟了瑾颐太子就该回寝宫了。”
对望一眼,两位侍女面色担忧地退下。
风声狂烈,咆哮一般撼动窗棂,愈见浓烈的花香顺着窗间的缝隙渗入屋内,带着绝望的气息拂过越凰鼻翼。
既是逃避不了,那么就让这一切早些结束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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