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裤兜里还剩十几个硬币，想离开也已经没了车费，终于有理由让自己继续赖在这里了。当初还有路费的时候却没有想着离开，因为找不到可以去的方向，其实是不想找。感觉这样挺好，每天都有温暖的阳光拥抱，不用去想她们过得好不好？
早晨刚破晓的时候，我就已经竖起了衣领，靠在了这根石柱旁，然后等着红红的太阳把我烘暖。那个时候大概是四、五点的样子，大街上还是灰蒙蒙的，但已经能看清近处的房子了。当街道两旁的路灯变得无力，渐渐地靠近天色的灰白了，就会突然熄灭，然后象是猛地惊醒了，原来天亮了。什么时候景物也变得清晰了，远处的房子也能看见了，可还是不明白天怎么就亮了呢，尽管我一直睁着眼睛。
就这样在中心公园待了一整天，看稀拉的人群怎么慢慢地热闹，然后又慢慢地变少，再慢慢地变多。看不同的脸庞不同的影姿，想他们匆匆的脚步是去上班，还是旅游或是访友？
“喝点吗？”有人递了杯果汁，在初冬的午后。
我看过去，是女人，三、四十的模样，尽是成熟的丰韵，我接了，没有说谢谢，但微笑了。
“你好象待了整个上午？”她稍稍抬头，拢着眼睛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看他们走了又回，回了又走，却不会重复相同的面孔，这里是市区，很繁华。
我看着她的侧脸，但看不出什么，心里好象有点感动，原来有人在关注我，我看了看她身后的背包，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说，“你是旅游的？”
她回过脸对着我微笑，“呵呵，是的，哈尔滨过来的，来看看。”她的眼眸里有闪亮的东西，好象是对生命的一种满足和欣慰，她是快乐的，我想。
“我也好想阿，呵呵”我没有继续说下去，尽管我知道她对着我看，看得那么专注，但我还是低下了头。我想自己永远没法这么自由的，生命对于我是种负债和偿还，它没法轻松，因为我让它变得沉重，“你也坐了一上午了？”
“是啊，在这里看了整个上午了，记得大学时候，就有老师让我们走出去看看世界，即便是在野外睡一个晚上，或者是待在某个地方一整天，可是毕业后十几年了，我一直没有机会，直到现在。”她好象想到了很多，眼里尽是温柔，应该是美丽的少女时代吧。
“那你下午还会在这里吗？”我喝完了整杯果汁，添着嘴唇偷望她手里的杯子，还是满满的，可我没吃早餐和中餐。
“不了，下午搭车去广州。”她起身，从背包里拿出几袋饼干和薯片，放在我身边。
“谢谢”我感激地望着她，她对着我很温柔地微笑，但是没说什么，我一直目送她，越来越远。我嚼着饼干，想很多人都象是电影里走过场的一出戏，在我们的生命里客串了一下，然后又没有了踪迹。象是那个屋檐下躲雨的男孩，窗口里的女人和酒吧里的男孩，还有那个几分钟内讨厌上我的网名是“男人功勋”的网友，好像都是泡沫般，难寻。
黄昏了，又要来夜了，还没起身却又跌了下去，路过的人好奇地望着我，我只能抱歉地傻笑。我明白自己该找工作了，如果我还想留在这里。
有人说艺术家总很潦倒，即便吃不上饭，也不会放弃艺术事业，最后一元钱不会买菜却会买一张纸；即便饿得发昏，也不会下来给人洗一口碗，因为他们的手是碰过艺术的，不能伸进世俗。但我不是艺术家，我没有他们的骨气，没有他们那样的热衷，也没有他们那么会梦想，直到死前还幻想着绝世的作品。我很现实，我知道肚子饿了，就要去填饱肚子，所以我走进了一家酒店，门口有招聘广告。
第二天我用最后一枚硬币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报过平安，就住进了酒店，这里需要礼仪小姐。但我还只是培训试用期，一个星期之后我还是挎着背包走出了酒店，下阶梯的时候没有忘记回过头看看它的宏伟，想里面的饭菜味道真地好香。
我又在街上流连了一天，街道两旁的店面，不管贴了招聘广告还是没有的，我都进去试了试，没有结果。下午的时候便放弃了，又坐在了公园里，小木椅被阳光烘得暖暖的，坐上去很舒服，有很多活泼的小孩在玩耍。
“过来，姐姐给你。”我一边抓住一个滚过来的皮球，一边笑着招呼小男孩过来，看他踩着不是很平稳的脚步，摇摇晃晃走过来的样子极其可爱。象是我小时候的一幅画面，刚学步的时候，妈妈把我放到了路边，在远远的地方等着我走过去。多么遥远的记忆，我只记得了这么瞬间的画面，还没走到就想扑进妈妈的怀里，结果撞到了她的鞋尖。
“姐姐”，声音好甜，比我想象的要大点，好象三岁的光景。
我看着他，想他长大的模样，是不是也在夜的街头叼着烟，然后盯着来来往往的妞，想她们内衣的颜色。突然觉得悲哀，为什么他们做孩子的时候这样的可爱而纯洁，长大意味的就是这样的改变吗？我想起那个伏在我身上的男人，他的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娇嫩得让人想拥抱，可为什么他会粗鲁地扯我的衣服？
“姐姐帮你，过来。”
我小心地拉过小孩，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他手上有一根没有剥开的香蕉。我小心翼翼地从他手上拿过香蕉，他手拽得有点紧，现在想来我那时有点象是从他手里夺过来的。我剥下最后一片香蕉皮的时候，没有去看孩子眨巴的眼睛紧紧地瞪着我，只是迅速地慌张地咬了一口，才发现小孩的眼神那么古怪，绷紧的脸蛋有点扭曲。我居然会和一个小孩抢吃，突然好想笑，可是小孩哭了，哭得很大声。
然后我就看见有人跑了过来，有一个男人挽着一个女人向我这里跑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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