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花床 > 第六章 第一节

?    坠儿嫁给十九王爷皓后的一天,从轿子里走下来,风吹杨柳一般蹬上台阶。刚刚下了一场春雨,青石板的台阶上落满了花瓣。坠儿突然转过身子,衣裙飞扬起来,她吃了一惊。梨花吐蕊的胡同里,一个疯男人穿着一件戏装,拖着长长的水袖,咯咯的嬉笑着,行云流水般向王府这边奔来,他的手里举着一只玉镯,一直奔到台阶前,曾经英俊的脸上,挂着一缕痴呆的笑容,他边跑近坠儿边捏着细嗓子,如戏文里的小生似地拖着颤颤的唱腔,喊:啊,娘子,娘子啊——,你的手镯丢了,你的手镯啊……啊……

    一个侍从冲过去,拦住他,挥拳打在他的胸口上。疯男人滚下台阶,手里紧紧握着玉镯。片刻,他一寸一寸抬起脸来,坠儿认出他是自己悔婚的那家少爷。坠儿轻轻低叫了一声,难以置信地愣住,少爷的脸上缓缓绽开一缕微笑,他还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坠儿喝住还要打他的侍从,迈动轻盈的步子,蹦蹦跳跳地跑下台阶,像所有得宠女人一样,亮眸流连,带着几分任性与娇纵,走到少爷跟前,从他的手里拿过那只玉镯,乳奶白玉的手镯温凉滑腻。坠儿接过手镯的瞬间,疯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坠儿莫明其妙地心一疼,她说:你起来吧。

    疯男人站起来,虽然疯了,仍穿戴整齐,风度翩翩,不失大户人家的气质。坠儿心头一阵恍惚,这是她轻易放过的一段姻缘。少爷抬起头,望着坠儿的目光,眼神款款深情。坠儿把玉镯戴在嫩藕似的手腕上,没有丝毫不祥预感,她喜欢玉镯的款式,眼角闪过一丝笑意。少爷看的真切,激灵灵打了个颤栗,这只玉镯必定害了坠儿,这是他预谋很久了的事情了。他掀起眼帘看了一眼富丽堂皇的王府大门楼,咬住的牙齿仍旧打起颤来,他原本是个心地善良的男人。坠儿戴上玉镯后,重新迈上台阶,当跨进气势磅礴的大门楼时,她转过脸去,回眸深深地瞥了一眼少爷,她看见少爷怅然若失的眼里突然涌起涔涔的热泪,眼窝不由自主的也一热。坠儿掉转过脸去,心中充满了内疚。坠儿身影急促地从一道花栅间掠过,一路碰掉无数花蕊。少爷站在风中,直到看不见坠儿的身影后,才慢慢转身一步步离去,没有一丝的疯态。

    那时,十九王爷皓已记不起来宫里心爱女人的容颜了。

    十九王爷皓是去坠儿屋子的路上,听说了玉镯这件事的。他从花园的绿荫甬道上走过,远远看见告诉他这件事的妾儿,妾儿穿着一袭水红旗袍,亭亭玉立立在风中。十九王爷皓走近她,她讨巧地施了一个礼,然后,贴近十九王爷皓的耳旁,低低的说了一番话,十九王爷皓听的时候,看见她的耳唇上垂着的耳环,是一颗有水波纹的玉石,便很好奇地抬手捏了一下,那颗玉石凉凉的,光滑细腻。十九王爷皓听着听着,倏地高扬起剑眉,目光犀利的一闪,恶狠狠地盯着妾儿,妾儿突然闭上腥红的嘴唇,胆怯地往后退了一步,那张脸已经年华已逝。十九王爷皓伸手用力搡开她,从妾儿的身边大步流星走过。十九王爷皓向坠儿居住的房子走去,没有掩饰脸上气急败坏的神色。妾儿歪着头,注视十九王爷皓的身影消逝在花园一抹浓绿中,抿嘴一乐,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表情。十九王爷皓跨进坠儿的屋子,一眼瞧见坠儿的手腕上果然戴着一只玉镯,十九王爷皓的心头便呼啸地刮过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愤慨,一歪身子,重重地跌坐在椅上,方正的漆椅被压的响了一声。那时候,坠儿端坐在梳妆台前,正梳着长长流到地上的黑发,头发太长了,梳子上的梳齿刮下一缕缕发丝,落在膝盖的衣裙上。坠儿皱起修长的眉毛,头发弄疼了她。十九王爷皓一向喜欢她茂盛的头发。每一次,十九王爷皓临睡时,总是怀着喜悦的心情,把她的头发包在一块丝巾里,那时,坠儿的样子有着风情万种的娇媚。坠儿一回头瞅见十九王爷皓,皱皱眉,没有好气地嘟起嘴来,十九王爷皓冷冷地看着她,一向乖巧的她竟没有察觉出十九王爷皓阴沉沉的脸色,任性地把梳子摔在梳妆台上,这天,她的心情异常的烦躁。一个丫环听见动静,慌忙跑过来,从抽屉里拿出一只齿宽的梳子,为她梳了一个髻,坠儿嫌梳得不好,夺过木梳。丫环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十九王爷皓挥手让丫环走开。然后站起来,走到坠儿身后,从镜子里,他看见坠儿抚着脸的手腕上戴的玉镯,果然是他从没见过的,于是,十九王爷皓伸过手去,一把攥住坠儿的手腕,一撸,便撸下那只玉镯,他举着看了一会儿,恨恨地扬手摔在地上,玉镯立即摔了个粉身碎骨。坠儿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大叫一声,本来想去伸手夺下十九王爷皓手中的那只玉镯,心知已经不可能,望着碎成一地的玉镯,两行泪立刻流下来。十九王爷皓举着的手,一甩,打了她一记耳光,坠儿捂住火辣辣疼的脸,歪在梳妆台上,大声地哭泣起来。

    十九王爷皓低头俯瞰她一眼,然后,慢慢地回转过身子,怒气冲冲地大步跨出门去。

    坠儿失宠后十几日后的一天,挺着大肚子,在花廊里漫无目地的走,随手扯下一片片花草,扯碎,扬手扔到风中,刮出很远。偌大的王府里只有几个丫环在树下晒药材。坠儿走过去,看见药材中有一种西洋参,便站住,对一个小丫环说:把西洋参拣最大的几棵,包好给我。

    小丫环赔着笑,说:对不住玉姨娘了,这西洋参是王妃自己掏出钱买来补身子的,我可不敢送给玉姨娘,玉姨娘想吃,或是自己去买,或是和王妃去要吧。

    坠儿瞪着小丫环,说:你怎么说话哩?你谁屋子里的,你家主子也不会教教你?

    小丫环气的憋红了脸,说:玉姨娘,您怎么不讲理呀?

    坠儿见小丫环顶撞她,上前一步,踩到晒西洋参的席子上,用脚尖一棵棵把西洋参碾碎,边碾边气呼呼说:我不吃,别人也想吃。

    小丫环立在一旁,忍不住哭起来。小丫环的哥是王府里的侍从,经过见到这种情景,走到坠儿跟前,施了一个礼,说:玉姨娘是什么身份,和一个低贱小丫环制什么气啊?

    坠儿得意洋洋的晃着脑袋,没把王爷的侍从放在眼里,说:我乐意啊,在王府里,我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连王爷也管不了我,你们算什么东西,哼!说完,沿着花廊走开。

    王爷的侍从拿眼一直注视坠儿消逝在一团花影里,一只手用力拔出腰间的长剑,挥剑劈下一根树杈。小丫环吓得怯怯的止住哭泣,小心翼翼的扯扯侍从的后衣襟。侍从甩开她的手,小丫环推着侍从离开。

    数日后,一起晒药材的几个丫环把这件事忘了,坠儿也把这件事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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