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认识花语丽柔之后,不知怎么已影响到我和蓼莎的亲密关系,接触不再象以前那样频繁,我在下意识里似乎开始疏远蓼莎。蓼莎似有所觉,几次探问,都被我转移话题避开。
自从有了“蜻蜓”这种方便的飞行器,每年的十二月五十五日,我都要到仙人谷去一趟,看看亚特兰城,缅怀在“生物圈五号”中度过的艰难时光。三八年的这一天,风和日丽,是个好天气。吃过早餐,我就振翅出发,飞往仙人谷。三个多小时后,到达亚特兰城上空。我在空中盘旋了几圈。谷中那条巨龙仍然静静地躺在那儿,但我此时看到它的心情,跟最初看到它时相比,已大大不同。当时是好奇、激动、惊喜,如今则是一种深深的怀念和敬意。许多人为了人类的延续曾在这里工作,在这里奋斗,在这里点燃文明的火种。尤其是普里斯特老人,费尽心力,苦苦支撑,奉献出他所有的一切。现在,文明之火正熊熊燃烧,当可告慰普老、霍里奇、达尼亚等各位先驱的在天之身、在天之灵。
我缓缓滑翔到谷底,停在“生物圈五号”的棚顶上。透过棚顶,看到里面的房屋、花木,勾起我对往事的回忆。我下到地面,收拢翅膀,走进大门。鲜红的玫瑰、洁白的百合仍然开着,一号楼、二号楼依旧矗立,只是,外墙、窗户已尘土满布。管委会每月都会派几个人到这里打理一次,检查系统运转情况。今后,每月应增加人次。
继续前行。原来种庄稼的田地,现在改成了观赏作物,景色更美了。来到我曾居住、工作过多年的二十号楼,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卧室里简陋的床铺、几根铁凳还保留着,床边墙壁上我用小刀刻划的小雪和圆圆的名字依然清晰可见。实验室只剩下一些金属台,能用的设备都搬运一空。我又到十九号楼普老的住处转了一圈。心里暗叹着世事的沧桑变幻,准备就此离开。
微风轻拂,四周一片寂然。蓦地,似乎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我停下脚步,收敛心神,好一会儿,却再无任何声响。四下打量一番,我摇摇头,迈步往回走。走了几步,心里生出一阵莫名的悸动。转身望着太平海方向,努力回想刚才那瞬间的感觉。确实曾听到一个声音!看看腕机,不到上午十一点。我打开“蜻蜓”三号,升到十来米高度,朝另一端飞去。一边飞,我一边喊:“有人吗?有人吗?”
到太平海上,水面没有鸭群,但水里的鱼儿却非常多。再过去的果树区中,许多熟透的果实掉落地上,逐渐腐烂,但枝叶间也还挂着一些果子。我停下来,挑一个大柚子,又甜又香,美餐一顿。吃完柚子,我对着最后面的林区大喊:“里面有人吗?请回答!”没有回应。这片森林已经长得树高叶茂,枝丫横斜,阻住空中通路。我只好在林中道上步行,眼光到处搜寻。一直穿过树林,走到“生物圈五号”的墙边,没有任何发现。高叫数声后,我自语道:“真是听错了。”
站了半晌,便往回走。突然,眼角的余光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一样。我倏然转身,往那个方向看过去,什么也没有。究竟是哪儿不对?仔细观察,终于发现,有个地方特别亮,别的地方从棚顶透进来的光线被大树枝叶遮蔽,比较幽暗,只有那个地方十分敞亮。怎么回事?
我要探个究竟。估摸着方位,走入密林中。大树参天,很多树的高度已接近顶棚。走了十多米,看到了一幕让人难以置信的景象:一截松树枝下,一名女子侧卧于地,不见动静。她是从树上掉落下来的,我这样判断。绿衣白裤,背上的翅膀被树枝缠着。我心里一紧:不会是她吧?急忙上前,把树枝折断拿开,扳过女子的脸。我的心“咚咚”狂跳,然后便往下沉。这女子正是她,花语丽柔!
我急探鼻息,还有微弱呼吸。她面色苍白,左脸、左手、白裤腿上沾满血渍,右手掌还握着一柄短刀,但身体下却没看到多少血迹。我该怎么办?举目四顾,林深影暗,万籁俱寂。必须马上作紧急救治!我解开缚在她身上的“蜻蜓”,摘掉头盔,取下短刀,将身子放平。除了左脸,头部没有其它伤痕,左脸和左手也只是划伤。
主要的损伤定是在身躯。我把手伸向她衣扣,又触电似的缩回来。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别管那么多,救人要紧。”解开衣衫,用手轻轻触摸,左胸腔断了两根肋骨,估计会有内伤。我小心地将两根肋骨复位对接。听得她一声痛苦的呻吟,醒转过来,声音如蚊蚁般地问:“你是谁?我在哪里?”“丽柔姑娘,我是马大。你忍着点,千万别动。”一会儿,终将断骨接上。她痛得脸部变形,虚汗直冒,嘴里不住地叫着:“马大,马大……”,又昏过去。
我到林里采了些有疗伤作用的树叶,嚼烂后敷上,从背包里取出一件干净衬衫,撕破,在她腰部缠上两圈。然后,脱下她的长裤,见左大腿外侧有一道六、七厘米长的伤口,血水还在往外渗着。仔细查视,还好,没有伤及主血管。擦去淤血,包扎停当。
一阵忙乱后,我站起身,看了看周围情况。一株高大的松树顶部断了一截枝丫,正是我刚才看着比较敞亮的地方。松树顺着这一面下来的枝叶都有些凌乱,树下一滩血迹。我猜测,她是被松枝缠住翅膀,后来用短刀割断松枝,掉下来时撞着大树枝,背上的枝条连人一起被树枝挂住,昏迷过去;我先前听到的声音,应是挂着的枝条松动后,才又跌落到地面。只是不明白,她飞到树顶去作什么?
我剥下一棵大侧柏的树皮,将她身体裹上,小心地抱起来,走出林子,展翅飞过太平海,直到二号楼。找个房间进去,把她放下,脱下我的外衣给她盖上。然后,迅速跑出“生物圈五号”,飞到峡谷之上,用腕机联系上管委会调控部(腕机在峡谷下面没有信号),要求派一架直升机马上赶到亚特兰城。
我回到丽柔姑娘身边。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和干裂的嘴唇,心里涌起一种难以形容的痛。直升机最快也还有两三个小时才能赶到,我寻思着能为她再做点什么。果汁?鱼汤?做碗鱼汤吧。我找来一块复合胶膜,戳了些小眼儿,飞到太平海上,看准鱼群位置,猛地来个蜻蜓点水,网上来十多条鲫鱼。再下一网……,然后,紧赶着飞回。四处搜寻,找着一个旧铁盆、一个电炉、一些食盐,……鲜鱼汤熬好了,看看时间,前后三十五分钟。我为自己的效率吃惊。
将鱼汤凉着,我想找个汤匙,却没找着。只好先把鱼汤含在口里,再一点一点给她哺喂。这样慢慢地喂了四、五十分钟,丽柔姑娘竟苏醒过来!先是两声咳嗽,嘴里发出呓语:“马……大,别……走……”我惊喜地握住她的右手:“姑娘,我在这里,我不会走。”一会儿,她睁开眼睛,目光有些散乱,喃喃道:“砍掉它,砍掉它……”我轻摇着她右手说:“别着急,别着急。”
又过好一会儿,她才真正清醒,看着我,刚说出:“马大,你怎么——”剧烈的疼痛便将她的话打断。“我到这里是怀念过去。姑娘,你好好休息,少说话。”她忍着痛,小声问:“我伤了哪些地方?严重吗?”我指指她的腰和左腿,说:“丽柔姑娘,你不用担心,要坚持住,我已经叫直升机来接了。”她试着想活动腰部和左腿,却疼得“啊”一声大叫,张大了嘴。我赶忙叫道:“不要乱动!”
半晌,她用细微的语音说:“马大,你……为我包扎的?……谢谢你。”说完,将头转过去,脸上出现一抹红晕。我松开她的右手,有点不自然地说:“丽柔姑娘,实在……对不起。”
沉默好一阵,我想起问她出事的经过。她把头转过来,讲述起来。昨天,她飞来仙人谷游玩,进入城内,玩了一个多小时,在森林里看到一株高耸的云杉长得刺着了顶棚,便飞到空中想把云杉树尖砍掉,不料背后的翅膀被松枝缠住,将她吊在空中,求救无门的情况下,她用刀去砍松枝,砍了几下,松枝却突然断裂……
我责怪道:“以后别再这样任性,出来游玩一定要约个同伴,知道吗?今天若不是碰巧遇到我,你这条小命就没了。”她问道:“你……又是如何找到我的?”我心里说:这也许就是天意吧。听完我的叙述,她眼中出现了恐惧,嗫嚅道:“我……好怕。”我又用左手抓着她的右手,右手抚着她的头,安慰说:“别怕,都过去了,你不会有事的。”
直升机到了。我协助他们把丽柔姑娘移上担架,抬出城,送上飞机,返回诺亚城。送到生物学实验室(仙苑没有专门医院),已作好准备等候在这里的几名专业人员立即进行救治。我在实验室外耐心等待。
他们出来时,天色已晚。我上前询问,其中一人对我说:“马大,你放心。除了腿部外伤和肋骨骨折,内部脏器也有一定损伤,不过这在现代科技条件下也算不了什么,静养几日,再配合治疗就可完全复原。另外,马大,你得叫管委会晚上调个人来照顾她。”
仙苑的习惯,晚上一般岗位的人都不会工作,即便科研人员有时上夜班也不加积分,除非管委会破例征调。我决定晚上亲自照顾丽柔姑娘,不让管委会破这个例。
我走进临时病房,见她在病床上正熟睡,便跑到外面买了些干粮。回来时,人还没醒。我一边吃着干粮,一边凝视她的脸,引发无限幽思……
(https://www.tbxsvv.cc/html/36/36500/9501572.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