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发劫 > 第一章 靠近

?    原以为,此生我都不会再回到这里了。但,就在几个小时前,当飞机带着巨大的气流,俯冲进了这个城市的包围圈时,我又一次清楚地触摸到了三年时光都不曾治疗好的那道伤口。在指尖,留下了淡淡的血腥气味。

    当一切事过境迁,我唯一能做的是否就是安静地回想很久很久的从前,仰起头从树枝的间隙中寻找到阳光。

    在出租车飞速驶向市区的时候,我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己落寞疲乏的脸,被时光冲刷出的褶皱,还有眼眸上厚厚的一层灰烬,是那一年的焰火熄灭后的证据,是一座祭奠情爱欢娱后的坟墓……

    我看见这个城市比以前更加茂盛了,它并不会因为我的离开而停滞生长,,而我的回忆则蜷缩在了偶尔经过的一个角落里,似曾相识地呼唤着,当我靠拢时,所有东西则烟消云散。

    2001年秋,我18岁。那一年我遇到了沈一冉。大学新生报道那天,她站在路边,大声地唤我,微笑着请我帮个忙。梧桐树间洒下的细碎阳光将她罩上了层朦胧的金色。恍惚间我以为看见了天使。她的脸被染红了,淡淡的一层。额头上有晶莹的细碎汗珠。

    同学,能帮我搬一下东西么?

    是什么?

    是我们班的新课本。

    你哪个班的?

    经贸c班,你呢?

    01级新生?

    对。

    我也是01级,我是d班的。

    ……

    之后,我们聊些什么我忘记了。但我记得她晶亮的瞳孔,乌黑发亮的长发,多么让人沉醉的黑色,仿佛要把世间的所有颜色都吸纳进去得闪着光圈。我们的相遇到之后的种种不知是不是一个让人难堪的玩笑,一场看似平静却循序渐进的劫难。

    c班和d班的公共课是一起上的。所以我们也算常常碰面,她总是坐在第一排,俨然一副好学生的样子。而我常常因为迟到,都从后门悄悄溜到最后一排。有时候,还得麻烦靠近门的同学帮我开门。一次上哲学公共课,我记错了阶梯教室,理所当然又去晚了。我小心翼翼地扣了几声后门,一会儿门就轻轻地开了。我猫着腰进去,回头小声地说了句thanks.才发现是沈一冉给我开的门。我愣了一愣,对她抱歉地苦笑一下,然后乘教授还在写黑板的空挡,迅速地找了个空位坐下。

    从那以后,我发现除了不迟到,不然开门的肯定是沈一冉。

    学校的生活虽然乏味,但很安定,至少我喜欢它是热闹的。虽然我家就在本市,但我发现住在学校比较好。我喜欢四个人凑在一间寝室的感觉,互相照应,互相嘲笑,打打闹闹的多好。其中陈索最够义气,虽然偶有点文人的酸味,在寝室常常拽着路过他的人,嚷着要念首新创作的诗。其实他只是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人。

    我记得,他有首诗,词句造作很是麻肉。不过却有一句在瞬间触碰到我的心房。他很恶心地对着我念道:你的眼睛盛满了孤独,所以,是蓝色的……

    就仅仅一秒钟,我却有种漫长的错觉。但是这短短一秒钟的发呆,竟然成了他日后多次取笑我的铁证。于是,我更加肯定连他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在写些什么了。而我也不晓得为何会被一句俗烂的诗打动,或许,那一年气盛的我只是没有承认自己的孤独罢了。以至于我在这以后的日子中必须不断去承认它的存在。

    每到周五的下午我就会回家一趟。

    经过两个十字路口然后左转,路过一家面包店和许多咖啡店还有花店就到家了。这条充满浪漫气氛的街道在我看来矫情而荒唐,为什么要把这么多无谓的东西拼凑在一起,挤在一条街上,去放肆的满足情侣们以为幸福的要求。浮于表面的虚伪。难道爱情真的就是靠面包和鲜花来祭祀的东西?那时的我还不明白,所谓的浮华表面只是那澎湃情感宣泄的出口。没有了这些,我们的爱将变的隐晦和艰难,永远无法在其中盛开。

    打开家门,我看到父亲在卧室慌忙的收拾行李,习惯了。他又要出远门了,虽然每次回来都带给我很多很多虚荣的替代品,但那却把父亲的身影挤出了精神的范围,我眼中的父亲就是百货公司的礼物。我的母亲不过是照片中永远年轻美丽的幻影而已,持久的镶嵌在一块泛着冰冷蓝色的玻璃后面,对着我微笑,不曾给我我一直期翼的唯一的爱。

    我张了张嘴,想和他说点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防盗门哐铛一声,将我埋葬在这个充满灯光却异常冷清的屋子里。我打开所有能打开的电器和声音,为了使家里感觉热闹一点。多么华丽的讽刺啊~~

    然而和沈一冉的交往,是草率的,可以说我是利用了她,利用了她充沛丰富的感情。某些时候,我还是会想起她,我想我还是爱过她的。

    周六早上,我8点钟就起床了,因为今天和沈一冉约好在百货公司门口见面,九点半的时候。拉开冰箱发现没有什么吃的,也懒得再去寻找什么东西了,我的身体似乎对于食物没有太大的**,也许和我的胃病有关系吧。在衣柜里找到了一件新外套,连标签都没剪,已经忘记是什么时候挂在这里的,它就这样安静的呆在衣柜里等待那一点点温暖。

    收拾妥当后,背上书包就出门了。时候还早,路过面包店的时候闻到新鲜的奶油馥郁的香味,买了条长长的名字叫“毛毛虫”的面包啃起来,吃进嘴里味道一般,不如香味般具有诱惑力。可能面包本身已经将所有的魅力通过香味释放出去了,剩下的只是个空壳而已,不免让人失望遗憾。那一阵香味的短暂邂逅。

    差15分钟9点半,老远就看见沈一冉已经站在那里了。穿了一件粉白色的毛线衣,下面是格子裙,一双有跟皮鞋,脖子上围了块米色的围巾。看来是精心打扮过的,显得格外的靓丽,不少人都不住的回头观望。我走到她面前时只好假惺惺的道歉:“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她一颗焦急等待的心因为我的出现平静了一秒钟:“没有没有,是我早到了。”“哦!是吗?”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笑道:“出来很急吗?怎么嘴角还有面包屑呢?”我正准备抬手用袖子蹭掉,她已用手从我嘴边轻轻的如蝴蝶般掠过去了。她似乎又觉得很唐突,不好意思的埋下了头。那一刻我心抽搐了一下,想到了年幼时的那个梦,反反复复地重复,那个在梦里将我紧紧搂在怀里摇来摇去的香甜的梦,还有不时抚过我脸的头发如丝般轻柔的感觉,以及温暖柔软的怀抱,在那里我可以微笑着贪恋地荡漾。

    我们俨然一对情侣,肩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面,我的眼光不时停格在沈一冉一闪一闪的发丝上,在各种光线中反射出奇异的色彩。有一种连阳光都穿透不了的厚重质感,像一滩浓稠的墨,偶尔散发出淡淡的馨香,涟漪般连同我也包围了进去。

    我们去看cosplAy展览,做得很粗糙,而且音乐特别震耳,在人群中推挤着我感到深沉的疲倦,再用力的呼吸也窒息,我没有提出任何不满意见。默默地和一冉在人来人往中跌跌撞撞。去吃饭的时候,沈一冉问我:“展览很烂吗?”一下把我问得咽住了。我还没缓过神来,她又道:“恩,看你的表情就知道。”头一次让我领教了女人敏锐的洞察力。在后来的闲聊中,渐渐发现沈一冉果然是个不一样的女子。那顿饭本来我决定买单的,但她坚决不同意,坚持AA制,并声称这样才有公平交往的感觉。失笑。

    下午4点过,我就把她送回去了。任务完成了。于是我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在她家后面的篮球场坐着休息会儿。下午的阳光把球场分割成斑驳的画面,几个人在那里拼抢着。我把书包放在一边。悠闲的发着呆。“嘭”的一声我就看到那个桔色的篮球向我弹过来了,反射性我就将它扣在了手里。跑来一个人,背对着阳光,身上带着阵热气,不住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没有打到你吧?”我笑笑把球还给他,他接过球说了声:“谢谢。”又跑回去了。他的背影矣被阳光刻成了金色,跳动的发稍还挂着汗水。阳光总是给我太多太多的幻想,期待有一天我也能披上金色的外衣寻找到藏匿在身体深处的灵魂。

    回到家已华灯初上了,车流在霓虹灯下默默的滑动着。我歪在沙发上看电视,那些间隔的画面看起来是如此和谐,不存在任何的缝隙,密密实实得在上面舞动着,连声音都可以省略。有人在上面说话,有动物在上面奔跑撕咬,有天有地有海洋和湖泊,虚幻和现实交织穿梭,有一切可以演示的东西在上面表演着短暂的剧目。无意中瞥见旁边的电话,它在那也沉睡了好久了,我将它提起来,拨通了沈一冉留在我掌心的电话,依稀可辩。电话响了两声,当我正准备再响一声没人接就挂了时,电话被对方提起来了,我有点沮丧和混乱,还没有想好怎么展开话题就这么卤莽的冲进了别人的耳膜。听电话的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喂!您找哪位?”一时之间,我居然想不起“沈一冉”这三个字,就这样将空白突显在电话的两端,那边不耐烦的“喂”了几声就“啪”得挂掉了。我呆在这边握着听筒想:我怎么了?对啊?我怎么了!居然打这种无聊的骚扰电话,真像一个变态的行为。等我刚好把电话挂回去的时候,它就焦急的叫了起来,把我的手都吓得抖了一下。提起来,意外得听见沈一冉的声音:“喂!喂!是吴亚卿吗?”我答道:“对啊,什么事?”其实我心里紧张的厉害,就像偷盗被抓了一样。沈一冉说:“刚刚是你打的电话吗?是我哥接的,他说‘喂’了几声都没回音就挂了,我一看来电显示就知道是你打的,是不是被我哥的大嗓门儿吓到了?”她就在那边握着听筒开始絮絮叨叨的解释着,我说:“没有没有,只是我们家电话线有点故障,这几天都这样,打着打着就断了。”她才松了口起接着说:“那你找我有事吗?”问句中隐藏了浓浓的期待。我说:“哦!也没什么,就是告诉你我已经回家了。”“哦~~~~~是这样啊!”寒暄了几句就挂了。难道恋爱也不过如此,又或者我们只是朋友而已,没有那么深层的感觉罢了。那她来接近我不是为了这个吗?就这么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

    梦里面,我看见沈一冉面目模糊地站在船上,声音却异常清晰,她字正腔圆得对我说:“上来吧,上来我就把我的头发送给你。”并伸出手来,我就这样木然的把手伸了过去,握住的却是一把白发。从梦里惊醒时正好早上六点,电视上闪烁着雪花。窗外已经开始隐隐发亮了,这个参差不齐的石头森林弥漫着一种**绝望的味道。我感觉全身酸痛,背上还阵阵的发冷。冬天已经开始袭击这个安静的城市了。走进浴室,我放了一池子热水,想借此温暖僵硬冰冷的身体。热气袅娜的冉冉升起将我包围。镜子被蒙上了雾气,用手拨开一块扇形,我看见自己的头发已经长到肩膀了,这么颓废的贴在两旁,却仍旧显得富有生命力,有种势不可挡的凶猛要继续蔓延。

    周一早上我欣然回到了学校。在去的路上我又买了条“毛毛虫”面包,它的味道依然不及香味来的诱人。只不过为了那香味我也愿意。梧桐树的枝桠被剪了个精光,整条街曝露在了阳光下,像一个长年用脂粉伪装年龄的女人突然顶着素颜出来见人一样,感觉到陈旧和灰暗还有挥散开的**的味道。连街道上的路人脸上都反射着不自然的表情。

    人们需要依靠一些东西来遮挡住自己脆弱的部分。

    我前两节课是自习,就在寝室收拾东西。从床底将一些琐物清理出来,准备改天搬回去。我就这么在灰尘里面整理出这些东西再弄乱那些东西,似乎永远滕不出个空间来放置一段空白。寝室里另外三个人都还在睡觉,偶尔听到一些模糊的呓语,我尽量轻手轻脚不去打扰到他们。十点钟的时候我把他们挨个摇醒,他们才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洗漱。这时我听到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后拖带了一条陌生的短信,看完后才明白是沈一冉发的。她说后两节课帮我占座位,叫我记得早点来,我合上手机盖没打算回。等我和寝室里一群蜗牛般慢动作的同学们来到阶梯教室时,教授已经在点名了,他抬头看见我意味深长的点了一下头。教室几乎坐满了,只在一些角落有零星的散开的座位空在那里。我和兄弟们看来要暂时的分开了。

    陈索突然拍了我的背一下,指着二排的一个空位调侃的说:“吴先生!您的位子已经预定好了,请随我来。”果然我看见沈一冉坐在那里用眼神叫我过去。正在犹豫之即,我听到教授在讲台上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同学快找座位坐好,开始上课了。”我不明白他是故意的还是催促我的慢动作,我顶着一屋子人暧昧的眼光嬉笑着坐到了沈一冉的旁边。她看我坐下后也不说话,只低头佯装看书,后面传来阵阵私语。

    我恶作剧地用手肘撞她,她警告地瞪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听课。后来,我才晓得,上面讲课的教授是她父亲。

    我知道有些人在诅咒我,有些人在嘲笑我,有些人在同情我,更多的人忽略我,但是我明白这些,因为人的出生就注定灵魂的分裂,它将寄居在别人的眼中,永远也得不到完整,而我们都互相拿捏着彼此的灵魂。不要期望去改变别人眼中的自己,那只会让灵魂破碎得更加迅速。

    沈一冉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只是间或有翻书和写字的声音,我靠在椅子上,目光游离在黑板到此的空间里。还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的灰尘随教授的声波上下起伏着。他看起来真像一个威力无比的巨人,将胸腔内的力量通过口腔喷射出来。并时不时投注来肯定的目光,逼迫着我跟随他的思路和调调。悬拟的剧情在薄雾中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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