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女生频道 > 废墟之歌 > 第九章 老农一心攀首户 名师无意巧收徒

?    五爷和杨建光两家的房子盖起来之后,村里沸腾起来。老年人笑开了脸上的皱纹,小伙子们赞不绝口,唯独杨志根双眉紧锁,脸上阴云密布,好象气不打一处来。他不相信林海能让穷光蛋们都住上新房,他从村东走到村西,又从村西走到村东,好象丢了什么东西非找回来不可。他看到的是家家户户在准备材料,听到的是英雄出少年的谈论声,想到的是自己的房子再不盖,就要被人瞧不起,他家的砖石瓦块本来就不少,可他又拉来了新砖新瓦新料石。躺在炕上想,他们虽然住进了新房,可还没有打院墙,没有盖门楼,没有砌猪圈,我要是新房院墙,猪圈门楼一起盖,再加上新砖新瓦新料石,不是又高人一等了吗?他命令杨芬叫林海马上给他开工。

    时至立夏,阳光灿烂,花草葱翠,男男女女的年轻人换上绚丽缤纷的衬衫,衣裙,神光焕发。林海也不例外,他为三家的房子上完了笆泥,次日可以进入抹灰了,难得有今天的闲空和心情。他来到果园,合上机井的电闸,要为果树浇水,嘴里吹起了流行歌曲的口哨声,清脆极了,好象百灵鸟儿飞上云霄。

    王大婶一家人住进了新房,五爷和杨建光也住进了新房,他心里高兴。杨芬把规化村庄的大权交给了他,他高兴,杨芬同他的爱情已由述旧,谈心发展到了亲吻拥抱,进入了热恋时期,他这个穷光蛋能有今天怎么会不高兴呢,这不是梦,这不是梦。

    果园是闹市幽静的一隅,果树将空气过滤得清新无比,每天清晨或傍晚有人在这里散步,学生爱在这里沉思默读,这里自觉地保持着绿色世界的安宁,又使它充满了活力和生机。林海和杨芬在这里幽会,互相偎依着,喁喁私语,果树仿佛羞涩地闭上眼睛,又仿佛用它的身体好意地隐蔽着他们的剪影,没人惊扰这里的宿鸟,打破那一片安静,更没人搅扰他们充满诗意缠绵不断的梦。林海来到果园自觉或不自觉地想念杨芬,他爱她,此刻此时杨芬要是也来到这里该多好哇!他放眼四处瞭望。不远处果然走过来一个少女。杨芬的事很多,她想这是在走人生之路,去创造着明天。

    黑发碧眼,体态绵软,柔情似水的杨芬出现在林海眼前,她含着微笑温情地看着他,并做出一个挑斗的姿式,她的脸颊上轻轻着了淡妆,似有似无,显得异常妩媚动人。她身着一件华丽的袒胸裙,那洁白丰润高高耸起的**露出半边,仿佛向人显示那青春永驻的魅力。

    她拉林海坐到了一棵果树下,这一拉一坐包含着多少甜言蜜语。“人为什么要有感情呢?当初古猿要是不走出原始森林,也许一切都简单得多了。”

    “杨芬?你说得好,要是那样的话你也就不用穿这么漂亮的衣裙了,我们可以光着屁股。”

    “咳!看你说到哪去了,这天真热,”于是她解开了一个扣子,袒露出整个胸脯,圆溜溜的**,弄得林海眼花瞭乱,躲闪不及。

    “我的袜带松了。”说着她紧完了袜带,又撩起裙子,那花花绿绿的内衣在眼前闪动,好象五色彩旗在接受检阅一样。

    这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姑娘,怎么喜欢打扮自己了呢?是时代潮流的影响吧!他觉得还是打扮起来显得温柔。

    紧接着她索性躺在了地上。

    林海知道这是爱情又有了进一步升华,开始拨弄风情。“你以窈窕风姿拨动了我仰慕神圣崇尚自然,渴望生活的情弦,使我心之山谷里撞击出缠绵的回响,我将用生命之泉,生命之力去实践我忠勇的诺言——带着朝圣者的虔诚去采撷世间最优美最圣洁的情感送给你。”

    “我第一次发现你也会多情,你也会说甜言蜜语,不会是虚情假意吧!”她不容林海再说什么,一把将林海拉到她身上。

    “嘻嘻!”

    “有人!”林海立刻站了起来,迎着晚霞四下看了又看,怎么也找不到人的踪影。

    “唉呀!是你神经过敏了吧!看把你吓得。”杨芬又拉林海坐下,一左一右好象再没有其它地方可坐似地。“这果园里再也没有他人,只有潺潺的流水声,我们可以自由自在。”杨芬说着紧紧地贴在了林海身上,好象在听他的心跳声,真不知过了多久,杨芬仰起脸来,对着林海的嘴说:“我有点事求你可以吗?”

    “可以!可以,你说吧!”

    “父亲把材料备齐了,要你马上开工!”

    林海被这意外的要求惊呆了,面对面地打量着杨芬足有三分钟,林海好象被劈开两半似地,他喜欢她的**不知有多么强烈,啊!然而她会是这么自私自利,要在乡亲们心目中树立一个好形象,此时就不能答应她。想到了自己说过金砖不厚,玉瓦不簿,想到了乡亲们要求盖房开工的迫切心情,又考虑了再三才开了口。“找上门来的还有十八家,你家排第十九。”

    杨芬听了林海那果断的回答,不知是爱还是恨,脸上的表情多云转阴,她看出了他的爽朗,耿直,他的脸是正义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自己喜欢他,理解他的心情,父亲的要求有点过分。

    林海为她擦了擦眼泪,但态度没有丝豪改变,顺口说出了前人之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杨芬接了下句,“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署,”她脸上慢慢地泛起一片儿红晕,紧跟着回答他的终于是一个多情的,解不开的长时间的吻。

    杨芬的任务没有完成,她没有责怪林海,亲怩一阵子之后,公务在身飘然而去。

    天渐渐黑下来,林海拉开机井的电闸,水不流了,他又为果树培了培土,想起杨芬的要求,想到自己的回答,回味着长时间的吻,这里边包含了多少生活的酸甜苦辣,渗透了多少爱情的甜蜜与痛苦,生活爱情原来在同一块土地上。转身要走,王珍却不知不觉地来到身边。

    “你怎么才来!”林海无目的的问。

    “我早就来了,树浇完了,只是你没看见。”

    林海没想到王珍会提前来浇水,也没想到她会看到什么,王珍却想到了刚才看到的一幕她要补上这浪漫的一课。二目相对,心在不停地颤动着,昔日**裸的柔情蜜意,又涌现在脑海,又夺走了生活的宁静,又种下了爱情、她静静地无声地注视着他。

    他知道这是爱情的目光。从她的眼睛一直看到她的内心世界,会心地笑了,于是手牵着手,心领着心,去寻找两颗心的归宿。

    她得到他的允许,大胆地扑到了他的怀里,用那不大不小声音多情地说:“让我再看看你,再在你那粗犷的胸膛上多靠一会吧!再听听你那熟悉有力的心跳声吧!你这大山似的胸膛,曾多次唤起我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再抱紧些,再亲亲我吧1我实在抑制不住呵。是的,我说过要成全你们的爱情,不怕你们爱得深,现在也不后悔。但是,我是个女人,一个痴情的女人,虽然年龄小了点,可也需要男人的温存和爱抚啊。我不会忘记你那孔嘴痒人的胡茬,更不会忘记你的雄性男子汉的气息,因为你就生活在我心中。”

    “不要说了,你已经抛下了无形的爱的藤条在抽打着我那颗碎裂的心。什么也不要想,马一切留给未来吧!我会象对待杨芬那样对待你。”

    王珍说不模仿她们,可还是模仿了她们,她补上了这一课,她大胆地和林海拥抱着亲吻亲吻着拥抱。她们没有敢偷吃禁果,但她们偷喝了盛水。

    他觉得他和杨芬在一起有恐怖感,有拘束感,不敢放任自流。而同王珍在一起就有了安全感,有了自由感,可以放纵性地去寻求快活也就有了不是灵之颤动的灵之颤动,王珍觉得自己得到的东西并不比杨芬少。

    他想恢复地震前那高墙大院,三层正房的壮观家景,他想追回那逝去的辉煌,杨志根听说连早开工这点面子都不给,破口大骂,“真是穷人别有钱,小人别有权,你他妈的林海永远是穷光蛋。”过了一会儿他又笑了,他想起了有人要包工盖房的事,远来的和尚会念经,我杨志根盖房子不用本村人。

    听说杨志根家的房子包给了外乡人,都想看看热闹,只见杨志根脸上荡漾着笑纹,走起路来一步三晃,嘴里哼着二黄,词是自己编的,“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就得矮三分,穷到街前无人问,富贵深山有远亲。”

    他为啥会是这个样子呢?乡亲们知道底细话,得从解放前说起。

    杨志根的父亲是个买卖人,经常外出大把大把票子往家挣,可他妈妈好吃懒做。那是一个冬天,父亲外出做买卖回来得很晚,吃完饭就张罗睡觉,他妈说:“你走七天了吧!这七天我一块点心也没吃上。”

    “那还不好办?明天早起就买还不行吗?”说着把挣来的钱拿出来。

    他妈一日三餐之后还总得吃点水果点心一类的东西,七天没吃零食了,这对于她来说简直比挨顿打还难受,一看到钱要是再不吃点啥她是说啥也睡不着的。“不行!远水解不了近渴。”她拿着钱不顾一切地走出家门。

    三九严寒,半夜三更,西北风刮得她一蹓小跑,从街西头一直跑到街东头,虽然累得她上气不接下气,在锅底一样的黑夜里,竟找到了王家铺子的大门,“当当当!当当当!”

    急促的敲门声把铺子老板吓坏了,不知道是来了军队还是来了强盗,把一家人都叫起来穿好衣服,手里拿着木棍。

    左邻右舍也吓得胆战心惊,不得不从热被窝里爬起来,听动静。

    “当当当!当当当!”又是一阵敲门声,铺子老板带着两个儿子炸着胆子走到门口问,“你是谁呀?”

    “我是志根妈呀!”

    老板听出是志根妈的声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你三更半夜敲门有啥事呀!”

    “买一斤舌饼!”

    老板听说是买一斤舌饼,肺都快气炸了,破口大骂,“你她妈的吃舌饼等着该死呀!嘴馋逼浪的娘们!不卖!”说完爷三个回屋睡觉去了。

    她听说不卖,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来了,怎么能空手回去呢?“当当当!当当当!”敲完门她冻得上牙直打下牙,两条腿好象在筛糖,可她知道此时馋得心慌意乱,要是吃不上舌饼,恐怕这一夜和丈夫也亲热不起来,无论如何也得把点心买回家。“当当当!当当当!”门敲得更响了。

    老板不理她,左右邻舍答了言,“王老板!你就卖给她一斤吧!要不谁也甭想睡觉。”

    从不赊账的王老板,拿出一斤舌饼开开门塞给了她,没等她给钱“咣当!”一声关了门。

    她把点心往棉袄里一掖,扭头就走,来时容易回去难,北干子风象牛一样,吹得人迈不开步子,呼不出气来,走两步退一步。她两手抱肩斜侧着身子,低着头,向钻寨子似地往回走,要是天气好说不定在半路上就能把舌饼吃掉。回到家时,手脚冻僵了,她暖和过来,又烧了点水,边吃边喝,一斤舌饼吃了一半,用手抹了抹嘴,脱光衣服钻进了丈夫的热被窝,鸡已经叫了。就是这个老娘们好吃,丈夫挣钱不少,家里越过越穷。穷的原因深深地烙在了幼小的杨志根脑海里。杨志根十二岁那年父亲得了不治之症,临终前对杨志根说:“男人好比是搂钱的耙子,女人好比是攒钱的匣子,不怕耙子没有齿,就怕匣子没有底。”母亲这个神圣的名词在杨志根心中成了一块大冰坨,他立志长大成人不让老婆管钱,自己挑家过日子,改换门风。

    杨志根十五岁时,妈妈把地吃光了,又把房子吃光了,拍拍屁股改嫁,一走了之,剩下杨志根远走他乡,要饭为生,后来听说有一个好心的地主收留了他,当了长工。

    **解放了冀东,才把他叫回来,分了房子分了地又讨了老婆。扬志根筛、扬、播、犁、锄、耧、耙、点瓜种豆,庄稼地里七十二样,样样精通,他种地比别人打得多,他养猪比别人肥得快。因为他平时看着啥都是好的,过日子从不破费,年年有余粮,到了瓜菜代,灾灾年,困难时期,别人都挨饿,为了糊口变卖家产,他看清形势,萝卜樱子,白菜梆子都卖了好钱,是灾灾年困难时期高价售粮成全了他,实现了多年的愿望,盖起了九间正房,垒起了高墙大院,一跃成为杨村首户,后来靠养猪又攒了几个钱,从此忘乎所以。

    林海帮杨芬担水,叫他知道后将满满的一缸才挑来的水全泼了出去,他说吃了穷人挑的水过不好日子,小峰帮杨芳拉土垫圈,被他发现臭骂一顿,说带来穷气不下猪。

    第一天挖地槽打灰土,杨志根得意洋洋,哼哼叽叽,第二天砌石基,这伙人好象小孩玩砸坑,扔一层焦灰,滚一层石头,那种怕看的样子好象过去鬼子进村前,赶着埋地雷。杨志根想笑,但没笑出来。第三天开始砌石墙,这伙人抓了瞎,他们根本没砌过,上平、黑白线、反槎,行话一句也不懂,谁看了都产生一种陌生感,仿佛这里要修攻势,平实度,垂直度全消失了,消失的让人不敢近前,恐怕砸着手脚。

    杨志根在院子里站着,面对砌的墙心揪成了一团,他想找谁说说,得到点什么支持和帮助,但很快就消失了,刚强汉子有苦往肚子里咽。转身进了屋,他心头乱糟糟的,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孤独,为什么偏偏遇上这痛苦的事情,他的梦想破灭了,为了减少他给家庭带来的损失,决定辞退包工盖房的人。

    生活不满足于旧日的热烈,硬是把白昼拉得太长,一页页写满辛酸苦辣。

    晨雾朦胧,东方早已大亮,村庄渐渐醒来有种柔和的宁静,掌作的马雷领着十二个人又要开始一天的忙碌。

    杨志根背着手迎上来,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阴森着脸说:“你们这伙人没有一个是瓦匠,怎么敢出来包房子呢,拿别人的房子当儿戏,坑害老百姓,这样子下去房子盖不成,还会出大乱子,砌的墙没有墙样,糟蹋了料石焦灰我只好认倒霉,你们回去吧!”不紧不慢地说完,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他们,心里有点胆怯。

    马雷是个有志气的人,一心想改变家乡的贫困状态,高中毕业在生产队当了队长,他费尽心机也没搞好,怎么办?地震后才三十岁的马雷不相信找不到生财之路,他听说搞建筑能挣大钱,炸着胆子组织了一拨人马,杨志根就是他们想边干边学的第一家,他知道活计没干好所以和颜悦色地说:“您老人家别着急,墙砌得不好可以修,修不好可以拆,我们不怕费工,一定把墙砌得让您满意为止。”他冲着杨志根说话,眼睛却暗示弟兄们开工。

    抬砖、和灰、说干就干。

    “不行!”杨志根不吃这一套,心想,拿我的房子学手艺,没门!他再也忍耐不住了,抢了合灰人的铁锹,又夺了抬砖人的扁担,杨志根一反常态,这一抢一夺立刻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气氛紧张起来。

    马雷见他那副凶相,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了,硬干也没意思,忍气吞生地说:“您不用了也罢,算清账我们拿钱就走!”

    “什么!要钱,不给!没叫你们赔材料费就是便宜!”杨志根没想到他们还敢要钱,气得浑身发抖,瞪大了眼睛,攥紧了拳头。

    “不给钱就要你的老命!”马雷脱口而出。

    杨志根知道这是气话,根本就没害怕,估意脱了上衣光着膀子,拿出了不怕死的架式,“要钱不给,要命一条,你们打吧!”他想,如果你们敢动手挨我一下,我就装死,一会儿杨芬来非叫民兵把你们绑起来不可。

    马雷因为盖不好房子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软的不行他要来硬的,拿出了不给钱誓不罢休的架子,大手一挥,十二个人都抄起了家具朝杨志根围拢上来,有一个小伙子来得快,一把将杨志根拽了个趔趄,就要动手。

    “住手!不准打人!”杨芬被杨芳找来,大喝一声,迎上前来。

    马雷那满是怒气的脸和眼神,盯着面前这个文静的姑娘杨芬,心生一计,装做理直气壮地说:“咱们评评这个理,我们十二个人给你家干了三天活,他想一分不给,这跟过去地主老财有什么两样,今天他要是不给工钱,我们贫下中农就革他的命”说着他使了个眼色,十二个人唰唰唰!都脱了衣服叫她看,气势凶凶地喊着。“不给工钱!偿还血债!”

    可不是吗,个个带伤。马雷和马星将药布一扯,鲜血一下子又流出来,叫杨志根一家人看,血一滴一滴地流着,小伙子们一句一句地喊着,“血债要用血来还!”

    这声势排山倒海,这声音如雷贯耳,吓得杨志根浑身发抖,魂不服体。想当年闹土改,贫下中农斗地主不就是这个样子吗?现在他们把我当地主老财斗怎么办?给钱自己觉得委屈,不给恐怕就得挨打,他不知如何是好。

    杨芬没参加过土改,但她在文革时见过斗争走资派和五类份子,眼前马雷一伙的举动就是斗争,斗争就是革命,革命就是一个阶级要推翻一个阶级的暴力行动。自己是**员,是支持革命还是反对革命,她不知道,她知道父亲已经走到了危险的边缘。

    杨芳头脑简单,她想把父亲拉走,躲开这是非之地,不是就完事大吉了吗?

    有一个小伙子见杨志根要走,这怎么能行呢?急忙拦住去路。

    小峰就在隔壁,把发生的事情转告了林海,林海带领几个人,火速赶来。小峰以为那个人要打杨芳,手急眼快,一把拉开杨芳,紧跟着飞起一脚,将那个人踢倒在地。

    马雷见自己人挨了一脚,心血来潮,别看林海一伙人身强力壮,他一点也没着慌,更没害怕,因为心里有底,这些人盖房子不行,要是打架一个顶两,都是不要命的手,这一仗要是打赢了,工钱少一分也不行。他用目光扫视了一下弟兄们的表情,个个横眉立目,于是,他回手扬起来大喝一声:“咱们流血流汗的钱还要不要?”

    “要!”异口同声地回答,增添了他的勇气。

    “那我们今天跟他们拼了!”马雷一伙以为来人是杨志根请来的打手,都拿起瓦刀,铁锹,木杠站在马雷身后,拉开了决一死战的架式。

    小峰将那个人踢了个跟头,还跃跃欲试,杨建光,杨志才,站在林海左右,其他人一字排开,严阵以待,就等林海一声令下。

    林海迎上前去,看了看对方那虎假虎威的样子,但眼神必定有点虚弱,仔细瞧了瞧马雷的伤口。知道这是打石头时碎屑崩的,要是崩到眼睛上非瞎了不可。抬起头来正视马雷,严肃认真地讲道:“有话好好说,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想打架吗?这里是杨村,没你们的便宜!”

    马雷发现林海一表人材,听口气看样子不象是打手,打消了决战的念头,上前回话。“我们十二个人给杨志根干了三天活,流了汗也流了血,可是他不给工钱,我们是人急造反,狗急跳墙!”

    杨志根的所作所为,林海怎么能不生气呢?想到杨芬又不得不尽力而为。那双眯缝在一起的眼睛突然睁得老大,射出两道寒森森的光,直勾勾地盯住马雷,声音变得低沉而严厉。

    “盖房子能挣钱不假,可盖房子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不但要懂得理论,会超平,放线找方,还要懂得结构和配比,最重要的瓦匠、木匠要有技术。你对这些都不懂怎么敢出来包房子呢?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杨志根不知道你们的底细,把房子包给你们是错误,发现你们不行就应该辞退。因为你们不懂操作规程”碰破手脚不是功劳,你们砌的石墙不能用,还得反工所以不能给工钱,不过挖地槽,打灰土的工钱还是应该给的,杨志根不给不要紧,我给,你们拿钱回家吧!”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五十元钱,想让他们心平气和地回去,了结此事。

    马雷没有接,他再想,回去怎么跟乡亲们交待呢?我们是没有办法才出来的呀,他发现弟兄们眼里含着泪,注视着他的一言一行,他怎么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呢?这个刚强汉子怕软不怕硬,硬咽着说:“是父老乡亲们把孩子交给了我,希望能闯出一条生路,是我没本事,是我对不起他们,更对不起父老,还希望林师傅看在我们还年轻的面子上,能指出一条明路在社会上混碗饭吃。”说完现出央求般的神色。

    马雷没有技术,没有建筑知识,为什么就敢出来包房子呢?为什么父老乡亲们要把孩子交给他呢?这里面一定有文章。林海不想听他罗嗦,绕过马雷走到第一个小伙子面前,用手拍了拍肩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怎么跟他出来的?”

    小伙子见林海很亲切,就实话实说了。“我叫马悦,搞了一个对象,她说我不学会瓦匠手艺,就不跟我结婚,所以我就跟他出来了。”

    林海的头“嗡”地响了一下,他怎么会想到天底下还有这么聪明的姑娘呢?“那你是听了对象的话,为了结婚才出来学瓦匠技术的,对吗?”

    “对!也是为了盖房子。”他不知道林海是什么意思,精神有些恍惚,自感羞愧。

    林海觉得他很老实,表扬了他,“你是好样的,你那个对象也是好样的!”

    林海又来到第二个小伙子面前,有意地握了握他的手问道:“你叫啥名字?”

    这个小伙子更直性,“我叫马星,出来学瓦匠是为了挣钱,挣了钱为得是给母亲治病。”话一出口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

    林海又是一个没想到,心想,难得有这样的好儿子。“你是孝子,有你这样的好儿子,母亲的病会好的!”声音有点抖,话没敢多说。

    马星心想,学不来手艺就挣不来钱,母亲的病情怎么会好呢?他落泪了。

    林海又来到第三个人面前,“你为啥要学瓦匠这一行呢?”

    他哭了,哭得很伤心,他说:“我偷了人家的钱,是妈妈跪着给人家磕了响头,才放我回来,所以妈妈要我学瓦匠挣钱,如果不学好瓦匠就不是她儿子。”他说得好伤心,眼泪象断线的珠,噗噗地落在地上,两肩一抖一抖,就剩下了抽泣。

    林海被这一个又一个没想到弄得眼睛有些湿润,心中有些酸楚,肩膀有些颤抖,可怜天下父母心,但愿他能听妈妈的话,心里在这么想,嘴上却啥也没说,控制着自己的感情又走到第四个人面前,还没开口那个小伙子就痛哭失声了,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后面的几个人也跟着流泪,看样子有什么难言之苦。

    马雷尽管精神有些恍惚,不得不走过来解释,“他们几个人抢东西时被捉住,前几天才从拘留所里放出来!”

    “啊!原来是一群强盗!”林海大吃一惊。

    “林师傅!我们不是强盗!我们是有血有肉有良心的人啊!无衣无食,无房无钱,实在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哀怨的目光注视着林海,他们心愧心疼,他们渴望得到林海的同情。

    这一喊是那么悲惨,是那么撕人肺腑,仿佛那生病的母亲就躺在炕上呻吟,仿佛那位母亲为了儿子就跪在地上,那头磕得咚咚响。

    事情挺蹊跷,林海语重心长地一问,小伙子们一答,刚才还跃跃欲试的小峰一伙人低下了头。马雷一伙人掏手绢的掏手绢,抹泪的抹泪,沉浸于一片悲哀之中。

    他们为什么这么苦,他们为什么这么穷是社会太无情了吗?还是他们不争气!好象都不是,年轻人的思想单纯,关键时刻多么需要有人往正路上领啊!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应该争求杨建光的意见。

    这时杨建光想起了林海在房顶上鼓励他学技术的情景,今天见马雷一伙人要求学技术的心情如此迫切,一股同情心涌上心头,他不顾一切地走到林海面前,“林师傅!你不是说要把技术交给所有想学的人吗?他们处在危难之中,我们怎么能撒手不管让他们重新犯罪呢?”

    马雷看出了林海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愁云,他在犹豫不定。他知道回去就是失败,没有技术知识寸步难行,今天遇上林海也许是我马雷三生有幸,再也不能在弯路上徘徊了,他再次走到林海面前央求道:“林师傅!收下我们做徒弟吧,保证听你指挥!”

    勇气和力量是人类最宝贵的东西,林海见此情景,再也控制不住久蓄的感情,很饱满的泪珠子从脸颊上滚落下来,他大手一挥,高声宣布,“好!我就收下你们做徒弟,走!咱们一起干吧!”

    太阳由红变白,白得刺眼,蓝蓝的天上飘着白云。当马雷一伙人全明白过去之后,这句决策,好象蒙受不白之冤被宣布无罪释放一样激动的心情难以控制,高兴得拍手跳了起来。心中的太阳高悬,天空蓝幽幽的,洋溢着一种胜利的情感。

    林海很有礼貌地把马雷一伙带走了,杨芳也跟杨建光他们开工去了。杨芬亲眼目睹了这场风波的由来。马雷用斗争地主的方法,吓坏了父亲,蒙住了自己。但蒙不住林海。林海为什么来得这么快,这么及时,因为他每时每刻都在关心着我们一家人。为什么会关心,因为爱情的力量,我要把爱情推向**。让林海给我更大的帮助。当看到父亲那面色铁青的样子时,想到家里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她觉得受了耻辱并感到羞惭,逼近杨志根咬着牙说:“都怪你!搭简易房我叫林海来,你说人家偷东西,盖房子叫人家马上开工,不开工就包给外乡人,你睁开眼看看,他们盖的房子能住吗?今天要不是林海来得快,人家非打死你不可!叫我这个当女儿的怎么说呢!”

    杨志根被马雷一伙吓得浑身发抖,瘫在地上。女儿从不跟他发脾气,今天大喊大叫,他没有生气,他开始感谢林海为他解围,此时此刻他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算你说得对,一切错全是我的还不行吗?林海对咱们一家人有好处,反正我的儿子也没了,就认他做干儿子吧!”这是一个庄稼人的肺腑之言。

    杨芬“噗哧”一声笑出声来,事以致此,她不想再难为父亲,红着脸回办公室写总结去了。

    杨志根面对女儿的背影想了很多,听说一个丫头跟随林海盖房子每月能拿一百多,听说王家铺子关了三十多年门又要开业,听说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杀猪卖肉,这不是跟**对着干吗?他渴望回到灾灾年困难时期,他想再割一次资本主义尾巴,他知道这种希望渺茫,他知道靠省吃俭用的首户是说什么也保不住了。他知道不该让林海马上开工,他知道不该包给马雷一伙人,他知道不该再次脱离群众,他站起来走到半茬墙前,越看越生气,好象眼中丁肉中刺,他心血来潮,一鼓作气,把马雷一伙砌的墙全拆掉了,院子里恢复了原态。他因为心火太盛,过度疲劳,病倒了,病得很重,只觉得头痛,心跳,浑身冷。他不想去医院,怕花钱,怕别人笑话,他不想吃药,他知道自己的病靠吃药是不行的,他盼望着林海早日把他的房子盖起来。

    为什么会发生这场风波?林海左思右想。杨芬是一村之首,马上开工不行,提前开工总还是可以吧!杨志根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一年多来一切都在变,时间一天一天在开展,几乎每小时都有新事物变出来,每人都应该有精神准备,去应付那一刻一刻在开展的局面,在这样的年代时,没有固定的首户而言。杨志根攀首户是杨芬的失误,她对父亲关心的不够。不!杨芬是和自己一样,有好多事要办,只嫌太阳跑的太快,怎么能让一个老脑筋跟上时代的潮流呢?他又原谅了她。

    一座座新房的建成,点破了乡村安详而静谧的梦,同时又把乡村编织在清秀而幽雅的梦中,一所民房在大地上只是一点,这小小的一点,却拥有无限的想往,一片阳光,一缕清风一丝花香和房子连在一起,更觉心旷神怡,建房人里有了林海,就有了主心骨,人们把房子和林海连系起来,心中春色四散,再把村庄连在一起,有谁不陶醉于其中呢?房喜人喜景然有序。你看,一支由市委组织由区委公社大队负责人组成的队伍,在杨村搬进新居的人家,在盖房子的现场,激情满怀地参观着。

    房子的式样和结构,吸引着人们的视线,房子的高度宽度早已有人记了下来,还有人画了草图,三间房用几个工,使多少水泥都打听得详详细细,照像机不停地闪着蓝光,年轻人那熟练的表演,接受着检阅,参观者对这里的一切都产生着极大的兴趣,个个赞不绝口。

    杨芬拿着规划图,时而打开看看,时而卷起来,向市长介绍着规划情况。一展党支部书记的风采,一副胜利在望的表情。

    市长边走边看,不紧不慢地说:“你有胆量有远见,有才能,你为地震重建家园开了个好头,一马当先,万马奔腾,社会主义新农村不再遥远,你让农民看到了时代的美好!”

    听了市长的夸讲,杨芬心里甭提有多舒服了,她不知市长对她产生了好感,她知道参观学习将给她的前途带来多么大的辉煌,心中激动不己,脸上红光焕发。

    走着走着,市长觉得有点累,停止脚步,后面的人渐渐跟上来,围成一团。

    “大家说杨村怎么样,房子怎么样?”

    “了不起!的确了不起!”人们回市长的话。

    “就在这开个现场会吧!首先让杨村党支部书记杨芬同志,介绍她们组织群众,自力更生重建家园的经验!”

    市长的话音一落,照像机蓝光一闪,目光都集中到杨芬身上,记者拿出钢笔做好了记录准备,杨芬很自然地站到各级领导负责人面前,在热烈的掌声中开始讲话。几台照像机一齐对准她,她感到喉头哽咽,心嘣嘣地跳个不停,这里没有杨村人,她心里才平静些。当她讲到杨村盖房首先想到的就是困难户,五保户,是那些冬天不抗寒,夏天热死人,又矮又小,生活不便的简易房时,她眼前闪电般地掠过一个幻觉。严寒把五爷的简易房冻成了冰坨,风雪狼似地嗥叫着,要吞食掉两位孤独老人的生命时,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就在这瞬间,一个人的脸幻化成审视她的面孔,好象发生了什么意外,发现了什么破案线索,恍恍惚惚地走过来,开口就是高音。

    “杨村的房盖得好,盖得快,确实值得我们学习,不过杨芬同志说,盖房首先想到的是困难户、五保户,是那些简易房不抗寒的人家时,这与事实不符。”

    人们的目光随着这个人的手,转移到一家简易房上。两间小房又矮又小,墙是术秸抹大泥,泥已经掉了不少,房顶竹杆压弯了,油毡被风吹成了碎片,这简易房简单得有点过分,那个人指手划脚地说:“同志们!大家想一想,住在这个简易房里冬天会是多么冷,夏天会是多么热,要是下大雨刮大风怎么办?”屋子里住着一个生病的老人,我问他话,他一言不发,留下一片悲哀声。杨芬同志说村里建房首先考虑的是困难户,请大家说句公道话,难道这家不困难吗?材料备齐了为啥不开工?”句句说到实处,唤起了人们对困难户的同情感,个个眼里湿润了,只差没有落泪,没有哭出声来。

    市长被这个人弄得有点下不来台,一时间不知怎么说才好,他觉得参观学习不能吹毛求疵,可看了这家简易房之后,心里也觉得有点不好受,脸上顿时阴云密布,嘴角边的肌肉明显地抽动了一下,表情十分复杂,心中一阵热潮。

    参观的人们围成一个大堆堆,又变成了几个小堆堆,互相咬耳朵,可也有人铁面无私,公开议论。

    “我看党支部书记认人为亲,存有偏见,这位老人和她一定没有关系,不闻不问!”

    “我觉得这经验没有真实性,材料是假的,快收起来别讲了!”

    “我们参观来早了,要是过二年再来,不就没有这种现象了吗?”

    有人建议,“把这条内容划掉吧!”

    “不行!这是关键的一条经验,要不怎么称得起是社会主义呢?”市长不同意。

    “要不就推几天再发搞!”有人对市长说。

    “不能推!我已经让报纸留了位置,电台安排了时间,”市长也不同意。

    这样的简易房到处可见,可是在已建成一批正式房的杨村有点说不过去。市长十分恼火,他看了看杨芬,刚才还满面春风,这会儿低下了头,一副见不得人的表情,又有点同情感。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一个年轻姑娘把村子搞成这个模样已经很不简单了,怎么会没有一点失误呢?后悔这个地方没选好,提意见的人动机不纯,我们参观的目的是学习她们不等不靠不向国家伸手的自力更生精神,不能抓小辫,小题大作。

    市长走到杨芬面前,看样子要批评她几句,杨芬抬起头来,没等市长开口,便主动检查。

    “我因为没有把个人利益和集体利益摆正,才造成了工作中的失误,这位提意见的同志直言不讳,我表示感谢,接受批评,因为我对不起这座简易房里的老人,没能够让他老人家早日摆脱困境,没有把**的温暖送到千家万户,没有当好人民的公仆,知错必改,我要马上把这座简易房拆掉,请各位领导放心,请这位同志放心。”

    市长见杨芬的态度很谦虚,见大家也心平气和了,刚要发表自己的看法,却被公社范书记拦住了。

    不巧不成书,偏偏市长要在这开现场会,偏偏就有人发现了这座破简易房,偏偏他就心怀鬼胎要难堪杨芬。范书记对杨村的情况一清如水,他知道这是天意,他知道这是花多少钱也买不来的机遇,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事迹出现了,胜利不属于她又属于谁呢?我怎么能不推波助澜呢?他清了清嗓子,很有力度很简要地讲道:“各级领导和同志们!现在我不能不告诉大家,这个最简单的不象样的简易房,就是杨村党支部书记杨芬同志的家,躺在简易房里小土坑上的有病的老人,就是杨芬同志的父亲,她为了把重建家园的事业推向**,哪里还有时间照顾自己的家呢?她……”

    范书记的一翻话如一把钢针刺扎着每个参观者的心,又有谁不被这种大公无私的精神感动得热泪盈眶呢?此时杨芬的形象在各级负责人眼里,好象一座大山,突然高大起来,她的眼泪好象清澈的泉水,在冲洗着参观者的心灵。

    刚才想用自己的发现难堪杨芬的那个人,如梦方醒,脸刷地红到耳边,缓缓地走过来向杨芬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用颤抖的声音说:“敬爱的杨芬同志,你是当代的优秀**员,你是活着的雷锋,你给我的教育太深了,我将永世不忘。”

    “哗……”人群中响起了激动人心的掌声。

    那个别有用心的人开口一提简易房,杨芬心里就乐开了花,但她故作姿态,痛定思痛。现在真相大白她真地哭了,阴差阳错,天公作美,在往她脸上贴金,她擦干眼泪猛然转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市长和各级领导,刚才那种为她耽心难过的尴尬表情消失了,个个精神起来,正对着照像机审慎地调整着面部表情……春风满面,或端庄有姿。

    杨芬咬了咬嘴唇,用颤抖的双手捧起经验介绍送到市长手里。

    市长接过材料,握住杨芬的手,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说:“你是我们**人的骄傲,你是真正的英雄,你成功了。”他松开手转过身来做了总结发言。“同志们!大家好!参观学习非常成功,今天的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很激动人心,让大家受到了深刻的教育。杨芬同志之所以能创造出惊人的业绩,最根本的一条,那就是她脑海里想到的是整个杨村的群众,想到的是杨村这个集体,想到的是社会主义。唯独没有想到的就是她自己,这充分说明党员干部是人民的公仆,**人是用钢铁铸成的,这重要的一条经验要加进去。”

    现场会隆重,气氛热烈又充满生机,在照像机频频的闪光中结束了,参加这一活动的同志们和各级领导,激情满怀地登上了回程汽车。

    杨芬站在原地没动,只觉得心里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象是缺了点什么,她极力压抑着这种感情,向汽车招手致意。往事象湍急的江流,哗哗地奔向思维的大海,她没有忘记是林海没有答应马上开工所至,是马雷一伙有志无能所至,她没有想到要感谢谁,却想到了我杨芬占天时,地利,人和,飞黄腾达,青云直上,升官指日可待。突然,一只手拍在了她的肩上,猛回头,“啊!林海!”

    从他那轻盈的脚步便可知他的心情是何等惬意。林海现在已是半脱产了,那家该算帐了要多少钱合适。那家该开工了,他总是先去看看,材料够不够,还要做些什么准备,他很忙但不乱,他很自然地来找杨芬了。

    杨芬从哪回忆中感觉不如说是从那紧张的思索中清醒过来,但左顾右盼,林海发现她心不在焉,轻轻地说“咱们到前面走走好吗?”

    正合我意,杨芬踏着乡间小路往前走,发现林海手里拿着一张图,林海递给她说:“我根据你家的条件,听取了你爸爸的意见,用了两个晚上,绘制了这张图,请你过目。”

    杨芬打开一看,六间正房一字排开,有父亲的卧室,有妹妹的卧室,有自己的卧室,有厨房,还有一个三十平米的客厅,一看就知道是为她待客设计的。两个特大型猪圈,有盛粮食和伺料的库房,最引人注目的是门面墙和门楼,中间是一个大铁门,可以出入汽车,大门中套小门是平常走人用的。杨芬看明白之后,心里乐开了花,情不自禁地说:“太好啦!太好啦,几时开工?”

    他笑了,含情脉脉地回答:“明天。”

    显然,只有杨芬才会理解林海的真正用意她紧紧地拉住他的手说:“你给杨村人带来了光荣和幸福。”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浸透着杨村人的心血,没有乡亲们的努力,杨村变不了这么快,也变不了这么好。杨村人走到那天涯海角也忘不了家乡。”

    杨芬细声耳语,“我爸爸开始喜欢你了,还要认你做干儿子呢!”

    “咱们俩的关系你跟他说了吗?”

    “没有,我想让你又当儿子又当女婿。”

    林海笑了笑,没有回答。

    路边嫩柳迎风摇曳,一派昂然诗意。她实在按捺不住过分激动的心情,她渴望用温柔的身体给他一个绰绰有余的补偿,她拉着他向防风林和果园深处走去。

    果园,因为这对情侣的出现,更加镀上了圣洁的光环,“多么美妙啊,果园!”

    她要说的是,摆脱了繁忙工作及琐事的羁绊,在万物爽天竟自由的时刻,她们的互爱之情,得到了极大的发展。

    还是在那棵果树下,她主动吻了他,他的娇羞忸怩没有掩饰住顺从,在热吻中,她羞于用语言去教导他,就用舌头撬开他的牙齿,然后猛地吸气,把他那猝不及防的舌头嘬进她的口腔,疯狂地吮着,咬着,充分体味着难以用语言表述的温馨,甜美和满足,于是她们固定了姿势,紧紧地拥抱着,直到浑身发麻,发抖,林海终于明白了绰绰有余的补偿是什么意思。一对倩影拥抱在一起了,她们拥抱着亲吻,亲吻着拥抱,仿佛果园是她们的爱的官闱。

    一阵狂欢之后,享受完这种特殊方式爱扶一边剧烈地喘息着,一边缓解刚刚过去的几分钟的半窒息状态。

    一缕清风吹过来,树,象湖水荡起涟漪,轻轻摇曳着枝条。兴奋之余林海说:“王大婶认我做干儿子,你爸爸也要认我做干儿子,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杨芬随便应声着。

    “我觉得王大婶认我做干儿子是因为你跟我好。你爸爸认我做干儿子是为了王大婶,你想想看,一个是我的干妈,一个是我的干爸,干妈和干爸他们俩又是啥关系呢?”

    杨芬心领神会,她笑了,他也笑了。他们笑得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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