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妃和坠儿几乎是在同一个漆黑无月的深夜,各自生下一个男孩的。坠儿生下孩子时,十九王爷皓没有在身边,那时,他正疾步奔在去王妃屋子的路上。十九王爷皓脚步匆匆地刚跨进院子,就听见从屋里响起的婴儿嘹亮的哭声。接生婆喜悦地掀门帘走出,报告说:恭喜十九王爷皓,王妃生下一个贵子,母子平安。
十九王爷皓哈哈大笑一声,说:我终于有儿子啦。
话音刚落,一个侍从匆匆跑来,坠儿已经把他忘的干干净净的那个侍从,跑到王爷跟前,跪地施礼,大声报告说:恭喜王爷,玉姨娘生了,是个男孩儿。
十九王爷皓一脸的惊愕,一丝长久已来的疑惑从心头冉冉生起,坠儿进府才不到七个月。为坠儿接生的接生婆是在离开王府时候,被王爷的侍从叫住的。一个时辰后,侍从一路奔到十九王爷皓跟前,侍从报告十九王爷皓,坠儿生下的孩子是足月的。
十九王爷皓容长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迈大步走开时,侍从精神抖擞的跟在后面,手握住腰间的长剑,一条红绸在阴冷的夜色中随风飘舞。
坠儿生下孩子,疲惫的躺在暖暖的床榻上,伺候她的佣人把男孩抱过来,坠儿支撑起软软的身子,汩汩的血水从她的身体里又流出来,又一个佣人把一块裹了干净柴灰的布垫垫到她的身下,柴灰还温热着,暖暖的感觉,坠儿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攀住包裹婴儿的小棉被,仔细看了看婴儿,坠儿看见那个男孩是个极其俊美的婴儿,虽然不足月,却仍旧看得出十九王爷皓的容颜。坠儿心里一阵得意,她自然知道母凭子贵的道理。
十九王爷皓命一个心腹侍从偷出坠儿的孩子,告诉他偷出小孩后,出了王府就永远不要回来了。说完之后,给了侍从一包沉甸甸的银子。一个时辰后,侍从走进坠儿住的屋子,外屋地里,一个丫环正蹲在一只大木盆跟前洗尿布,她抬起脸来,一张甜美的脸蛋上挂着明媚的笑容,迎着侍从跨进门来,侍从是一个英姿勃勃的男人。他走到丫环身边,带着一股甜甜的冷气。搓着手,说:啊,外面真冷啊。
丫环递给他一只凳子,让他坐到火炉旁,丫环正是青春妙龄,见他瞅她的眼神有点异样,便转动眸子,意外地见他摊开的手掌心上,搁着一串珠子,丫环脸一红,没有吱声,一颗心狂跳起来。
后来回忆丢婴儿时候的情景,坠儿记得那一刻里,丫环走进屋来,她抱着一个包袱,打开,给婴儿换尿布,婴儿呀呀叽叽的蹬踢小腿,丫环兴奋地嚷奶妈快来看,婴儿会笑了。奶妈劳累不堪地倒在被套上,哼了一声。丫环便抱起婴儿,包婴儿的是一床水红的缎子被。奶妈只记得自己打了一个瞌睡,她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奶妈溜下炕,穿上鞋,走进坠儿住的里间屋。坠儿斜靠在一张炕桌上,端着一只玲珑剔透的小瓷碗,正喝红枣粥。奶妈前脚一跨进门槛,立即一阵翻江倒海的恐慌,一下子软软地靠在门框上,坠儿端碗的手停在嘴边,她纳闷地瞅了奶妈一眼,宽敞的大屋里只有一个小丫环端着一只托盘,伺候坠儿吃饭。奶妈冲毫不知情的坠儿勉强一笑,坠儿也一笑,说:把孩子抱来吧,我这就吃完了。奶妈答应着,退了出去。她回到屋里,找出一根绳索,系在房梁上,吊死了。
坠儿知道自己的孩子丢失后,披头散发地奔出屋子,一路冲进十九王爷皓的屋子。那个时候,十九王爷皓正在吃螃蟹,围在他身旁坐着好几个妾儿。一个翘着兰花指剥肉,一个风姿优雅地斟酒,一个唱着小曲为十九王爷皓揉背。十九王爷皓已经醉酒朦胧,他用手指从蟹壳上刮下一块蟹黄,喂到身边倚在他身上的一个妾儿的嘴里,妾儿吃吃笑着,贴住十九王爷皓的脸,娇媚的样子。坠儿跌跌撞撞地跨进门来,在门槛上拌了一跤,双膝一软,扑跪在青砖地上,仰起的一张脸上泪水横流。嚷:王爷,孩子丢了,我的孩子不知让谁抱走了……
屋里一阵死一般静默,所有妾妃都望着失神落魄的坠儿,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十九王爷皓已经,很长时间不到坠儿的屋里去了。坠儿那时还很年轻,心高气傲,也不会委曲求全,她以为十九王爷皓不过是一时气恼,往日十九王爷皓对她的宠爱惯坏了她。她见十九王爷皓拿起酒杯,一口口地呷着酒,气疯了似地扑上前去,抢下十九王爷皓手中的酒杯,嚷:王爷,你没听到嘛?我们的孩子没了,丢了,不知谁给抱走了?
十九王爷皓皱皱眉,心里奇怪,歪过头去,问:孩子?谁的孩子?是你和那个白脸小生的孩子吧,丢了?丢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坠儿僵住,睁大眼睛望着十九王爷皓,说:王爷,您说什么?您说孩子不是您的?不是您的?哦,我明白了,是您把孩子扔了?是不是,王爷。王爷,那可是我们的孩子啊,您的亲骨肉啊,你把孩子弄到哪去了?您说啊……
坠儿双手抓住桌沿,用力一掀,把摆满山珍海味菜肴的桌子掀翻在地,十九王爷皓坐在椅子上,一时愣住,望着哀哀泣哭的坠儿,一阵五雷轰顶似的旋晕,他有气无力地指着声撕力竭哭泣的坠儿,命令身边的侍从,说:把她给我拖出去,拖出去!
三两个侍从立即拽起扑伏在冰冷青砖上的坠儿,把她拖回了她住的屋子。
待到屋子里静下来,十九王爷皓立刻带着一队侍卫去追赶抱走婴儿的侍从,侍从已经没有了踪迹。十九王爷皓不敢去见坠儿,庆幸自己还有王妃生的儿子,便日夜守在王妃的屋子里。
坠儿死去活来的哭了整整几天几夜后,慢慢地停止了哭泣。她把趴在胳膊上的脸抬起来,窗外,已是夏日了,一缕暖暖的阳光照进来,床榻上还放着婴儿用过的尿布和两件小袄。坠儿望着儿子的东西,脸色一寸寸凝重起来,那一刻,坠儿像所有经过苦难的女人,悲伤之后,生出一种成熟女人的睿智。她向窗外的王府张望了一眼,慢慢咬住苍白的唇,心中充满了对十九王爷皓的刻骨仇恨。
坠儿重新得到十九王爷皓的宠爱是在一个炎热的午后。那天,十九王爷皓摇着扇子,走进后花园,后花园有一口深井,清澈凉爽,十九王爷皓总是在那里冲个凉。这天,十九王爷皓走来的时候,平日里为他洗澡的侍从没在,一个不知那院子里的丫环守在那儿,丫环把十九王爷皓引进一间小院,小院里长满郁郁葱葱的喇叭花,一棵奶葡萄遮住小院的天空。小院中摆着一只大木盆,水波荡漾的盆里,飘浮着花瓣。大木盆旁边站着含笑的坠儿。坠儿穿着一袭薄如轻纱的衣裙,婀娜绰约的情态。十九王爷皓十分惊喜地看着坠儿,长久没见的坠儿的脸上有一些羞涩,一些哀怨。十九王爷皓心头一颤,坠儿的美丽让他一阵心旌摇曳。坠儿风情万种地走到十九王爷皓跟前,柔软的手指从十九王爷皓的面颊上滑过,十九王爷皓心醉的把她拥进怀里。坠儿解开十九王爷皓的衣裳,扶十九王爷皓跨进木盆里,十九王爷皓又一阵心驰神往的颤栗。坠儿有些调皮的撩拨起清凉的水,滴在十九王爷皓的额上,开始为十九王爷皓按摩,十九王爷皓泡在温热的水盆里,忍不住一阵呻吟。他难以抑制地伸出双手,把坠儿拽进水盆里,动作痴迷而狂乱。
坠儿重新得宠后,一改往日专横拔扈的态度,也改掉了爱耍小性子的毛病,伺候十九王爷皓柔顺诙谐,十九王爷皓便重新开始喜欢到她屋里来了。坠儿谋杀十九王爷皓的心思一日日生成,却没有露出丝毫痕迹来。
一日,十九王爷皓带着坠儿到芦苇荡里打猎。
夜晚,一队人马在草甸子上安营扎寨,持刀的彪悍侍卫围拢在十九王爷皓的帐篷周围。温暖的帐篷里,一块精美绝伦的地毯上,盘腿坐着玉人似的坠儿,她的手里握着一把匕首,依偎在她膝盖上睡着十九王爷皓。
坠儿的眼里热泪滂沱。
十九王爷皓一觉醒来,发现坠儿没在身边,一阵恍然若失。他不知道自己在睡梦中,已经逃遁过了一次杀戮之灾。坠儿把尖刀横放在十九王爷皓的脖颈上的时候,一个侍卫追逐一只野鸡,十分莽撞地踢开门帘的一角,一眼看见帐篷里的情景,吓得一阵魂飞色变。就在那一瞬间里,坠儿飞出了手中的尖刀,豪放不羁的侍卫没有叫一声,向后一仰,死去,手慢慢松开,紧紧抓住的野鸡掉在地上,那是一只羽毛艳丽的雄健野鸡。坠儿站起来,走上前去,把野鸡抱在怀里,在跨过门口尸首时,拔下匕首,吩咐门外的侍卫把尸首拖出去,目睹了侍卫一命呜呼的侍卫们个个不寒而栗。
十九王爷皓低头从帐篷里走出来,看见一堆篝火旁,坠儿站立在一群侍卫中间,娇美而醒目。坠儿以一种有别于女人柔美的优雅动作,拔去野鸡脖上的一撮羽毛,托在手心上,鼓嘴一吹,羽毛围绕着她,纷乱地飞落到黑暗里。之后,坠儿手腕一翻,刀锋在黑暗中一闪,割破野鸡的喉咙。从野鸡脖子上冒出的鸡血,汹涌地流到一只木碗里,盈盈泛着殷红。坠儿扔掉流尽血水的野鸡,托起血碗,一个侍卫捧来一坛酒,把血碗倒满酒。坠儿哀伤的黑眸里,闪过犀利的目光,举起碗,饮了一大口,周围的侍卫发出一阵赞叹的声音。坠儿把碗递给旁边的侍卫,一滴血珠从她的唇角滚落而下。
站在十九王爷皓身边的一个侍卫告诉十九王爷皓,一个刺客闯进十九王爷皓的帐篷,是玉姨娘杀了刺客,玉姨娘怕是吓着了。
十九王爷皓惊奇地扬起一条眉毛,再去看坠儿,心里便生出一种不同往日的强烈爱恋,那是一种红颜知己的感觉。十九王爷皓举手击掌,冲着扭过脸来的坠儿赞赏地微微颔首,坠儿便粲然一笑,千娇百媚。两天之后,坠儿携手与十九王爷皓迈步跨进楼宇错落的王府,坠儿仍旧是从前那个妩媚窈窕的玉姨娘,可十九王爷皓并不知道她从杀人的那一刻起,就已失去了一个阴柔如水女子的软弱了,她的嘴角始终挂着一缕淡淡的微笑,可眼里却充满了对十九王爷皓的轻蔑和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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