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溪边的人越来越多，我放下手里的衣服，往里挪了挪，空出位置给刚来的人。突然想起要抬头看看上游，那边的水很清澈，哗啦啦地往下冲，很热闹的样子让人也感觉清爽。
“哟小雨啊，你啥时候回来的，婶子我都没见着你。”我转过头，看见张婶咧着嘴巴对我笑。
“回来十几天了，陈雪没回来吗？”我放下抡起的棒头，微笑着问。
“来电话说明儿回来了，说什么要开同学会，特地跑回来的。”
“哦，那明天我去码头接她吧。”
“哎呵呵，我们家雪儿啊就你这么个最好的朋友了。”我看着她低下头，把衣服一件件浸到水里弄湿，然后泡上肥皂。我直起腰，把衣服拧干，放进篮子里。走上堤坝，回头看看她们，看她们偶尔抬起头撂撂散舞的头发，或者眯缝着眼，小心地抡起棒头，滑起的水滴带起一个个半环的圆圈，溅满她们麦色的皮肤，但谈笑声依旧是愉悦而快乐。
我也笑了，转眼看了看天，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乡村里又是一片静悄悄。我挎着篮子一路唱着歌，路边的柳树垂得很低，细软的枝条柔韧而缠人，我不想拨开它们。就这么任由它们擦着我的腰，我的脖子，我的脸颊，感受绿色轻轻的触碰，有自然清色的味道。
“你个死丫头，存心往上撞呢，不会划伤的是吗。”我抬起头，看见林风正盯着我，他的手拢满了一把遮在我眼前的枝条。
“呵呵！”我冲着他“咯咯”地笑，笑得左摇右晃。
“嘿嘿？”他居然嘲笑我的样，我假装生气地紧绷了脸，“瞧你笑成那样。”
“几天不见，变帅了哟，哥哥，哈哈。”我把篮子推给他，拔腿向前面跑去，有晚风兜着我的长发，一直飘啊飘，感觉好舒服。
“别以为这样夸我几句，我就会得失忆症了，沈小雨。真要命，你的笑容对我早就不起作用了，还是不要幻想对我傻笑几下，我就被弄得晕头转向了。还是乖乖道歉吧，呀的我消失五六天，你居然不找我。”林风追了上来，把过我的手臂，紧紧地抓着。
“哦对了，这几天你都躲哪儿了，怎么想起要组织起同学会了呢？”我看着他，娇里娇气地问。
他故意做出呕吐的动作，我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不料他突然严肃起来，“道歉”。
“不就是道歉吗，用的着这么催促吗，切，小气。”我努嘴道，“对不起了，那晚出口太快了。你知道我和他从小就认识，一块儿长大的，冲动时喊他的名字，你不用这么不理解吧。”
“我知道你喊他名字喊了十几年了，喊我名字才三年，习惯了他的名字我可以接受，但我希望有一天你不由自主喊出的名字会是‘林风’。”我看着他说得郑重其事，他看我的眼神，因为浸染了夕阳的余晖，变得温柔而含情。我想那一刻我会怀疑自己是真的爱上了他，那么分明而热烈地爱着他。
我主动靠近他，轻轻地把手臂环上他的臂湾，肌肤相碰的感觉敏感而唯美。象是光溜溜的泥鳅从手指间滑过，一切自然得象这海边的风吹过，还带着暖暖的湿气，却是裹着凉爽。
“你这几天住哪儿？”我尽量地温柔，因为我记得他说过喜欢我温柔的样子，很女人。
其实我很少有女人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很女孩的。有一次我问他你喜欢我成熟的样子，但我很少有那样的状态，也许一天也不见得有一小时，你不会只在这一小时里爱我吧，那时间是不是太浪费了。他说所以他很用心地观望我，他要抓住我点滴的形态，从中提取他想要的形象。我说是不是很吃力，如果吃力为什么还要爱，为什么不爱一个彻底纯净的原装的，而要爱一个需要自己来改装的。他说喜欢有点内容，太一目了然会失去兴趣，感觉自己只是欣赏者，叉着腰没事可做会很无聊。我当时只是笑笑，我说过他是个很自信的人，他不喜欢太旁观。
“我一直住你家对面啊。”他无所谓地回答。
“雪莲家？”我睁大眼睛惊讶道，“嗖地”把手从他怀里伸出来，定在那里吃惊地望着他，也不走也不吭声。
“怎么了，那你以为我还能去哪儿？”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得我只把拳头握得“咯咯”直响。
“你欠扁啊你小子，你不知道她家没人啊，她爸爸妈妈都在外面做生意。”我提高了声音，
“所以才住她家吗，要不没有房间了怎么住啊？”他无聊地看着我莫名生气的脸，自顾向前走了。
我气乎乎地追了上去，“你呀的什么思路吗，总跟我闹短路，我说她家没人不是想说她家因此有空房间，我想说的是她家就你们两个人，一男一女，你小子是不是非要我说出来才高兴啊。”我气得用力蹬了蹬脚。
“哟终于惹恼你了，还以为你没意见呢？”
“我是没意见，但是我妈妈会有意见，而且全村都会有意见，如果传出去，你肯定不要在这里混了，我也差不多玩完了。”我无可奈何地说。
“没那么严重吧。”他不相信地看着我沮丧的脸。
“我们都会成为她们晚上聚集时候聊天的话题，她们指手画脚都会指着我们的脸孔，你说严重不？”我白了他一眼，夺过他手上的篮子，便小跑着走开。
“那你相信我吗？”他还在后面追着。
“相信。”我头也不回，潦草地应付着他。
“为什么？”
“因为你不随便碰女人，你害怕承担责任，纠缠不清或者是没有勇气。”
他突然站住了，我感觉他没有继续追上来，也吓了一跳，便回过头等着他过来。我以为我的行动够明白了，因为我收住了脚步，而且回过头看着他，但我想错了。他不能会我的意，他不知道我在等他，我们就这么对峙着。他望着我，望得有点陌生，好像第一次见面。
我想他是第一次肯细细地想我了，他一直以为我不了解他，以为我看到的他都只是他表面，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很透彻地钻进了他内心，他还一直自以为把我留在了门外。
其实我也没有一次很直白地告诉他我是怎样分析他的，因为我不想让他知道其实我很懂他，如果那样他会觉得我很恐怖的。我想一个男人不喜欢被别人读得太透，尤其被女人，如果那样会让他们没有自信。我今天只是无意中说出他的懦弱，其实那也是他一直想要隐藏的，结果被我**裸地点穿。
我突然觉得懊恼，便慢慢地向他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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