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光的背后 > 第三章

?    不懂就不懂呗,还不是非常懂。我估计她对颜体也懂不到哪去。我承认我也不懂,可不懂就不要装懂吗。总之,我从她的字就看不出她也是爱好书法的人,不过说不定人家还真练了,或者是用毛笔练的用钢笔体现不出来。不管字好坏,人家有这份热情也算比我强了,因为我从不练字。

    陈耀好像看出我俩有点叫劲,笑着对她说:“我劝你还是不要练颜体了,改练柳体吧。”

    她一愣,“为什么呀?”

    陈耀说:“颜真卿的书法之所以在当时就很有名,是因为在中唐时期人们的审美趣味较之初唐有所变化,多以丰腴为美。他的字正好适应了这种变化,结体雄健,笔画饱满。可这已经不符合我们现代人的审美观了。柳体就避开了颜体肥壮的竖画,而显得比较瘦硬。跟你也比较相称啊。”

    她听后显得有点高兴,可对最后一句话好像又故作疑惑。

    我忙解释,“陈耀是说跟你的身材比较相称啊。”

    她又瞪我一眼,可这回跟前两回的本质却不大一样。哎,人都这样。

    最后我们送走了陈耀,临走时她告诉陈耀她叫赵菲。可能她一直在等陈耀问她的名字,直到最后实在等不着了就告诉人家了。陈耀在有些事情上总是不够主动。

    在我和她回学校的路上我又想起刚才陈耀让她改练柳体的事。我不觉笑了一声,她问我笑什么,我没回答,因为我突然想到了“柳腰”一词。

    过了几天,赵菲问我陈耀的通信地址。我问干吗啊?她说寄信呗。我又问什么信啊?她说“管你什么事呀,书法学习心得交流不行吗?”看看这人,连求别人办事都这么气势汹汹。鬼才知道是什么交流呢,我也懒得去猜。对于这种人我从来都不屑与之计较,或是无力计较。但也不得不告诉她,正想拿笔给她写呢,突然想到自己的字,怕又被她取笑,就说:“我说你记吧。”其实在这种情况下她是不会取笑的,但我还是没有写,证明我也是有自尊的人,或者说爱面子吧。

    我就奇怪我们坐了这么久同桌了,怎么她以前就没有涉及过书法的话题,难道仅仅因为她看到了陈耀的字,还是更认识了以字为特征的陈耀的人?或者她本来确实就喜欢书法,只是与我一个字写得这么潦草的人在一起时,根本就不会激起她谈书法的兴趣。一想到这个呈现自己缺点的想法,马上就被我打住,不往下想了。

    我说:“你既然是写交流,那你知道陈耀平时喜欢怎么写‘流’字吗?”

    她兴奋地说:“快告诉我啊!”我心想,你这人也太喜怒于色了吧。最近一提到陈耀她总是很兴奋。

    我说:“他不写‘流’字上面那一点。”

    她说:“少写一笔?你骗人?”

    “谁骗你了?”说着我变换了一下坐姿,准备给她详细道来。

    “你知道上初中时,我和他一个班。那时候黑板报手抄报之类写字的事肯定是他的。还有同学找他给自己的书或者作业本写名字呢。有一个同学叫韩义虎,他就让陈耀给他的代数作业本上写名字。说是要写得狂一点,像他名字的气势一样。陈耀就把那个‘义’字写成繁体字,把那个‘虎’字写成一笔草书。韩义虎看后很满意,可没想到却难倒了老师。老师在课堂上发作业本时,叫一个人的名字发一个。轮到韩义虎时,老师也不是太差,他还认得‘义’的繁体字,就用很奇怪的表情读到:‘韩义伟是谁啊?’听得同学们一阵笑。因为那个一笔写成的草书‘虎’很像‘伟’字。这也难怪老师认不出,这么冷僻的草书我估计要不是他当时写的时候解释,全班除了他没有人能认得。更何况还是一位代数老师而不是语文老师。”

    正说着我突然觉察到根本就没有说道正题,这关那个“流”字什么事啊?于是开始怀疑起了我的叙事能力,怪不得我那时的作文没有陈耀写得好。

    她说:“继续啊。”她好像并没有听出我偏离了主题,这从她听得很有兴致的表情可以看出。也或许她听出了我偏离了主题,但只要是关于陈耀的,她总是听得很有兴致的样子。

    我赶紧回转,“在一次考试结束后,班上要开学习经验交流会,让成绩好的人上讲台发言,把自己成功的学习方法传授给大家。老师让陈耀在黑板上写上‘学习经验交流会’这几个字,要写得大一点以作为班会主题。我和他的成绩都很好,要发言的人中就有我们俩。我拿着我的发言稿上台很认真地读着要如何做到课前预习课后复习,如何作好课堂笔记,如何利用课余时间等等。可他一上台却说:‘我要给大家讲的不是学习本身的方法,而是如何去学习他人学习方法的方法。’我当时想他可能怕大家学不会我和另外几个发言的同学的学习方法,所以要这么讲。可他后来告诉我不是这样的,他只是为了与众发言人不同而已,他说成绩好了怎么都好说,可你仔细想想这些成绩好的人是不是都是按照自己的发言内容那么去做的。我一听就很佩服他,因为我的发言内容就是在撒谎。他说他也在撒谎,他根本就没有去学谁的学习方法。可我感到他的谎比我撒得高明。”我说完后就想歇会。

    “那‘流’字呢?”她还没忘核心问题。

    哎,本来是想说他在黑板上写的那个“流”字的,怎么又扯远了呢?这回我不得不对自己善于跑题的能力表示肯定了。

    “就是他在黑板上写的‘学习经验交流会’中的那个‘流’字。他一开始没有写上面那一点,我问他为什么不写,他说在好多名家的书法作品中‘流’字都没有上面那一点,尤其是隶书和行书。接着又有几个同学问他,要一个一个的解释多麻烦啊,他干脆就把那笔给添上了,省得再有人来问。可这么以来,我估计那些大多数原来没有问他的人肯定以为他是由于粗心而忘了写那一点,所以最后才去给添上。如果他们真的这么想的话,认为一个人能把这么一个简单的‘流’字给忘了一笔,那我敢肯定他们是够愚蠢的。后来他好像有点变本加厉的感觉,觉得既然不能在众人面前这么写,那他就在作业、笔记或别的什么个人化的东西中统统都把‘流’少写一笔。以至于现在成了习惯,他给我的信如果有‘流’字肯定也是这么写的。”

    “哦,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呢。”赵菲一脸领教的样子。

    就凭你一小丫头都知道什么呀。虽然我讲得口干舌燥,但心里还是有一丝胜利的喜悦。

    时间如流水。这是我们班主任的口头禅。可流水是有缓有急的,而绝对的时间确是匀速的,对于它的缓急只能用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解释了,闲者自闲,忙者自忙。对于我来说,时间如瀑布。

    班主任之所以用这样的口头禅,是想提醒我们离高考越来越近了,不管还有多远,总是越来越近的。让我们时时要记得抓紧时间学习。我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人踏入这所高中的,而是背负着家人的期望一同走入的。虽然有时和同学闹一闹,但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用在了学习上的,因为我知道我唯一的目标就是考上大学。事实上从高一到高三我是越来越厌烦学习了,却反而在学习上花得时间越来越多了,还是因为我知道我唯一的目标就是考上大学。我的性格和陈耀不同,并不属于那种安静型的。可为了我那唯一的目标,我是强力地控制自己不去和同学闹腾那些与学习无关的事情。我的整个高中其实充满了压抑,尤其是这种来自自我的压抑。

    瀑布很快垂到了高二的寒假。

    这天我正在家里背单词,陈耀来找我,一进门便说假期里还这么用功啊。我突感奇怪,这种话是我以前常对他说的,今天怎么倒转了呢?

    我说:“哪敢跟你比啊,我面临的是高考大业,而你面临的是步入社会挣工资娶老婆。”

    他笑了,问:“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我说:“没有,我也不敢有啊。我的抱负远大,整日疲惫奋战,哪有剩余精力啊?”

    他说:“赵菲给我写信了。”

    我说:“我知道。”

    他说:“属情书类。”

    我一愣,随又开玩笑似的说:“哦,那你走运啊,赵菲相貌出众,又与你志同道合,可谓笔墨情缘。”

    他不语,表情不是羞涩而是沉思。

    我仿佛懂了什么,对他说:“其实你我现在的处境,我很明白。我们能从这山村走出去继续上学,很不容易,我们的家人很不容易,我们自己也很不容易,因为我们都背负着很重的期望和责任。虽然我知道你在很多方面都比我稳重、理智和识大局明是非,但一个陷入爱情中的当局者还是很容易迷失的,所以作为朋友的我这个局外人还是要清醒的告诉你,想想我们的父辈,想想我们的未来,我们肩上的担子其实很重,不容我们现在有丝毫的分神。其实对你来说,也就是再坚持一年多的时间,到时争取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找份好工作,那时什么都好说了。”

    我以为我象以前一样很了解他,谁知这次我错了。而且还说了这些后来连我自己都很怀疑的话来劝说他。

    他说“我并不急于一年多的时间,我这辈子都决定不结婚了,更何况一年多呢?”

    我说:“你就吹吧。”

    他一脸严肃,说:“我是经过认真思考的。对于你说的父辈、责任我很认同,但对我们的未来,我已丢弃了以前的想法。走入社会,找份稳定的工作,结婚生子,平稳到老,安度晚年,安详入棺,一生终矣。这也许是凡人中令人羡慕的一群人。但就像是乞丐中的霸主还是乞丐一样,凡人中的精英还是凡人,而我不想做一个凡人,让生命没有色彩的逝去。”

    他的话把我彻底听蒙了。

    我说:“不结婚就不凡了?难不成你要出家当和尚?”

    他说:“不是那意思。你仔细想想,二十到三十岁之间这十年是一个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十年,这十年是怎么过的直接影响着这一生的道路。而大部分的婚姻都发生在这十年里,致使原本狂热执着的心被温柔和琐碎纠缠得疲惫不堪,无力再去思考人生和追逐远方,对于生命已不再用价值去定义和享用,而变成了过日子,其实就是混日子,‘过’不过是‘混’的雅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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