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武侠仙侠 > 孤梦行 > 第七回 龙凤酒楼

?    芳月自从那次在吴府受了这一惊,在龙凤楼里休养了好几天,才恢复过来。

    无命在离去前曾说要来龙凤楼听她弹曲,也不知他说的是真的假,芳月宁愿他说的是假话,因为她再不想见到无命。

    可是无命到底来不来,并不是由她说了算的,所以每一天她都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眼见过了十天半月,仍不见他的踪影,芳月便将这件事渐渐淡忘了。在芳月看来,可能是无命把自己的话给忘了。或者他由于有其他事,没办法来了。

    芳月很快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又能开始为客人弹唱了,龙凤楼的客人又开始多了起来。

    这天,有几个公子哥过来指名要她为他们弹唱,芳月先是弹了《孤梦曲》,还弹了其他很多首曲子,每弹完一首,整个酒楼都是一片喝采之声。这几个公子哥还意犹未尽,让芳月继续弹奏,他们则边听边喝酒寻乐。

    芳月正在为他们专注地弹着,不久听见楼梯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似乎是有人上了楼来。

    起先芳月并没在意,但后来她突然发觉原先喧闹的人们现在竟然一下子静了许多,她不由得抬眼看了一下。这一看不要紧,她差点失声叫出来。只见一个衣服青色、满头乱发、脸上满是刀疤的男人正站在她前面。那个青衣人左肩上立着一只黑鹰,后背背着把刀,右手还提着一个重重的包袱。这人不是无命是谁?

    众人本来都在喝酒听曲寻乐,见上楼的无命样貌怪异,便都把目光看到这边来。

    芳月见是无命,手中的琵琶“当”的一声,落在地上。

    她惊呆了,看到无命,她便想起吴府血肉横飞的场面。

    无命把他手中的包袱打开,众人都哗地一声叫了几来,原来无命包袱里全是白花花的银元宝,这些元宝,少说也有几十斤重。

    无命把这个包袱放在芳月的面前,然后道:“当日无命只听得萧姑娘的半首曲子,一直都以此为憾。今日无命特地前来,只为姑娘能为无命重弹当日之曲,还望姑娘能偿无命心中所愿,无命不胜感激。”

    过了一会,无命又道:“不知道这些银子够不够?若是姑娘觉得不够,无命改日再为姑娘送来。”

    芳月见他提来那么多的银子,只为听自己弹一首曲子,而自己却还怕这些钱不够。当下,她竟有些感动。那日在吴府,无命给他的印象就是凶残暴戾,言行说话都极为怪异。她想不到如今他真的前来听她弹曲子,不仅如此,还带了很多钱,这足以见他的诚心。芳月当下不知道该弹还是不弹,她从来见到过如此残暴的人,更不用说给这样残暴的人弹曲。而若是不弹,定又辜负他的一片诚心。

    芳月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不行。”这时,那几个原先让芳月弹唱的公子哥中的穿白色绸衣的青年喝道。

    白衣青年说着,站了起来,继续道:“你以为有了点臭银子,就可以随便让她弹曲子?告诉你,爷们有的是钱。”那白衣公子家里开了好多个很有名的钱庄,他和他的几个伙伴,向来都是只有别人让他们,没有他们让过别人的,所以他听曲好好的怎能让这不知从哪里来的青衣人坠了威风?

    白衣青年走了过去,把放在芳月面前的装满银元宝的包袱提起来,朝青衣人的脚底下扔去。

    那包袱“咣当”一声落在楼板上,发出沉重的声音。

    “把你的这几个臭钱收回去,爷们今天先点了她,她得为爷儿我弹曲。”白衣青年继续道,“阁下若是想听,改天再来好了。”

    白衣青年的几个随从也喊道:“对,滚出去,滚出去……”

    芳月见众人不知道无命的厉害,她越来越觉得害怕,她担心若是激怒了无命,接下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果然,只见青衣人向白衣青年走去,众人正要想看可能要发生什么事,突见白光一闪,地上扑通一声掉下了什么东西。众人定睛一看,那东西却是一只还在动着的手臂,再看那白衣青年,只见他整个右手臂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同时,很多鲜血从他的手臂根部喷涌而出。

    而青衣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

    白衣青年起初还没意识到他的手臂没了,等感到疼痛往下看,见到了地上的自己的手臂和从自己身上流下来的鲜血,突然“通”地一声晕倒过去。

    显然,白衣青年的手臂是被眼前的这个青衣人活生生砍下来的。而青衣人如何砍下他的手臂,在座的人竟没有一个人能看清楚。

    众人也都没见过如此惨不忍睹的场面,都惊叫起来。

    与青衣人相近的人,更是吓得离开座位,在一边远远地看着。

    白衣青年的伙伴和随从见无命突然出手砍了白衣青年的手臂,当下也是愣住了,他们都没想到无命出手会如此残忍。

    渐渐地,他们由原来的震惊变为愤怒。都操起身上的家伙,慢慢向无命靠过来。

    无命依旧一动也不动。

    那些人渐渐逼近,待到跟前,突然齐声高喝着拿刀剑砍杀向无命。

    众人只觉得眼前突然冒出一团白光,不一会,白光消失,白衣青年的伙伴和随从们都停住了身子,一动也不动,无命也是高举着刀,屹立在中央。

    突然观众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妈呀”,众人轰地一声,全都不顾一切逃得远远的,然后探头探脑地望过来。

    原来刚才那些进攻青衣人的人,他们的右手臂全都被齐唰唰砍了下来,有的还在楼板活蹦乱跳。众人都没见过此等恐怖残忍的事情,怎能不惊叫着跑开呢?而这青衣人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砍下那么多人的手臂,在场的竟没有一个人能看清楚。青衣人出手之快,武功之高,实在是匪夷所思。

    那些刚才欲砍杀无命、现在突然之间失去手臂的人也全都愣住了,他们不敢相信无命能在一瞬间便砍下了他们的手臂。他们又惊又怕,全都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过了一会,无命道:“今天我只想来听曲子,不想杀人,识相的快滚。”

    白衣青年的伙伴和随从象得到了命令一样,突然全都夺路而逃,也顾不上拿走自己掉在地上的胳膊了。

    那白衣青年这时也已醒转,见状,慌忙捡起自己的手臂跑开了。

    无命见他们都走了,其他人远远的在旁边观看着,再也没有人打扰他了,便捡起地上的包袱,把它举到芳月的面前道:“无命今天特地前来听姑娘弹曲,这些银子是无命的心意,请姑娘笑纳。”

    过了一会,芳月慢慢向无命走了过去,奇怪的是,她的脸上却没有惊恐的神色。

    她从包袱里拾起一个银元宝,把它拿到胸前道:“用不了那么多,一个就够了。”

    突然,她啊地一声叫了起来。众人定睛一看,发现无命左手正拿着芳月的右手腕,而芳月的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原来刚才是芳月想趁无命不注意,用匕首偷袭他。那把匕首仍是被吴仕海换掉的那把,只是从那以后,她每一次外出弹曲,都要先用匕首刺向门板,若是能刺进去,她才放心地出去。

    无命左手腕往上一翻,芳月的手腕顿时被扭住,无命再随手一抖,芳月的匕首便掉在地上。

    众人心想:芳月是不是吓傻了,面对这样一个恶魔,有武功的人也是跳跑还来不及,更何况芳月根本不会任何武功,怎还会主动出击呢?

    无命放开了芳月,转过身去道:“你以为用一把匕首,就可以偷袭我?”

    芳月见偷袭不成,蹲在地上淬泣起来。

    突然,她又拾起地上的一把刀,起身砍向无命。

    芳月根本不会武功,这一砍虽然用尽了全身力气,但又能有多大威力呢?无命不慌不忙一闪,躲了过去。

    芳月随后又拿刀四处乱砍,她明明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砍中无命,却还是不愿放手。

    终于她累得气喘嘘嘘,蹲坐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而无命,当然是毫发无损。

    “你这个恶魔,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等呼吸恢复了正常,芳月道。

    无命不出声。

    众人想道:这芳月竟然敢骂无命,看来是不想活了。

    过了一会,芳月又道:“你杀了我吧,我是不会为你弹曲的。”

    过了好久,无命才缓缓道:“当晚我潜入吴府,正想去取了他的性命,不想却听到了姑娘弹的曲子。”

    “姑娘弹的曲子,让无命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我好的人,也是以前我认为的、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好人,那就是我的妈妈。”无命停了一停,又道。

    说到这里,无命仿佛眼前出现了他妈妈的影子,他童年的生活经历,也象皮影戏一样出现在眼前……

    无命武功高深莫测,凶暴残忍,行为怪异,谁能想到他童年却是饱受欺凌和苦难的折磨?在他的印象中,他的童年几乎从没有过快乐,若一定要说有,只能是每次妈妈用手抚着他的头,或是妈妈给他烤了玉米棒,递给他的时候……这些时候,他才感到人间的温暖。

    他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就生活在受人歧视的环境中。或许是他们家太穷了,或许是其他的原因,总而言之,他从周围人的眼中,看到的不是关爱,而是歧视、嘲笑、异样的眼神,看他象看什么怪物似的。就连孩子们看他的目光也是一样,从来都是轻蔑、嘲弄,从来不把他当作伙伴,还骂他是野种……他从小就没什么朋友,总是一个人孤独的玩着,还不时受到别人的打骂。

    他也曾以为他的父亲会帮他,一次在别的小孩子骂他是野种时,他哭泣着跑回家,告诉正蹲在门坎上晒太阳的父亲时。他发现父亲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却没说一句话。他感到很失望,很伤心,同时又感到十分不解。这时,他的妈妈从屋里跑了出来,不由分说,拿起赶鸡用的小木棍便往他身上抽去:“我叫你胡说,我叫你胡说……”这是他妈妈唯一打他的一次,也是他这一生中,哭得最伤心的一次。从此,以后再碰到别的小孩这样说他,他不再把这件事告诉父亲和母亲,而是和那个小孩打架,可惜他身体瘦弱,却总是打不过人,因此他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他心中的疑问也越来越强,直到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才让他找到问题的答案:那天,他正在村后的一棵桃树下一个人玩耍,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婶经过旁边去要柴火。她看到了在那里玩泥巴的他,她似乎有些吃惊道:“你还不到宗祠去看看?你家出大事了。”她的目光有些怪异,有些同情,但又有些嘲笑和幸灾乐祸。他一听见此话,便飞也似的跑向宗祠。

    宗祠在村子中央,前面有一块比较大的平地,此时竟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等到再近一些,他忽然发现宗祠前的两个石柱子上,挂着两个人,这两个人全都赤身**,一丝不挂,并且这两人的旁边都有一个大汉,在不停地用鞭子抽打着他们。而石柱子上挂着的这两人,一个就是他的妈妈,另一个人却是村里卖糖人的李二。李二是个残疾人,小时候上树摘果,一不小心从一丈多高的树上摔下来,也是他命大,没有死去,但那双腿却废了,从此只能爬着走路,村里人都叫他“怪物”。既然李二是“怪物”,他自然没有娶到媳妇。

    无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没法看到别人打他的妈妈。

    他哭喊着拔开人群,边向妈妈冲过去边喊道:“不要打我妈妈,不要打我妈妈……”

    众人见是他,纷纷给他让路,但打他妈妈的人却没有因此住手。

    他冲到那人面前,便张开口,朝那人的手臂咬去。

    那人手一疼,便伸出另外的一只手,朝他打去,“叭”地一声,他挨了重重的一掌。

    “真是野种,呸!”那人吐了一口唾味,骂道。

    他爬起来,继续抓住那人的手道:“不要打我妈妈,不要打我妈妈……”

    他的妈妈身上被打出了道道血痕,已经晕了过去,此时听到他的喊叫,又醒了过来。

    “砚儿……”他妈妈吃力对他说道,声音很微弱。那时,他还没叫无命,他叫做砚儿,他妈妈希望他以后能做个读书人,所以叫他做砚儿。

    他停了手,望着妈妈。

    “你让他们打吧,都是妈不对,妈对不住你……”他妈妈道。

    他闻言,呆在那儿,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他道:“妈,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事到如今,妈也不想瞒你了……”他妈妈想了一下,道。

    说着,她望着吊在另一根柱子上的李二,而李二的目光也是一直都望过这边。

    “你快去给柱子上的人拜个头,他是你的亲爸爸……”他妈妈道。

    一切的疑问都清楚了,吊在另一个石柱上的李二是他的亲爸爸。他这才明白,为何有好几次,这个叫做李二的人,趁没有人,都想塞给他几个糖人,但他看着李二的眼神,都害怕地逃开了。回想起他以前称做爸爸的人,总是一副奄奄欲息的样子,身边总是有着很多药罐。把那个病人跟李二以前看他的眼光还有他母亲刚才的话联系起来,一切再明显不过了。

    但他仍不感相信这是真的,他不相信这个被人称为“怪物”的人才是他的亲生父亲。

    他哭着对妈妈道:“你骗我,这不是真的,你骗我……”

    “我没骗你,这是真的……”他妈妈道。

    “你快给他磕个头,就赶快离开这里,妈今日是活不了了……妈也不想让你看到妈这个样子,你还是走吧……”他妈妈继续道。她知道,按族规,与人通奸,是要被人活活打死的。

    他哭着道:“不,我不要走,我不要走……”

    他妈妈闻言,眼角也流出了很多泪珠子。

    “傻孩子,妈也不想和你离开……可是妈做了错事,是妈对不起你,就是他们肯放了妈,妈也没脸再活了……”过了一会,他妈妈道,“你还是走吧,这里不再适合你了,你还是到别的地方去,这一生就别再回来了……”

    他听见妈这样说,知道她是真的希望他离开,再也不回来了。但他怎能就这样抛下他的双亲,说走就走呢?

    “你快走呀,快走呀……”他妈妈喊道。

    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再在这里停留了,再留下来,只会让他妈妈更伤心,更难过。

    他一言不发地朝着妈妈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走到李二面前,也给他这个今天才知道、却从此就要永别的父亲磕了三个响头道:“爸。”

    李二哭着点头应道:“我的儿呀……”

    “孩儿以前没叫过你一声爸,现在叫你,只怕也是最后一次了。”他说完,站起身,望了望眼前黑压压的人,然后再望了最后一眼他的双亲。

    他知道从此以后,他就要跟这个地方离别了,跟生养他的父母离别了,要走之前,他竟有一丝留恋。

    他的父母也都望着他。

    他迈开步子,下了台阶,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众人纷纷给他让出一条大路,他的母亲则在身后声嘶力竭地喊道:“砚儿,我的砚儿呀……”他的才相认的父亲也一直哭着目送他远去。

    但他一直都没回过头,就这样走着,直到走到日落,直到走累了,他才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这时,他才**岁。

    从此以后,他就四处流浪,靠乞讨为生。

    他以为离开他从小住的、令他憎恶的的地方,他可能反而会好些,但他的想法是错的。虽然也有一些好心人给他过很多帮助,但更多的人见他衣着邋遢,都嫌他脏,嫌他臭,嫌他是个要饭的,不但不给钱给食物,反而骂他打他,或放出狗来咬他。不但如此,就连同是叫化子的,也都欺负他一个人,又年小体弱,经常抢他好不容易讨来的食物和钱。所以他经常饿着肚子,并且身上也还是经常会青一块紫一块的。

    除了他母亲以外,他开始恨世上的每一个人,觉得所有的人都是坏人,都是无恶不作,都是可恨的。

    他盼望着有一天能强壮起来,能把欺负他的人都打个落花流水,让他们都知道他的厉害。可是,要能这样岂是易事?自己的体格因为从小吃不好穿不暖,纤瘦单薄,风吹欲倒,怎能奢望着有一天能打败这些人呢?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他虽然比以前长大了许多,却也还是总受别人欺负。

    这一天,他来到黄河边的一个不大的小镇。镇上有一个酒店,里面坐着一些人,正在喝酒划拳。

    他流着口水,在店门口看着,准备在客人吃完、店小二收拾之前,冲上去吃些东西。他知道,这样冲进去是要被人痛打的,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因为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只见酒店正中的一张桌子上,有一个体格高大健壮的大壮正在狼吞虎咽,他的桌子上放着一把刀,从那把刀的刀销来看,可推测这把刀可是把宝刀,重量一定不小。而能使这样一把刀的人,武功也一定不错。那大汉的旁边有四五个随从,他们也和大汉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喝酒。那张桌子上摆满很多食物,有鸡、鸭、鱼肉,还有炒花生等。他看得口水直流,巴望着他们快点吃完,巴望着他们会剩下很多东西。

    正在他流口水的当儿,他忽然看见不知何时大汉的前面已站着一人。此人身穿黑色的衣服,戴着黑色的斗笠,身上还背着把刀。

    大汉见黑衣人来到跟前,也停下来,不吃东西了。

    “阁下是谁?有何请教?”大汉冷冷地道。

    黑衣人道:“有人给我银子,想取阁下的脑袋。”

    大汉闻言,先是一怔,然后哈哈大笑道:“原来你是个刺客。”

    刺客?他以前没听说过这个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对了,刺客就是拿了别人的银子,替别人杀人。过了一会,他恍然大悟想道。

    “不错。”黑衣人道。

    这个大汉本来是个黑道上的人物,武艺高强,从出道至今也不知道得罪过多少人。所以,大汉也不想问到底是谁想杀他。

    “好呀,你要想从我身上得到银子,首先得胜了我。”大汉道。

    说着,大汉突然从桌子上取了刀,并且把桌子翻向黑衣人,顿时,一桌子的酒饭全都倒向黑衣人。

    黑衣人也不闪避,拔刀向桌子正中劈去,只见那张桌子顿时被劈成两半。

    大汉见满桌的酒菜没能泼到黑衣人的身上,便拔出刀来,向黑衣了砍去。

    两人便在酒店中打了起来,其他人远远地在周围观看。

    无命也忘记了饥饿,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打斗。

    看来两人的武功是势均力敌,双方攻了三四十招,都没能分出胜负。

    无命想:若是再打下去,这黑衣人一定吃亏,因为这大汉还有几个帮手。

    果然,见大汉迟迟未能取胜,他的几个随从便互相对视一下,也拿起武器杀向黑衣人。

    无命想道:完了,这黑衣人只怕输了。

    突然,只见黑衣人身子突地往上一纵,然后象风车一样,翻过他们的头顶,落地后再如此翻跃,如此两三遍,最后身子才停下来。而刚才和他打斗的人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众人正奇怪,这打斗好好的,怎突然停了下来,正要仔细观看,只听“通”的一声,大汉和几个随从的头颅全都同时掉在地上。随后,这些人的身体也才倒了下去。原来,刚才那黑衣人腾空翻跃的同时,他的刀已经在空中把这些人的脑袋砍了下来。由于他出刀极快,他落地了,大汉等人的头颅还没落地,还挂在他们的脖子上,过了一会,才最终落地。

    众人都惊骇极了。

    无命见黑衣人武功极高,心想:要是我能学到他的武功,再也没人能欺负我了。

    正在这时,门外得、得、得的传来马蹄声,一人惊喜地跑进来道:“虎哥,有船了,有船了。”显然,他还没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那人见氛围不对,停了下来,顿时发现了地上几个人的死尸,面色顿时惊成白纸。

    原来那人所说的虎哥就是刚才死去的大汉,他们刚才不过是边等船边喝酒,进来的这人刚去雇到了一条船。

    那人见虎哥已倒地身亡,其他同伴也已死去,而旁边有个拿着刀的一言不发的黑衣人,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拔腿就跑。

    他跑到店外,慌忙上了马,骑马跑开了。

    他跑出了约有十几丈,众人都觉得安全了。这时,只见黑衣人右手一扬,一个东西朝那人飞去,正打在他的后心上,那人便应声倒地,再也起不来了。

    原来黑衣了扬出去的是把飞刀。

    那人骑着马,又奔出了那么远,而他竟然看也不多看一眼,随手一扬,便射中其后心,可见他射飞刀的功夫可谓是炉火纯青。

    当下,满店的客人、伙计全都逃走了,谁都不知道这黑衣人会不会取他们的性命。

    无命却冲进店里道:“求求你教我武功,求求你教我武功……”

    黑衣人不理,转身向店外走去。

    无命抱住他的腿道:“求求你教我武功,我愿意给你做牛做马……”无命知道,只有他学会了武功,才不会继续受人欺负,才不会继续受苦,所以他豁出去了。

    黑衣人停下来,道:“我教了你武功,你要用它来干嘛?”

    无命想了一想,道:“你教了我武功,我就用它来打欺负我的人。”

    黑衣人听了,一脚踢开无命,继续向外面走去。

    无命见状,喊道:“慢着。”

    黑衣人又停了下来。

    无命站了起来道:“你若是教了我武功,我要做天下最好的刺客。”

    黑衣人听了,回过头来仔细看了看无命道:“为何你要做天下最好的刺客?”

    无命道:“因为那样才能杀我想杀的人。”

    黑衣人道:“可你知道怎样才能成为天下最好的刺客吗?”

    无命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黑衣人道:“要想成为天下最好的刺客,除了要有最好的武功,你还必须得不能相信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兄弟姐妹,当然也包括你的师父。”

    无命从小到现在,受的都是白眼和欺凌,他向来除了妈妈,谁也不信。

    无命道:“这我能做到。”

    黑衣人又道:“不但如此,要想成为天下最好的刺客,最重要的是你心中必须要有仇恨。如果你恨透了这世界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你才能做到没有杀不了的人,没有做不出的事。”

    无命不知道从小到现在受到多少欺凌,要说仇恨,他觉得自己恨的人和事已经够多了。他道:“从小到大我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人的欺负,我已经恨透了世上所有的人。”

    黑衣人看了无命一眼,摇了摇头道:“不,这还不够。”

    还不够?难道天下还有谁比他更仇恨这个世界?在他的心中,他是天下受的苦最多的人,也是天下仇恨最多的人。

    他疑或地看着黑衣人,有些不解。

    黑衣人又道:“你真的想成为天下最好的刺客?”

    无命道:“不错,若是能成为天下最好的刺客,我什么都可以做。”

    黑衣人见他这样说,脸上似乎露出满意之色道:“既然如此,我就收你为徒弟。”

    无命见黑衣人答应收他为徒,高兴地朝黑衣人拜了三拜道:“多谢师父,多谢师父!”

    黑衣人却又道:“不过,我有个条件。”

    无命问道:“什么条件?”

    黑衣人道:“我每教你一样东西,就要在你的脸上划一道疤。”

    无命闻言,有些吃惊,他不知道黑衣人为何想这样做。

    “为什么?”无命问。

    “因为你心中的仇恨还不够强烈。”黑衣人道,“我见你一人流浪在外,你一定无父无母,也无兄弟姐妹,你也一定没有任何钱财。你唯一还拥有的东西就是你的相貌!”

    无命虽然长得面黄肌瘦,但总算五官也是清秀英俊。

    “只有连你的相貌也毁了,这样你心中才只有仇恨,没有其他。这样,你也才能成为天下第一刺客。”黑衣人停了一下,又继续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捏着无命的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无命的脸。

    无命想:与其整日受人欺负,不如就答应他的条件,向他学武功,做个最好的刺客。不过是在脸上划疤痕吗?他既然只剩下一张脸,那留着它又有何用?

    无命道:“好,我答应你。”

    从此,他就跟着黑衣人学武。这时,他十四岁。

    这个黑衣人,便是闻名天下的刺客——“快刀杀手”午堰。午堰之所以能闻名天下,靠的是他的刀法,快、狠、准,并且他只有一个固定的招式,除了这一招,他出刀都是随意而发,攻其不意,防不胜防。这个固定的招式,就是那日无命在黄河边的酒楼里见到的杀武哥的纵身翻跃的那招,名称叫做“飞火流星”。另外,他的飞刀也是百步穿扬,令人闻风丧胆。

    午堰既然武功无一定的招式,他教无命习武,也没有招式可言。他只是教无命拿刀、用刀的几个基本动作和方法,比如劈、挡、拆、砍、挑、刺、拨等几个动作,还有防守躲避的几个基本动作如闪、挪、腾、退、跃、翻、滚等。他让无命每日只练这些基本动作,练到闭着眼睛也能做到、并且要迅速有力为止。而当无命做到这些了,午堰就给他讲出刀避让之理,即在什么情况场合出什么刀,该怎么出,朝向哪个方位,力度要怎样才能恰到好处等等,而在什么样的情况场合要避让,如何避让,避到哪个方位等等。不久,无命对这些也是了然于胸。而他的脸上,也布满了疤痕。午堰说到做到,只要教他一个动作或一个出刀闪躲之理,便在他的脸上划疤痕。但是,午堰没有教无命那招“飞火流星”,他也并不打算教无命这一招。而当无命要午堰教他使飞刀时,午堰把他带到铁炉前道:“你要想学飞刀,你先从做飞刀学起,如果你做好了飞刀,你也就能使好飞刀,我不会另外教你了。”说完,午堰毫无例外地在他的脸上划了道疤,然后走了。无命心想:这使飞刀跟做飞刀有何关联呢?但他没问出口,他想既然师父要他这样做,一定有理由,他用不着怀疑。无命便日复一日地在铁炉前做飞刀,做了一把又一把,做好了又重新把它们拿到熔炉里熔掉,重新做,到后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多少把飞刀了。无命一边做刀,一边想着做飞刀和使飞刀有何关联。他一直想了三年,才悟出来:使飞刀的准度、力道和飞刀的大小、形状、重心等等,实在有着很大的联系。然后他反复思考,做了把飞刀,拿出来一试,果然刀儿不偏不倚地射中了几丈前的目标。他见状大喜,又精心把那飞刀改了几下,然后再试,这回不但是命中目标,而且劲道十足,直没到刀柄。然后他就根据射刀的方位、自己拿刀的方式、方法,精心做了三十六把飞刀。这三十六把飞刀中的任何一把,他都可以用来随心所欲地击中目标。这还不算什么,他还可以让飞刀在飞行的过程中改变方向,看似要击向左边,实际上却弯过来击向右边,看似击向上面,实际上却弯过来击向下面,让人难以猜测。后来,他更想出一招,即先接连飞出两把飞刀,因为飞刀能在飞行中改变方向,敌人便很难应对,武功稍弱的人可能都已因此丧命。若是对方侥幸能躲过前面两刀,他便会同时甩出三把飞刀,这一下,因为刚才避让两把飞刀,对方已经是疲于奔命,再面对这方向变化难把握的三把飞刀,往往只有坐以待毙。当午堰见他练好这后来江湖人称为“追命五连环”的飞刀后,午堰知道无命使飞刀的功夫已远在他之上了。不过,午堰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他还有“飞火流星”。这一招是他用来保命的,不到关键时刻他不会用,他也绝不会传给任何人。

    无命武功既然学成,他就跟着师父去收货。他们称想杀人的雇主为主顾,要去杀的对象为货客,同意去杀人则称为接货,雇主给的价钱为货金,去出手替雇主杀人则称为收货,收完货则称为出货。

    他们做的生意越来越多,越来越红火,无命在收货时起的作用也越来越大,甚至到后来,午堰很多时候都让无命一人去。可是,拿到货金后,无命只得到其中的小半。午堰拿着这些钱,大部分都给了赌场,剩下的都拿来喝酒和玩女人。

    午堰此生最大的两个爱好就是杀人和赌博,他也明知赌博是不能发财的,但他不是为了发财而去赌博,而是为了得到心理刺激。

    一日,午堰正在赌场里赌博,无命进来道:“师父,有一笔货,不知当接不当接?”

    午堰便和他步出赌场到一个角落里,然后道:“货金多少?”

    无命道:“五千。”

    午堰道:“这么高的货金,当然要接了。”

    无命却欲言又止。

    午堰见无命这样,知道一定是碰了什么大头了。因为他知道以无命现在的身手,和他相差无几,几乎没有做不了的生意。

    午堰问道:“货客是谁?”

    过了一会,无命道:“卫单。”

    午堰一听,在无命面前踱来踱去,半天才道:“接。”

    卫单是江南有名的刺客,名为卫单,实际上是一对夫妇,两人都使剑,双剑配合,一向无敌,江湖一向有“北有午堰,南有卫单”的说法。

    既然卫单夫妇武功也是高不可攀,和午堰齐名,午堰为何要答应接货呀?原来他想若单以他的武功对付卫单两人,要取胜是不太容易,可现在他这边又有个无命。无命的功夫已经非同小可,自己若是比他,要不是还有“飞火流星”,只怕已要落入下风。

    午堰又问:“什么时候出货?”

    无命道:“端午,端午这天,卫单夫妇会到杭州收货,到时,也正是我们下手的最好时机。”

    午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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