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发劫 > 第二章 失望的伤痕

?    我父亲晚上给我打来电话,叫我回趟家,说有事情要告诉我,我说在电话里说好了。因为已经和沈一冉约好了吃饭的。但我父亲很决然的要我必须回家,通过电话我隐约感到父亲心中的一种难以言语的痛以及一种恐慌。我说:“好吧。”

    9点过我才慢悠悠地回到家里,打开门看到我父亲坐在沙发上抽烟,对面坐了两个人,一男一女。正当我没缓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回头看见了我,然后很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房间里有那种像灌满了水银的让人窒息的感觉。有种关系是可以靠话语以外的东西来传递的,那就是——血缘。我父亲眼眶深陷而红肿,流淌着悲哀和眷恋。那个女的我认识,那个在镜框中的美丽幻影终于经过时间的洗涤幻化成眼前这个苍老的实体。我呆在了原地,因为我感觉到只需要小小的一步,我就可能踏入另外的世界。

    “亚卿~~~~~”那个女人很顺口的呼喊着我的名字,我感到恶心。她悲戚的冲到我的面前,抱住我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并不住的忏悔着年轻时的过错。她的眼泪混合着鼻涕侵湿了我的新外套,我闻到她身体散发出来的一股苦涩的气味。我一把推开她问道:“你是谁啊?”

    “她是你的母亲,她没有死,我一直隐瞒了真相。”我父亲的对白像来自一出最拙劣的泡沫电视连续剧。而我的表现应该如何才能如观众所愿呢?我不听我不听。我在这个冰冷的地方呆了这么久,我的血液都是冰冷的蓝色了,没有人能将我从这里拽出来再试图给我温暖,我需要的不是温暖。不要听,不要说!!

    我转身跑了,似乎没有人追来,他们追不到我的,因为没有灵魂的身体是空的,是能随时被风带走的。这样的事情来的太猛烈,足够撼动我的整个伪装。那密密实实被我掩埋的脆弱自卑的种子在一瞬间得到了肥料,冲破了硬土,迅速的成长起来占满我的心房。我的母亲,还有我以为遗憾的那段不能弥补的爱,硬生生地,尖锐地送另外一个时空中拉扯了过来,它被毁了,败了,彻彻底底的撕烂了。我才真实地感觉到什么叫“现实是残酷的”。

    心好像碎了一块,再拼不回来……

    “喂~是我。你有空吗?我们见个面好不好?”我在公园停了下来,太累了,跑了有多远我也不知道。胸腔中带着浓浓的血味,伴随呼吸在身体里汹涌得翻腾澎湃。我只想到了沈一冉,她浓密的长发才能掩盖住我裸露在冷空气中隐隐刺痛的伤口。我连自己身在哪里都不知道,那路牌能否告诉我接下来会去到哪里?夜晚的公园暧昧得闪着光芒,如同一个躲在幕布后的美人。一个流离的眼光就能将你拖进去焚烧掉所有激情。

    湿冷的空气里,我哆嗦着为自己点了一只烟。才吸了一口,就呛出了眼泪,喉咙里火一样的烧了起来,绵延不绝。

    沈一冉在我挂掉电话不到十分钟的时候匆匆赶来,焦急得东张西望寻找我。只一瞬间我的心流过了一种温暖的感动。我从石梯上跃了下来,一步跨到沈一冉的面前,显然她被我吓到了,惊恐的抬头看着我,眼睛里还充斥着哀伤。头发似乎刚刚洗过,在夜风里飘动荡漾着,就这么昙花似的绽放开来,蛊惑了我心中沉睡的恶魔。我低头看着她,脸颊上还贴着微乱的发丝,拨开它,亲吻她。她的嘴唇像柔韧的花瓣,沾染着夜初的露水和清香。等我抬起头时,沈一冉还沉溺在不确定中。可是此刻在沈一冉的星眸中闪烁出与我截然相反的影子。我已经为这份承担不起的爱找到了坟墓,而她却以为得到了圣殿的钥匙。我是不能给她任何承诺和未来的懦夫,一个自始自终都飘忽在肆意狂欢后的战场上孤独的灵魂,寻找的不过是片刻的欢娱和麻木。

    “我喜欢你。”沈一冉忘情得表白。她竭尽所能地给予我的是我想要的吗?

    “恩,我也是。”我不敢再触碰到她来自心底深出幸福源泉释放出来的热量,那样的炽烈和执着,会将我已经破损不堪的心烧出一个大洞的。只是将她静静的圈在怀里,那么柔软而脆弱却生机盎然。

    她在我身边,我身在哪边?沈一冉圈住的是我的躯体,却已经面临腐烂,难道她都没有察觉,只一味的沉迷在那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吻里面?

    11点我终于将沈一冉送了回去,安静的路上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夜凉如水,我将那沾着母亲泪水的外套给她披在身上,带给她的到底是温暖还是给她披上了枷锁,那来自我的沉重枷锁。

    在她家楼下,我看到一个人站在那里,他看见沈一冉的时候,焦急的大喊:“一冉!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一冉蹦蹦跳跳的冲过去,拽住他的手撒娇道:“哥~~~。”

    昏黄的路灯下,我看见那个男人盯着我,带着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呵护着自己的妹妹。没有温度的空气吞噬着我的体温。我干咳了一下,对沈一冉说:“那我走了,拜拜。”沈一冉似乎还想过来给我说什么,被她哥拖住了,她急了喊:“亚卿!你的外套!”我才醒悟那寒冷不仅仅来自我的灵魂。

    结果她还是没有能靠近我一步,可能在那个时候,沈一辉已经察觉了我是不可能不给一冉带来伤害的,只是那泛滥的伤口会延伸的那么远。他将外套从沈一冉身上拨下来,亲自走过来递给我,我接过后抬起头对他说“谢谢”,他就这么盯着我,上上下下的打量。黑暗中像一头嗜血的野兽在观察着自己的猎物。风吹过来,吹乱我的头发,我也挑衅地回望着他。他的眼睛,狭长而忧郁,渗透着陨落的光辉。

    “以后早点送一冉回来,我们会担心的。”说完他就转身走了,一冉在那边给我摆摆手,无奈地随她哥上楼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也许,有些人之间的相遇就带着一些莫名其妙和理所当然吧。

    我仍旧矗立在那里,已经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了。最后我决定到附近的小旅馆将就一晚,幸好出来的时候有带钱包。从一冉家拐出来,走了两条街才看到一家旅馆。还算干净,服务员给我开了门后还提来一壶开水就出去了。关上门,我摊在床上,看见天花板上有褐黄的水渍,像一条蜿蜒的山脉。楼下有车辆开过的声音还有灯光从窗户上面掠过,拖着长长的影子呼啸而去。我起身,在盥洗室洗了把脸,镜子里的我看起来像个悲哀可笑的小丑,在舞台上跌跌撞撞,搞得自己狼狈不堪,头发乱成一团,遮盖住布满血丝的双眼,却遮不住那隐隐的伤口。我恶狠狠地对着镜子大喊:不准哭,你这个白痴!!!!

    难道只有一冉才能让我暂时的得到安慰和放纵吗?还是她的头发能输给我温暖。如梦里要飘摇的温暖。

    本来以为会这样发呆下去直到天亮,却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安然得没有谁来打扰。我的父亲还有母亲还有那一切陌生的人群被我强制性阻隔在了外面。

    每次父亲出门都会带给我礼物,花样繁复。这次带回来的却是一个美梦的完结篇。

    第二天我醒来时已经过了10点了,懒散的收拾好后回去学校。走到宿舍楼下就看见我父亲的车停在那里。这些必须面对的残酷就这样闯了进来,搅混了一池平稳的寒冷。我打开车门坐进去,我父亲不发一言就启动车子,带着我奔向了残酷。

    回到家,那两个人已经不在了,一切似乎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却不复往日的繁华,被时间盖上了烙印。父亲将外套脱下来放在沙发上,并小心的顺好,然后坐下来。我坐到他的对面,想知道他如何给我另外一个美梦的序幕。

    “她的确是你的母亲,年轻的时候是个舞蹈演员,一直很热爱自己的事业,所以结婚后我也没有强求她生小孩。直到那次意外的发现怀孕了,她才妥协,生下了你之后,原来在剧团跳舞的位置被人给顶下来了,你也知道,舞蹈演员的生涯是短暂的……”我父亲的声音逐渐消失在空气中,在我面前的是一个陌生人,嘴巴在一张一合的讲诉一个冗长的过去,又好象一条没有了氧气的金鱼在垂死的挣扎着。

    “这次你母亲来看你,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已经得了末期的乳腺癌,那天我匆忙的出门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她希望你在她来这里检查病情的几天里抽空看看她,了却这个心愿。”我父亲不知何时点燃了一只香烟,已经烧到了尽头。为什么我要去看她,那个没有喂过我一口奶水,给我任何依靠的陌生的女人,突然在生命垂危的时刻,才想到这个曾经断送她前途的小孩,多么讽刺的借口。她不是那个在照片里甜美微笑并让我感到遗憾的“死去的母亲”,她是个陌生人,我的母亲早就死在了父亲的谎言里,那个让我深信不疑的谎言。

    我起身离开,将自己反锁在卧室里。19楼上面没有冷风吹过,它们总是撞上坚硬的玻璃墙,然后破碎在我的面前。远处的楼房,远处的街道,远处突然下起了大雨。

    在那件事情的一周之后,我才回到学校。我到现在都很模糊那段时光,甚至觉得在那七天是不存在的,无声无息。

    其间我悄悄的去了那个女人住院的地方,没有让任何人知道,隐秘得让自己都感觉不到是否真实。那场噩梦的序幕。我在门外透过小小的玻璃窗,看见那个女人半躺在病床上,虽然苍老,却依稀能辨析到往日的风采,那被时间残忍掩埋的风采。仅此而已。我的母亲再次死去在我接近19年的生命里程上。

    我的父亲之后没有再提到这个女人。那个长久以来伴随我的美梦也随之死亡了……

    沈一冉在用尽全力的呵护着这飘忽不定的关系,并且沉醉其中。这样的对比越发让我愧疚。我就这样心安理得地依靠她带给我的片刻温暖中,肆意得燃烧她的爱情。我侥幸的盼望她对我的迷恋会有枯竭的一天,可是事与愿违,这种旋涡已经将身边所有的人都卷进来了,而且仍然在下坠着。就让大家都义无返顾的继续纠缠下去吧,那迷恋着自己倒影的脆弱水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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