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红蝶 > 第六章

?    1

    那天,我多么想在你面前发疯地痛哭着,姚犁,你知道吗?我知道,我的沉默会加深你的担心,有两个女人,你要选择我,还是飘?

    我爱过,姚犁,我爱过你,所以我就痛苦。

    也许人生就是愿望太多痛苦也就太多,过去真的可以全断了吗?真的,当爱都成为了往事吗?我是多么地矛盾又多么地渴望的能回避你啊,姚犁。

    爱是很辛苦又是很累人的事情,然而人生真的缺少不了它。我还有多少勇气向你说什么呢?现在,我似乎不懂了自己,我见到了你和那个叫飘的女人坐在一起,我真的没有能力让自己做出什么了,姚犁,我该说什么呢?

    我仅有的是回忆:

    草地上真软啊,我们并肩地坐在岸边,望着环城河水中粼粼的灯光,姚犁,微风掠过草尖时发出柔软的声响,我们听着小虫们摔入草丛间,又爬上草尖看我们的背影。面对着如此恬静的夜晚,我们默默无语地感受着清风、清月,我坐在你的右侧,我在感受着你掌心递来的温热,大地真的开阔,姚犁,那时的草丛在风里骚动与渴望,星空在迷奇中开垦着你我……那时,我们纯洁的都将自己的头埋藏在自己的怀里……

    告诉你,姚犁,那个夜晚我根本无法入睡。

    后来我看见自己躺在红色的棺材里。是死亡?

    不,我明明看见自己的呼吸在一波一折地升腾在空气里,我在活着。

    我在活着。

    姚犁,我还要为你付出多少或者放弃多少?

    尽管在我希望获得的一个新的世界里,一种新的存在令我无法把握。

    那么,一切可以恢复最初的样子吗?我被什么摧毁了,还是什么摧毁了我?最惨痛的是我的焦虑,痛苦将我变得极其脆弱,姚犁,那天我在墙壁上看到了一只小蜗牛,墙是雪白的背景,小蜗牛干渴地守候什么呢?

    当我听见哭啼是在远方的天空,姚犁,是谁在哭我?

    我还没有死亡啊!

    红色的棺材盖子还没有盖上我眼中的蓝天。

    那么,一群人为什么往我的棺材旁放上鲜花,难到要让我死后仍旧充盈着芳香的气味?

    也许人类习惯了葬礼和制造精致的墓碑来欺骗自己,那么让谁相信呢,死亡者并没有死啊!

    人们希望悲痛越少越好,于是,总是千方百计想方设法,不惜破费地使死亡者过得舒适,把一切安排得仿佛死亡者仍旧在活着。用鲜花来祝福死亡,并连同盛装来遮蔽着死亡,用虚伪的葬礼来冲淡死亡,以表示活者对死者怀念,其实,不也是人在变着方式在怀念自己吗?

    姚犁,我还拥有着力量,我们不要走得太远了。

    我们该何去何从也该说清楚了,想起诗人叶芝的一句诗行:

    在我的心灵中,魔鬼与上帝正进行永恒的战斗……

    姚犁,我们所预见、所逃避和所害怕的东西,在某种意义上正是我们的存在啊!姚犁,我们还有多少可以捶手可得的东西?是生命吗?还是有爱?或者都有。

    2

    **是战争的起因,和平的结局;是严肃的根基,是嘲讽的旨趣;是诙谐的不竭源泉,是开启一切隐喻的关键,是一切神秘暗示的意义……所有这一切都符合这一事实:**乃是生存意志的核心,从而也就是一切**的结晶;因此,在这里我把性器官叫做意志的焦点。

    ——叔本华

    小村树石抬起头,看到下午的天空阴得像一种混浊不清的溶液在升腾,天空中没有一点儿阳光的消息,仿佛一块云覆盖着整块大地。也许雨就要落下来,他从来到中国这片土地上第一次感到沉闷与不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息在疏导着他的神经,是向西方的国土?

    小村树石不停地在默读巴西诗人贡萨尔维斯•迪亚斯的《流放之歌》:

    我的故乡有茂盛的棕榈,

    智慧鸟在林中欢声歌唱,

    而这里婉转啼鸣的小鸟,

    与我故乡的鸟儿唱得两样。

    我们的天空里星星更密,

    我们的草地鲜花更多,

    我们的森林更具有生命,

    我们的生活更富有爱情。

    深夜里我一个人苦思冥想,

    欲寻得更欢乐是在故乡,

    我的故乡有茂盛的棕榈,

    智慧鸟在林中欢声歌唱。

    ……

    上帝啊不要让我死在这里,

    使我不能返回我的故乡,

    不能享受在这片土地上,

    我无法寻觅到无穷乐趣,

    也看不到有智慧鸟欢歌的

    那一片片枝繁叶茂的棕榈。

    他想念那个日本的祖国,远离了故土,但他更为明确地能在异国他乡爱上一个女人,应该再不去相信什么,他想过战争让他觉得这个世界有无休无止的愿望在蔓延,战争真正的是太残酷了,流血、死亡,在面目皆非的死亡里,他深觉得自己在一点儿一点儿地变小,他认为自己的精神领域已经在这异国他乡变得枯萎。

    在现实里,化蝶可不象孟氏家族的无耻,化蝶是典型的中国女人,她有思想,有正义感,她不是轻薄的女子,她是鹤立鸡群的女人。看她修长挺拔的身影轻盈飘逸,那神情高傲而且自信,乌黑闪亮的头发像锦缎一样,黑到好处亮到分寸,化蝶走到哪儿都会像蝴蝶一样迷人。化蝶就是化蝶,她那恰到好处的冷漠与自信,令小村树石完全为之倾倒。

    有时,小村树石觉得化蝶的眼里有一种潜藏的东西,他完全清楚两个人完全在精神里有关共同的东西——那就是情觉世界情绪的流动,都像流放的诗人。

    小村树石自己也不明白,很早就喜欢上了墨西哥诗人纳赫拉的一首诗《蝴蝶》,小时候,他就对蝴蝶无比的喜爱与眷恋,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多少年后,由于战争他会来到一个异国他乡,会神奇般的喜欢上一个蝴蝶似的女人,并且这蝴蝶是死亡的证据啊!他想,可能一生只独钟蝴蝶的女人,最终可能是和悲剧在一起的。

    时而象洁白的雪片,

    时而乌黑、翠蓝、殷红,

    在空中翩翩起舞,

    与鲜艳的花瓣戏耍**。

    在开放的花萼上轻轻地跳动,

    象玫瑰脱窍的魂灵,

    在绿叶的吊床上荡来荡去。

    风度优雅,妙趣横生。

    一丝闪烁的光线赋予她们生命,

    一滴落下的露珠将她们淹没在水中。

    黎明时纷纷出世,

    夜幕下已经丧生。

    谁认识她们隐蔽的温床?

    在哪里度过黑夜茫茫?

    善美的人没有寓所!

    多情的人没有闺房!

    出生、恋爱、闪烁、死亡;

    死后不留住任何痕迹,变成了空气,

    如同细雨霏霏,纷纷扬扬。

    有些或许变成了花朵,

    其余的应召上了天堂,

    用无数只密密麻麻的翅膀,

    汇成了彩虹——美妙的桥梁。

    流浪的姑娘,哪里是你们的寓所?

    高贵的女王,何处是你们的厅堂?

    多情的人儿,你喜欢什么样的情侣?

    蝴蝶啊,你们安息在什么样的坟场?

    ……

    小村树石痴迷着诗中宛如一幅花鸟画的境界。诗中不同颜色的蝴蝶具有不同的象征意义;白色象征纯洁、善良;红色象征着热情;蓝色象征诗歌和梦幻;金色象征荣耀;黑色象征绝望和死亡。那么,他自己与化蝶的激情、记忆、色彩交织在一起,又是什么?小村树石没有想过他们的结局就是残杀彼此的坟场。

    悲伤是谁苍白的情侣?

    沮丧是谁忠实的伙伴?

    在那里,一扇红色的屏风稳稳地在墙角安放,那些金黄色的仙鹤在展翅飞翔?是水,是雾?在曲线型的雕漆桌子上方,有个灯笼在耀眼地闪烁着玫瑰色的光芒。在中国这片领土上,本来有那些生灵们美好的栖身之地,但我们为了**,为了我们自己,竟然来到此要给它们制造金子般的墙壁?为什么要进行侵略?

    我也热恋自己的国土,那么此时我却忘记了生活。模糊而可怕的思想在矛盾中,我在酷爱里学会了残杀。还有什么比那更温暖?化蝶,你已经长出了自己的翅膀!我清楚:你比任何人都要痛恨我!

    为什么不声不响?我穿过原野,鲜花盛开的小路旁,我在寻找着你!

    和我的影子一样在遗憾着。化蝶。

    我已经不寒而栗,生命,幽灵,无法说清;存在过,又浑然不觉,毫无理由,对死的畏怕,对灵魂的恐惧……战争改变了我——小村树石,我兽一样荒诞过。

    那天的死亡着实心平气和,化蝶,你端来的酒香飘四溢,而就在那股浓香里,我们双双安静地死去。化蝶,难到死就能结束日本国对你们的国土侵略?那时,你不懂,我也不懂。

    等我们什么也没有拿走,来到另一个世界时才明白:为什么要争啊、夺啊、打啊、杀啊!这世界本来是和平的,是我们人类无端地为自己制造阴谋与痛苦啊!

    我们曾经拥抱过的躯体,却在这遥遥的春天用野草等候我们的坟地。

    我们不知从何处真正来过,

    也不知向何处真正去过……

    化蝶,这都为了什么?

    爱情?战争?让我们彻底的心在死亡。子弹都打到了哪里?化蝶,你殷红的血在我的血管里流畅,我曾经默默记着爱情的走向,善良而纯洁的地方,我唇边的花朵在祈求你那飞舞的死亡之吻。化蝶,你在笑我了吧,为什么还要倾诉着往事?

    我没有权利请求你原谅,但我有勇气进行着回忆……

    化蝶,当我又一次叩响你紧闭的房门,难道死后我们仍要站在墙里墙外?你说呀,为什么?那个年代芸芸众生,我曾经以我的出生入死会改变世界?实际上呢?我连自己都没有改变。要说改变的是死亡的方式。

    现在我们都成了悬浮在高度之上的灵魂!化蝶,我现在是出不来也进不去,只有拖着渐衰渐朽的灵魂移动自己,微风轻轻地走过时发出隐隐约约让人心悸的呻吟。

    化蝶,昔日真的不再来。无人问津,我们又是往事里遗留下来的什么?那一荡松花江之水,化蝶,还记得吗?

    我们还能注视虚空的时间吗?

    这些,已不再构成灵魂上温情的部分了。那么,那些记忆里我们仍要遭遇一些怎样的面孔呢?孟样老爷子、孟颂、谷香兰……化蝶,当我绕过江畔的林际,你已经不知去向了。

    在那波光粼粼与水气袅袅的梦幻之夜,我看见你在波光水汽中淋浴,你不再看我一眼,但我熟悉你上岸时的背影,轻盈而透明的你……

    许多年以后我仍在黄昏里遥想着你。化蝶,在灵魂深处我们一样的在浪迹天涯,也许,我们茫茫然然永远的无所归依。

    在这个大漩涡中,什么是存在?什么又是遗忘。

    在地狱深处,我们仍旧可以看到邪恶之鸟,化蝶,你要说这又是蛮横的强行的侵略在地狱里发生,我们仍旧逃不掉生生世世的亲昵或者是一种背叛,仍旧有巨大的邪恶扇动它温情的翅膀,死神又在袭击着一批人类。

    这绝对不可避免。

    死亡已经将往事洗劫一空,人类仍旧在惧怕死亡时,乐之为活而奔忙。我们一同拥用过现在和过去,化蝶,过去已经死亡在战争的时间里,假如你现在能听到我说,我该有多么幸福啊!

    我们躺在了死亡里。

    化蝶,还要有恩怨吗?如今中日两国已经友好来往,你怎么还让我遥望,你胸前盛开的两朵玫瑰在天空里摇动……

    化蝶,我完全听到了焦虑的脚步和急促的喘息,那是我非常熟悉的韵律,只是隔着一层窗玻璃,我完全看得清楚,你何时回过头来?

    3

    秋天的阳光带着飘少女初潮时的颜色,从黄昏中退了出来。

    时间又一次打在秋雨落脚的叶片上,那时候姚犁抬起头来。眼睛在沉思里静静地伫立在百叶窗前,飘这时候恰当地从他思考的视线里挤进来,姚犁望见了瞬间的火花在开放,这样的雨天与空气里的湿润浸在起,像是一些长了翅膀的鸟儿,亲切而迷人地让秋天的枫叶摇摆得更响更红。

    这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多少个永远,是春天是夏天是秋天是冬天的无法描述的夜晚,飘像一块温暖多情的土地涨满春水的河流淌在他身边啊!飘,眨着星星一样美丽的大眼睛在望着星空……

    姚犁没有数过,飘带给了他多少温情的夜晚?此刻,飘的去向是黑夜还是怕黑?

    姚犁看见阳台上爬着一只黑色臭虫,它不知羞耻地散发着身上的气味,似乎它要爬上高空,它那么津津乐道却不想飞,它在七层楼的阳台上要看到什么?

    雨仍在滴嗒,姚犁打开电视,是自己的头像立在电视画面上,说说老百姓的衣食住行,姚犁说不清自己的主持风格是属于哪一种,但他清楚每次做节目他都很投入。

    可看到自己的嘴仍在屏幕上一张一合地宣传着一家啤酒厂的风貌,于是姚犁对着屏幕上的自己愤怒起来。

    姚犁你怎么这副德行?此刻,他突然得不到解脱。

    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色情谋杀的镜头,姚犁的双眼在眩晕里感到一种撕心的痛,在狠狠地揪住他的喉管,是谁制造了这样的剧本?姚犁咒骂了一句:真混蛋!

    中国的演员,作家们像星星一样闪亮在老百姓的眼里,而迄今为止,哪位演员能手捧奖杯站在奥斯卡的奖台上,又有哪位作家的名字写在了诺贝尔文学奖的史册上?中国人也在不停地努力探索着,然而在事实面前又差哪儿呢?

    我们在镜子里成为了自己的倒影!

    姚犁想起读大学时看过电影《高山下的花环》,他流过泪。在1997年,当**主席饱满深情地为邓小平主席致着悼词时,他的眼圈也跟着红润起来,尔后他的泪水情不自禁地涌动,在他内心里翻起一阵阵的酸痛,伟人!伟人为别人谋福也得去死!

    然而,活着的人又要做什么?姚犁发现自己的影子被黑暗盗窃走。他想到了人生的漂泊。

    姚犁就要从锦城回到省城了,那么具体地面对朱珠,他该做到的是什么?

    姚犁有时真想与别人交换一下角色,也许自己针对他人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传说。风筝与蝴蝶有什么区别?

    一个以风的力量飞翔,一个以心与精神的力量在展翅。

    同样是飞,为什么力量不同?

    那么同样是电视台,为什么制做节目的效果不同?

    于是,姚犁责怪自己的梦。

    比方说自己已经养成了清清嗓子的习惯,办公桌上,演播室里,他一个姚犁的存在又会有多少人为他鼓掌呢?那么,人生真的需要有人喝采?就如一个男人不可以只爱过一个人女人,一个女人也不可能只爱一个男人,那么,爱情呢?

    此刻,姚犁看见了许多双手正拿着一个个圈套。

    想圈套谁?

    是我吗?

    电视台的电话又一次被拨响。

    姚犁说,您好,找哪一位?

    找你!一个娇滴滴的女人。

    不是飘,也不是朱珠,还会有谁?

    喂,你是谁?

    我是圈套!对方的电话挂断了。

    姚犁狠狠地在心里骂着:妈的!圈套!

    4

    姚犁走下火车时,天边的晚霞已将省城最高的彩电塔镀上了一幕美丽的红背景。太阳已经完全坠入西方的城墙,姚犁的嗓子里冒着烟,怎么还是老样子!

    这么大的省城,怎么还有黑色的大烟囱飘着无拘无束的浓烟?护城河的水在急冲着岸堤,浑浊而又遥远的力量,姚犁突然又被一种莫名的东西搅得不安起来,也许,又要下雨了。

    姚犁无奈地看着飘远离了自己,飘那时冷漠的转身几乎无视他们曾经存在的爱情,飘最后理智的选择几乎打挎了姚犁的意志。

    飘走了,飘去了日本。

    后来,就是姚犁无法回避地听到了:飘死了,患的是肺癌死了;于是,姚犁摸摸自己的肺部,他几乎要在声音里倒下,飘,那个他爱过的飘不存在了吗?

    那一夜,姚犁站在曾经与飘看过夜色的地方,一根又一根地吸着烟。姚犁在那艰难的沉闷里,听到了飘熟悉的脚步声。

    姚犁,狂跳不已的心脏:是飘,是飘!

    姚犁,是非常熟悉的,飘动听的脚步声牵动着姚犁的灵魂。

    如果真的娶了飘,那么飘还会死吗?在人群之中,姚犁有一度像失散的鸟群,望着云朵时,他更强烈地怀念着飘。

    姚犁面对着电话听到朱珠的声音时,他终于说,她走了。

    朱珠说,你说谁?

    飘。

    朱珠听到这儿,心里一点儿也不高兴,反面她也在心里为自己悲伤:这么久了,姚犁还站在往事里回头看她。

    朱珠,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说什么?朱珠反问了一句。

    飘,她死了!

    朱珠的心里被这几个字砸了一下!然后朱珠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说,姚犁,你自己要好好活着!

    日子在姚犁的门锁里打开又关上,关上又打开,太阳已经多少次地在落满灰尘的沟壑里凝固不动,一条一条的小鱼在冰河里畅游着;姚犁折叠着周围纷飞的语言,有一种从心底涌出的冰凉让他沉默着;飘,在日本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一个声音,或者文字?

    那夜,有数千只红色的蝴蝶在翩翩追逐、盘旋里闪烁着鲜红的光泽,姚犁舞动双臂,而那些蝴蝶们像飘一样搂着他的脖子,后来飘突然松开双手不见了,又飞来了一个红纱衣的女人,美丽、动人的她缓慢地向他笑着说,姚犁,你还有朱珠呢?

    你又从哪里来?

    我从蝴蝶的故乡来。

    化蝶,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你说呢?

    姚犁想再说什么,化蝶不见了。姚犁突然醒来了,他打开所有的灯光,找遍了各个角落,他发现墙壁上有一行草书文字:为什么?世界如此变化,人如此脆弱。

    5

    龙凤山庄已经是秋高气爽的季节了。

    天空中朵朵的白云像是刻画在湛蓝色的纱布上,蓝得透明,白得纯洁,这种白蓝之中似乎又在隐藏着一股说不清的博大与深奥。

    今天的天气真好!叶婉对自己说。

    叶婉的情绪极度不安,她就要这样守下去吗?

    是他,叶婉惊喜万分,真的,是林宇!

    阳光在秋风里越发地温暖着,林宇与叶婉躺在软绵绵的阳光下面,草地上秋风轻轻地撩动着发梢,他们在享受着阳光的沐浴。

    在叶婉模模糊糊的意识里,她觉得此刻的林宇才能如此透明地轻松着,天空与大地,白云与蓝天,他们是依偎的且是自由自在的。

    叶婉的四肢在尽情地舒展,舒展得那么尽兴,又是那么惬意!一阵风缓缓吹来,这里真安静啊,晴空万里,叶婉轻盈无比,她的身体像蓝天上的白云飘呀飘,一层一层地向上升腾着香气……

    阳光明媚地涂着他们热烈的长吻,绵密深情恒久,这广阔的山坡上是他们冲动的温床,一切来得又是那么自然……叶婉再次细心地陶醉着,她几乎是晕厥的又快要酥软的,她望着白云一朵一朵地向前游动,她闭上了双眼听着枝头的鸟鸣……风再次抚摸过来,叶婉兴奋地跟着枝头上鸟儿在吟唱着,她完完全全放纵了自己,放纵了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东西,用整个颤动彼伏的身体去承受着林宇……

    叶婉早上醒来,她像团棉花一样伏在床上,那么,昨夜的林宇是梦吗?不,绝对不是!可是,不!叶婉明明是穿着睡衣躺下的,此刻,她却一丝不挂的裹在被子里酥软。林宇?!叶婉禁不住的在流泪了。

    不,难道有两个林宇?不,是自己在做梦!不,不是梦,那昨夜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6

    初春还在微寒之中残留着严冬的情景。风景是灰色的,树是光秃秃的,连护城河的水都不声不响;人们出出进进,许多人仍旧穿着冬季的棉衣,甚至还裹着围巾、戴着帽子……

    当她写完剧本《草叶的约会》最后一段最后一行字时,她抬眼望着窗外的几棵柳树,竟然神奇般地泛着绿晕在暖风里摇荡。

    春天已经真正到来了。

    蓬勃的气息已洒遍了大地。

    树叶在脆嫩里经过几场春雨的洗浴,已经伸出了胖乎乎如手般的大叶子在浓绿着,各种小花已经在枝头探头探脑地微笑着;省城的夜晚,除了车辆就是人流,还有的大概就是树下那些根筋或泥土里的小虫们在轻轻歌唱了……

    朱珠早就想写个剧本了,因为写作是她多年的愿望,如果不是姚犁的情感变迁,她也不会如此果断如此艰辛地写好了,她有说清的感动,春天又是如此地感染着她的心情。

    是呀,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姚犁背着自己谈了一个叫飘的女人吗?也许男人女人之间除了**的接触之外,那么精神世界里还要相依相恋吗?朱珠是一个宽厚而温柔的女人,她可以去体谅宽恕别人,她能怎样呢?姚犁夹在了两个女人之中,一个让他安分守己地过日子,另一个是让他心干情愿地往下跳,朱珠那时只有稳住自己,她能做的只有这些。

    朱珠在人流中看见了一团团蠕动着的影子,她明白,自己也是影子。无数思绪从四面八方涌来,搅得她什么也不再想了,只觉得心在往下沉,沉得她的腹部沽沽地疼痛着。走在街上,朱珠发现了自己孤独的身影越来越瘦,朱珠想哭,她一直在忍受里感觉着情感上失衡。

    朱珠,这段日子你怎么心神不安的?是同事兰在问她。

    朱珠心一酸,差点儿要往下掉眼泪。

    朱珠,我知道你心理苦,但我早就想告诉你了,干什么为了男人而心焦疲惫呢?你应该知道啊,现代人可以不离婚,但绝对不能没有情人!说白了,找个生理上的伙伴。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你年青、漂亮、有文化,凭什么守活寡?思想应该解放了吧,这婚外恋算什么呢?

    兰越说越来劲儿。

    朱珠说,兰,我做不到。

    唉,亏你还是搞文的女人!有什么做不到的,要打狼,就要舍得孩子!你们家姚犁在锦城的事谁不知道,我们台里的人谁不替你生气!朱珠,你好好三思下吧。

    朱珠一声不响地低着头。

    行了,行了,朱珠,你这个老保守!实话跟你讲,我和男人睡觉已经有几个了。有的是我主动勾引的,图他潇洒漂亮;有的是我为了让他帮我的忙;还有的就是为了我自己的成功,我干脆闭上眼睛任他摆弄,不就是男女间那点事吗?跟哪个男人还不一样呢?我不知道你的姚犁到底在哪方面迷住了你,都老夫老妻的,还讲着什么纯情呢?

    兰,我的确想过跟姚犁离婚,可一动真格的,我又做不到了。

    那你就去找那个女人谈谈。

    我去了,但我什么也不想谈。

    朱珠,你也真是的。以前,我也是十心十意地爱我丈夫。也许,女人天生的弱点就是一往情深,总认为男人也会跟自己一个样子,为爱情去殉身去牺牲一切,唉,‘痴心女子负心汉’,女人变坏是男人逼出来的;我不是说你家姚犁多么地坏,可是现代的人,男女问题上男人的随意性太大了,男人见一个爱一个,男人总是有爱不完的爱;而女人呢,见一个就爱到底,这又何苦呢?朱珠,要不你去闹闹姚犁……

    兰,闹又会解决什么呢?

    不错的,朱珠没有闹姚犁,相反她稳住了她内心地狂燥。朱珠是那么曾经无法抑制地颤抖过,她怎么能不去想象。一想到姚犁把温柔体贴给了叫飘的女人,她怎么不能在内心里痛恨?!

    过去了,什么都过去了,风吹动着地面上的湿气,朱珠感觉到了热,又是春天了,姚犁说过飘死了,但他对待飘的感情会死掉吗?

    7

    联欢会在林氏大厦的舞厅里举行。

    林宇当然是很高兴,因为这是他做生意以来最能挣钱的一个机会,电视台的‘开心时刻’节目跟他合作,这无疑是朱珠的功劳。

    林氏大厦的舞厅里,有国际上流行的第一流音响设备,几根汉白玉大理石柱上镶着莲花型的群灯,那顶端分别有旋转灯,墙上还有法式壁灯……

    灯光齐亮,大厅里一股温暖而热闹的气氛春意融融。

    林宇穿了一身浅灰色的皮尔卡丹西服,又系了一条红色的领带,这使他看上去很有朝气。

    大厅里有许多外国人,但更多的仍然是中国人。

    人们穿戴得很讲究,似乎每个人的身上都飘有香水的味道。林宇淡淡的在内心里笑了:自己从来不往身上喷香水!也许自己骨子里农民惯了,是天生脱不掉的习惯。他记得尹畅跟他说过,习惯可以慢慢养成,比如某男某女**也是养成的习惯。

    一个个熟悉的或陌生的面孔从林宇的眼前闪过,林宇不停地点头不停地向外伸手……

    林宇明白,自己在省城建立这么大的中国第一家与美国卡通vc电子集团联系的电子集团,这在省城的历史上可是独家新闻!来宾很多,有省市领导、有双方电子公司的代表,有那些演员也有知名人士,更重要的是电视台今天现场直播。

    林宇已经有几天没有看见朱珠的面了,有事只能通过电话联系。林宇有时仍旧想念朱珠的念头,自从尹畅自杀事件后,朱珠总是躲着他。还有是朱珠的丈夫姚犁从锦城调回省城,不过,林宇还是认为自己的事业重要!于是林宇也忍着朱珠与他拉着距离。

    掌声雷鸣般响起来,只见朱珠袅袅地立在舞池中心。

    天哪!朱珠今天怎么这样惊人的漂亮!她一肩秀发被巧妙地梳拢在脑后,七绕八弯地盘成了一个花朵的发髻。这样的发式使她丰润而富有弹性的脖子裸露无遗,她穿了一件浅绿色的毛线裙,胸前别有一朵白色茉莉花,高贵,气度非凡,仪态万方……林宇不知用什么来形容朱珠的美丽,总之,今天的朱珠犹如一枝清雅的茉莉花,在五彩缤纷的大浓大艳中亭亭玉立着……

    掌声又响起,一会儿是省市领导讲话,一会儿是美方代表讲话,林宇也说了一些……许多照相机、摄像机不时地举高,人们的脸上洋溢着一种欢乐,一种被热烈气氛所带来的陶醉。

    林宇更陶醉。

    也许只有这样的场合,大家才表演得文质彬彬,其实,正如美国佬说的那样,人类都得穿衣、吃饭,我们美国人喜爱电子事业,你们中国人也是一样,于是,电子把我们联系在一起了。

    林宇想,就你废话多!

    林宇这里正站在朱珠的面前,舞会已经开始了。

    林宇注意到朱珠今天的皮肤很湿润地发着光,他想起朱珠被他搂在怀里的动人情节!林宇说,朱珠我们跳一个舞吧!

    舞曲是《当爱已成为往事》,林宇数准了拍子,朱珠跟着他跳了起来,其实,林宇的舞一直跳得很好,乐感掌握得那么恰到分寸,这就使他的动作很有节奏地起伏,两个人很快地融入乐曲之中。《当爱已成为往事》,象是打开了记忆的唱盘,他们分明在握手的热度里体验到了,相隔了这么久。

    你跳得真好!朱珠。林宇深情地望着她。

    是吗,林宇,你也不错啊!

    朱珠,你从来不想我吗?我不明白你。林宇在幽暗的灯光下压低了声音。

    林宇,往事过去就过去吧,你有尹畅,我姚犁,我们正常在过自己的日子,这不是很好吗?

    朱珠,我!林宇这样说着贴着朱珠更近了,林宇分明看到了,那敞领口的白肤色脖子向下的地方,正是他曾经激动过的,他感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抓着他……

    林宇,别,别这样,今天这么多……朱珠几乎被林宇压得喘不过气来。

    《当爱已成为往事》终于结束了,朱珠从曲终里逃了出来,她几乎也动了情,忘不了的那一夜情在缠绵着,她一下子又在矛盾里重新看待自己:她感觉到了,林宇的气息在奔涌向她,这么近,她的心里在呻唤着,一瞬间她几乎酥软在音乐里,不能啊,真的,往事就是往事啊,灯光在曲终后又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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