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红蝶 > 第五章

?    1

    女尸湿漉漉地从伏尔马林溶液里站起来,她想起了死前的酒店里如今的一切。

    女尸轻飘飘地行走在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人群都跟倦鸟一个样,想归巢。

    装修耳目一新的丽都大酒店,在省城的夜幕下灯火辉煌,乐声悠悠扬扬,女尸看见里面那些红男绿女的欢歌笑语,什么歌什么舞,他们都在一遍一遍地唱着、跳着。美元、马克、法郎、日元……张张都神气十足地交换着,人们想尽一切办法在寻欢作乐。女尸想找到那个曾经让她忘情痴迷的李总,可是寻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他的踪影。

    女尸如同燕子一样在大厅里飞动,她闻到了,人们喝下酒后返出来的味道,女尸再也想不到呕吐,因为她的腹中已掏劫一空。

    女尸划动着空气,她发现越是这样的地方,表面上豪华洁丽,但内幕里灰尘却是很多。女尸吐了一口水,于是那个大鱼缸里的鱼停止了游动,水草被鱼的尸体打断,于是玻璃缸缓缓地开缝,后来就汩汩地往上冒水。

    于是人们文明的舞步开始凌乱,他们躲闪着生怕浸湿了脚上的鞋。

    他们冲着服务小姐喊着,小姐,这是怎么搞的?

    于是服务小姐们手忙脚乱地处理这地上的水,女尸故意让水扫不出去,于是那些人们皱着眉毛,跺着脚说,没劲!真晦气。

    于是跺着脚的人,鞋离开了脚,向水里飘游着,就像鱼一样想喝着水。

    跺着脚的人又愤怒地说,妈的,真是活见鬼了!

    女尸在空气里微微一笑:哼,你们就是在活见鬼!

    女尸像颗尘埃一样飞出去,她看见了街心口有一处的灯光最为耀眼,飞近一看,原来是家新成立的医学美容院。

    见那明闪闪玻璃上色彩鲜艳的红字、白字、蓝字:整容、换肤、无痛做双眼皮、纹眉、纹眼线、抽脂肪减肥……在一块独立的玻璃上竟写有:修复处女膜。

    女尸见美容院的门被推进推出的,人们真的这么爱惜自己吗?

    修复处女膜?

    女尸记得在活着时,曾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

    原始人毫不看重处女的贞操,破坏贞操的作法常常在婚姻关系之外——结婚第一次**之前发生,这种婚外破坏贞操的事实证明了原始人的态度。恰恰相反,真正表现出来的情况是,破坏贞操的作法对原始人也有特别的意义,成为了一种禁忌,一种可称为宗教禁律的事。按照风俗,贞操不是留给新郎,未来丈夫的,丈夫应该避免自己去破坏贞操。

    ……《神秘的玫瑰》中的某些段落……

    ……如同在澳大利亚一样,这种事情经常伴随着宗教仪式性质的**行为。

    ……(斯宾塞在与吉伦的通信中,谈到了有名的婚姻的外加限制条件,在澳大利亚原始部族中非常流行)处女膜被人为地穿破,接着,帮助完成这项任务的男子,按照固定的顺序,一个接一个地同这个姑娘**(要是对此观察,便知是一种仪式)。……整个过程包括两个部分:破坏处女膜和**……

    干什么呢?正是化蝶冲她的后背拍了一下。

    你看那!

    化蝶摇摇头笑着说,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一项是为小姐们准备的;小姐们想变着方式证明自己只与一个男人好着,有钱的男人呢,一看跟自己的小姐竟然是处女,那么他当然高兴喽!于是便大方地甩出更多的钱给小姐,小姐们得了便宜自然知道如何使男人高兴了,当然还是要来这里修复处女膜……

    那这样循环下去,不是欺骗吗?

    你真的认为这不对吗?男人们愿意吗,如今的一些男人是习惯一种虚荣的,他们需要这种虚荣来证明自己的实力,你没见过他们在喝酒喝得精采时,居然还相互比较与什么样的女人**更过瘾呢。我的白衣小姐,你要是活着会来这里修复处女膜吗?

    当然不会。

    两个魂像烟一样飞进美容院的屋里。只见一个个女人乖乖地受美容医生的摆弄。有在脸上蒙着厚厚粉面的,大概是增白去皱;有的眼角在漱漱流泪的,那是一个钢笔似的东西,上面带有细细的钢针,只听见那东西发出蜜蜂一样嗡嗡的响声,它在眼睫毛的周围沙沙地走动着,那被扎成黑熊猫眼圈的女人在疼痛下紧张地流泪着……

    化蝶,你说她们何苦遭这份罪?

    白衣小姐,你别忘了,来美容院的人大都是有钱的,有钱了自然要寻找享受,美的东西谁不喜欢?所以,美起来的女人才有男人们爱啊!

    你不看看,就连修复个处女膜也得花上千元以上。化碟,我的老家还有许多人吃不饱饭呢;头些天,我在一本书上看到为了希望工程,有位新闻记者在我的老家山区摄了一幅照片,有六十多个孩子站在雪地里,其中有四十多个孩子光着红肿的脚丫,他们连一条棉裤都没有,单薄的裤子被风卷得凌乱不堪,他们的脸上被冻得破着小血口子……女尸说到这,几乎要哭起来。

    喂,你别这么激动,你要是活着,你能有这份心情善良吗?那时,你想不了这些,因为你的周围是灯红酒绿的世界,你的心思是想如何讨好男人!不是我在说你,而是当我们过着一种好日子时,我们少了一份关怀他人的心!我也是一样的。可惜,我们现在做了鬼魂,帮不了那些失学的孩子们。

    化蝶,如果让我再做一次人,我肯定做个好人!你呢?

    谁知道呢!有时身不由己啊!

    化蝶,那你说这人活着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我想这是人类共同追寻的问题。拿省城的人来说,他们活着为什么?你去问问他们,他们有几个能回答得有声有色,你看那些所谓冠冕堂皇的男人们,骨子里有几个不好色的,这里的老百姓已经习惯了他们的所做所为,话又说回来,老百姓不习惯又能怎样?老百姓甚至可以不看这城市的电线杆上或公共厕所的墙壁上贴的是什么,广告招贴,治什么性病、阳萎、早泄……你还不知道,这文明的城市还有这些不文明的垃圾存在,这就是社会存在的问题吧,我们这些鬼魂能改变什么呢?

    是呀,不能改变太多,我累了,我想回去。

    白衣小姐,我也累了,看着人的这些生活方式我真的累了。

    于是,她们飞走了,飞到了她们的窝居处。

    2

    女尸有过那一笔可观的钱,她曾想风风光光地嫁给酒店的李总。遗憾梦没有圆成,她却选择了死亡。那时的她,总是眉眼情意绵绵,胸前的凸起处裹着紧紧的真丝衫轻摇着节律,她那么明媚地迎着男人笑,她认为男人喜欢她这朵花,在她投入了色迷迷的李总的怀抱时,他们真的可以说‘珠连璧合’。

    女尸死了,李总多少有些失落,失落之后他开始后怕,对待女人真的应该像洗澡一样,若即若离的最好,女尸的死就更验证了女人的本性:女人终要寻找归宿。这样一想,李总多少又怀念起女尸来。

    自从那次时装演出会上看到了女尸,他就天天恐惧:他明明看见她确实死了,那天却见她活蹦乱跳地表演,当场他脱口喊着:“鬼!鬼!”

    是鬼,李总想到了女尸会来找他。但是会是在哪一天呢?

    女尸跟着一个穿黑色大衣的女子走了进去。女尸太想知道李总的现在了。

    女子步态轻盈,三寸高跟鞋托着她修长的身材,女尸看清了这女子的美貌,她想这女子冲着什么也接触李总呢?大概是金钱的**。

    女子进了一间赤色壁纸的房间,女子脱掉了黑色大衣,露出了里面淡绿色的紧身毛衫,下面的白色休闲裤巧妙地把毛衣塞进去,黑色的皮带恰当地扎着女子纤纤细腰,女子笑了,嘴角微微地向上挑着,但没有露出牙齿。

    小宝贝,想死我了!李总从黑色的软皮沙发里站起来楼住了女子。

    是吗!女子咧开了涂抹着朱红唇膏的嘴唇往李总的嘴边贴。

    女尸笑了,在心里笑了。

    见那女子熟练地将小手划向李总的脖子,女子开始了她的温柔。李总似乎喘不过气来,他见女子柔媚百千,可他的兴致再大就是使不出劲儿来,女子耐心地引诱着他;突然,李总发现女子的脸在变,对,是在变,李总像喝醉了一样呼喊着女尸生前的名字!女子说,你喊谁呢?正在这时,李总“啊”的一声翻起白眼,女子听到这惨叫时正是风起云作的时刻,女子以为李总在逗她玩呢。

    女子精疲力尽的从李总的身上移动下来,李总仍旧没有反应,女子用手指戳一下李总的头,李总仍旧纹丝不动,女子同样“啊”了一声,她迅速穿好衣服,火一样跑出去喊人。

    女尸伏在墙壁灯上哈哈大笑:李总,你也有今天!

    李总的死与谁有关?当然,人们认为是那女子。谁会想到是女尸暗地里做了手脚。

    女子被公安局的人带走了。

    李总呢,同样被送到了医学院的解剖室里。人们必须研究一下,李总是怎样死的呢?

    李总被推进了解剖室时,他看见了女尸躺在伏尔马林的溶液里向他瞥了一个胜利的微笑。

    法医们在李总的身上摸来摸去,李总明白这些法医什么也摸不出来的,整整几个小时,李总的胃肠被法医们掏劫一空,化验结果:正常。

    于是,李总暂时还得放在解剖室里。

    李总长长地叹了口气,正想把盖在身上的白布扯下去时,他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咯咯的笑。

    李总,还是盖着它吧!活着时可以不要脸面,死了可要自重啊!你没有想到吧,我们会在这里见面。

    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反正我们现在扯平了,都死了!死了死了一了百了啊!女尸的声音像在远处的雾里发出来的。

    你别这样,念在我们活着时还有那么一段,你就别为难我了。

    为难你?你别忘了,我可是为你而死的。

    我知道。其实我很后悔,也很想你的……

    你可真会哄人呀,怎么死了以后还想做个风流鬼?别那么花心啦,看你的那玩艺已经被法医割去了,你还拿什么风流?

    这?

    你记住,你的死与我有关,与那女子没有任何关系;再过两天,就会真相大白,然后你就可以舒服地坐在火葬场的火炉里,你被大火烧得站起来以后,你最终化为了灰时,你就可以真正地做鬼喽!

    女尸说完,银铃一样咯咯地笑开了。

    3

    那一天尹畅突然对林宇说,我可能怀孕啦!

    林宇说,太好了!

    尹畅仰着脸哭了。

    为什么,这不是好事吗?

    不,我还没有毕业呢!

    不就快毕业了。林宇一脸的兴奋。

    不,林宇,自从发生那个事情,我不愿再次自杀。

    尹畅,你怕我再跟别人好?

    林宇,谁知道呢?于是尹畅捂着脸大哭。

    妇科大夫看见尹畅时说,你这么好的身体,怎么不要这孩子啦?

    尹畅低下头说,我还没结婚呢!

    妇科大夫说,那为什么不采取一些措施呢?

    尹畅说,我一吃避孕药就呕吐。

    那还有别的方法呢。妇科大夫边说边把尹畅指向了那张不同于床的手术台上。尹畅脱掉了裤子,躺在手术台上她两腿紧张地抖动着。两腿已经分开了,那屁股底下还垫一个特殊的类似塑料性质的袋,这使尹畅的臀部处于更高一些的位置。

    尹畅说,大夫,您慢点行吗?我怕。

    尹畅看见大夫拿一个银闪闪的像漏斗的东西,很生硬地往自己的体内塞动着,她浑身立刻寒冷起来,她听见了那东西在咔咔地响了两声,然后那地方迅速膨胀起来,膨胀的紧张使尹畅感到了一种疼痛地巨痒。

    疼啊!尹畅终于忍不住了。

    只见大夫拿着一根打气筒似的东西插入其中,在里面绞了一通。

    忍着点儿!做那事时倒舒服了!你还没有生孩子呢!这儿也是一条命啊!我真不忍心杀死这些肉芽,可像你们这些女孩偏给我找“活”儿。我无形之中成了名“杀手”,真的,我惭愧自己。我还信奉佛教呢,唉,没办法呀!

    太疼了!尹畅又喊了一声。

    你别动,再忍一会儿吧!如果你不配合好,我怕弄坏了你的里边,跟你说不注意避孕不行啊!遭罪了是吧,等下次你来时我给你戴上个环吧,这样会安全些。

    尹畅咬得牙咯咯地响,她的脸上不停地冒着细汗。尹畅听见那个乱绞的东西,在自己的腹内一点一点的深入,乱抓抓乱搔搔,乱咬咬乱撕撕,每动一下都揪得五脏六腑强烈地疼痛着,尹畅想这时还不如死了呢!自己自杀时倒药也没这么难受啊!尹畅感觉到了,自己心甘情愿地被大夫挖掘了,掏空了……

    过了许久,尹畅在疼痛里听见大夫说,行了,你可以起来啦!

    尹畅几乎是起不来了,她差不多是爬下那个冰冷的手术台,尹畅穿好了裤子,无力地坐在椅子上,见女大夫像打扫战场一样,将那些血水及漂浮着的块块血肉全倒在了桶里。

    大夫用捏子夹着一块嫩红的颤微微的肉块说,看,这个已有两个多月了,看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它取出来。大夫边说边轻悄悄地将肉块掷进玻璃缸里。

    尹畅坐在那里还在抖颤,她的泪水就是不听话的往外涌。

    你心疼啦,这个我们留下,它很完整,我们留它做标本用。我看你长得挺好的,又有一份让人心疼的美,我看有些小姐们都麻木了,不过,她们现在懂得保护自己的身体;傻丫头,你看上去不大呀。

    我还在大学念书,现在还没有毕业呢。

    那你一定是哪个老板的情人喽!

    就算是吧。但我可能是爱上了他。

    傻丫头,别犯傻了!我见过的女孩还没有像你这样的呢。你可知道,我一年之中要做像你这种非正常流产的有多少?足足有几百啊!大夫忍不住地晃动着她枯瘦雪白的手指。

    还有,我要告诉你,对男人(尤其是过往的男人)不要动什么真情,爱情是什么玩艺?不就是当时两个人在冲动着一点情绪吗?大学生,你说我说的对吧,唉,男女之间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呀?

    大夫望着尹畅。

    告诉你,并不像流行歌曲所唱的“月亮代表我的心“,月亮是谁的,是整个宇宙的,一个人属于另一个人的东西有多少?傻丫头,还是为你的前途想想吧。

    我,将来也许能嫁给他。

    那他能离婚吗?

    不知道。尹畅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自己来做掉小孩呢,他知不知道?

    他不知道,我在考验着他。

    唉,有你这么考验的吗,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回去好好休息啊!大夫对尹畅说。

    尹畅苦笑了,心里想自己为了林宇岂止是第一次拿生命开玩笑呢!

    4

    姚犁最近频频的给朱珠打电话,朱珠总是不气也不恼地回答着他。

    姚犁很恼火,心想朱珠你突然从省城跑到锦城来,也亲眼目睹了我与飘在一起,你怎么就不向我大吵大闹呢?或者是上我们电视台里找领导,或者是找飘谈谈,或者找我跟我大哭,然后说:我们离婚吧!可她是朱珠啊,当她看见我与飘正坐在一起时,她大方的风度却让我无地自容,朱珠就朱珠,她不同于其他的女人。

    朱珠什么也没有说地离开了锦城,这使姚犁发疯了似地想:朱珠不爱我了?她怎么不紧张也不生气呢?姚犁在心里不停地想着朱珠的举动。

    飘失神地望着姚犁沉下去的脸。

    飘那天洗过澡之后,穿着一件红色的真丝睡衣站在梳妆台前,镜子里的她正梳着她长长的黑发,飘丰腴的手臂一上一下地摆动,牵动着背部的肌肤一颤一颤地跳跃,尤其那个鼓鼓的臀部更如诱人喜爱。

    飘可能生下来就是为当模特的准备的,一对玉花开在胸前,颀长的肢体曲曲折折,夹两岸多少春色,说是雾里看花,还是念记水中望月,这样美丽的女人,偏偏让姚犁碰上。姚犁一腔柔情不能自禁,伸出手从后面揽住了飘……他们在划桨?不他们在云里飘荡;不,他们是风在春雨里剪动着春柳……

    姚犁,我们这样恋着,那你干脆娶我好吗?飘在姚犁的怀里半真半假地玩笑说。

    这?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

    不,姚犁,我清楚你心里还有朱珠!要不,我还是跟你分开吧,这样下去我爱得痛苦。

    飘,何必在乎一种形式呢!我不是在陪你吗?

    姚犁,我在乎!我也是个出色的女人啊!我渴望有正常的爱情!

    那你?不过,飘,我的确喜欢你,但我也放不下朱珠啊!

    好了,说到这儿就足够了。

    飘穿好衣服时眼里汪着水,她甩着长发走到钢琴前坐下,她掀开那黑色的盖子,手指小鸟似地跳在黑白键盘上,音乐缓缓响起来——《献给爱丽丝》,飘的身姿是那样的轻盈自如,姚犁听着,听着,一股酸酸的感觉从鼻子穿上脑门,尔后又落回到眼里,姚犁擦着泪水,望着飘在收拾东西,飘回过头。

    姚犁,我必须走了。

    门关上,姚犁听见飘的高跟鞋声越响越远,楼梯静下来时,姚犁的心却在七上八下地抽动着,爱,就这么让他为难吗?

    5

    化蝶那天出现在谷香兰的面前时,也很吃惊谷香兰那天怎么穿着小媳妇的对襟服装。香兰的脸上挤着勉强的笑,似乎一不小心这笑像成熟的苹果砸在地上,化蝶莫名其妙地为香兰担心,化蝶看见了,那双美丽的眼中潜藏着一种死亡。

    那时化蝶已经跟小村树石正式举行了婚礼,当化蝶不知道谷香兰是什么身份时,她只晓得香兰是小村树石的朋友;一开始时化蝶知道香兰是唱戏的,后来发现香兰的明眸秋波里闪动着另一份神秘职业——一个出色的间碟。

    这正是春天,青藤枝已吐出嫩小的绿芽,有鸟从上方飞过时,化蝶就站在古墙下想起了那个叫谷香兰的女人。再想到谷香兰与小村树石观看那个女人被**后惨死,那个女人沉重的死告别了化蝶对世界最后的渴望与绝望,满天都是飞舞的雪花,那棵棵松花江畔的垂柳,不再是化蝶梦中的家园。

    谷香兰快乐吗?不,她是一个重要的工具,她同样在以她的风姿或**在残杀另一种和平……

    化蝶躺在棺材里,摸着自己依旧完好的尸体,化蝶不得不承认埋自己的郊外是最好的风水之地。她想做鬼做了几十年,同样在风雨之中飘摇,人的一生孤独,鬼的一世同样也孤独。

    无法预知明天会发生什么,那么末日在哪里?活着时从来没有潜死亡后考虑过,是否为做鬼时树立一种愿望?她没有考虑过,正在活着的人们当然也不会考虑过。

    现在的人为活着而活着,富人为活着忙,穷人忙着活,哪里会考虑时间就这么多呢,雨打芭蕉的时节,另一个季节又在风中飘来了雪,谁会不朽呢?

    我们的鬼魂正是死神在保护着。

    那么,人类靠什么呢?

    化蝶注视着街道,她看见那一双双不同的鞋在急急地赶着步子。

    人们在追逐着什么呢?

    难道他们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追赶着死亡?

    出生、成长、长大、恋爱、结婚……这一系列过程周而复始地蔓延着,谁晓得自己脚下的鞋就是自己的追命鬼。

    人类真聪明。

    把鞋制造得五花八门,色彩缤纷。于是鞋在追赶人们的生命时,不断地翻新,不断的改变自己的风貌,再怎么变鞋仍旧穿在人的脚上。于是女人们在鞋上更加考究,男人们在鞋上更是气派……

    鞋旧了,被丢掉;人类总是在喜新厌旧里自以为是,其实,人生抓到的新东西是什么呢?人们啊,你们想过没有,你们最初的祖先们没有穿鞋,但她们的脚原始地快乐着;脚被鞋包装上了一种形式,这形式代表着人类走入文明。直到人们文明地死去时,你们知道吗?追赶你们的不是你们自己,而是你们不停地变幻着脚下的鞋……

    化蝶注视着那个刚从‘星期六’鞋店走出的女人,还有汽车,来往的一切生命,化蝶在风里向后退,她沮丧地问自己:为什么做了鬼还这般地多虑?

    难到我在怀旧或自恋?

    化蝶抛着红色绣花鞋的手在颤抖,在人的眼里她是什么呢?

    喀嚓,红色的“的士”紧张地刹车已经来不及了,迎面正是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女孩,她迈动着穿红皮鞋的小脚。

    化蝶风一样搂起小女孩,她与小女孩一同贴在车身上面。

    过路的人们惊呆了,只见一阵旋风,眼看那被车快要碾在车轮下面的小女孩,却安稳地坐在车身上,她望着人们还咧着她那几颗小白牙。

    开车的男人气冲冲地喊:谁家的小孩?只见对面跑来一个瘦佻的女人,她气喘喘地跑过来,怀里抱着一个鞋盒,鞋盒上打着汉字:一枝花。

    妈妈!小孩张开了胖乎乎地小手。

    女人抱下孩子,仍在气喘喘的。

    司机小弟,谢谢你了!这不,我在鞋店买鞋,我挑好了付完款的瞬间,发现孩子没了,我赶紧地跑出来,唉,谢谢!谢谢!

    大姐你也真是的,今天太危险了!这街道又是处在繁华地带,你不晓得车多人也多啊!开车男人仍旧在责怪着。

    谢谢你!小弟!女人连连道谢着。

    不要谢我,你还是谢那股放风吧!要不是这风,我今天非出人命不可!也真怪,这风来得这么及时!开车男人的语气渐渐缓和下来,围观的人也是七嘴八舌地跟着说:我眼见着旋风裹起孩子,嗨,多新鲜!我说呀,是这小孩命好,福大命大造化大!也许是司机积德了!……

    都怪我买了鞋!小孩的母亲仍旧在自责。

    化蝶在空中又是勉强一笑:人们啊,你们在胡说什么呢,人没死,你们赶紧做自己的事去吧,又是一阵旋风,人们走散了。

    6

    林宇最讨厌的就是与美国人打交道。

    美国人在林宇面前总是以主人自居着。

    林宇常在心里骂:我×你妈!你凭什么总以为我们是傻子?想到这儿,林宇又起上时候抚养自己的大傻子有一次,一位美国老移民曾戏言:“单调乏味的西餐,喂养了五花八门的洋人;丰富多采的中餐,造就出中国人的千篇一律。”

    林宇勉强地笑着,他知道自己语言的功底,林宇想:妈的,我要不是想挣你的钱,我才不陪你吃西餐呢!

    林宇再次为自己的成长悲伤起来。

    那年的冬天,寒风呼呼地掀动着土垛房子上的稻草,林宇在仅有一个破薄被子里打着哆嗦,那时他就有一个念头:外面的狂风快停下来吧!

    第二天,风真的停下来,土垛房上的残草在阳光下滴着眼泪,林宇太清楚真正的寒冷是什么滋味,想到挨过了冬天,春天来了就好了,可春天来了之后,又要下雨,下雨房子里就要漏水,林宇的心灵养成了怕风、怕雨的习惯,要不是自己常往王寡妇那儿跑,也许林宇真的会被冻死或被孤独死。

    林宇刚跑到王寡妇的门前,就听见里边说,村长,你还是可怜可怜林宇吧!让他到队里住下算了,看他住的破房子都快倒了。

    你还真心好!不过,我可不是对他发善心,我是看你的面子。

    我知道,村长的心眼比我好。

    知道就好!不过,你看?……

    站在门外的林宇听见村长的说话声越来越小,林宇听不清他还在说什么,只是感觉着空气在变软。

    别,别这样,让人家看了多不好!

    林宇被午后的阳光晒得直痒痒。林宇踮起双脚,两手扒在木窗台上,用舌头舔破窗纸,他看见了村长与王寡妇搂在了一起……

    你真有一套,今后,你孩子不在家时我就来,我不会亏待你的!是村长在说话。

    林宇,你怎么在这儿?王寡妇突然开门站在他身后问。

    我?我饿了。

    快进来!

    村长一见林宇进来,他赶忙将自己裤门上的最后一颗纽扣扣上了。

    林宇,你在窗外呆多久了?村长急切地问。

    林宇,你看见什么都不要跟任何人说啊!王寡妇边说边递给林宇一块玉米饼子。

    林宇想当年他真是什么也不懂,材长和王寡妇那样地搂在一起,他们做什么他真的不知道。多少年后,林宇也重复了他们在一起的动作,并且林宇做得有滋有味。林宇想:村长与王寡妇做那事怎么总是一个动作呢?林宇那时候只晓得肚子里饿,他找王寡妇只是要东西吃,他不会像村长那样摸着王寡妇的胸前。

    7

    谁在门外挪着脚步?

    朱珠听到了脚步声,很轻,很轻,她想起了小时候在乡下时,老李婆瞪着眼睛穿长黑布衫的样子。那时,老李婆总是对朱珠的母亲说,朱珠是庙上的花姐,是养不住的。

    难怪老李婆像个吉卜赛人,她能占卜朱珠多少人生的命运?朱珠记得老李婆死时,她和一群人围着老李婆的棺材前听锁呐吹着小调,那晚的风抓着朱珠的头发乱飞,朱珠害怕着那样的秋天,想象老李婆猫下腰给人算命的样子,她就是没有算出她什么时候才是生命的终结,老李婆穿着黑布长衫像风一样飘走了,其实,人真的是‘一种没有见识的存在’吧,朱珠翻了一个身仍旧睡不着。

    朱珠想象那样地害怕秋天,地上的叶子零乱地堆成风景,秋风乍起,心跟着叶片乱舞着悲凉,人生真的是走不出自已吗?那么,他人真的是‘地狱’吗?那么,婚姻又是什么?一种生命以外的生命,它就是存在的风吗?风就是人生的宿命吧。朱珠发现镜子里的自己不见了,她倒在了自己的影子上。

    朱珠迈着模特儿一样的步代,一扭一扭地从电视台的大门口走出。

    姚犁远远的就看见了,那熟悉的面孔及身姿,那扭动着的两胯,连带着这傍晚诱人的夕阳在向他走来……

    是什么,是心头涌起来的一股水。

    是你?朱珠从容地站下来。

    朱珠!姚犁挽起了朱珠的胳膊。

    姚犁的手开始出汗,像新鲜的热奶,夕阳在他的胸口旋打着金黄色的光圈。

    我听见你的声音,是在昨天晚上。姚犁,我看见你走回也是在昨天晚上。

    朱珠在姚犁的怀里,他们像山谷里的流水,在春天里嘹亮地歌唱着……清脆、悦耳且回味无穷。温暖的春雨把他们湿润在大地上,不安而又满足,秋天还有多远呢?枝头的红樱桃多么晶莹啊!原来这山水里有着那么多的红晕?红樱桃?爱情?

    朱珠的脸上掠过一丝云烟,袅袅地飘过,又是一场惊梦啊!朱珠醒来了,她打开了电视,是姚犁在播音。朱珠在恍惚与现实里发现姚犁的眼睛在说,朱珠,我也在想你。

    真的在想念吗?想念?是包括自已附加在对方身上的一种特殊的感情,想念起姚犁,便开始想起叫飘的女人。朱珠赞叹的女人有几?也许是这个原因,朱珠才意识到自己太重视自己了,要不,飘又怎会走进姚犁的世界?难道这世界上,包括姚犁在内的更多男人,都想征服与占有所有的女人?百姓中有些女人骂着一句话: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那么,这个世界上层出不穷的女人又都是哪里来的呢?女人们口里骂着男人,心里还想着男人;女人被男人柔声细语地哄哄,再拍拍,就会像小鸟儿一样的乖乖地钻进男人的怀抱中……人在寻求什么呢?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就可以组成家庭,家庭就是彼此在负责任。现在的男人女人平分秋色,但在爱情面前,女人多数的可以抛弃事业,而男人呢,他们什么都想要,而且总努力地要自己认为最好的。

    谁是最后的最好的一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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