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会遗忘不就得了吗？”我微笑，在风里，轻轻的，象是团薄薄的柔软的棉絮被吹乱了，然后散开了，变得越来越淡。
“是吗，不会遗忘就是永久的保存了吗？不看它寄留的身体了吗？看漆黑的夜看空寂的大街看街道两旁孤独的路灯，知道生活美好得让人舍不得离开，但有太多的生命在流失，不知道自己的明天会断在哪里，让人好不安全。小雨，你有过吗，这种感觉，怎么样的？”小挺稍稍扬起的头微微地低了下去，轻轻地藏在两肘间，象藏了段未完的故事。我很讨厌他这样的动作，因为他能把凄凉也表现得这么唯美，是不是美丽的事物，即便在体现感伤，也是美在哭泣呢，怎地有点妒忌。
“嗯？”我没有听懂，中文系男生的很多话我都是在迷糊里犯晕，“什么？”
“没什么，小雨给你吹段笛子，要听吗？”
我想起了那个晚上，村头死了一个人，那个晚上的村口，村口的灯光，还有响起的唢呐声，有一个女人站在她家的窗前看着我家的院子，院里只有我和小挺。我在想象女人白天眺望窗外田野的视线会是什么样子，小挺却一直望着村头，“那天后来，就是那天村里死了人之后，你就经常吹笛子了吗？”
“偶尔吹，想吹的时候就拿出来玩一玩呗。”小挺很随意地说。
“你已经好几年没碰笛子了，自从婶婶走后，就没听你吹过了，为什么你又……”我话还没说完。
“那你想听吗，一定很想听吧？”小挺突然很快乐似的拉起我的手，“走，去我家，我现在就吹给你听。”
“啊？那个？要来不及了，我得去码头接陈雪，她今天回来。”那是同学会以前的事情，我推脱着，不敢看他瞬间变得失落的神情，“我会带陈雪一起听，去你家，可以了吗？”
“在想什么呢？想回学校了吗，我给你结算吧，你在这里也做了快一个月了。”思若站在我身后，突然对我说。我才发现自己握着画笔发呆了很久，笔尖上刚蘸上去的颜料也已经滴到了纸上，一张白色的牡丹花落满了点点的鲜红色，象刀片刚划破手指时滴下的。我看着报废的一幅画，抬起头很抱歉地望着思若。
“没事的，在想林风？”思若又问。
“嗯？”我回过神，“没，没在想他。”
“呵”思若笑着想要走开。“思若”我喊住了她。她回过头等我开口，一脸的耐性。
“我在想小挺，想小挺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工作的？”我小心地试探着说，我想起走之前小挺找过我，他知道我在给思若打工。
“是我告诉他的。”我猛地抬起头，看思若理所当然的样子，很不明白。我觉得自己突然软弱无力，随时要倒塌的样子，这不是我们约定的啊，我们说好的不是这样的，她答应过我谁都不说的。我只想在这里安静地生活，学校已经开学了，我也不可能再回去了。我不能让爸爸妈妈知道，我只想独立地生活，我不想再成为负担。
“也告诉了天青，陈雪她们？”我想尽量淡淡地问。
“没有。”
“为什么又不告诉她们？那林风呢？”我还想问什么，但又好像没有问下去的必要，只当是确认了小挺的话而已，真的不该怀疑他在瞎蒙谁。就这样吧，想一个人做一件事都有她的道理，不管曾经约好的是不是还坚守着。我好象对不变的东西追求的太单纯了点，以为约定会象手掌的指纹样清晰而深刻，我看天空划过的一只鸟，想明年回来的还是它吗？
“因为她们没有问我，我没必要主动告诉她们，林风我没遇到过他，没机会和他说上话。”撒谎，撒谎，我在心里回应，我明明看到那天晚上，她们从我家门前的大马路上经过，为什么要不承认呢，我盯着她的眼睛，她优雅的样子很是坦然。
“是吗，那么说林风的近况你也不知道吗？你不关心他了吗？”我有意无意地说。
“他准备考研了，那天晚上，就是同学会结束后他就直接回学校了。”我盯着思若的嘴唇，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她推开房门，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又转过身对我说，
“那时候你手机停机，后来林风再打电话的时候，你已经换号码了。”
“你好像知道很多，那你也应该知道他打电话给我想跟我说什么了？”我冷着脸说。
“知道，但我想还是他来说会比较好点。”
“那你为什么还不把我号码跟他说？”
“一个月前就说了，你刚换的时候。”思若很直接地说。“呵呵，动作很快嘛。”我还以为她需要我的同意呢，原来我根本没有了权利。但是林风一直没有联系我，他在等什么吗，是什么呢？
桂花已经谢了一架，大约一个月前，我走过那片林子看到枯萎的花碎无力地吊在浓厚的绿叶间，零星却密繁，象满夜的星子，曾经它们也这么满满地散布，可不是垂挂，而是绽放，很美丽地绽放。几乎是转天，它们的颜色就变得干枯，是血红，而不是金灿，有滴血的味道。
但其实它枯得已经很脆了，我想它经不起手轻轻的触碰，也许嘴唇的温度带着亲吻的力度，也许它能接受。
可我没有试探。
可思若还是以前的思若，真的什么都没变吗，为什么我执意相信自己的感觉，她变了呢？变得不自私变得大方变得文雅了，不是吗？这一个月来她不是处处照顾我的吗？如果都是假的，那是为什么呢？一个人在什么时候可以伤害另一个人而自己又不觉得痛呢，我好像隐约知道林风要和我说什么了？
夜下来了，好黑，窗外好热闹，不知道谁与谁的声音纷纷扬扬，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房间里好黑，没有灯光，秋天在伤感着谁与谁的故事，让晚上这么清冷和安静。我忘了那个人的那件外套，丢在了哪个角落，忘了他放手的那刻把温度传给了谁，甚至忘了他离去的那个夜晚是不是天空在下着雪，因为我不知道脸上的液体是什么。
从房间里出来，在不熟悉的繁华的街口摇曳着疲软的身子，这个城市好像有太多的十字街头太多的转弯和路口，还有太多的人群，有点不知道往哪里游走，影子为什么让人看到了孤独？
冬天了好像，突然好想天青她们，过得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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