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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孔苍白的女孩子抓着我的脖子,把我提起来。我浑身动弹不得,但是竟也没有那种抗的**。窗外的路灯射到教室里,我看她面部的轮廓,其实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她把我举到半空,转身把我重重地摔到正中央的座位上,然后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我刚想和她说话,才发现整个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女生,一个位子上一个,在我的前面后面左边右边。她们和那个刚才卡我脖子的女生一样,带着苍白的面孔,闭着眼睛。她们笔挺地坐着,脸朝着黑板,也朝着我的方向,一如停尸间里的尸体一刹那都坐了起来。那么多的人,齐刷刷地做着同样的动作。我可以听得到她们的嘴巴在整齐划一地一张一合。我忽然想起前几年的合唱节,每年我都是指挥,也就台上唯一背对着观众的那个。我幻想指挥完一曲后,转身谢幕时发现台下一个人也没有。尴尬万分的我转过头,发现台上原先在唱歌的同学也都不见了。只剩下聚光灯和我。我听见她们在说——
我听到了你的歌声,
我看到了你火红的花,
你带着妖靥的笑容来临,
你嘴角露出猩红的鲜血,
你坐在班里的讲台上,
窗外是月光。
我听到死亡的脚步,
我的生命马上要终结,
你理想的尽头就要来到,
你手上沾着自己的血,
你残忍地杀死了自己,
你被我们高高举在空中,
窗外是路灯。
我要你绝望地呻吟,
我要你疯狂地喊叫,
你休想走出时间的控制,
你的**要被扭曲,
你被我遏住了咽喉,
窗外是树叶。
我要结束我的生命,
你的末日也要来到。
我躯壳已交付他人,
我要榨取你的亲吻。
真是一派胡言,完全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我越来越觉得没劲,于是打断左边的那个女孩子。她竟然睁开眼睛看着我,其他人也停止了歌唱,看着我和她对话。我问她的姓名,她告诉我她叫sphinx。我跟sphinx说,你知道我在和一个叫诸云菲的女孩子谈朋友,我其实十分困惑,我觉得我和她在一起仅仅是出于**。sphinx对我说,你是一个很耀眼的人,很多人都在议论你们的事了,当大家听说当初是诸云菲先来找你时,大家更感到惊讶了。我对sphinx说我实际爱的是以前的shadowy,我把对shadowy的热情都给了诸云菲。sphinx对我说,这样对诸云菲很不公平。因为诸云菲当初是很爱你。我向sphinx解释,我当初确实很爱诸云菲,但是到了后面,太多事让我失望了。
一个承诺如果在需要的时候没有兑现,那就是出卖;以后再兑现,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傻子才会跟那样一个人在一起。
sphinx忽然表情严肃地对我说,诸云菲的新男朋友已经找好了,是c介绍给她的一个师兄。我说我不相信,sphinx说是诸云菲亲口跟她说的。当时诸云菲知道自己难以考到重大大学,所以她想报考著名的yuf大学,只考语文和英语就够了。那位师兄也是A中学的,去年靠关系进了那所大学,在首都有很硬的北京,家里也非常有钱,他和c略有交往。c为了诸云菲能帮助顺利考上yuf,所以把这位师兄介绍给她,希望能提供些帮助。但是没想到诸云菲竟然一来二去,和那个师兄勾搭上了,那个师兄对诸云菲也很有兴趣,觉得她活泼可爱,所以就答应了她。我对sphinx说我完全不相信诸云菲是那样下贱的女人,毕竟她是我的女朋友。我说,但是shadowy的离去是我一生的遗憾,是足以改变我一生的遗憾。sphinx对我说,幻想不存在的东西是很痛苦的也是没必要的。我说,我宁愿一辈子孤单,这样我的心里就只有shadowy了,而她是永远会痛恨我的。多少次我对着夜空说,shadowy会恨我一辈子,而我会幻想一个不存在的shadowy,让我去怀念去爱一生。
你懂么,这才叫爱,爱就是爱与狠交织。我的爱是基于她的恨上的。听起来很奇怪,但是……
没等我说完,所有灯不知什么时候都亮了,我四周一看,原来现在是在语文培优的课堂上。刚才我听得那一大段,也许是大家在一起朗读文言文课文。我往讲台上一看,语文老师宋老师正在笑着看着我,问我自己把头低着干什么,有些同学不要意味自己学得很好了就不听讲,高三最后的培优是很有用处的。我赶忙端正身子坐好。宋老师点了点头,拿出一叠纸说,上次培优让大家把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都写下来,很是精彩,现在就让我们借助投影机一起来分享一下。
他一张一张说,最后他顿了顿,说,男女生各有一个人是写得最多的。女士优先——shadowy,写了这些东西:
张爱玲与《倾城之恋》、歌德与《浮士德》、圣经、贝多芬、肖邦、王小波与《黄金时代》、李白、杜甫、白居易的《长恨歌》、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曹雪芹、余华的《活着》、战争与和平、红与黑、教父、公民凯恩、现代启示录、顾诚……
男生中写得最多的自然就是之子,他是这样写的:
歌德与《浮士德》、席勒、贝多芬、肖邦、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李白、杜甫、白居易《长恨歌》、村上春树的《海边的卡夫卡》、《红楼梦》、王安忆《现实与虚构》、《乱世佳人》、传播学、野战排、公民凯恩、现代启示录、卡拉扬、北岛、海子……
语文培优下课后,终于,我鼓足勇气,向shadowy写了一封信;
信的目的很简单:我无法看着她就这样离开我的世界,尽管那已经是去年冬天的事情了。
信的内容我记得并不是很清楚。但隐约记得有一首古诗的一部分:
何处合成愁?
离人心上秋。
那是一个春末夏初的季节,那一天,她站在走廊上,定格。我脑海里想起了早期银版照相术拍出来的相片;粗糙的颗粒感,像混在冰淇淋的沙子——那一刻,她站在我面前没有说话。
她举起那封信,说:你死心吧,你这样做有什么用呢?只会让别人嘲笑你。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好好学习,把学习放在第一位。
她继续说:我们也许可以做很普通的朋友,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这些算是我最后一次求你,拜托了。
我说,那,也许我本来就少得可怜的幸福的日子,更是屈指可数了吧。我原来以为,和你在一起,错过了全世界也不是什么可惜的。对不起……或许我不该对你说这些。听不听是你的自由,但是,你应该让我把我想的告诉你。
她马上接道:如果你还是原来的你,我,认真地恳请你,集中精神,做好你该做好的事情。如果你还是停留在过去的日子,集中不了精神,只是你的错。你没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一切都过去了,该过去了。我现在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也许我更适合一个人过。我也祝你,幸福,真的。牢记住我的话吧,这也是我对你最后的要求和请求。
我说,如果你能开心的话,那么我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你可以送一份礼物给我吗?她说,那我们就各自选择自己的开心好了。要离开这里吗?哦,那我为你的未来祝福,礼物的话,那再说吧。你觉得这种时候礼物还重要吗?我说,我只是随口说说啊。其实,离开总会有这一天的啊,不过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而已,你别当真。她把信慢慢撕开,看着那纸张撕裂的地方发出“嘶嘶”的呻吟,说:是啊,什么都可以随口说说的啊,你离开就离开吧,我也不关心这个。一路走好。再见!
我看着那封信飞进了垃圾箱。粘着口香糖和痰液的不锈钢铁门“梆”的弹回来,我闻一阵隐隐的甜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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