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时,副教授摆出不信怪力乱神之姿,高举着手电筒,迈出哆嗦的双脚,朝廊道走去。几位胆子比较大的同学也跟在后头,其余的则在原地不知所措。
「走吧,不要落单!」我尽量以平缓的口吻说。
大伙推挤似的来到后院,在纷乱的手电筒照射下,只见荒烟蔓草,被蜘蛛网所包裹的各式农作四处散落,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碰一声,一根原本搁在斑驳墙壁的锄头猛然掉了下来,吓得大家惊声尖叫。一顶被两道手电筒所照耀的草帽随着尖叫声轻轻飘移了几十公分,逼得众人瑟缩成一团。
这一切,只是老大的恶作剧罢了。然而这些农具却勾起他深沉的怨怼,忍不住跟他母亲吵了起来。而老太太除了嚷回去、更是哭哭啼啼地埋怨儿子不孝,使得老大火冒三丈。
吵架声、哭喊声、斥责声、气恨声,虽然相当轻细,然而这里是阗然的荒郊野外,叫这群不时聆听动静的社员如何能不听到呢?
其中一位男生再也受不了,大叫一声之后拔腿就跑,此举也感染了其它人,纷纷钻进廊道,奔出四合院。社长为了大家的安全,急忙跟了过去。
至于副教授则抛下了冠冕堂皇的一句话「我去安抚人心。送终,你垫后!」我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先溜了。
「您娘勒!」我忍不住骂了出来。
「我就是在跟我阿母吵架,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大气呼呼地嚷着。
晕了我!我讲东、他讲西。「阿不是商量好了你当男主角演戏吗?怎么变成你们母子吵起来呢?母之!」
「不跟我老母吵个够,不爽啦!」
「妖兽死囝仔ㄟ,讲那什么话,还给外人看笑话!」
「若不是妳把老ㄠ宠坏了,一个好好的家会变成这样吗?」
然后呢?当然是这对母子边吵、边哭喽,害我白费心思,安排了这出搞鬼的戏码。「倚之!」
「自己不会找椅子坐喔,吵死人!」这次轮到老太太对我发飙了。
「就让你们母子去吵,我不吵你们了,在下先告辞了。」我双手一拱说道。「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你就属最后那句是人话!有空来坐呀!」老大说。
「歹势,无啥米汤交待,顺走呀!」老母说。
两人礼貌性地抛下这两句,随即又泣父泣母了。
「还过桥勒!」我那双明亮有神的『龙』眼忍不住上吊未死,只好碎碎念地离开。
我是被这对母子气到满肚子火,忘记走在荒郊野外必须抱着恐惧、时时惧怕鬼魅就在身边,而是一路讦谯地来到我们停放机车的空地。
「送终,这位同学好像不对劲!」社长远远瞧见了我,就大声嚷着。
我一听,急忙跑了过去。社长所说的同学就是刚才率先落跑那位,我一手放在他的天灵盖,一手比出手诀在他的后脑勺比划几下。至于情绪已经平覆的副教授又再卖弄知识,解说我所比划的民俗意义。
我拿起手电筒像个目科医生翻开同学那双呆滞的眼皮,仔细凝看,然后直觉地说道。「等一下回去打手枪,就无代志。」
一手挽着他的女生像看到鬼般,满脸惊恐地凝看我。那位男生可能被女孩掐痛了手臂,也回神了。
我倒,居然忘了还有女生!我这尾变色龙随即变成道貌岸然的学者,温柔地说道。「放心,他没有事,只是自己吓自己,明天到天公庙收惊就行了。」
「好了,没事了,准备回家吧!」社长拍了拍手,嚷着。
没一下子,原本恬静的杂草乱连天,就蹦出阵阵的引擎声。然后,大家像是坐在轮椅的乌龟慢慢地离开这处鬼魅之地,更是不时传出害怕的嘀咕声——路怎么这样烂啦!
「送终,由你来安排开学第一炮,果然是正确的!」载我的社长兴奋地说道。
「如果不是那个死囝仔鬼叫,不然后面更精彩。」
「可惜呀!不过,你不是跟他沟通过了吗?怎么最后会传来那种奇怪的声音呢?」他疑惑地问道。
「唉,就是那位被气死的老太太也来了,所以这对母子就忍不住吵起来。」
「人算不如天算呀!反正,大家都被吓得很爽,也不虚此行了,应该说可以津津乐道一阵子了。」
在社团里知道我秘密的只有社长。
原因很简单,就是小生在下我乃路痴是也,经常在交叉路口拿着指南针被路人笑,只好找喜欢逃学的他当司机。
不过,他那句话是啥意思呢?好像这一切都是戏,全是我在幕后装神弄鬼似的?!倚之!
过了几天,大家激动又恐惧的情绪平覆下来了,也是召开超自然讨论会的时刻,连上次参加的B校学生也来了好几位。
贾勋涛一见到我,既兴奋又挤眉弄眼地说那位样似中邪的同学已经没事了。至于是不是依照我教的『方式』,就不得而知了,要问他女朋友才知道。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就不用点破了。
首先,是每位社员分别上台诉说那晚的所见所闻与感触,说到恐惧之处,大家仍心有余悸地起鸡皮疙瘩,享受**之后的余韵。至于身为顾问的我嘛,当然不必上台,而且也没有社员愿意,怕我又讲一坨坨废话,尤其是讦谯的文言文,浇熄好不容易燃起的余火,还真的是自虐喔!
接下来,当然是副教授用科学的角度,有如泛滥的长江黄河般滔滔不绝地解说,害得坐在他前面的新社员只恨忘了带雨伞来听讲。
坐在门边的我强忍着哈欠,瞅着另一角的日光灯,因为有个鬼魂就以吊挂金钩的高难度姿势,像只在白天活动的变种蝙蝠窝在那里大打哈欠。
我无聊地朝他点了点头,他懒洋洋地向我挥了挥手。不过,他是在伸懒腰,还是在打招呼呢?
不管了,我都叫他老施,是位模板工人,于十几年前参与这栋大楼的兴建。就在某天的雨后,他走在湿滑的鹰架上一不小心滑了下来,只好很不情愿地成为这间大学永远的学生。别看他生前是没念过什么书的模板工人,在学校免费旁听了十几年,知识可是比我们这些「不作弊、誓不为人;不玩乐、誓不毕业」的学生高太多了。
他,身手利落地在空中翻了个跟抖,飘了下来。然后不解地瞅着副教授、对我说。「奇也怪哉!只见两位鬼魂在他面前扮鬼脸,他还要硬搬出一坨坨连鬼也不信的科学理论来自欺欺人,根本就是睁眼说瞎话嘛,靠!」
我伸长着脖子。「我怎么没看到?」
「死囝仔勒,你又不是鬼,当然不可能看到。你能用崇拜的眼神看到我,也算是你三生不幸了。」
他在学校耳濡目染久了,也看多了表面与骨子乃截然不同的知识分子,因此有些鬼格分裂,说起话来是文雅与粗鄙齐发。
基本上,鬼魂会刻意闪人的,更不愿打扰生人。不然我们一整天下来会不自觉地『碰到』多少鬼魂呢?倘若他们存心害人,甚至一被撞就生气,不知有多少人早就被缠上了。尤其是殡仪馆员工和殡葬业者,天天跟往生者打交道,不是更容易卡到吗?只要抱着虔敬的心,尊重鬼魂,就没事了。
除非是怨气太深、执拗太重、或者调皮成性的鬼魂才会骚扰生人,尤其是八字太轻,或者当下太过沮丧、运势太差、体质跟常人回异之人,比较容易被缠上。
因此,当你睁开眼睛看着这个旖旎的世界,不管是发呆、喜怒之际,别忘了,鬼魅就可能站在你面前,更是近在咫尺瞪视你,一手滑过你的脸庞、抚摸你的秀发!甚至,盘算着怎样害你走衰运!
忽地,一席若有似无的风轻拂我的耳垂,而且有股尖刺的感觉划过耳后的颈项。但是,老施就站在前方呀。难道,另有鬼魂就在我后面虎视眈眈地瞪着我!?
「喂,那晚老祖宗有情商演出吗?」
「妳不要突然贴在耳边说话好吗?很恐怖啦!」我斜瞪了女友慧雪一眼。
「你希望我大声说出你的秘密吗?」她蹲在门外,露出奸邪的笑脸。
「小心我叫老施吓妳,他就在前面。」我压低嗓子说道。
「别、别、别……」她慌地猛挥手。
老施慢吞吞地转身,满眼寒峻的青光不屑地瞪我一眼,然后头颅转了回去,继续听副教授的演讲。但是,他的身体却没有跟着移动,就像一具被顽童恶作剧扭歪了头的假人。母之,分明是故意吓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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