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我变坏了
维和萍问我跟楠的关系怎么样的时候,我说:我最痛恨背叛,既然是我背叛了她,我就没有资格再和她一起了。其实,我根本没有那么干脆,那么正直。虽然我曾把关于背叛的这句话对楠说过,也曾在楠说要等我的时候说过“不用了”,但事实上,从石家庄回来后,尤其是我19岁生日那天收到来自北京这个冰凉城市的唯一的楠的祝福后,我就对楠给我的好,默认了。我告诉她暑假以及在石家庄发生的一切,我说我累了,需要休息,等我休息好了,我就会好起来的。我知道我这么说会让楠怎么想,我就是这么自私。当楠告诉我她彻底断绝了那个喜欢她很多年的男生的希望(就像娟断绝我的一样)时,我甚至有些高兴。楠一直在等待我会真正地喜欢上她,可是我发现自己已经很难再言爱了,但是我对她不是这么说的,我只是说我需要休息。我更没告诉她我对晨所做的一切。甚至有时我会想:当初决定重新追娟的时候为什么不瞒着楠,那样的话,在娟那儿碰壁后转身就能投进另一个温暖的怀抱了(这说明我真的已不再是那个纯真的男孩了)。
楠在和北广一墙之隔的第二外语学院学西班牙语,我们很不幸地在网上邂逅。请不要因此而鄙视我们的交往,因为当时大一刚刚学会上网的我,对网上的一切是非常认真的,我想至少比现在的我对待爱情认真得多。而楠,请相信她与传说中的北二外无关,她是位很纯洁的女孩,她有好多好多优点,虽然她并不漂亮——也许这正是我舍得为了娟离开她的原因?
我们是在**时,在新浪的“北京高校”聊天室第一次聊天的。我们系有个所谓的“应用语言学研究基地”,齐越老先生的青铜塑像为基地把门,旁边种着两颗松树(乍一看会以为是个墓地,挺阴森的),其实就是一个免费上网的地方,我们因此把汉语言的学生戏称为基地组织成员。当时因为防治**,学校安排的课程不太紧张,于是我有了很多泡在网上的机会。而楠呢,二外已经全面停课(虽然二外学生给总理那封表示要坚持上课的信写得很真诚),同所有跑回家的同学们一样,她呆在北京的家中也只有上网泡泡以度时日。于是,“何处笙箫”和“冰儿”十分偶然而又无法避免地相遇了。命运就是这样,在一件事情发生之前给了人们无数个避免它发生的机会,然而它一旦发生,却已无法挽回。
网络的魅力就在于,它是命运用来开人们玩笑的最时尚的工具。
后来楠曾问我,那天我怎么会去点击她的名字?是不是觉得笙箫在冰面奏响更有意蕴呢?我想了想,故作深沉地说,或许吧!事实上那天我点了很多人说了很多“你好”,只因为楠是少数的回答我的人中唯一一个没有认为我是学音乐的,于是就选她聊了起来。说实话,第一次聊天我几乎对她没什么印象,除了知道她是隔壁二外的、家在北京、和我一样念大一、学西班牙语之外。但是楠后来告诉我,我们那天的话题是初恋,她说她被我的一句话吸引住,我说:初恋是一种怎么嚼也嚼不掉甜味的口香糖,初恋又是一片薄薄的糖衣包裹着的苦不堪言的西药。(她告诉我时我颇为自己在网上说出如此矫情的话觉得难为情)。楠还说,我当时说她的初恋一定能成为前者,因为自己的是后者。(后来楠曾给我一个短信说:“我的初恋能不能成为你所说的前者,现在你可掌握了一半的控制权哦!”)这一切可惜我都没有记住,因为这种文绉绉的话我总是能张嘴就来,也许说完之后当场就能忘了,我想也只有她这种天真的女孩才会被这样一句无病呻吟的话打动——虽然我觉得自己是有病呻吟。我就记得我给了她我的邮箱,然后几天后,我看见了“1封未读邮件”。
我们就这样用邮件进行着交往,现在我的邮箱里还存着她给我的几十封邮件,我慢慢地被她的文字吸引住了,就像她被我的文字吸引一样。我们聊得很多,而且很多想法惊人的一致。要知道e-mail没有qq互动,然而内容却更广泛,更能显示一个人的多面性。那段日子我每天都要进出好几次“基地”,一旦看见“没有未读邮件”几个字我就会非常非常的失望。但我并没有想到后来自己会和这个邮箱里的女孩发生那么多的事情,我当时正忙着坐在草坪上偷看远处的晨。
五一过后,有天早上我收到一个陌生的号码发过来的短信,是一条普通的祝福短信——于是后来开始和楠用手机交流。有了近百封邮件的基础,我们短信聊得很轻松,不知不觉一天就把动感一月的三百条套餐用完了。有一天晚上,我很纳闷她怎么跟平常一样没给我发短信?纳闷归纳闷,我还是像往常一样11点睡觉。早晨醒来,发现枕边的手机有条短信,是楠的,她说:为什么我不发给你,你就不会给我发呢?我等了好久好久也没等到,也许在你的生活中我一点都不重要。我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十四分发的。
我说过对待感情我有一种惰性,一种逆来顺受的惰性,我不想反抗,懒得反抗。在那个很保守很纯洁的小县城的中学里,学生的交际圈很大程度上被班主任安排的座位所限制的,我不明白为什么班主任总是让我和娟离得那么远,远得甚至站起来都看不见她,可是我就那样顺从了,既然不让我们经常说话,那就很少说话吧!高三的一个雨夜,娟没带雨伞,她举着书包跑了出去,我很想追上她把伞给她甚至送她回家,可是我知道她不喜欢,更确切地说是我觉得她会不喜欢,所以当我看见城也没带伞时,我就把伞给了他,叮嘱他赶上娟,送她回家,别把她淋湿了,因为我也觉得猪说的对——城和娟很配,虽然我是多么不愿意看到他们俩在一起。我就是这样,不断做着自己不愿做的事情。
以上说明我是个逆来顺受的人,逆来顺受现在看来甚至是个优点,比起顺来顺受来说。有时我真的觉得自己有方鸿渐的影子,我总是觉得在某种形势下我该做什么了我就做什么。方鸿渐觉得自己应该吻一下苏小姐在苏小姐闭上眼扬起头并说“吻我”的时候,于是他便吻了她。月亮引诱了方鸿渐犯罪,空虚也引诱了我犯罪,虽然我当时并不觉得自己内心深处还藏着一个娟。
我变坏了,顺来顺受说明我变坏了。
总之,看到这个透露女孩心事的短信后我就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然后我就做了。
短信又发了几天后,我们通了第一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我们就聊了一个小时,我们互相觉得对方的声音非常的好听。接着又是好几个很长很长的电话,我记得我说起了我的童年,说起了足球,说起了娟,说了好多好多好久没说或者从来没说过的话。楠很聪明,每当我找不出词儿来形容某一种心情时,楠都会轻轻地说:我知道。这三个字分量是多么的重,就如同在你最伤心的时候,很多试图安慰你的人一直问你为什么伤心,突然有个女孩她来到你身边,她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地陪着你伤心而你不用问她光凭直觉你就知道她理解你的伤悲。
有一天我告诉楠,娟曾经对我说:你会遇见一个把你当成她的生命的女孩。后来,我便收到一个短信:我就是那个把你当成生命的女孩。
我感动了,我活了快20年了,很少觉得自己对另外一个人也能如此重要。
楠说我有她想象中的男生的所有优点,而我也觉得她是那么的善解人意,那么的可爱。
我们是在世卫组织解除北京的旅游警告的那天第一次见的面。事实上当我发现她并不漂亮的时候我有些失望(也许那时就埋下了隐患),可是我很快调整过来,因为我知道自己的本钱,更知道爱情不能与外表等同。(事实上男人就是男人,男人爱情的本性就是寻找在首先外表能够吸引自己,然后内在也能吸引自己的女性。可惜我那时不相信自己和其他男人一样。)
我们坐在中山公园的长椅上,楠突然站起来往前边走去,我看着她的背影,看到了她的头发、肩膀、裙裾的律动。她停在了地上的一个矿泉水瓶旁边,我看见她从小小的包里夹出一张手帕纸,蹲下,缓缓地隔着手帕将瓶子捡起来,然后站起来,又往前走了几步,将它们扔进垃圾箱,拍了拍手,转身,面对我,踏着优雅的步伐,慢慢地,向我走来,她的长发,在风儿的牵引下拂过她的微笑,慢慢地,拂过她的眼睛,慢慢地,向我走来……那一刻,我听见白杨沙沙的树叶响,我想,我爱上她了。
然而,和她发展的同时,我又在不断地关注娟的第二次高考,我知道了娟将在不远的一个城市度过四年——这才是真正的隐患所在。
我们把最美好的初吻献给了对方。吻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那种甜蜜与激动让现在的我想念不已。可是我睁开眼睛,看见她那紧闭的双眼,听见她那急促的呼吸,我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还能睁开眼睛,能看清所有视线所及的任何想看的东西,在自己的初吻竟然还能睁开眼睛,那一瞬间我第一次有了犯罪感。
后来的事情在前面的日记里提到了。
事实上,初恋既不是怎么嚼也嚼不掉甜味的口香糖,也不是糖衣包裹着的苦不堪言的西药——它永远是二者的综合。
我生日那天是一个星期日(四个月前我甚至和楠约好了那天去北海划船),早上收到了楠的短信,很简单:生日快乐。中午前我去了三间房邮局给娟寄那本写了四年的日记,回来的路上经过二外门口,很巧,她刚好从一辆公交车上下来,我先看见的她,于是停下自行车叫了她的名字。
我们去了天客隆旁边的麦当劳,我想把当初那句“不用了”收回,可是我开不了口,我觉得那会儿还不是我请求楠的原谅的时候。我就把什么需要休息之类的话说了,她也把断绝别人希望的话对我说了,然后我们就默默的地对坐着,默默地吸着可乐,直到吸管儿发出咕咕的声音,我说,我回学校去了,楠说,我也回学校。于是我们一起走出麦当劳的旋转门,再各自进了一个校门。
剩下的两三个月我们没有再见面,偶尔我或者她会主动给对方发个短信说:明天冷,多穿些衣服。有时候我甚至都忘记了有这么一位女孩,在默默为我守候——就像娟不会想起那个傻傻等她七年的人。
那段日子,我正在尝试让自己做另外一个人,我在忙着拿一个叫晨的女孩做实验。
我将我那和阿熊一样的羞涩收了起来,我拿出了违背自己突破自己的所有力量,我在让自己变得勇敢,或者说洒脱,或者说满不在乎。
我是在将那封信——我一生的第三封情书,前两封都是给娟的——写好好多天后才给晨的,虽然每天我都把它带在书包里准备随时给她,但是我终究很少遇见她遇见她也不够勇气去拦住她。
我忘了那天是老q生日还是怎么着,总之我们喝了一点酒。然后我们坐在核桃林旁边的长椅上,吹着秋天的掺杂着落叶的风,看着秋日夕阳的残晖映照对面女生白色的长裙。然后我就看见晨,匆匆地在穿过枝杈刺天的核桃林。然后他们俩也看见了。
“老s把他的情书给晨姐姐了吗?”老c。
“没有。”老q。
“现在。”我说。
我站了起来,从写着“请勿践踏草坪”的牌子上跳了过去,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感觉自己变成了红头发的罗拉,这一跑会改变我的命运吗?)枯黄的小草仍然那么有弹性,我跳了几步就到了晨身后。她穿着那身白色的带着米黄斑点的裙子,一双天蓝的帆布平底鞋,头发搁在双肩。我放慢速度,跟着她走了几步后我叫了句:
xx!
晨放缓脚步,回头怀疑地望了我一眼,将她那大大的眼睛眯起来望了我一眼,然后转头继续走路。
我没有放弃,因为我心跳没有加速,也没像阿熊一样脸红。
xx!
她停了下来,转过身,用惊愕的神情看着我:是叫我吗?
我笑着说:难道不是吗?
可是我好像不认识你啊?晨又眯起她大大的双眼,怀疑中似乎还带点调皮。
没关系,我只是给你一件东西。我从包里拿出那个已经捏得发黄的信封,双手递给她。
晨笑了,一边笑一边把手背在身后,一边往后退了一步,夕阳穿过她的头发照在我手中的信封上,闪闪发光。
干嘛啊你?她笑着说。很显然,她觉得这个场景太像她看过的某部偶像剧了——而我却不是她的男主角。
没什么,你看看就行了。我踏近一步,把手伸得更长一些。我能感觉到自己在微笑,感觉到自己的双眼从那双星眸中获得的所有的颤动。
一片叶子飘过晨的头发,滑过她的肩头,飘落在我脚边。
我看着她的右手在一瞬间靠近我的双手,又在一瞬间远离。
晨终于把信接了过去。什么东西啊?美丽的眼睛盯了盯信封,又盯了盯我,然后再回到了那个白色的信封。
你看了就知道了!我转过身轻轻地说,然后我像来时那样跑了起来。
等我再次跳过“请勿践踏草坪”,我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回头看看晨,于是我回头了,可是晨已经不见了,只有夕阳依然在挥洒这一天最后的余晖。
这时我听见背后老q和老c一起喊:牛B!
然后我的腿一下子软了起来,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到了嗓子眼儿。嘭地一声我坐回了老q和老c之间。
那封信的内容现在有些记不清楚了(我写情书从来不用草稿也不留底稿,毕竟当年还是靠过帮人写情书而赚过一些饭局的),只是大概地回忆了一下一年里尤其是**时对晨的仰慕吧!
我为什么要把晨作为实验对象?一是因为,她是广院第一个动了我的凡心的女生,第二,是因为我知道我不可能能追上她。
那封信脱离我手、给我卸下一个包袱之后,似乎便与我无关了。重要的是它带着使命出发了,而不是它是否能够完成。我学着孔庆东,说:去吧,豆腐,连着我的葫芦。
我是在大学的第一堂体育课上发现晨的,也许可以叫做一见钟情吧!她当时留着刚刚盖过脖子的短发。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发出一种光芒,让人一碰见就会不由自主地自惭形秽,低下头来。这种光芒不是那些把睫毛立起来的女生能发出的,总之那是一种天然的、没有也不需要任何雕饰的光芒,就如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般清亮而又略带朦胧。
我当时想,假如她是新闻系的——我的直觉,那真是老天对我的一个讽刺。整个大一上学期我几乎都在埋怨自己没上成梦想中的新闻,所以如果她是新闻的,我就会更加的懊恼——失去的不只是一个梦想,还有接近她了解她的机会。就好比《神曲》里饕餮鬼被固定住四肢,不但不给人家东西吃,同时还要在他的头上吊一块散发光泽与的火腿。把美女比作火腿也许有些粗鲁,不过当我知道晨果然是新闻系的学生时,我觉得上帝对我更粗鲁——因为当时凭这一点就对她产生了自卑。(那时真不懂事,以为专业这东西有那么重要。)
每周的体育课,我在球被断之后或者无球跑动的时候,都要用眼睛扫描足球场外的女生太极队伍,从里面找出晨,呆呆地看上几眼,好几次看得太入神,忘了接队友的传球,结果被石磊老师狂批。总之在百无聊赖的第一个学期,三剑客还没有完全成形的时候,只有每周的体育课,足球和晨一起打发掉我的无聊心绪。
也曾有两次和晨的亲密接触。一次是在一项员(溢香苑食堂,广院人称妓院,因为里面的老板和布局每学期一变,谁有钱谁就能搞它一番。三剑客短信中经常出现的地点,为了拇指方便,就取手机里yixiangyuan三个拼音的第一个汉字代替),我正在吃那史上最便宜的一荤两素(4块),突然听见一女声说:就坐这儿吧!于是我抬头,便看见了晨和另一位被我忽略不计的女生,在我对面的座位坐下。我脸一下子红了,只好把它深深地埋进那一荤两素里。她们不断地聊着天,我只听出晨的声音没有我想象中的好听,具体内容却因为紧张全没听懂。等她们走后我才回过味儿来:我该偷听她们说的话盗取一些有用的情报的。另外一次也是在第一学期,那时学校体育部发神经,非要大家每周冒着风寒去体育场盖两次章,以证明每人每周至少进行了两次身体锻炼。(那会儿人们见面的问候语是:今天你盖章了吗?)如果排队等盖章也算身体锻炼的话,那么学校这招的确效果还不错(到现在那人山人海排队的场景以及持玺的某位更年期女老师凶狠的嘴脸还历历在目)。总之呢我是更喜欢踢球而不是排队这种锻炼的,所以经常避开高峰期去盖那两个章,有一次我赶到体育场发现前面只有三四个人的队伍,高兴得不得了,然后我发现排我前面的正是那位眼睛会发光的女生时,我就高兴地希望立刻有上千名同学们突然钻出来插队,都站到她前边去把她和我一直挤到校门口排队去,那样我就有了三到四个小时,应该足以让她认识我了吧!正当我忍不住为自己的主意笑了一声的时候,却发现啪的一声晨的章已经盖完了,然后她转身就走了——并没有听从我的安排瞟我一眼。剧情没有按剧本写的发展,我一时傻眼了。就听里面那位胖胖的就会教女生跳绳的女老师扯着鸭公嗓对我大喊:你盖不盖!?我吓得一哆嗦连晨的背影都来不及看一眼赶紧上前递上自己的卡片。低头看见卡片上自己的大名和专业时,我立刻在心里喊失策失策,怎么不去偷看一下她的卡片呢?
那时我根本对她一无所知,不知道姓名,也不知道班级(但直觉告诉我上帝一定会把她安排在新闻以达到让我更痛心的目的)。直到有一天,我躺在核桃林的长椅上,突然听见旁边椅子的男生对他同伴喊:快看快看!新闻系花!我顺着他们的眼光一看,就看见晨正匆匆地穿过枝杈刺天的核桃林,穿着那套白色的带着米黄斑点的裙子,一双天蓝的帆布平底鞋,头发留长了搁在双肩。我笑着对自己说:上帝果然不放过你。
接着我就从旁边男生的对话中知道晨的名字,知道了她的出众并不是只在我眼里,知道了已经有很多不错的男生败下阵来。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很放松,因为我知道自己在广院就像一颗流沙,我根本不用自寻烦恼去想太多东西,欣赏就好了,欣赏就够了。
可是不管怎样,有了晨的存在,我就很难将那些现实一些或者说我有可能追上的女生放在眼里了。比起一个每天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我更需要一个供我仰望的人的存在,在北广的头一年,晨代替了娟的职责。
感谢**(在此向**时期烦恼过甚至失去亲人的人们道一声歉),它给了我一个空旷的校园,同时又把我和晨都留在了那个不大的人群之中。每天我坐在核桃林都能看见她和她的同学们,在1号楼前的绿到极限的草坪上练习摄影,看见她迎着风张开双臂作飞翔状(摆pose给她的同学拍照),看见清风舞动她的长发。中午12点和下午5点,我都能在那个写满标语的快餐厅准时地和她一起向饺子西施要白菜水饺,然后看着她一口口地朝热乎乎的饺子吹气儿,接着用筷子把它们剔开,先把馅儿蘸点醋送到口中慢慢地嚼动,然后再夹起饺子皮儿……
如果没有楠的从天而降,就凭每天都能看见晨这一点,也足以让我永远记住**的那段岁月了。
那时经常听学校广播台的节目,经常在节目的最后听见一个名字,和晨一样的名字,于是我想应该就是她。有一天我果然看见她从广播台的小屋里出来,那时我更觉得,她甚至比娟还适合仰望——我更加只能仰望她了。可是她的节目让我知道了自己和她有着那么多的共同爱好,又有些不甘只是仰望了。
**和楠聊天的时候,我是经常一边看着晨一边给楠发短信的,我甚至告诉楠说我现在正在偷看一个很优秀很美丽的女孩,楠问我:我和她比较呢?我回答说:有些人是用来看的,有些人是用来爱的。
是的,晨是用来看的。我原来以为楠是用来爱的,后来发现娟才是用来爱的,到最后发现,没有人是用来爱的。
然后**结束了,然后就不能天天看见晨了,然后经历了一个充满挣扎和等待的暑假,然后开学初便沉浸在无尽的痛苦中。
从石家庄回来后我说我要做另外一个人,我选择了晨来做这个实验,这个实验并不在于它的结果(因为我早就知道结果),关键在它的过程。我要努力把所谓的爱情变得像偶像剧般简单。我要努力消除自己对神圣的爱情、神圣的晨的神秘感。于是我在核桃林把她拦了下来。
我在信的最后留了我的手机号和邮箱地址,希望晨能给我一个反馈。以下是一周后她的邮件,其中的最后一句将成为日后老q和老c挖苦我的利器:
你好!
很抱歉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给我信的那个男生,但是对于我而言,这一切都没有关系,因为我不会就此而改变自己的生活。
很感谢你写下的那么多文字,可是除了感谢我也别无他言。也许我是个很固执的人,我很喜欢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所以不想有任何的改变。
谢谢和抱歉是我唯一能对你说的。
可能她不想被我知道她的手机号,所以选择了邮件。然而我的球友遍布广院的各个角落,问个手机号还是很容易的。每次我给她发短信,她都会回一个:请问你是?我告诉她我是谁之后便没有了回音,过几天我又发,她又要问:请问你是?后来我给她支招儿说你把我的号存起来吧,给我取名叫骚扰者,这样收到我短信就不用再浪费一毛钱问我是谁了。不知她是不是真的采用了我的建议,总之后来我再发,就完全没有回音了(不管怎么说,我手机里还是存了几条虽然相同但很多人想得都得不到的短信的)。
事实上我的实验也就如此而已,大多数时候我还是那个只敢在体育课远远地看着她的男生。
上学期北京下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压坏了好多树。那天晚上,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飘雪,我给晨发短信说:你能数得清窗外飘着多少雪花吗?一片代表一天,飘一片,我等你一天。我自己根本不屑自己的这句话,要是在以前我对娟说它,可信度还比较高,可是我是在对自己以前的爱情观失去信心之后(石家庄事件已经过去数月)跟一个仅仅仰望了一年的女孩说它,这说明,我在对等待和承诺失去信心后,开始在滥用等待和承诺了。
一个人将他以前奉为神明的东西踩在脚下,是成熟,还是背叛?
我很希望把自己的行为叫做成熟,我让楠觉得希望在前方等她,从而为自己留下了一条后路;我看见芳朝我微笑的时候,就想到可以让她替娟补偿自己;我让自己不再将晨仙人般仰望,而是把她拉下神坛,用洒脱的满不在乎的心态去虚构自己对她的爱慕,用戏谑的方式给一些空洞的承诺、伪装一些不现实的等待,这样就不用被她的拒绝伤心,不用像被娟断绝希望那样痛不欲生,从此学会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永远不会被情所伤,成为一个事业型的男人。这不是成熟吗?(我受老c的影响真的很深,他就是这样一个成熟的男人。)
整整半年我都在成熟。我觉得2003年下半年自己过得很快乐,没有期待,没有心痛,有的是什么也不在乎的心态,有的是把爱情把承诺把等待当儿戏的洒脱,有的是什么也不用想地站在天桥上嚼着爆米花看着脚下呼啸而过的城铁然后大喊:大学生活是多么美好啊!可是,可是此刻当我面对阿熊那依然清澈的眼睛,当我发现他依然坚守着那份对等待和承诺的虔诚,当我看着眼前这个依然纯真的大男孩,我想哭了:
我变坏了。
我的成熟是一种背叛,对理想的背叛。
到底什么是成熟?当我经历一场失败的初恋,我总结,我反省,我明白了我的初恋是多么的错误,多么的幼稚,那就是成熟吗?当我放弃幻想中的爱情,幻想中的她,开始学会接受现实,接受现实中的她,那就是成熟吗?当我发现承诺的空洞等待不过是张一戳就破的白纸,那就是成熟吗?
陈染说:成熟的过程就是这个世界用刀子捅了人的心之后仍然叫世界,成熟就是面对这样的世界能够做到坦然微笑。
我微笑了,但并不坦然。
青春启示录
郑智化
找不到自己的脸
在青春的镜子里面
依稀记得泛黄的照片
保存年轻的容颜
你是否哭过
和我一样守护着一颗单纯而脆弱的心
你是否爱过
和我一样守候着一片宁静而湛蓝的天
你是否记得
你我之间有一个陌生的名词叫诺言
你是否懂得
你我之间有一种遗忘的关系叫思念
什么时候稚真的情感
披上了虚伪的外衣
看不到诚实的脸孔
每个人都戴着面具
爱情似乎也变成一场
可以计算的游戏
为了生存要试着放弃
做梦的权利
因为我们要长大
因为我们要成熟
因为我们要长大成熟
才能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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