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整整一个晚上我没有入睡，当我再次从床上起来时，我仍感到前一天夜里发生的事情，那个叫艾兰的女孩，似乎就是梦，但却那么真实地发生在我的面前。虽然一夜没睡，我却一点倦意也没有，紧睁着一双眼睛。母亲并没有发觉我有什么异常，我没有将头一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她老人家。母亲帮我准备好了我要带走的东西，并叮嘱我要在上海好好干下去，要刻苦，要能吃别人不能吃的苦，这样才能永远地在那里呆下去。母亲还将在草原上在家中为我贡献她最后的力量，她会把她所挣得的钱存起来，将来给我在上海安家用。我想给母亲跪下，我说我会在上海好好干的，了却她和父亲的一片心愿。母亲没有跟着我一直送，而是把包交给了我，替我牵出大灰马。我骑上大灰马，回头看了看母亲，一句话没说，上路了。
大灰马驼着我一路快跑。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昨天夜里的那个女孩竟然出现在通往蜜蜂镇的那条狭长的小路上。她没有挡在路中间，而是挨着路站在一边。大灰马由于跑得太快，竟然一下子难以收住蹄。等大灰马收住蹄时，已经站在女孩面前了。
“你要走吗？”她问。
“嗯。”我说，“去上海。”
女孩眼里流露出迷茫的神情。她不说话，但我等着她说。“上海远吗？”她问。
“嗯。”我回答。
女孩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我感到她的眼睛有异样的东西要落下来。似乎她眼里的迷茫越来越重了。她不再看着我，但我却因为她的迷茫感到失落。
“艾兰。”我叫她的名字。我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感到她的名字和她的人一样与众不同。“你能跟我说你的事吗？”我说。
她没有吭声，却冲着我点了点头。
我一阵欣喜，也许是我用力过猛，大灰马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站定。“你上来吧。”我说。我伸出手，女孩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将手伸出来。
我没有按照母亲的嘱咐回上海，而是用马带着艾兰冲向蜜蜂镇，并且一直向前奔跑。直到大灰马有些累了，我才和艾兰从马上下来。这时候我却没有去问艾兰的身世，我幸福地看着天，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我甚至唱起了流行歌曲，在一旁看着我的艾兰笑了。等大灰马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又骑上去，继续向前奔走。
后来大灰马把我们带到了一个陌生的镇子里，这个镇子比蜜蜂镇要大，比蜜蜂镇要繁华。我想这里一定离蜜蜂镇很远了，我心中甚至因为这种远而一阵喜悦。我和艾兰从马上下来，这时已经是中午过后了。我问艾兰想吃点什么，她却摇摇头。似乎她还想继续坐在马上，还想奔跑下去。但马已经累了，我不能太自私了。我跑了好几个地方，才找来一些青菜叶安顿好大灰马。然后我又找了一家饭店，带着艾兰走进去。艾兰对这个镇上的饭菜似乎并不陌生，但当我用眼睛看着她时，她却又显得笨手笨脚起来。
吃过饭之后，我出门看了看天，天色已经不早了，不能再往前跑了。但如果骑马也已经赶不回去了。我很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带着艾兰在街上走着，当我们找到那家矮屋主人，看到他替我喂着的大灰马，这时太阳又掉下来一截。
“要不明天回去吧。”我回头看着艾兰说。
艾兰点点头。没想到我的建议得到了她的同意。我又带着艾兰回到当初的那家饭店，订了一间房。似乎这里的天比吉布西黑的要快，这里的天和那里的天不太一样，等我把一些事情做完之后，天已经黑了。我原本以为还要找一个地方坐一会儿，等一会儿的。艾兰看见床却不肯睡，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房间里的床把她给吓到了。很大的一张床，上面铺着鲜艳的毯子。
“你睡，我坐着。”我说。我本来想订两间房的，那样就要多花去六十块钱。我想艾兰也许是不会介意在一间房里的。艾兰不肯入睡，让我感很为难。“要不你先睡吧，你睡了我再睡。”我说。
艾兰却依旧一动不动站在那儿。在马背上时她还紧紧抱着我，这会儿却像个陌生人一样。她不肯睡，我只好陪她坐着，一直到夜有些深了，我有些支持不住了。后来艾兰坐在沙发上快要睡着了，我有些不忍心把她扶起来，她一下又惊醒了，睁大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我。我把艾兰放到床上之后，自己也上床了，两天没合眼，我快支持不住了，眼皮不断地往一起靠。但当我躺在床上时却没了睡意，我发现艾兰也睁着两只大眼睛。看着艾兰楚楚动人的样子，我有些忍受不住了，我翻了一下身，正好翻到她的面前。艾兰一动不动，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被这张大床吓到了，或者是被有些异常的房间吓到。她侧着头和身子，一动不动地挨着床单，用眼睛看着我。我想笑，没笑出来。但紧紧一会儿，我又想把她揽进怀里了。当我真的去这么做时，艾兰没有任何反应，任我把她放在怀里。
这一夜很快就过到头了。在那个夜里我闻到艾兰的气味，亲了她，我感到她也许和别的女孩没有什么区别。在艾兰的身上我闻到了一种香，像是从婴儿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味，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像她这么大的女孩身上都聚集着这种香味。那个夜里艾兰一直静静地看着我，无论我做什么她都不会反对，都一声不吭。我说我想要她，她却睁着两只很大的眼睛看着我，仿佛听不懂我说的什么。我只好也继续看着她，直到天亮。
我得送艾兰回去了，我已经耽误了一天的行程，如果被母亲知道了，她老人家一定会气坏身体的。我找到大灰马，然后将艾兰抱上去。艾兰仍旧睁着一双无邪的眼睛，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傻劲让人心疼。休息了一夜的大灰马重又抖擞精神向前飞奔。艾兰在后面紧紧地抱着我，尽管隔着厚厚衣服的夹层，我仍能感受她的体温。我停下来，回头问她愿不愿意嫁给我，做我的老婆，给我生孩子。她静静地看着我，不明白我在说些什么。我又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草原狼中，她仍旧不回答。
到了蜜蜂镇，我抱艾兰从马上下来，然后弄了些草料喂马。我想给艾兰买些东西，我问她想要些什么，她却呆呆地看着我。我又带着她一起去上次去过的地方买了一些女人用的卫生巾和内衣。我把这些东西用一只大塑料袋装起来让艾兰拎着。我还带着艾兰找到大灰马，我将她抱上马背，说我不回去了，让大灰马驼着她回家。我让她回去和我母亲一起住，我会回来看她们的。然后我轻拍一下大灰马，大灰马就轻快地向着回家的路上奔跑过去。看着大灰马驼着艾兰离去，我心中涌起一阵酸楚，但我却不得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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