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镇上很少人，因为刚入夜，疲惫的人们还围在自家的餐桌上，昏黄的灯光下，三口人凑着头颅愉快地舔食香喷喷的晚饭。这样的场景太多太美，我没有刻意想要捕捉，只是不明白自己只想稍稍抬头，只想呼吸一下，即便随意溜过去的眼神，为什么满满的还是那样的窗口？我有点恼，很奇怪为什么没人拉上窗帘，很奇怪为什么所有人都像在表演而我却只能观望？
大街上很空旷，我一个人晃悠了很久，从窗口上不时飘来腊肉的香味，小米还有烧焦了的煎饼的味道。我抬头，街边二楼的窗口，有女人在炒菜，很幸福的样子让人伤怀。我笑笑，便转过了头，叹了口气，却见对面一家人正咬着筷子，围在桌子旁拨弄着饭碗，温馨得让人这般眼馋，感觉眼睛又开始酸了。
可还是不想回家，知道家里的灶台还是冷的，知道自己手里不会拽着一张车票的。就这么再走走，想象不要多少时间大街就会热闹起来的，那时就不会孤独了，就会有很多人陪了，尽管都很陌生，可因为是活动的温暖的东西在我身边，他们，至少可以借给我温暖，我想。
就这样等，等他们来翻搅沉寂的小镇，翻搅我发腐的寂寞。只要把我身边的空间都填得满满的，只要我转个身就会碰到暖暖的人的身体，只要我的周围不再空荡荡的失落，只要我可以快乐地在人群里穿梭，我想我可以暂时忘了我是谁，我在寻求什么。
“你走了很久了。”好像是对着我说。
我猛地回头，亮了一会的眼神迅速地暗淡，“我知道”，是小挺。
“喏。”小挺拉过我的手，我低头，是串热乎乎的羊肉串。
“呵呵，”我笑着咬了一口，“谢谢。”
“明天回学校了？”小挺假装无意地问道。
“啊？哦，是啊，你呢，什么时候回去？”我抬起头，边吃着，边看着他问。
“那和你一起回去了。”小挺在笑。
“呵都知道了，还跟我装，陈雪都说什么了？”我用手背擦了擦嘴角，问。
“你怎么就肯定是她说的，她什么都没说。”小挺拽过我的手，大拇指在我手背上不住地揉搓，那滑腻的油啊。但他眼睛望着前面的路灯，望得有点远，他想让我以为他的动作只是无意的，自然的，不自觉的。我知道，所以我满足他，我假装没有感觉到，就这么被他拽着，往前走，“是思若说的，你要给她打工？”
“啊？”我脱开他的手，一脸惊讶，“开玩笑撒，先生，忽悠我？你家伙蒙谁说的不好，偏要蒙她？怎么可能呢？”
“呵为什么？那你以为我能听谁说？陈雪？天青还是雪莲，或者林风吗？”小挺邪起嘴角的样子很轻蔑，“可是大小姐，他们知道吗，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吗，他们不知道，可我知道。”
小挺握住了我的双肩，我低头看他的手指紧紧地拧着我黑色的风衣，看他把刚刚才擦走的油又放回到我身上。我撇过头，向上斜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只是茫茫地望着来来回回的人们嘻笑着走过，夜要热闹了，我想。“我不知道，反正不会是她说的，我打赌。”我固执地跟他掘着，突然回头仰望他，目光炯炯。
“呵呵”小挺飘了飘眼神，那样子象是在看一个娃娃，“怎么，什么时候这么信任她了？就因为那天晚上你们一起回家，一起走了段夜路，一起聊了很久？女人原来这么容易感化的？”
“哪天晚上？”我问。
“你说呢，”小挺软软的声音变得有些生硬，交叉抱着的双手横在胸前，精小的眼珠子让我感觉深沉。我知道他开始认真了，他很少这样严肃地说话，“谁邀请你一起走，你都不接受，偏和她一起走，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晚上。”我突然有点害怕，真的会是她说的吗？
“那天晚上我只是想一个人走，只想一个人回家的，我并没有特别拒绝谁。我更没有想到许思若还没走，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要求和她一起走，好像一个人对陌生的东西都这么想要靠近，我真的没有特别在等她。”我有点激动。
“你们聊什么了？”小挺的声音变得缓和了。
我顿了顿，迎上他的目光，是温柔，“没聊什么，就一起走了走？”
“一起走了走？呵呵你也是这样认为他们的？也就这样一起走了走？”我感觉他的声音从鼻腔里冒出来，还没沉下来，还在浮。
“谁？”我警觉地问。
“林风和思若，你也以为他们就这样走走，象你和思若一样就这么简单地走了走吗？”我想到那天晚上，窗前的那条大马路上，有两个影子从远远地暗过来，等我再看的时候已经远远地暗过去了，我也很疑惑怎么会是他们？
“你怎么知道的，你小子到底知道多少？”我有点愤怒，感觉被人监视，很不安全。
“呵我知道的比你多，知道为什么吗，小雨？”小挺把过我的肩膀，低着头看我。我抬起头看他，没有吭声，但我想我满眼的期待，他要有所感觉。
“并不是我看的比你多，只是很多细节都被你自己模糊了，而我却一直让它们很清晰。你会模糊因为你不肯面对，你即使看见了，你也不会去怀疑他们，可你会怀疑自己的眼睛。你从来没有试着安静地想，在某个黄昏或者某个巷口，你明明碰到了自己，却又马上逃避。你永远没法理清根根丝丝，你故意让一切变得混乱，这样你就有理由在泥潭里旋进去不出来了。”
“够了，我不想听这些。”我直盯盯地看着他，“呵你这么有空分析我的心情，怎么不解释自己的故事？你和天青又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自己不碰她的吗，不是说自己知道尺度的吗，为什么要打破，为什么不继续维持？呵撒谎。”我斜上眼睛瞟着他。
“没有，我没碰她。”小挺转过眼，望着广场上越多的人群。
“呵好好笑，王小挺，你真的以为我单纯地会这么简单吗，居然相信你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突然感觉心扑通跳了一下，很明显的。
“你好像对我总那么怀疑，为什么，小雨？就因为天青说的中文系男生的话不可以受动吗？”小挺放开了我的手，“同学会后，林风没再找过你，是吗？”
“你都知道，何必再问我?你就道自己是先知呗，就是神也不会有人说的。”我瞪着他.
“问雪莲，也许她知道点什么？”小挺走开。
“小挺，陈雪说你会自己告诉我，为什么你又吹笛子了？”我感觉自己的话还在风里哆嗦，可他的背影却越来越远，有种离别的感觉，是那种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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