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武侠仙侠 > 孤梦行 > 第六回 天煞无命

?    前面说到金云跟着徐焕回到“红花会”京城会所,徐焕等人自是继续准备行刺之事,暂且不提。

    单说在京城中,有个二品官员名叫吴仕海,今年已有五十多岁。吴仕海的学问不算高,阿谀奉承之术也不是很厉害,但若要论好色,他却是位居前列。

    早些年,他大老婆还在世的时候,只因大老婆家势要好于他,并且他是靠着大老婆的家势才步步高升,所以那时他并没显露其好色本性。最多是调戏家中的一些丫环,或者偷偷上妓院解馋。后来大老婆死了,他没了顾忌,不但讨了几房姨太太,更经常涉足花街柳巷,寻芳问柳,不亦乐乎。好几次曾因此患上花柳,治了不少时间方才痊愈,但他并没因此而罢休,反而更加疯狂。

    他更没料到的是,他年轻时因贪图一时快活,为他现在埋下了祸根。

    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呢?话还得从二十多年前提起。

    二十多年前,吴仕海才为官几年,那时还是小官,只因相貌还较为顺眼,被京城一个大官的女儿相中了。这大官的女儿没什么特点,就是性格火辣,并且提防吴仕海偷腥象防贼一样,更别说让他娶二房、三房。可这吴仕海是个特好腥的主,单单一个老婆岂能让他满足?到得他老婆生产坐月子,他便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这日在庭院中,抬头见丫环春香正在晒衣服,春香年纪约有十七八岁,面貌佼好,身材更是曲线毕露。吴仕海环视左右,四下无人,再也按奈不住了,便悄悄近前,一把捉住春香,就要用强。可怜春香不过是体弱女子,如何挡得住他这样一个急色男人?春香便生生给吴仕海糟蹋了。

    那春香在村中,本有一个年纪和她相仿的相好,她又是个烈女子,给吴仕海奸污后,她自觉无颜见她的相好,也无颜再活在世上。她便托人给相好交了一封信,把她受吴仕海奸污之事一一道出,后又说无颜和他相见的话等等。然后,她便投河自尽。那相好的本是个读过些书的秀才,见春香如此离去,岂肯善罢甘休?便到县衙击鼓鸣冤,告吴仕海逼奸春香,导致春香投河自尽。哪知县衙受了吴仕海的钱财,不但不帮他伸冤,反而告他污蔑他人,扰乱公堂,一阵乱棍打下来,秀才的腿竟被打残。可怜的秀才,不但未能伸冤,反而失去了一条腿,从此只能瘸着走路。那秀才见告吴仕海不成,便突然远走他乡,不知所踪。众人都以为他死了,或以为他受此打击疯了。谁也不知道,原来他是去四处乞讨,欲攒下钱来,雇人杀了吴仕海,以此报血海深仇。乞讨的生活,要想攒钱岂是易事?但秀才硬是除了吃好心人所给的馒头等食物外,所得的钱一律偷偷埋在一个地方,留着不用。碰到没乞到食物的日子,他就啃些草根和树皮,以此度日。过了二十多年,终于攒到足够的钱了。他便寻找最好的杀手,去取吴仕海的性命。他请的这个最好的杀手不是别人,就是天下第一刺客无命。

    夏夜的京城,天气格外闷热。

    吴仕海这晚格外高兴。能让他如此高兴的,除了女人,再没其他。

    他这一生,玩过不少女人,但今晚他想玩的这个,是他今生最渴望拥有的。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就是为徐焕终身不嫁、也是为了徐焕才孤身上京以替人弹唱为生的萧芳月。

    芳月自打因《孤梦曲》一曲名彻京城,请她到府中弹唱的高官巨贾、王亲显贵实在不少。老实说芳月并不喜欢到府为人家弹唱,因为她到京城的目的,只是为了能偶尔看徐焕一眼,而不是为了钱。再加上若是到府为人弹唱,可能有安全之虞。她不但弹得一手好琵琶,容貌也是佼好动人,这些达官显贵们怎能不动心?她这一生为了徐焕,发誓终生不嫁,怎可能为了钱而卖身?但酒楼老板想挣钱,如何能同意她不去?所以,实在推不掉的,也只好去了,但每一次去,她怀中都会藏着把刀,以备必要时用。而这把刀,也曾经在三四回中,起到很重要的作用。她拿着刀对准自己的喉咙,那些口水直流的男人便不得不停住了脚步,因为谁愿意逼这么一个漂亮的心灵手巧的女人自尽呢?不久,很多人都知道她的原则,那就是卖艺不卖身。芳月和徐焕的关系,她从没说给任何人,而她和徐焕之间的事情,别人也绝对不知道。但很多人都知道,一个女孩能弹出如此心动神驰的曲子,背后一定有不简单的故事,也一定有个不简单的男人藏她在后面。但没有人敢问到底是什么事,也没有人敢问她背后的男人是谁。

    吴仕海自从在龙凤楼听得芳月弹唱《孤梦曲》之后,也直呼其为天人。因为他觉得除了神仙,世上不应能有人弹出这样动听的曲子。

    他立刻觉得他以前玩过的女人,在芳月面前有如粪土。他直叹为何到现在才碰到她,这么多年,他简直是白活了。

    所以他渴望得到她的念头也就十分强烈,强烈到让他夜夜作梦的地步。芳月也是他第一个,一定也会是最后一个,不是因为容貌而让他产生**的女人。他觉得这一生当中,芳月一定是他唯一真心喜欢的女孩子,除她以外,再不可能有第二个人。

    但他也知道芳月的规距,那就是卖艺不卖身。他可以轻易地把她请到府中,但如何对付芳月手中的那把匕首,却是个令人十分头疼的问题。他绞尽脑汁,想了各种各样的方法,都觉得不好。有一次他曾经想过,用蒙汗药放在茶里,她弹完曲子后给她喝,然后接下来就由他任意摆布了。但他一向有个嗜好,就是喜欢看着女人被他压在身下的各种表情,既然她是他迄今为止最渴望得到的女人,他怎么可能放弃这个嗜好?若放弃这个嗜好,跟不能拥有她有多大区别?

    要不是后来他碰巧遇见一件事,只怕他要等到今晚,不知还要等多久。

    那是一件什么事呢?原来,一天,他在街上游玩,看到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在那里表演杂耍。他在这之前看到过很多杂耍,因此本没多大兴趣。但后来见那人拿出一把刀来,突然往自己身上一刺,众人正惊呼,那大汉却笑着用手拿一个托盘向观众要钱。观众见他如此,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便觉得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纷纷走开,因此大汉没得多少钱。吴仕海见状,眼睛却突然发亮起来,心想若是也有这么一把匕首,事情不是解决了吗?自己不就可以轻易得到那个弹唱《孤梦曲》的仙女了吗?吴仕海立刻上前,把大汉叫过一边去,道:“我想向你要样东西,如果你能给我,你想要多少钱我都会给你,如何?”大汉将信将疑地问:“什么东西?”吴仕海道:“一把象这把刀一样能以假乱真的匕首”大汉问:“就这样简单?”吴仕海道:“不错,就是这样。你能做出来吗?”大汉道:“这并不是很难。”可他有些不敢相信吴仕海的话——一把假匕首,真的能向吴仕海要多少钱,他都会给吗?这人是疯了还是傻了?吴仕海见他不信,便拿出身上所有的钱,共计有约三四百两银子,全给了大汉道:“给你,这只是定金,若是你能给我那把匕首,我还可以给你更多。”为了随时能玩女人,他身上经常都带着几百两银子。这大汉见了白花花的银子,信了,他这几日正因为生意不好,饥肠漉漉,如今竟然找到这么一个轻易发财的机会,大汉惊喜若狂。他决定造出那把匕首,并且要狠狠地敲诈吴仕海,发一笔小财。过了半月,大汉总算造好了那把匕首,他把它带到吴仕海的面前。吴仕海见这把匕首乌黑锃亮,和普通匕首毫无差别,为了郑重起见,他让大汉当面试一下。大汉便拿着匕首,对准自个儿的心窝刺去,没事,再拿出来,匕首还是原来的形状。原来,里面装了机簧。吴仕海大喜,问道:“你想要多少银子?”大汉想了想,道:“两千”他害怕自己要价太高,吴仕海会反悔。吴仕海道:“刚两千?我给你五千。”大汉的眼珠子快要掉在地上了。他想不到世上还有这等事,买东西的人嫌价太低,但这样的事偏偏给他遇见了。他觉得可能是老天开眼了,对他恩宠起来,或者是祖宗显灵保佑他发财了,不然怎会有这等事?

    吴仕海拿到匕首,便设法用钱收买了龙凤楼里的一个伙计,让他在吴仕海请芳月到府中弹曲的前一天晚上,用那把匕首换了芳月的真匕首。这样,他就有机会临幸仙人了。

    芳月见有人请入府弹唱,不知是计,也不推辞,如约前来。

    吴仕海大喜,屏退左右,让偌大的屋子及其周围,只剩下他和芳月两人。

    这时已是掌灯时分,芳月见时候不早了,便端坐厅中,手抱琵琶,弹奏起来。所弹曲目,当然便是她的成名曲《孤梦曲》。只听开始时犹如波浪微拂两岸,叫人心旷神怡。不一会便如晚风入林,呜呜不止,有股幽怨之气。正听得入神,那曲调骤然一变,时而高亢激昂,有如惊涛骇浪,又如万马奔腾。让人听闻,心潮澎湃,千情万绪皆在刹那间涌上心头,或悲伤,或狂喜,或郁闷,或大怒……而过去的种种人生经历也象皮影戏一样重现在眼前,让人感叹光阴匆匆,人生如梦。正在听得欲罢不能时,突然琵琶声嘎然而止,万籁俱寂。正想鼓掌叫好,却又有一段舒缓柔和之音传来,刚才纷乱的、复杂的心境情绪顿时回归平静单纯,让人心平气静。正想反复回味,琵琶声却到此而止,一曲终了。

    良久,吴仕海才从曲子当中回过神来。

    他鼓掌称赞道:“果然是‘听得萧君孤梦曲,纵是断头也乐意’,当日在酒楼之中听闻是一种韵味,如今让芳月姑娘来府中弹曲,听来又是另一种韵味,真是百种风韵,尽在琴音呀。”

    芳月道:“吴大人过奖了,芳月刚才献丑了。”

    吴仕海道:“我没过奖,没过奖,绝对没过奖。这世上只怕除了芳月姑娘,谁也弹不了这么好听的曲子。”

    吴仕海早已是意乱情迷,不能自已。他一把抓住芳月的手,欣赏了起来。

    芳月道:“大人若是不想再听其他曲子了,芳月这就告辞了。”芳月见吴仕海的神态不对,有些害怕。

    吴仕海道:“想走?吴某费尽千辛万苦,才请得芳月姑娘大驾光临,怎舍得这么快就让芳月姑娘走了呢?”说着,他突然伸手将芳月拦腰抱住,那张厚厚的嘴唇便靠上芳月的脸亲了起来。

    芳月大吃一惊,赶紧挣扎起来,想摆脱吴仕海的拥抱。

    “吴大人,你今晚喝多了,快放手。”芳月边挣扎边喊道。

    吴仕海却越抱越紧道:“我没喝多。刚才我不是说了吗?我费尽千辛万苦才请来你,为了这一刻,吴某等了好久了。自从在酒楼听你弹唱一曲《孤梦曲》,吴某的心早在你身上了,你就从了我吧!”

    芳月一听这话,更加吃惊:原来吴仕海叫她来,早有预谋。若是如此,只恐今晚凶多吉少。她想到怀中的那把匕首,只有抓住那把匕首,她才能为徐焕恪守誓言,为他保持清白之身。但吴仕海紧抱着她不放手,情急之下,芳月张口咬住了吴大海的手腕,吴大海“唉呀”一声,放了手。

    芳月趁机从怀里掏出了匕首,她把匕首对准胸口道:“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刺进去了。”她就是死,也不能让任何人玷污她的清白,不然她如何向焕哥交待?

    吴大海却狞笑了起来,显得很不在乎。刚才他被芳月狠狠咬了一口,都破了皮流了血,但他丝毫没感到生气。因为芳月只有如此坚贞,才配得上她自弹的曲子,也才值得他为得到她如此费心机。

    芳月见吴大海并没因自己手拿匕首而停住,相反却步步紧逼着上来,她心中又慌又怕。

    看来今晚只有奔赴九泉,才能对得起焕哥了。她想道。

    其实,她早就想过要为徐焕而死。这些年来,她为了徐焕,吃尽了天下各种各样的苦,还怕一个小小的死字?

    想到这里,她反而平静了。

    焕哥,芳月先走了。她想道。

    想毕,她便闭上眼睛,举起匕首朝自己的胸口刺去,匕首直没到根部。

    良久,她都没感到有任何疼痛,双手也没触到一滴鲜血,远处的狗吠声还隐约听见,同时,从眼皮里,还能感受到灯笼里传来的微弱光线。

    她睁开眼睛,把匕首拔了出来,她惊讶地发现她竟然毛发无损。

    糟了,是不是老天跟我过意不去,故意让我死不了?她想道。她实在找不出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吴仕海见状,哈哈大笑道:“我的仙女,我的心肝宝贝,我怎会舍得你在我面前死去呢?”

    芳月见他这样一说,便猜想自己寻死不成,说不定和他有关系,便道:“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吴仕海道:“什么回事?我早就预见你会有这招,便拿一把假匕首让人换了你的真匕首了。你的真匕首在这呢。”说着,他从手里拿出一把乌黑的匕首。

    芳月一眼就看出他手中的那把匕首正是她的,因为那色泽和形状和她的匕首完全一样。而她再看一下她手中的这把匕首,发现这根本不是她的,因为这把匕首并非全部乌黑,而是略带些铜黄,而且是全新的,没有磨损过的痕迹。

    天呀,今晚在出来之前,她竟然这样粗心,没看仔细。她竟然犯了这样一个大的错误,这个错误让她以后再也无颜面对她的焕哥。

    她感到万念俱灰,不知所措。

    吴仕海道:“其实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得到你。为了得到你,我不惜一切代价。因为,吴某平生虽然有过很多女人,但第一个真正爱的人却是你,以后也再也没其他人能让吴某如此动心。我对你是完全真心的,你就从了我吧。”

    芳月没有回答,她闭上眼睛,等着遭受凌辱。

    正当吴仕海见芳月没有作声,误以为她已经默认,便想扑上来之际,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请问,阁下是不是吴仕海?”

    吴仕海大吃一惊,因为这声音他没听过,而且若那人是他府中之人的,绝对不敢直呼他的名字。就算不是他府上的人,他好歹是个高官,也鲜有人在他面前直呼其名。

    他诧异地向那个声音望去。因为他觉得,在天色这么黑的情况下,他的下人不可能随便放陌生人进来。他是个二品官员,家境富奢,少说也有一百多下人。可如果他的下人不会随便放陌生人进来,那人又是怎么进来的?难道他有飞檐走壁之功,或有上天遁地之能?这么一想,他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芳月见有了变故,也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正在这时,吴仕海和芳月都觉得迎面刮来一阵令人不寒而怵的晚风,原来紧闭着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经敞开。门口正中,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青衣人。那人的头发很长很乱,看不清他的面貌。更为奇怪的是,他的左肩立着一只大鹰。那只鹰约有五六斤重,两眼放出犀利的光芒,令人胆寒。他们还可以隐约看出,那个身上还背着把刀。

    吴大海见这种情形,起先感到十分恐惧。因为他看那人模样怪异,又来得无声无息,便觉得来者不善。但他好歹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看到只有青衣人一个,而他手下约有七八十人,他就不再害怕了。

    芳月也觉得阵阵寒意直袭后背。

    “不错,我就是吴仕海。”吴仕海冷冷地道,“不知阁下深夜造访,有何请教?”

    青衣人道:“有一个人,让我在十五日之内杀死你。今天已经是第十五天,我不能再拖了。”他说的不紧不慢,仿佛在和一个朋友拉家常一样。

    吴仕海和芳月闻言,又都大吃一惊。芳月吃惊的是,此人说要来杀人,语气竟能如此平常。

    吴仕海惊的是他猜的果然不错,对方深夜造访,绝非善辈。但他好歹有七八十个个手下,他并没有因此慌神,反而更加平静了。

    吴仕海问道:“吴某为官这么多年,自认做了不少坏事,也得罪过不少人。却不知是哪一位兄台,要置我于死地?吴某愿闻其详,好能死得冥目。”他实在想不出,要想杀他的人是谁。他显然早已忘记了当年被他逼奸而死的丫环,还有那个被打瘸腿的穷秀才。

    青衣人道:“那人是个瘸子。”语气依旧很平静。

    “瘸子?”吴仕海想不起来他得罪过哪个瘸子,他搜肠刮腹,才终于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事。对了,他逼奸丫环,丫环为此自尽身亡。而那个穷秀才则因为告他被官府打断腿,后来那秀才不知所踪。那个瘸腿人,一定是那个失踪的秀才。吴仕海刚开始还怀疑青衣人是不是弄错了,他没得罪过什么瘸子。但一想起失踪的秀才,他就知道青衣人没弄错。换做是谁,都会回来报仇的,只是那个瘸子不能亲自报仇,只能请人来替他报仇。

    吴仕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那个瘸子。”

    “当初我上了他的相好,他的相好一气之下投河而死,他告我不成,反被打成瘸子。”吴仕海过了一会,得意的道,“换做我,都没脸活在这世上了。他倒好,不但活到现在,还能出得起钱来请人杀我,真是可笑……”

    吴仕海说到这里,又止不住大笑起来。

    芳月闻言,心想这吴仕海确实是个该杀的大坏蛋,但她却不愿意看到青衣人在她面前杀吴仕海。

    青衣人却不耐烦地道:“我替人杀人,从来不问为什么要杀他,我也不想知道。这是你和他之间的事,与我无关,我只负责杀你,其他一概不管。”

    芳月又想:这人可真是冷血凶残,杀人只是为了钱,其他一概不管。想到这里,她感到心怵的同时,竟希望吴仕海能逃过青衣人的手掌。

    可吴仕海却不见有多大惊慌,他止住笑道:“好,你既然得人钱财,要来取我性命,我还能说什么?”

    “只是,要想杀我,却并非易事。”过了一会,吴仕海一字一句地说。

    说完,他高喝道:“来人呀,这里有刺客。”

    此时,天色并未算晚,吴府的人都还没有哪个睡觉,他们不过在别的庭院罢了。现在突然听到吴仕海这样高呼,便有的拿刀剑,有的拿锄头木棍,围到这边。进到院子里,见主人的门口站着一位不速之客,此人一身青衣,身上背着把刀,右肩上还立着只鹰,便知道主人说的刺客,一定是这人无疑。众人心想:明明刚才我们巡逻,未见任何人进来,这人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难道他会飞不成?这样一想,个个都感到有些紧张和害怕。他们在那人的后面围了起来,都拿武器对准青衣人。也有不少人怕主人一个人在里面危险,从窗户跳进屋里,也都拿武器指向黑衣人。

    芳月见吴仕海围着黑衣人的刚开始有几十人,后来几乎所有人都围上来了,起码有七八十人。她心想:看来这人是杀不了吴仕海了,若是他刚才没那么多废话,一进来便过来杀吴仕海,说不定现在已经得手。想到这里,她又为青衣人担心起来。

    而青衣人却依旧纹丝不动。

    “你以为,这些人能影响我的生意?”过了一会,青衣人道。

    这个青衣人,就是天下第一刺客无命。

    十五天前,当那个瘸腿秀才拿着一个装满钱的大包裹放在他面前,然后想向他说为何想杀吴仕海时,无命打断了他的话道:“你别说了,我会替你杀了他的,你可以在这里等我的消息。”他觉得若是一个瘸子想杀人,一定有足够的理由,更何况他接单做生意从来不问原因。当然,他之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此事,必须承认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这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他的亲生父亲也是个残疾人。当然,这是后话。

    无命说完,突地拔出身上的刀,便往吴仕海冲去。

    在他前面的众家丁想去拦住他,只觉得眼前满是刀影,不一会已有五六个人头落地。有的人还没明白是什么回事,已奔赴地狱。等到众人觉得不对,纷纷住了手,已有十几二十人倒地身亡。屋里的地上、墙上,众人的衣服上、脸上均满是鲜血。

    众人这才觉得这青衣人的功夫高得实在不敢想象,看来武当派的掌门人徐焕也不过如此,甚至徐焕还未必就一定能打败此人。

    众人都吓呆了,停住了,一个个都哆嗦着身子,不敢再往前移半步。只怕稍有差池,自己便会送命。

    无命也是举着刀停在半空,一动也不动。

    芳月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吓得面如白纸,靠在墙角只打哆嗦。不但是芳月,在场的所有人,又有谁看到过这样的场面?见到过眨眼间就死很多人的血腥场面?见到过这么一个高功高深莫测,而又如此嗜血残忍的人?

    吴仕海也是吓呆了,他原以为凭着人多,必能将此人制服,看来他的这个想法是错的。

    情急之下,他喊道:“谁杀了这人,我把一半的家产给他。”

    吴仕海为官多年,并且这几年置了几百亩田产,他的家产能有多少,可想而知。

    无命这时已立在屋子中央,他的前后左右都站满了人。

    重奖之下必有勇夫,吴仕海这话一说完,很多人便一拥而上,攻向无命。

    只听得叮叮当当的刀剑碰撞之音,众人的惨叫声也不绝于耳,旁边看着的人只觉得眼前人影飞来飞去,都看不出他们是如何动手。

    过了一会,刀剑碰撞之音、众人惨叫之声停止了,眼前也没有了晃动的人影。众人定睛一看,屋子中央只有无命还站立着,其他全都倒下,一动也不动。屋子上空那只原来在青衣人右肩上的鹰此刻在不停地盘旋着。屋子里黑压压全是尸体,地上也是鲜血成河。

    眨眼之间,无命又杀了二三十人。

    众人的腿都在颤抖,不但是腿,拿刀、剑等各种武器的手也在颤抖,连牙齿都在颤抖。

    空气在一瞬间凝固起来,谁也不敢说话,甚至呼吸都不感大声,只有那只鹰不停地飞着,放出呀呀的叫声。

    不久,空气中除了有浓重的血腥味以外,还隐约传来一股尿臊味,看来不知是谁,也不知都有谁吓得尿裤子了。

    屋里一眨眼的功夫,只剩下三十多个家丁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妈呀”,众人再也顾不了什么了,四下奔逃,只想活命。

    哪知无命左右手同时不停飞甩,很多人便又应声倒地。有的人倒在门坎上,有的人倒在窗户旁,甚至有的人脚步刚挪出半步,却已死去。他们的身上,都毫无例外地插着把小刀。

    只有大约五六人逃了出去,慌不择路地乱跑。

    屋子里原先有很多人,现在活着的突然只剩下吴仕海、芳月和无命,还有半空中飞旋着的黑鹰。

    芳月惊恐得说不出任何话,并且动也不能动。

    吴仕海也是吓呆了,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

    他知道今日自己难逃一死,他也觉得命该如此,因为当年他逼死丫环,又让秀才瘸腿,这是上天对他的报应。因果相报,这是最合理不过的。

    但他转头看见了缩在墙角的芳月,他有了个主意。

    他奔过去,拿着原来手中他拿的那把本来是芳月防身用的刀,对准了芳月的喉咙道:“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死她。”

    吴仕海也不管这一招是否有用,因为对于眼前这个杀人如麻的魔鬼,要以此来要挟他只怕是没用的。但他已经没时间考虑这些了,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这一招似乎有用,青衣人停住了脚步。突然,他又嘴里发出“波”的一声口哨,在头顶上盘旋的黑鹰突然朝吴仕海拿刀的手扑去。吴仕海猝不及防,匕首应声落地。

    他还没能做出其他反应,只觉得心口一凉,一把飞刀已插在他的心窝上,他便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胸口那里喷涌而出。

    “你……到底……是谁?”吴仕海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问道。

    “在下无命。”无命轻轻地道。

    他话还没说完,吴仕海已扑通一声倒地身亡。

    芳月见吴仕海也已死去,整个房间只有她和眼前的这个魔鬼,心中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刚才在吴仕海想非礼她时,她已经想到要为徐焕死,只不过吴仕海偷换了她的匕首,她才没有死成。

    现在,大不了也是一死。只不过是刚才为保清白而自尽,现在却要死在这个杀人魔王的刀下。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对着无命道:“你杀我吧,我不会逃的。”

    无命却仔细打量了一下她,发现她只是因为刚才害怕吓得脸色发白,实在也算得上漂亮。

    芳月见无命正打量着自己,也壮着胆看着眼前的杀人魔王。只见无命长发披肩,五官其实还称得上清秀,但却有着无数的刀疤,十分恐怖。也看不出他的真实年龄,到底是多少。

    只见无命转过身去道:“我是不会杀你的。”

    接着他便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看见龙凤楼送芳月来的轿子,抬轿的人早已不知去向,地上却留下他们带来的灯笼,上面写着“龙凤楼”三个大字。

    无命道:“刚才听得姑娘弹曲,无命真是平生闻所未闻,姑娘的曲子弹得实在是太好了。”

    原来刚才在芳月弹《孤梦曲》到一半时,无命已经来到。但他听到如此动人的曲子,便先停下来欣赏,那吴仕海也因此多活了一会。

    过了一会,他又道:“只是,刚才我只听得一半,没能听完,有时间我一定登门拜访,前去听赏。”

    正是,由于一首曲子,无命放了芳月的性命。不但如此,这个嗜血如命的魔鬼据说还因此喜欢上芳月,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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