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光的背后 > 第五章

?    音乐广播征文“我最钟爱的一首中文歌曲”,我写了这首歌,但可能由于文字功底或别的什么原因,我没有听到自己的短文被播读。这使得我原本写那篇短文时就带有的那种沉重心情更加沉重了。若是因为我没能够对那首歌有深刻的体会而导致我的短文没能被选上的话,那我会为自己多年执迷Beyong而最终只是对他们肤浅的思维而感到自疚。但若是因为我刺破了那首歌的内脏,使它那也同样可以在我辈的内心找得见的那股失然的浓血流淌了出来,怕有碍于现世的浮华,与那些情的真,意的切,假装的羞涩,故作的憨厚不协调而没有被选上的话,那我更因这懂得匿藏与张扬,懂得压制与表演的社会而感到失然了。

    社会是这样。

    但Beyong仍在千难万阻中喊出了自己的心声,这又给了我怎样的启迪呢?

    2000年,我们还都算如愿,我考上了西安的一所重点大学,陈耀从师专毕业,在西安的一所私立学校找了份工作。

    大学的学费比高中时多多了,不是借一两家就能凑得齐的。但就我考上了大学这件事本身又使家人无比的兴奋和自豪,仿佛在向人借钱时都觉得脸上有光。就在原本已为钱发愁的情况下,还是先办了几桌酒席请客。因为这件事在我们村上还是小有轰动的。接下来,父亲和哥哥就为我的学费东奔西走,远亲的,近邻的,富有的,贫穷的,几乎所有的亲戚朋友都被他们找过了。总之赶开学报到前,他们为我凑齐了第一年的总费用八千多块。八千多块,这对我们那个山村的农民来说是多大的一个数目啊,在他们心中的分量可能是那些城里人无法想像的。父亲说其中将近一半都是向镇上一户有钱人付息借贷的,利息比银行的要高,但无奈银行根本无法贷到款。我说这不就是旧社会的高利贷吗?父亲说是的,但人家肯借给我们已经算是帮了我们大忙了,人家可不是轻易就把钱借给人的,这也就冲着你考上了大学,人家才借得踏实。

    想着家人为我上学的操劳,想着他们为我考上大学的喜悦,我的内心猛得沉重起来,有股说不清的压力在左右着我的脚步。因为他们好像对将来大学毕业的美好前景比我更有把握。

    高三时Beyong对我的音乐触动是我认为有生以来对生命最具震撼的一件事。当时就在学业和音乐的夹道中左突右冲,认为熬到高考之后,就会迎来新的一页。考学的使命已完成,在多姿多彩的大学校园可以自由飞翔我音乐的梦想。可是现在,并不是我原本的幻想。高考过了,但不是意味着结束而是意味着开始,更加艰难的开始,更加复杂的开始,思想成熟的开始,自我思考的开始,更加具有自我认知的一种开始。

    刚踏进大学校园时,同学们来自全国各地,一种城乡的差距便马上突现出来。当城里的孩子在谈论服装品牌时,我们这些农村的孩子无法言语,因为我们身上的衣服根本就没有牌子,有的甚至是母亲亲手缝制的,虽然在精神上可以说这种系带母亲一针一线的衣服或许是最有价值的品牌,但现实生活中的精神只是偶尔的事情。何况精神是建立在物质满足的基础上的,就像富人的节俭被看作是一种美德,而穷人的节俭只能被看作一种无奈甚或是无能。当城里的孩子在同学们面前哭穷,说自己没钱玩游戏时,我们这些农村的孩子怎好因交不起学费而像他们一样在同学们面前哭穷。当城里的孩子在谈论电脑谈论网络时,我们仍然无法言语,因为我们对此全然陌生。当第一节电脑课老师让还没见过电脑的人举一下手时,我的头和手走向了对立面,手向上举了,头向下低了。当一个周末同宿舍的同学要集体去野炊时,只有我一个借故推托了,因为我没有钱去做这种事。

    渐渐地,由于客观的现实再加上我不知是自尊还是自卑的心理,使我无法融入他们,也不愿融入他们。我的自卑使我羞于融入他们,但我的自尊使我想要变得强于他们。于是在心里常用一句话来激励我自己,那就是“农村包围城市”。

    我坚信,目前的差别只是身世的差别,家庭的差别,能真正证实自我的只有学习成绩。于是我开始刻苦的学习功课,冲着考试分数的排名,冲着奖学金,冲着这能证实自我的唯一的途径。况且,我认为学习课本知识,通过考试,拿到优异的成绩,这对一个学生来说是最最天经地义的事了。时隔不久我就意识到我那所谓的天经地义或许在小学在中学还成立,但在大学就不一定是成立的,尤其对于一些伟大的人们来说。

    nirvAnA乐队的kurtcobain在即将高中毕业时辍学,那么大学对他来说又算是什么?并非他自认为考不上大学,因为他高中的美术老师对他绘画中的“愤怒感”印象极为深刻,在他的帮助下,kurt已经得到了好几所大学的奖学金,所以当时升学不成问题。只是他看清了自己,意识到自己该怎样去完成这一生。他母亲问他打算干什么,他说他将以音乐为生。最终他实现了自我,用他短短的27年生涯给世人留下了不凡的声音,言说了死亡的灿烂。我曾在日记中写到:kurt在用他那嘶哑的喉咙把脑中繁杂的纠葛吐泻干净之后,该做的做了,就撒手走人。因为他认为“与其苟延残喘,不如从容燃烧。”许巍当年放弃了高考,改变了按部就班的道路,为了什么?为了他所执着的音乐人生,他不顾四处走穴,干各种杂活的艰辛。当他应招进入第四军医大学宣传处负责乐队时,又一次拒绝了特招读大学的机会。大学在他的人生观里又算什么?而已经上了首都师范大学的朴树,在发现大学不是他想要的那种生活时,毅然决定半途退学了。在我看来,不管他们是没有上大学还是中途退学的,最终都成为了牛逼的人物。而我现在好好学习,分数比别人高点又能怎么样?那只是一种短暂的狭隘的好胜心理。等毕业后找的工作不见得比别人好,因为人家有家庭背景的肯定不愁好工作。我充其量只能找份稳定的工作,成为忙碌的上班族,让老板压榨着我的剩余价值,在人格不等中劳作,在利益不公中收获,用那不多不少的工资养家糊口,庸碌到死。那么我那要强于别人的自尊到哪里去了?我应改变我这种狭隘的眼光,应该用长远的眼光来确定我的人生道路。

    两个月过后,我决定买一把吉他。

    做一个决定很容易,但要实现一个决定就不那么容易了。其实对于我要做这么个决定也不是很容易,因为有着家人对我的学业的厚重期望,有着交不起学费的家庭经济条件。而我却要决定荒废学业购买奢侈的吉他去追寻什么狗屁音乐梦想,这是一条完全未知的道路,不可预测的道路,我凭什么要铤而走险?我想伟大的人物在起步时,前路一样是未知的,他们靠得不过是源自内心的一种信念而已。将来当然都是未知的,如果都已知了,那我们还活个什么劲?最终,我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坚定了我那一直犹豫的心,就做了这个决定。

    一个周末,我去找陈耀。

    他和他的一个同事在他们任教的那所学校附近合租了间民房。我一进门,他的同事李林正半躺在床上,一条腿蜷起来靠着墙,另一条垂在床沿,一边无聊地抽着烟,一边在翻看一本那种地摊上的黄色刊物。他见我进来了,忙坐起来把书往墙边放了放,丰富地笑了笑,说:“你来了。”其实也没多丰富,无非就是想表达“不好意思,被你看到了,其实这也没什么”之类的意思。而我也确实认为这没什么,生理健康的表现吗!我问:“陈耀呢?”说着在陈耀的床边坐下。我和他以前见过两次面。

    他说:“带家教去了。”

    我说:“啊?你们平时上课还没上够吗?难道这教书还上瘾?”

    他说:“那倒不是,你看我不就闲呆着挥霍光阴吗?”

    我说:“也不能这样说,兄弟你可是享受哲学的践行者,对人生看得透悟得深的人才是这幅姿态。”

    他哈哈笑了,说:“那都是懒惰者的幌子,其实打心眼里我很瞧得起陈耀这小子,觉得我该向他学习,可就是我他妈的一时找不着方向。”

    我说:“又一迷茫青年啊!”

    接着问:“不知他啥时候能回来?”

    他说:“估计应该快回来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说:“也没什么事。”

    说着在床头随手翻看起陈耀的书来,最上面的一本是余秋雨的《山居笔记》,我又往下翻了翻,有什么《中华古典诗词》、《艺术的心脏》、《长征》、《书法的审美》等等,但最引我注意的是一本叫《生来是为了死去?》的书,这书名可真牛逼,我翻了几页,全是探讨性的语言,那一个个长句的迂回曲折让我不知所云,看来这书根本就不适合我这种人,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去读四书五经,虽然我从来没读过它们。但没读过怎么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哎!有些事还就是虽然你没做过,但你也知道要去做的话是一种什么感觉。

    很快陈耀回来了。

    他一边招呼:“什么时候来的?”一边把手里的两本书扔在了床上。

    我说:“刚来一会。”

    瞅着那两本书,我说:“你不会是给人家教这个去了吧?”一本《浪费的青春》,一本《纪伯伦散文诗全集》。

    他说:“当然不是了,不过这可是家教换来的。”

    李林说:“人家陈耀总是在收获,我也不能老呆着,你们俩有事先聊吧,我出去溜达溜达,没准还能在大街上捡一钱包呢。”

    我对李林说:“好啊,祝你路上有所收获啊!”

    李林走后,我问陈耀:“你怎么带起了家教?”

    他笑着说:“可不是为了什么教育事业,是为了钱。”

    我说:“你现在不是工作了有工资了吗?周末也不歇歇,难道就在乎那点家教费?”

    他说:“每个月的工资就那么点,每月固定给家里几百,剩下的房租,生活费什么的。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剩余。而我喜欢看书,现在的书也都挺贵的,每周带带家教起码可以买两本书。刚才那两本就是用家教费买的。”

    我说:“哦,这样啊,原本以为你经济独立了,可以……哎,你也不宽松啊。”

    他说:“怎么了?有什么事啊?”

    我说:“算了,也没什么事。”

    他说:“你跟我用得着这样吗?有什么事你就说啊。没事,那什么叫算了?”

    我说:“我想买把吉他,原本想跟你借点钱,但现在我知道你也没有什么多余的钱,自己为了买书都要去带家教。我哪好跟你开口,我再想办法吧。”

    他说:“买吉他?你确定了?想好了?”

    我说:“怎么呢?你是在怀疑我的一时冲动?是的,我确定了,也仔细地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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