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爱情与事业的天平上,她毅然把法玛加到了事业上,她当了党委书记又实现了自己的规划,她成功了。回过头来她又想到了爱情,她感到了没有爱情的孤独寂寞和廖落,象氢气球一样虚飘飘地悬在半空中,**能相中通常的农村姑娘,我为什么不能跟林海重新和好呢?她一直在这样想。
那是一个快要下雨的晚上,杨芬骑着二六自行车从乡里回来,她吃力地蹬着车子,一种吭吭声从一起一伏的胸口中发出来,当她路过林海的家门时,一股邪劲涌上来立刻停住车。心里有一种喜悦,她努力撑起腰渴望听到林海的声音,哪怕是咳嗽声也好,仔细一想,这怎么可能呢?慌乱中瞟见院前那束柳树摇摇摆摆,那姿势光彩动人。
林海是一个强壮的男子汉,有才有情,自己要是夜间出现在他面前该多好哇!他会怎么样呢?会不会发疯似地吻我,让我得到满足,尽管这样想,但她还是没敢走进林海的家门。她怕村上人捂住半个嘴巴咬耳朵,她的血空旧旧地流动着,心中穿过苦涩的溪流。
心怦怦地跳动着,每天都在想着如何迈进林海的家门,让林海得到她的抒情。她推着车子,脚步很慢,仿佛要索取一种什么东西,歪歪扭扭,深深浅浅。尽管她是一个正经女人,可一踏进杨村,每个人都多看她几眼,她无法解释,无法抗拒。
现在她的心卷起波澜,林海呀林海,你在哪里,我想得到你的安慰,爱抚,她不敢想下去,自己在风雨中跌倒了,要在风雨中爬起来,杨芬急切地呼喊着,带着几分求饶,惋惜,她用力撞击着心扉。到了大半夜还没睡踏实,屋子里死一般沉静,她抖抖被子,被里滚出一封信来,这是偷偷写给林海的,她自言自语,她心慌意乱,她后悔没勇气交给他,然而稍一停顿,她又笑了,因为她想到了林海还是光棍一条,没有结婚。她闻了闻手滑腻,香扑扑的,他啧啧嘴,闭上眼,嘴角溢出一丝又一丝多情的微笑,她的眼皮撩不动,怀里好象抱着他。
路慢慢,人长久。
有一种东西是无法逃避的,那就是往事,往事如烟但不散。阴郁麻木了几天的杨芬又走出了家门,她想散散心,她想看看规划后的杨村,过了菜地就是果园,鬼不鬼,谁叫你奔那里去呢?她不知来过多少次了,但都没有遇上他,只是一个人轻轻地唱着那首歌。“不能不想你。”杨芬后悔过无数次,她曾想,假如可能的话,愿用自己的所有,去挽回那同林海渡过的时光和感情。
天空仍象海一般蔚蓝,云仍象浪花般洁白,只是树稍上房顶上那移动着镀金般桔黄色的阳光,表明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了。
走着走着,突然她象是触电似地发现了什么。林海独自一个人在那里练拳,一步一步,一招一式,打得那么认真。练拳是为了强身健体,还是为了消磨时光?她不知道,她知道失去晏兰,死了母亲的林海,心情是多么悲哀苦闷,寂寞和孤独。
自己要林海去市里上班,满以为他有技术有知识,能功成名就,可是他到现在怎么还是个普通的工人呢?满以为他风度翩翩能歌善舞,会有城市姑娘看中他,可是为什么在穷山沟里找了一个庄稼丫头呢?是城市姑娘看不中他,还是他看不中城市姑娘?好象都不是。晏兰姑娘跟林海定了亲,为什么又绝情了呢?听杨建光说她看中了一个当厂长的小老头,唉!真是人心无举,爱情是用钱和权买不来的呀,晏兰有晏兰的道理,自己不也是在失败中才明白过来的吗?梁山伯祝英台追求的是爱情,所以被人称为千古绝唱。晏兰跟他一刀两断,自己想跟他重新和好,这大概是天意吧!天意不可违呀!她愈来愈焦急,心绪愈来愈热切。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杨芬象木桩一样站在旁边,林海显然是知道她已经走到身边,但有意没有理睬她。
经过一场风波袭礼后的杨芬,越发觉得林海心地善良,感情丰富,和他在一起有说不完的知心话,有唱不完的情歌,有享不尽的乐趣,要得到他的谅解,和好如初比什么都重要,做好了让他痛骂一顿,痛打一顿的思想准备,鼓起勇气冲上前去,拦住了他的动作。“林海!你恨我,你在生气,我不怪你,你应该理解我,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行吗?”
“不行!你不辞而别,甩了人家又鸡飞蛋打,怎么还有脸来见他呢!”随着这响亮的声音,王珍急冲冲地快步走过来。
“你跟踪我!”杨芬诧异的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对!我跟踪你好几天了,你几次都没能叩开林海的家门,你在这不知徘徊了几个晚上,我没有说错吧!”
陡然,王珍那尖针样的语言在她耳内钻,而且直抵脑部,使她的头涔涔然痛了,很顽强地突突地冲打她的前额。她有备而来,她得理不让为,她爱多管闲事,怕她大喊大叫,不想理睬她,但心有点紧张。她向她发火,她没发火,她躲开她痴情地望着林海,目光把希望和失望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林海看出了杨芬的心情是多么急切难耐,也理解王珍此时此刻的心情和目的。他一身体操服,那形象好象山岗中一尊无瑕的壁雕,那动作,那气质好象游仙的诗句。三个人怒目相视,好象在诉说一个摄人魂魄的故事。杨芬的心里话太多了,不说出来非憋出病来不可,她那侧身而立的曲线,那玲珑纤巧的玉体,那乳峰,那丘臀,柱颈壑腹,自然天成,无形地飘逸扩散,如同一支隽永的歌。孤独的林海多么需要一个女人的关怀呀?林海这么想,但不能这么说。他知道自己心肠软,耽误了很多事,今天又是同情,使他放下打拳的架式,对杨芬说:“你来看我了,或许在我身上寄托着某种渴望,但结果不能让你如愿,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婚姻不幸是命运,不用解释。”林海知道杨芬想说啥,也知道王珍想干啥,他回旋于俩个女人之间,距离不远不近,态度不卑不亢,心情不悲不喜。
听到这果断的回答,眼泪从她眼里流出来悲伤最能打动善良人的心,就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呢?为此她来找他,不解释怎么能行呢?
似乎被他发现了什么,王珍的脸突然变了但几秒钟后她狂笑起来,别有用心地说:“林海哥!你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你不要相信眼泪,咱们走吧,别理睬她!”王珍目送情波,朱唇微启,又露出那白玉一般闪闪发亮的牙齿,她象是很有礼貌似地挽住了林海的手。
杨芬偷偷地扫了他一眼,还好,林海一动也没动,似乎没什么异样反应,这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她怕错过这个说话的机会,她的心怦怦地跳起来。
王珍见林海不走,心里有点紧张。几秒钟后杨芬那细长的眉毛尖,微微有些锁皱,象是有些神秘,说明她的心是无愧的。王珍的第一个方案阻止她们对话,多少有些动摇,心动摇嘴上不能动摇,她很会说话。“你认为**比林海强,你认为有了权就有了一切。林海却不这么认为,他已经不爱你了,你走吧!别自找没趣。”
杨芬调动了全部胆量,生怕他逃脱似的,擦了擦眼睛冲着林海说:“你怨恨我就打我一顿吧?打得越痛越好,因为我是你从废墟里扒出来的,我的血管里流着你的血,你为杨村做出了贡献,你可以不爱我,但我不能不爱你。”
王珍很快就想到了那天晚上,林海不也是这么说得吗?她真羡慕他们之间笃深的感情,甚至嫉妒,双眼瞪圆,狠狠地看了看杨芬,俊俏的脸上蒙上了一层伤感,她伤感我不伤感,不能让林海回答,不能不坦率表态了。“你进入党委之后,我和林海哥交了朋友,我们在一起唱歌,对诗,答句,谈情说爱,日子过得很开心。晏兰没福消受主动退场,以后林海就是我的了。杨芬姐,你应该好自为之,不要破坏我们的爱情!”
王珍自以为是,直言不讳,杨芬也是有备而来,当仁不让。面对王珍的大胆表态,便宛然是纵横捭阖,手挥目送的风云儿的姿势,她看她挺起胸膛,忍不住那踌躇满志的微笑浮上眉稍,然而她的眉头倏地皱紧了,很是胸有成竹地反问:“你说错了,有一次林海在为果树浇水,我去求他马上开工,我走后你马上出现在林海面前,你的亲妮动作比我还疯狂。你以为我走了,可你没想到我会回去,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听得真真切切,亲爱的王珍妹妹,你们俩的关系我早就了如指掌,你没想到吧?我们在热恋,你的所作所为,就没想到好自为之,破坏我们的爱情吗?”
暮色徐徐降临,东边闹市中燃起星星点点的灯光,外出的人们都已回到家中,防风林哗哗作响,北风习习,冷意阵阵,杨芬的白色围巾被风吹得飘动着。
杨芬说出迷底,心情轻松了许多。林海最怕杨芬知道他同王珍的关系,没想到她会了解得一清如水。突然紧张了,他现在是感多于怨了,他不知怎样才能表示他此时此刻的激动,感慨、思维。他发狂似的吸取着杨芬当初对他的宽容,刺激的顶点,他忽然象跌进了无底的深坑,他惊跳着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确实是一个梦,而且是很长很发笑的梦呢?梦就是这样。如果当时他知道她发现了这一切是说啥也不敢同王珍亲吻的,耿耿不宁。
他陶醉了,他这样想,然而他没有忘却问一句要紧的话。“杨芬?你为什么不嫉妒她,为什么没有谴责我呢?”
“这就是我的性格,我觉得我爱你,她也可以爱你,我为什么要嫉妒她呢?你爱我,你也可以爱她,这是你的自由,我为什么要谴责你呢,这事情我假装不知道比说穿了要好得多,我们仨个人心里都平衡。”这是说给王珍听的。
王珍怎么也没想到杨芬会跟踪她,大吃一惊,头动了一下,但不能认输,那态度是模棱得很,表示不出“然”或“否”,然而她却有些事情再也瞒不住了,以攻为守。我一次次将你推到林海的怀抱,我赤身**地建议你们结婚,默默地促成你们的结合,你不会不理解吧?
杨芬怎么会不理解呢?要是不理解恐怕早就跟林海一刀两断了,早就跟王珍闹得不可开交了。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让她变被动为主动,大获全胜,要胜就胜它个轰轰烈烈吧。
她没有从正面回答,只是淡淡一笑,觉得开玩笑没有意思,不开玩笑又觉得王珍那样子太可笑,略一迟疑脸色渐转严肃地说:“其实我不辞而别,从实际上已经把他奉让给你了,现在想从新合好也未必想讨回来。原来我们是恋人你们是只妹,现在你们是恋人我们是姐弟好吗?”
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林海没想到杨芬会这么胸怀坦荡,会这么同情达理,她的形象在林海心目中突然高大起来,好象一个巨人。
一句话打破了刚才那种尴尬局面,林海脸上现出了笑容,心情愉快,精神振奋。
王珍的怒气冲冲也变成了和颜悦色,她在想,这样何偿不好,可又觉得有什么不祥之兆,不得不问道:“林海哥!你说这可能吗?她是不是瞧不起我,在向我挑战!”
“不!她是在向传统观念挑战,中国人认为爱情只属于两个人,不允许第三者插足。这是感情封锁,这是封建思想的延续。”
“对!一开始就是我们仨个人在谈恋爱,你们俩以为我不知道,如今我捅破了窗户纸怎么就不可能了呢?三个人比两个人更有韵味。你现在是妙龄少女,一朵鲜花,谁见了谁爱,林海也不例外。可我虽不是嫁不出去的女人,但也是高门不娶,低门不就,怎么能向你这个鬼灵通,天仙女挑战呢?我因为欠林海的感情太多了,心里不平衡,为了安慰自己,许下了诺言。林海不结婚,我杨芬就不谈恋爱,我多么希望你能早日跟林海结婚啊,对于我来说是个精神上的解脱。我走后你给了林海极大的安慰和快活。我非常满意,并向你表示感谢,有你这个同情达理,貌似天仙的妙龄女陪伴着他,我也就心安理得了。王珍啊王珍,你真是我的好妹妹。”说着她冲上前去,紧紧地将王珍拥抱在怀里,眼睛好象在流泪,身子好象是在颤抖。心里却觉得自己还是佼佼者,胜利者。
果园正泛着玫瑰红,那因此浓浓的夕阳下的夜幕化开的余光流淌着,没有风,一棵棵果树失去了本色和原状,匹立在身前身后,如蒙蒙的雾团。
王珍是个鬼灵通,又能说会道,然而,今天她确实没有鬼头过杨芬,也没有说过杨芬。人生,或许命中注定要有几分虚伪的成分,由其是现在,玄乎套盛行,已经取代了真实。就算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都会是假相。
王珍忘记了杨芬是政工干部,靠说话吃饭的人,忘记了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旧情难忘,忘记了杨芬已到了迫不及待结婚的年龄。如果先斩后奏也在情理之中。也许是被杨芬的甜言蜜语所蒙敝,也许是她心地善良,也许是大事所需,杨芬这么一解释,她心里一热,一只手拉住林海,一只手拉住杨芬激动地说:“你们重新和好吧,保持朋友之间的往来我不反对!”
最后一点余光熄灭了,黄昏熄灭了,果树园里变幻出夜的暗蓝色。
她把手伸向他,心和手同时充溢了一种引力幸福感,承受了一种永远不可卸却的重力。
林海不是不想跟杨芬和好,只是觉得时机还不成熟,有好多道理应该讲清楚,这个不可思议的故事不能重演。如果马上能结婚,林海一定能选责王珍。母亲死后,他想干一番事业不急于结婚,所以夜长梦多。王珍如此感慨,林海无可奈何,啥话也不想多说了。
他们互相闪电般地凝视了一下,一男二女之间就有了一种难已消除的情感从此固定下来,他们的手触到过,离开过,时间延伸,手拉得很长,最终还是握在了一起,不自觉得地制造一个三角恋爱的心跳声。
她和林海的爱情是有基础的,虽然经过了一场小小的风波,她有思想准备,只要通过这一关,她就能施展本领,稳操胜卷,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幸福和爱情,王珍你还是调合剂。
杨芬的手和林海的手握到了一起,这对于杨芬来说简直是一种享受,一瞬间,她似乎对“圣洁”和“凡俗”的含意又有了新的认识,只觉得耳根子灼热起来。原来她怕王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现在又觉得没有王珍自己不会发挥得如此完美,林海也不会这么快就接受她,整个身心沉浸在一种无以喻比的虔诚中,刚才那种不快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今天的慢步包含着多少酸甜苦辣,渗透着多少功过是非,谁都难以说清,因为他们仨个人在一起慢步还是第一回。
杨芬摸佛着秀发,默默地向前移动,她从王珍身旁移到了林海身边说:“精神文明一定能代替不正之风,良好的社会风尚一定会到来。”
“杨芬你说得好,我们的民族是有希望的,我们要为这一天的早日到来而奋斗”林海说完拉住了杨芬的手。王珍立刻拉住了林海的手,两个女性的娇羞和那勾人魂魄的美,在林海心中荡起的浪花。
这会儿,从前面一棵杨树上发出一阵什么鸟儿的啼鸣,这略带伤感的鸟叫声,久久地回荡着。
王珍觉得他们之间的和好是必然规律,我无法抗拒,我曾经为她们的爱情做出过努力,现在难道她不应该为我做出点贡献吗?她不是嫁不出去的女人,林海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想到这她自做聪明地说:“可能这只鸟儿也是孜然一身吧?唉!鸟儿呀你别叫了,不久你就会找到伙伴的。”
杨芬为王珍的比喻点了点头。
夜来临,她们缓缓地往回走,心情从激动到平静,在冬日的夜晚,她们没有感到冷意,因为感情是炽热的。周围一反白日的喧哗,象水一样沉静,又是一阵沉默,然而确是温柔的,她们在想。平常的生活中也有幸福的故事。
林海在想,你是未能脱俗的血肉之躯,应该懂得七情六欲,你是热血儿郎,你的肌肤是坚韧健壮的,洋溢着雄性的阳刚之气,你周身奔流的血液是滚烫的,是带着呼啸之声的,大丈夫贵在鲜明尖锐,爱就爱得勇敢酣畅,杨芬和王珍都是贞节烈女,你大胆地去爱吧,爱是没有错的。
晏兰跟林海绝情了,妈妈跟林海永别了。悲痛并没有压垮他向**现象作斗争的决心,他在走自己的路,他在追求生命旅途上更有价值的东西。冬天过去了,他和他的徒弟们又开始了春游。
早晨出发来到清东陵,他们每个人都兴致勃勃,那惟妙惟肖的石雕,那满山遍野的青松在他们眼里,似乎都放射着强烈的吸引力,面对古建筑的雄伟壮观,让他们联想到现代建筑的丰富多彩,林海讲解了仿古建筑在中国兴起的必然规律。
大自然的造化,清东陵的优美环境,使他们手舞足蹈,如醉如痴,每一个景点都细细品味,流连忘返。
张宝岐参加了林海组织的业余活动之后,他的精神愉快多了,生活丰富多了,他跟林海到陡河水库游泳,看到了蓝蓝的天,配上绿绿地水,让他想到大千世界变化多端,城市多么需要我们这一代人去建设去打扮啊。
他觉得林海身上有一种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今天他又觉得林海能给建筑插上翅膀,在人们的眼睛里跳跃腾飞,林海有着猜不透的迷人魅力,他带领大家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象是一幅绝妙的风景画。
中午,他们离开最后一个景点,慢步到山坡的一块静谧处,这里好象是特意为他们准备的就餐地。小赵从提包里拿出了火腿肠,小高把电烤鸡拿出来,打开包,摆在铺好的塑料布上,小胡拿出了罐头,咸鸭蛋,苹果,这大概都是林海安排的吧!唯独小李没按林海的指示拿来的是口杯。
“我不是叫你买两瓶曹雪芹吗。”林海问。
小李不客气地说:“这里没有杯子,两瓶酒八个人怎么喝?我买了八个口杯,每人一个喝起来多方便。
林海觉得他说的有理,他拿出来放到每人面前一个,立刻围坐成一圈。
张宝岐酒量大,口杯到手咚咚就是两口,打开午餐罐头,用刀子剜着一块一块放进嘴里。小江拿起了一根火腿肠,边吃边喝。
小吴把一只鸡大腿送到林海面前,林海没有吃,却打开一袋烤鱼片说:“这才够味呢!你们尝尝。”于是每个人又都吃起烤鱼片来,细细品味着,越嚼越香,烤鱼片报销了。也许是野餐起了某种调剂作用,他们边吃边喝,又说又笑,都说是一次难得的享受。
小胡用手抹着油光光的嘴巴,从衣袋里掏出一个黄皮日记本翻开,一字一句地念道:“今年六月十七日早晨八点,工地包天车把式老马,把一化肥袋大米送到了郭材料员家里,约有一百多斤,当天下午他从工地拉出一车松木板材家走了。林师傅你说这样记行不行。”
林海微笑着点了点头,把那块肥嫩厚实的鸡大腿递给了小胡,好象是奖励。
小高紧跟着也拿出了一黄皮日记本,象小胡一样念道:“我有个同学说,他父亲盖了一个商店,是曹经理当区长时负责安排施工的,结算三十七万要的是现金。”小高用眼瞥了张宝岐一眼又说:咱们这么大的建筑公司结算怎么能要现金呢?一定是黑工程,管这个工程的人都能分到脏款。”
林海立刻回答:“记得好?问得好?咱们就是要记这样的问题,你还要问一问施工的管理人员是谁,生产班组是谁,最好还要查清脏款的分配情况。”
张宝岐在一旁听得清楚,忽然想起这是两年前的事了,他愣神了,面前一双双眼睛好象利箭,正射向他,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喉咙里好象吞进了一颗钢针,感到胸口痛疼,他没敢搭言,这个黑工程结算多少他今天才知道,原来他只知道曹区长给了他一万,叫他保密。
这时候小吴小赵小李小江也都拿出了黄皮日记本,看样子都有新的内容。
林海接过来很认真地翻着看,拿国家财产送人情的事较多,给工地送的水泥钢筋半路上转手,收料员不见货就签字的也不少,忽视质量偷工减料的没记,瞎指挥造成经济损失的没记,他边看边点头,然后不紧不慢地说:“统计整理**份子的罪证要打持久战,要细,要全持日以恒,不要怕麻烦。”
“好!我们就这么办!”
小胡跟林海相识之后,受林海精神的影响挨打挨骂的日子再也不想过下去了,今天不知什么原因,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站起身来,腰板挺直,脖筋绷紧,眼神象锥子似地扫了一眼林海,抓起口杯,一口气喝干杯子里的白酒,然后用力一掷,砸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树干上,“啪!”的一声,变成了碎片,吓得张宝岐身子一抖,随之小胡大声吼道。“他们的罪证已经不少了,我们不能再观望了,应该立刻主动出击,发现问题不但要记,更重要的是当场制止,只要他们敢还击或是报复,我们人多势众,先打他个鼻青脸肿再说!”
阳光被树叶弄得碎碎点点,折射到地上,明晃晃洒了一片,图案鲜艳奇巧,象是在为林海师徒们祝兴,他们哈哈大笑,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张宝岐觉得东陵大殿在摇晃,在倾斜,好象又要发生地震,他不敢反抗,想起三区不够二百六十四个工的人十一人,来了个顺水推舟不自觉地说:“三区不够二百六十四个工的怎么能就林师傅一个人呢,这里面是不是有鬼!”
林海听了张宝岐的提示,眼睛突然射出一道光亮,他将计就行地讲道,“我家里留有一年开支的记工单,累计出勤二百六十四个一天也不少,张亮有意不给我晋升工资,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是在戏弄他,如果他不乖乖地给我补上,我就剜掉他一只眼睛!”
原来如此,徒弟听说张亮在捣鬼,各个暴叫如雷,“对!我们就剜掉他一只眼睛!”
人多力量大,这异口同声的呼唤,震动着大地,震动着张宝岐的心,他觉得浑身发冷,这时小赵站了起来,那愤怒的表现好象要吃人的老虎,两手插腰,红着眼睛吼道!新中国来之不易,社会主义来之不易,我们不能让他们再挖墙角了,小胡说得好,我们动手吧!
林海马上回答:“反**是一场斗争,是正义压倒邪恶的暴力行动,仗是要打的,但我们应该先给他们敲个警钟,如果他们不悬崖勒马,还执迷不悟,我们再动手不迟,文武夹击,我去起诉,小胡你要指挥好这场战斗!”
“林师傅请你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就这样,他们都做好了与**份子决一雌雄的思想准备,林海把大权交给了小胡。
张宝岐觉得林海站在身边,好象一座大山,又好象是一个政治犯,他组织的旅游观光,简直是秘密活动,他的讲话简直是暴动前的动员令。林海不当班长之后,从表面上看,他游山玩水,打猎钓鱼,唱歌跳舞,无事人一样,其实他和他的徒弟们一天也没有停止搜集何春一伙的犯罪事实,原来以为他只对准了何春,其实他对准了所有的**份子,其中也包括自己,怎么办?他企图从愁云悲雾中解脱出来,他控制着自己不要失态,不要被他们看出破绽,脸色由黄变白,又从白变黄,喉咙里不断发出“咕咚,咕咚”的闷响,手脚也不知怎么呆着合适,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把惊慌压下去。
他心绪不宁,虽然林海答应跟他交朋友,可他知道自己和何春一伙公私不分,也捞了不少外块,林海嘴上不说,可他心里怎么能不知道呢?缠绕在心头的惆怅怎么也推不走,排不开,他怕林海问他有关黑工程脏款的分配情况,因为他确实不知道。
林海发现他心里有鬼,假装没看见。
一幅景象在眼前横亘,一抹青黛的远山,被山岗雾霭缠绕着,拥着阳光,云蒸霞蔚,分外妖娆,山的刚毅挺拔,云的柔曼飘逸,交相辉映,相得益彰,山下林中,藤缠树,树撑藤,群鸟聚栖,组成一方绿色有声春意。
张宝岐在这受鼓舞又受惊吓的不足几分钟里,原本的兴致被冲淡了,原来的热情被扑灭了,原有的意念被干扰了,因恐惧而冰冷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掩饰。小胡突然站起来对张宝岐说:“今天大家特别高兴,这地方又特别清静,咱们和林师傅在一起唱支歌吧!”
“对!咱们唱歌吧!”几个人好象谁也没发现张宝岐的失态和无地自容。
还没等张宝岐回答,林海便说:“你们都是我的得意门生,也是好朋友,小胡说特别高兴,高兴时就有灵感,唱老歌没意思,今天创作一首好吗?”
小胡说唱歌,林海说创作,他范愁了,“我就会干活,不会创作!。”
小赵对创作非常感兴趣,立刻接了话茬说:“创作我们不懂,林师傅!你指点指点不是就明白了吗?”
林海果然是早有此意,今天又特别高兴,他说:“创作歌词和写诗词差不多,有的歌是一个故事,有的是一首诗,有的是一种感情或是一种精神,还有的是一个道理,必须句句精炼,通谷易懂,不能让人费解。现在我就以建筑工人为主题,我先开个头,看你们谁能接着发挥,”林海站在徒弟们面前,摆了个姿势说。
建筑工人是什么
是跳涧的猛虎
是扑食的岩鹰
高楼似大鹏引颈展翅
大厦似孔雀相依开屏
林海的五句话说完了,开始解释。“我们建筑工人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就象跳涧的猛虎和扑食的岩鹰一样,能让高楼象大鹏展翅一样雄伟,能让大厦象孔雀开屏一样漂亮,你们说对吗?”
“对!”抓耳挠腮的小赵听林海这么一说,很快就想好了词,他毫不犹豫,指手划脚地说:
建筑工人有激情
要奔跑四蹄腾空
要憩息意态朦胧
起重机粗犷中透出野性
脚手架精美中添几分玲珑
小赵把建筑工人的性格说出来了,把起重机,脚手架的风采说出来了,林海代头拍手叫好,小李不甘落后,经过思考,大家的掌声过后他威风凛凛地接了下句。
建筑工人在斗争
精工巧匠非象似象
瓦刀飞舞韵味无穷
建筑是立体的画意
城市是立体的诗情
小李在小赵的基础上又加深了一步,他把建筑工人的工作说成是斗争,他把工程说成了画意,把城市说成是诗情,真是既抽象又具体,建筑工人都知道是粗人。可他们粗中有细,再次响起掌声。张宝岐是大学生,不知是情绪不佳还是学识才浅,没有能出口成章,林海看了看小胡小吴几个人还没有想好,他自己又说出了最后一段。
建筑工人要成功
为了变幻中的永恒
愿化作一缕春风
为撷取一个胜利
愿付出所有的真诚
建筑工人最苦最累,谁也不愿干,可林海和他的徒弟们为了给千千万万个家庭创造美好的生活环境,认劳任怨,献出青春无悔。
歌词就这样共同创造出来了,又都觉得建筑工人的心里话还没有全说出来,这歌词还很浅,但都想把它唱出来,然而在他们极度兴奋的时刻,在林海的代头领唱下,每个人都放开了歌喉。
歌声如山间的清泉水一样,飞流直下,水花四溅,他们的歌唱出来了,回想起在脚手架上奋斗的日日夜夜,眼泪也流出来了。
张宝岐跟着唱了两句不唱了,他觉得这首歌词不好听,工人味太浓,自己是干部,干部怎么能唱工人爱唱的歌呢?从今天的举动看,这伙人在间接地跟官面儿斗法争雄,这事可不能小觑呀!突然一个声音在耳畔轰鸣了。当心,你要跟他们同流合污,犯了事怎么办?一失足成千古恨,你不要冲昏头脑,不能失去安宁,不能失去地位,事业不能坍塌,河堤不能崩溃做事说话可不能轻率,他怕林海斗不过何春,自己卷进去跟着倒楣,他再也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他借口肚子痛要大便,跟林海请假先下山去,相约在汽车站等候。
张宝岐什么也不想说,大踏步地走下山去那沉重的脚步声好象是在说:“工人不好惹呀!”
几个人唱完歌开始交谈。
小江看了张宝岐那副紧张的样子,身有感悟地说:“张技术员一定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何春。”
小李好象明白了什么,他说:“林师傅不怕他知道!”
林海笑了,“如果**分子自觉地醒悟过来,从损公肥私转移到同心同德加快恢复建设的轨道上来岂不更好。”
各个会意,各个点头,他们轻松如意,他们有大将风度,他们胸有成竹。
下午,林海一行格外高兴,边走边看,天湛蓝湛蓝的,没有了风的呼声,殷勤的太阳已从朵朵白云中露出笑脸,把金灿灿的光芒涂抹在大殿顶上,象镀了一层金,殿外花园里,荡漾着翡翠般的碧波,间或闪烁一点红,一点紫,一点白,一点黄,空气凉咧而清新,景点殿顶的鸽在盘旋,声声清亮的鸽哨声,象一条声音的雾霭在天空中迷漫,扩散,空气被震得颤抖起来,扑在脸上,凉丝丝的沁入肺腑,使他们再次放开歌喉,歌唱这新的时代。
民族的美德随着时代的更新发展而发展,正如今天的世界脱胎于昨天的世界一样。
年轻人在林海的启迪下,对**现象恨之入骨很可能导致不尽人意的行动,尽管行动不尽人意,可总比让**份子坑害国家,坑害人民放任自流好吧!
时代在变,人们的思想感情也在变,在文化大革命时是越穷越光荣,改革开放之后变成了谁富谁光荣,一切向钱看,为了得到钱,在建筑公司里发生了这样一件有趣的故事。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在工地当个小队长,官不大说了算,工资不多外块不少,送礼的天天有,孩子老婆都跟随着沾光,让人眼红。
干部家属住在一块,事可就多喽!“你看!孙队长家属多神气,三十元一斤的螃蟹一买就是一盆!”
“那还用说,谁让人家当队长呢?”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老娘们爱串门,到一块说啥的都有,消息灵通,谁都知道了当队长有啥好处,怎样捞钱,齐科长的老婆再也忍耐不住了,一起早就跟他大喊大叫,“你他妈的也不睁眼看看,人家吃的是啥,穿的是啥,家里摆的是啥。你他妈的可好,就知道拿死工资,家里要啥没啥,可省得来贼,也不想想办法!”
“你叫我想啥办法!去偷去抢!”]
“谁叫你去偷去抢,就不能运动运动也到工地去当个小队长!”
“放屁!我一个堂堂的正科级,下去当一般干部,没门!”
“你他妈的坐在机关里美吧!想不来外块我叫你天天吃咸菜,衣服脏了自己洗!”
齐科长知道,工地临时工多,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有人半年没上班了,工资一天不少,还不是都装进了队长的腰包,机关里就没有这个条件,他承认了老婆的观点。
工程质量上不去,市里下了通报,要求各单位把质量放到一切工作的首位。田雨当了施工队长,机关里议论纷纷,都说是拿鸭子上架,齐科长灵机一动,就按老婆说得办,你当不了我当。
一辆红星面包车,笛笛笛!鸣叫着,从车尾冒出一股黑烟,驶进了小区工地,车门一开噔噔噔!跳下来五个人,个个杀气腾腾。这是检查科的人,他们不常来,来了就象公安干警调查杀人现场一样,冷冷地打量着浇注混凝土基础的工人们。
齐科长那蝌蚪尾巴似的勾眼,盯住绑好了的钢筋,脸上立刻显出一种很复杂的表情。“钢筋有问题吧!怎么不顺线呢?”
科长一句话好象下了命令,检查员们一窝蜂似地围拢上去,从腰带上摘下盒尺,这量量长,那看看宽,点点根,数数扣,象破案似地检了又检,查了又查,时间不大,发现的问题就写满了八张十六开白纸。
齐科长知道田雨队长的底细,你走后门我管不着,质量不合格我叫你光着屁股推碾子,转圈现眼,想到这,好象油锅里搁了一把盐,炸开了,立刻暴叫如雷。
“班长呢!队长呢!马上给我找来,我要……”一阵旋风吞没了他后面的话,他红着眼睛要吵架,样子十分可怕。
这一闹钢筋班长来了,田雨队长来了,工人们停止了操作。
检查员们个个声大气粗,“你们看看,钢筋全部位移!怎么搞的!”
“你们瞅瞅!这道梁主筋该放四根,放了五根,那道梁该放五根放了四眼这不是拿工程开玩笑吗?”
齐科长把检查出来的问题记录往田雨手里一塞吼道:“钢筋绑扎完,你们验收没验收,这些问题你们发现没发现,谁叫你们开始浇注混凝土的,野蛮施工就是犯罪!”
工人们知道周福生看不出来,田雨走马观花,问题确实严重,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句话也不敢说。
田雨看了看检查记录,哪道梁少绑了几个扣都写得清清楚楚,怎么对付?说自己没验收不行,说自己不懂也不行,承认错误更不行,新升的队长就挨罚,以后还咋开展工作呢?他没有着急,学着林海吸烟的姿式,狠狠地吸上几口,把烟憋在肚子里,然后再一口一口地,不慌不忙地吐出来,形成一股烟雾,就这样吸着吸着,他想到了林海为什么在关键时刻能反败为胜呢?就是他能从另外一个方面,找到对方的弱点和失误,大胆辨护,打他个措手不及,以后法治人,我为什么不能用一用呢?
高个检查员老丁见田雨一言不发,用手捻摸着下巴尖上那几根稀稀拉拉的胡须,说上了风凉话。“田队长,你是不懂还是有意破坏,队长还想当不想当,要是楼出了问题,先把你抓起来,队长是第一责任者。”
瓦工们替钢筋工担忧,钢筋工脸上显出忧虑,个个眼里饱含着惊愕。
突然,曹经理来了,齐科长心里一动,在机关你说没空不来,这会儿怎么又来了呢?来了更好,我要让你知道工人多么胆大,队长多么无能,我铁面无私,很严肃认真地大声讲道,“今天就算是一个小小的现场会吧!大家都看清楚了吧,钢筋工粗制滥造,队长不闻不问,拿着工程当儿戏,事故已经到了非严惩不可的地步了,我决定浇注混凝土立刻停止,这栋楼的基础钢筋全部反工重做,操作班组每人罚款五十,队长一百,态度不好加倍。”说完他注视着曹经理的态度。
高个检查员老丁不怕事大,又火上浇油,“对!对!不狠罚下次不改。”
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到田雨身上,他听何春说过检查科的毛病,到工地来的次数少,有时间在办公室玩牌。今天虽然有点胆怯,想到林海的招术,鼓起勇气,扔掉烟头,用眼瞥了瞥怒气不减的齐科长,又瞪了瞪帮虎吃食的检查员大老丁,很严肃认真地说:“事故是很严重,我们工人都很痛心,这次事故的原因是什么呢,我可以告诉大家,那就是检查科不负责任造成的!”
“什么!你说什么!”齐科长大吃一惊。
“那就是检查科不负责任造成的!”田雨又重复一遍。
齐科长扬起手来要打他,见曹经理怒目相观,才将正要发火的手势收回来,心里一阵发烫,精神一阵紧张,呼吸急促。
田雨见曹经理来了,心里平静了下来,装出很认真的样子说:“一栋楼基础钢筋绑了七天,模板支了十天,检查科的大老爷们一次没来。”
“你没通知我们!”齐科长反问。
“废话!你说是检查科为生产服务呢!还是生产为检查科服务呢!你们不主动来,难道还要我派人去请你们不成!”田雨一句不让。
齐科长在气头上,一时间没有拿出话来回答。
田雨好象得了理,继续说:“检查科的任务就是到工地来检查质量,把事故消灭在萌芽,而不是坐在办公室里打牌下棋,如果你们还敢承认这一点的话,那么这次重大事故的原因不是就一清二楚了吗?”田雨一番话点燃了工人对检查科那不满的熊熊烈火。
“对!检查科不下来检查,趁早取消!”
“对!不能靠处分人罚款过日子!”
“对!不能当事后诸葛亮!”
看热闹的工人越来越多,你一言我一语,说啥的都有,就是没人说检查科好,还有人骂骂咧咧,齐科长傻眼了,害怕了,他知道反事故会应该在办公室不应该在施工现场,他知道自己罚款太多,伤人太重,他知道公司质量上不去也有自己的责任。
检查员们个个低下了头,因为他们工作时间玩牌被曹经理发现至今还没处理呢?
曹经理知道田雨对钢筋工程一知半解,工序验收马马虎虎,造成了质量严重不合格。可他知道自己写条子拿工地的瓷砖送人情,要不是田雨从中周旋,条子落到工人手里就是罪证,有难怎么能不帮他一把呢?再说钢筋工程是隐蔽工程,浇注完混凝土就看不见了,要是反工损失就是上万元,生杀大权不能落到检查科手里,他向在场的工人招了招手很有策略地说:“公司的工程质量上不去,我心里比你们着急,今天的质量事故说明了一个道理,抓质量要从检查科抓起!因为他们都是有技术有经验的专业人员,让他们经常下来帮助工地解决施工中发生的问题,这样质量就能好转。”
一番话说到了点子上,工人们拍手叫好,齐科长打了个寒战,只觉浑身发冷。
曹经理要在工人中树立自己的威信,生产任务要紧,他不再犹豫,大手一挥高声宣布,“这次的质量事故主要责任是检查科检查不及时,没有主动到工地来解决问题造成的,所以检查科每人罚款五十,科长一百,这次质量事故可以用边施工边修理的办法解决,马上开工。”
工人们欢呼起来,曹经理向人们招手致意,搅拌机轰隆轰隆地响起来,翻斗车冒着黑烟跑起来,一条龙的浇注基础混凝土的工作又开始了,工地一片沸腾。
曹经理走了,检查科的人也走了。田雨望着汽车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自己只上过小学怎么能看懂那么多复杂的图纸呢?怎么能弄清那么多工艺的质量检验标准呢?他感到胸口的血渐渐凝固,身体渐渐变得冰凉,僵硬。得到队长容易,当好队长难!他悲痛难忍,他从没有过这种感受,哪怕就是在此之前。
检查科的五个人打了败仗,象逃兵一样回到办公室,各个气得脸红脖子粗,气蛋子直撞脑壳,他们晓得了啥叫哑巴吃黄莲,齐科长真想痛痛快快地喊几句,喉头竟充塞着一股吞不进吐不出的气浪,怎么也没喊出来。
平常工人们都说检查科是老虎屁股摸不得今天竟败在了一个小小的田雨手里,怎么能不恨得咬牙切齿呢?他们不甘心失败。
有人破口大骂,“田雨我操你八辈祖宗!”
有人说:“叫我半路上劫住非打他个半死不可!”
唯独大老丁不慌不忙地说:“生气归生气,办法归办法我们还是商量个对策吧!”
齐科长点了点头,出了口长气,慢慢地才说出话来。“建筑工程要达到项项合格比登天还难,谁也做不到,都是睁一只眼合一只眼,才能进行施工,我们要是严格把关,只要三区有分项工程不合格,我们就不准他们进行下道工序,这样不是就可以叫他们的工程永远原地不动了吗?你们说这样合理报复好不好!”
“好!科长说得对!就这么办!”
大老丁笑嘻嘻地说:“他们不是说要我们经常下去检查吗?好!我们就天天呆在三区,发现问题就停工,发现违章就罚款,专罚队长,不罚工人,非叫他们见了我们就害怕不可!”
“对!老丁说得对!光脚的怕你穿鞋的!”
就这样一个行动计划出来了,全科人一致同过,不打败三区决不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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