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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儿不媚，子妹四人中，只有媚儿生得高大粗邝，长相和父母产生严重的本末倒置。一年有四个季节，南京的春夏秋冬带着明显的四季烙印。再热的夏天，媚儿从来不穿裙，再冷的冬天，也向来不穿袄。媚儿很胖，是体形非常结实的那种。记得儿时，放了晚学的我经常饥肠辘辘，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是打开碗橱的门，试图找到前一天的剩饭，和着白开水就着生酱油穿肠下肚。每次打开橱门，记忆中的残羹冷饭已经荡然无存了，母亲当着我们的面无数次说过：“八成给媚儿偷吃了，家里只有她长得最胖。”
“胖不是我的错。”媚儿每次听到母亲的埋怨，会恨恨地反驳。
“你要给你的弟妹们留几口，他们放学回来了也会饿的。”母亲的声音很高，冲动中带着教训的口气。
“不就一口剩饭吗，放在碗橱里我不吃了，还不是蟑螂吃了啊。”媚儿不服气，会拿气话给母亲气受。
媚儿吃东西很隐蔽，母亲经常说她没有喉咙，什么东西到了她的嘴里，一个囫囵就没有了，瞬间全部变成了黄金二两。在家里除了母亲，只有她会开炉门烧饭，我们弟妹几个有时放学回家早，由于不会掌握煤炉的火候，看着碗橱里的剩饭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更不用说生吞活咽了。占了这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媚儿第一个本能反应就是自己弄好了自己吃，而这样做的最大好处就是壮一身自己的筋骨肉了。长此以往，所有看过媚儿的人，一眼看过去，就会发现她是一个营养吸收良好而全面的人。
我是老巴子，整天就知道玩，下午放学肚子饿了就会在邻居家堂屋的锅台上乱转，揪点干咸菜或花生米吃，从来不知道给自己打开炉门烧饭。我已经习惯了一日定点的三餐，也习惯了不再翻碗橱门。有一次，我在院子里挑邻居家的干咸菜吃，给对门的大娘看到了，她一个声音砸过来：“梦儿，就知道偷嘴，人家的东西吃了会拉肚子的。”
“大娘，我的天。”我丢下到嘴的干咸菜，撒腿就跑。
从小我就喜欢偷嘴，我总是吃不饱。看到邻居家晒在院子里的干红薯片、霉豆子和干咸菜，我就忍不住地想去吃。其实，那些东西没有一样能够真正填饱我的肚子，更多的时候偷嘴变成了一种本能，一种潜意识，一种**。偷的过程是成功的高高在望，满足的是心，滋润的是胃壁空洞的收缩与绵长。玲儿曾经阻止过我的偷嘴行为，她说：“梦儿，家里有糖缸。”
我喜欢吃糖，喜欢抱着糖缸吃糖。为了将我从邻居家的干咸菜堆里吸引过来，玲儿会不断地用家里的糖缸转移我的注意力，经常把糖缸整个儿推给我，看着我大口大口地吃完。吃糖的过程，也是玲儿不断揪心的过程。我一边吃，玲儿会一边忍不住地喊：“梦儿，吃多了绵糖鼻子会上火出血的。”
“干菜不会。”我丢下糖缸，开始找出门的机会。
“梦儿，干菜不干净，会拉肚子的。”玲儿叫住我，怀里抱着糖缸。
“那么给我吃糖。”
玲儿无计可施，重新把糖缸摔过来，心疼地看我继续吃糖。糖是用计划票买来的，一个人每月只有二两，一家六口人的全部计划是一斤二两。玲儿宠我，冒着我的鼻子不断出血的危险，再也不限制我的食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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