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女生频道 > 废墟之歌 > 第三章 灾难过后盼救星 果园夜色添风情

?    要说也怪,往日开会扩大器喊了无数遍,人们才象羊拉屎似地,慢慢腾腾地一会来一个,一会来一个,今天杨芬和林海随便在街上喊了几嗓子,人们就成群结队络绎不绝地涌来,好象抱着无限的希望,办公室倒成了一堆,门前有一片空地,是个开会的好地方。

    杨芬很有心计,她看到老大爷行动不便,就主动找块砖,扶老人坐下。那态度好象是老人的亲闺女。她看到有抱小孩的妇女,就主动过去亲一亲小孩的脸,那样子好象是小孩的姨、姑。她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她主动握了握杨志才、杨建光、林海的手好象是感谢,又好象是奖励。

    她在想,房子倒了,有的亲人死了,村党支部书记立刻出现在乡亲们面前,这大小也是个安慰吧!人们三一群两一伙好象是在交谈,她从旁擦肩而过,但没听到什么声音。她发现人们脸上阴沉沉的,眼神代替说话,目光向她投来,她点了点头,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人们好象不知道,杨芬觉得这是对她的尊敬,她从内心里感谢社员们对她的信任。她鼓起党支部书记的勇气。迈着觉重的步子走到废墟堆上,刚要说那些无关紧要的开场白,很快又想到了今天的气氛非同寻常,费话少说,应该开门见山。于是怀着沉痛的表情讲了话。

    “社员同志们!父老乡亲们?今天凌晨三点左右发生了强烈地震,村里的房子被破坏了,很多人被埋在了废墟里,生死关头,是杨志才、杨建光、林海等基干民兵发挥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立刻投入了抢险救灾的战斗,他们手磨破了,脚砸伤了,但没有停止扒人救命,这是活学活用主席著作的结果,这是**思想的伟大胜利,可还是震亡了一百二十四人,这是自然灾害,无法抗拒,希望大家要正确面对,正确理解。”话讲到这里她喘了口气,发现人群骚动,好象谁也没听,她没有计较这些,往下讲。“阶级斗争日益尖锐复杂,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到了决战时刻,可我的老书记震亡了,阶级斗争一天不抓也不行,怎么办?”杨芬又看了看社员们,没人唉声叹气,没人伤心落泪,死气沉沉的面孔上却爬满了得意的表情,杨芬心里十分清楚、她不得不这么说不得不这么做。她当即立断高声宣布。“文化大革命不能半途而费,冶保主任不得一日无有,我决定从现在起,由杨建光同志担任冶保主任,主抓阶级斗争。希望大家支持他的工作。在大灾大难中,不要人心慌慌,不要造谣惑众,不许搞迷信活动,更不许到城市去要东西。”

    全体党员、团员、基干庄兵和革命群众,要积极地行动起来,接受考验,向一切坏人坏事做斗争,继续抓革命促生产,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杨芬自感话讲得很流畅、很规律,可是乡亲们离她越来越远,个个拿出了要走的架式,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说错了吗?不!练武术有套路,讲话也有套路,这是革命形势的需要,这是政工干部的口头禅。尽管这样,她为了适应社员们乡亲们的口味,为了给人们以极大的安慰,她还是想换一个话题,但她一时想不出良策,眼前雨雾茫茫,她精神恍惚,心急如焚,突然脚下的废墟向下一塌,王珍出现在她面前,很有礼貌地说:“杨芬同志,你是党在基层的领导人。你懂得党的方针政策和纲领,你掌握了**思想精华,如今发生了这么严重的自然灾害,你就讲一讲有关房子的前途吧!”

    王珍这么一问,给杨芬的头脑代来了灵感,一个新的讲演内容迅速形成。她抬起头来,只见已经走远了的人们又慢慢向她靠拢,杨建光、杨志才、林海、红玉、大秀等十几个棒劳力一字排开,前后左右,一张张温热的脸,一双双明亮的眼神直射向她,她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希望的表情呢?此时此刻她想到了**,想到了**,想到了唯物辩证法“一分为二”,想到了列宁的讲演。当误之急是稳定人心,她激动起来,摆了一个得体的姿态,一展党支部书记的风采,同时也提高了讲话的力度。

    “革命的社员同志们!强烈地震夺走了我们的房子,大家不要发愁,不要害怕,不要担忧,因为我们是在**领导下的社会主义国家,最终要实现**,因为**的革命路线就是要消灭私有财产、私有制。是强烈地震让我们成了无产阶级,**就是无产阶级的大救星。所以我告诉大家一个真理,那就是只要**还在,只要**还在,房子会有的!”杨芬的右手举起来,向下一压,那信心百倍的样子,那动作,那音量好象列宁在一九一八。

    这哪里是讲话,简直是一声春雷,话讲到人们心里去了,越听越爱听。就这样让社员们听得目瞪口呆。不自觉地想到了是**解放了全中国,让贫下中农分了房分了地,过上了好日子时的情景,**就是及时雨,**就是大救星。房子就是老百姓的命,**要是给我们解决了房子问题,我们不是就不穷不苦了吗?同时也想到了**给城市人民盖的那成排成行的又高又大的漂亮公房,眼看要住公房了,怎么能不高兴呢?老大爷激动得高呼**万岁,老大娘高呼**万岁。年轻人还在等着她说出更得民心,更精彩的讲话呢?可杨芬却觉得这就够了,应该留给人们一个想象的空间。尽管人们还没听够,这短短的几句话却深深地印在了社员们心中,成了克服困难战胜自然灾害的精神支柱。

    充满革命激情的杨芬高声宣布散会后。各个精神起来,大踏步地回家收拾乱摊子去了。

    林海回到家,孤身独影的妈妈依然坐在炕上,小雨淋湿了她的衣裳,泪水无声地从脸颊上滚落下来,嘴里念念有词:“老天爷保佑,我儿子平安无事。”

    林海理解了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话的含意,儿子在妈妈心中是多么重要,于是他象小孩似地坐到妈妈面前哼哼着说:“妈,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妈妈见到了儿子,心里才宽松些,她用手抚摸着儿子,林海给妈妈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可自己的眼泪却不知不觉地流下来,他语重心长地安慰着可怜的妈妈。“妈,我听了您的话,救出了好几个人呢!全村的房全倒了,有儿子您就放心吧!老草房没了更好,呆两天我就给您盖一个又大又宽的好房子,苦日子就算过去了,以后就该咱们穷人过好日子啦!”这半真半假的话把妈妈说笑了,笑得是那么好看。

    林海心中惦记着他的队长,随便做了点饭吃,就登上了去市里的公路。

    余震笼罩着这座城市,喧嚣、嘈杂的声响被唉呀,唉呀的痛苦声、呻吟声所代替,横三竖四的尸体到处可见,赤身**的多,穿着衣服的少,街道两旁的门市部变成了高高低低的半茬墙,急于知道队长下落的感情锁不住,他快步行驶在杂七乱八的街道上。不怀好意的年轻人乱挤乱嚷,增添着人们的紧张感刺耳的尖叫声,混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流,让人头昏脑涨,林海不顾一切地来到队长居住的楼群,他的心揪了起来,一幢楼便是一个废墟堆,失去了楼房的模样,看惯了栖在繁枝密叶中,从这枝丫跳到那枝丫,叽叽喳喳叫的鸟儿的林海意识到城市人变成了无家可归的鸟。他终于找到了队长住的那个栋号,打听了几个人,才知道队长一家人还埋在废墟里。想把尸体扒出来谈何容易,他承认了自己无能为力,他默默地向这位教导过他的队长行了三个礼,永别了。队长教给他的,知识却永远留在了他的身上,林海带着满腹的感激之情,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队长,又来到施工工地。没盖完的楼一倒到底,打更的老头没有死,一见到林海,泪流满面,他知道林海是有名的师傅,要求帮忙搭个简易房。林海满应满许,老人很受感动,给了他一排子车油毯和搭简易房所用的材料。

    “地动山摇,花子摞瓢”这句老古语没有错,富不富看门户,看房子,房子倒了,也就富不富了,穷也就不穷了。在住房问题上把人们推到了同一起跑线上,推能抓住机遇,谁就能先有房住。林海有技术有力气,不怕苦不怕累,他要让妈妈首先住进各暖夏凉的漂亮的,舒适的大房间,他做好了精神准备和物质准备。

    强烈地震之后,倒了墙,盖没全掉下来的房子,好象张大了的老虎嘴,随时都有合上的可能,阴森森的。人们打扫起来的土堆堆,好象一座座刚埋下人的坟丘,半茬房里显露着破箱破柜。半截墙里摆放着锅碗飘盆,青年妇女穿的破衣拉挂,好象老大娘,头不梳脸不洗的老太婆披头散发好象得了神经病,面对东倒西歪破破烂烂的街道,和愁眉苦脸的乡亲们,杨芬心中涌现一股怅然之情。生活的磨难确实叫人莫测,家乡的土地被强烈的地震掠过之后,是那么淡然,空旷迷离,水深火热,她感慨万分地边走边看,无意中发现一群老头了嘴里哼哼着革命歌曲,细一听原来是“**派人来”这首歌,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都唱这首歌,细一想不难理解,大概是盼望**派人来为灾区人民盖房子吧!面对灾难过后的村容村貌,她没有忘记自己是人民的公仆,公仆就是为人民服务。只有为人民服务才能往自己脸上贴金,为了往脸上贴金,必须为人民服好务。社员们没有碾米磨面的地方不行,孩子们没有上课的地方不行,村里没有办公室不行,同时也想到了自己家里的简易房靠父亲妹妹也搭不好。要解决这些问题谈何容易,怎么办?杨芬知道搭简易房不光需要劳力,还需要技术知识,想到技术知识怎么会不想到林海呢?林海不就是有技术有知识的瓦匠吗?要解决地震后好多问题,他可是个用得着的人啊!学毛著积极分子的光荣称号不能丢,功劳簿上不能没有新的内容。让林海为我所用,死心踏地地听我指挥非常重要。通过接触和了解,她知道林海是有主见的人,从来不听别人指挥。救她一命出于人道主义,决不是象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可又觉得林海已经到了青春期,到了青春期的男人最需要的就是女人,爱情的力量是巨大的。如果我能和他建立爱情关系,他不是就听我指挥了吗?然而,他不是党员,怎么办?她犯愁了,尽管犯愁,还是没有难倒她,我们只停留在谈恋爱的过程上,不向着发展,也就是说只恋爱不结婚,不是就行了吗?不想跟他结婚,搞对象要有一个原则,那就是少说我爱你,动情不动心,更不能承诺。因为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复水难收,容易被对方攥住把柄,最好多用抽象含蓄的语言,多用亲怩动作来表示爱情。这样就可以给对方一个好感和错觉,还有改变态度的余地。杨芬就是抱着只恋爱不结婚的观点,决定和林海建立爱情关系。主意打定他象夜游神似地荡来荡去,四处寻找他的身影,但他却象是在跟她捉迷藏,早晨去他走了,晚上去他还没回来。她站在村口默默地注视着远方,眼睛瞪得干枯了。她从来都是同龄人的佼佼者,命运之神很少亏待她,在不眠之夜一次次盘算,眼着就要向公社党委汇报了,为了做到心中有数,必须打个招呼,深夜找上门去,管他什么舆论不舆论,为了工作一切均应置之度外。

    “嗬,书记大人来了,欢迎欢迎。”林海见她深夜登门拜访,简直是喜出望外,不会是报救命之恩的吧,一定有好戏,因为他喜欢她,把她视若贵宾,远接高迎。

    事实证明,她的决断极为明智,她忐忑不安的心得到了安慰,看样子他刚从市里回来,身上还着汗腥味哩。不过他的态度倒很好,没有戒心,更无敌意,大概是漂亮女人的原因吧!这太意味深长了,真的,他对她的爱是真诚的,真诚的爱不会因时光流逝而减弱,相反将更趋强烈,可惜这窝棚里不是说悄悄话的地方。“林海,我有点重要的事情,想听听你的意见,能出去走走吗?”

    他不假思索,马上回答,“可以”就这样,她和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刻走出了村。

    他不是纸糊的风筝,一旦断线就无影无踪,他还在她身边,尽管工作不同,有时空距离,断线还是可能接上的,她终于找到了说悄悄话的机会,尽管出发点是为了工作,但也不排除自己喜欢他需要他的感情。

    王大婶是个急性了,干啥事都抢先,住了几年宽阔豁亮的大房子,现在爬窝棚怎么受得了呢?她命令王珍、王新给她搭简易房,不会干可以请教林海。王珍满心欢喜,因为又有了和林海往来的机会。事不宜迟,清早就来到他家。

    “林大妈,林海哥呢?”王珍开口就是高音。

    “他呀,早就走啦!”林海妈不以为然。

    王珍呐闷,他为啥走的这么早,没正形的王珍谈说话离不开开玩笑。“这么早就离开了家,不会是搞对象去了吧!”

    一句话勾起了老人的伤心,眼边红红地看了看王珍,心想,你还是个孩子怎么说呢!“我们林海苦命,长这么大了,还没有人给提过亲呢!”老人不想说的话,可不是说出口来。

    王珍知道自己打重要害,说走了嘴,想挽回影响,安慰安慰她老人家,脱口又问了一句。“您知道他想找个啥样的对象吗?”

    老人以为她想给林海介绍对象,诚实的老人有啥说啥,照本实发。“我们娘俩商量过了,他说为了让我这个穷老婆子早日抱上孙子,搞对象只要是女人会生孩子就行。”老人说完泪也就流出来了。

    王珍发现自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林海搞对象的标准怎么这样低呢?大概是想尽快结婚的原因吧!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自觉地低下头,默默地走开了。这句话却深深地埋在了她的心中。她知道林海白天不在家,夜间又找上门来,不巧林海刚刚被杨芬叫走了,王珍开口问道:“您知道她们上哪去了吗?”

    林海妈盼望着儿子能早日搞上对象,她不知杨芬王珍找他干啥,又不好意思打听,望着儿子的背景发呆,胆大心细的王珍按照林海妈指的方向,快速找到果园深处,果然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在慢步,她蹑手蹑脚地跟踪着,身影止步,她就愉愉地躲在了机井小房后面,距离不远不近,听得到,看得见。

    猛然一阵风吹来,灌进王珍的衣袖,直蹿到她胸前,好象是有一只冷冰冰的手按在她心窝了。她全身一震,脸上失了血色。她怕杨芬大胆地提出来要和林海搞对象,她怕杨芬大胆地偷情,和林海发生关系,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她竖起了耳朵,瞪大了眼睛。

    林海知道杨芬的心比天高,不敢想入扉扉,但想到了“佳人有意村夫俏,红粉无心浪子对”我们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勾。”他和她来到园子里,啊!绿色的果园,爱情之果园,她和他五年没在这幽会了,今天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又开始了新的生活。

    “你到市里去上班,快有五年了吧!生活得怎么样?搞对象了吗?”杨芬单刀直入。

    地震后她变了,变得关心起我来了,变得更好看了,温柔妩媚、楚楚动人,不是变,是大自然的规律,很平常的白绸带扎在她的秀发上,竟显得那么潇洒飘逸,她身体的曲线越发优美诱人,当然最好看的还是那双眼睛,那双含情脉脉的大眼睛,一旦见到她的倩影,他愈发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苦苦地追求呢?自己简直是目中无人,把如此娇美的女人竟没有放在心上。林海这样想着很亲切地回答:“大概有五年了吧,我考上瓦工,上班就是四级,第二年升为五级,日工资两块五毛四,我们娘俩过日子也算蛮不错了吧!既上班又劳分,搞对象的事还没有想过。”

    你要是只上班不劳分,恐怕老书记早就把你要回来啦!你比他们高一招,震后还上班去吗?杨芬别有用心地问到实处。

    “城市建设没有规划,建筑队全部解散,估计三年里头拿不出规划,我就不上班去啦。”

    杨芬听他说没搞对象,不上班去啦,满心欢喜,果园这个绝妙的地方,幽美静谧,可谓诗情画意,最能调动感情,小时候她们常到这来玩,几年后旧地重来,百感交集,特别是在夜里,更是出奇制胜。

    她实在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她太渴望跟他这样自由自在一起会晤,杨芬心里甜丝丝地说:“咱们俩是天生的一对儿,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小时候我们手拉着手去田野里玩耍,一片金黄的麦田就是一片神奇的海洋,蝴蝶,花大姐,粉娥,许多叫不上名字的昆虫,飞来舞去。你看见一只‘红绵背’蜻蜓在空中,紧贴麦田乍飞乍停,唤我过来。它终于栖落在一根麦杆上。我屏息静气,蹑手蹑脚,拨开麦丛蓦地猛扑上去——我得意地观赏夹在手指间的美丽俘虏。然后我就给了你玩。我还给你捉青蛙、逮蚂蚱,因为我比你又高又胖,在玩耍时我就是你的姐姐,我也象大姐一样地爱护着你,咱们就这样长大了,你长的比我高大了,到了害羞的年龄时,我们不那么亲近了,但心心相印。同在本村上小学,到公社读中学,不仅同班,而且还几次同桌呢?高中毕业我回村当了赤脚医生,你到市里当了临时瓦工,来往渐渐稀少了,少到半路上相碰才说话,林海呀,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她坐在苹果树下。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他右手扶着树干,很亲切地说:“杨芬,你回想的可真好,童年生活还记忆犹新。”

    “林海,难道这一幕幕的故事你全忘了吗?”

    “我怎么能忘呢?也许就是因为有了美好的童年,才使我有了追求幸福,实现理想的愿望,可是长大之后,你父亲嫌贫爱富,给我们的往来设下了一道洪沟,我怎么还敢接近你呢?”

    “我不否认这是事实,可新时代的青年人怎么能让父母管得紧紧的失去自由呢?那还谈什么理想,还谈什么前途,看起来你真不该把我从废墟里火速扒出来,我的心一直在想着你,难道你就没有看出来吗?”

    林海豪不客气地反驳:“你常说千条万条,突出政治第一条,可我常讲,不管你走到天涯海角,没有技术知识寸步难行,这也是咱们往来少的原因吧!”

    杨芬极力想挽回失去的一切,她很会解释,“感情是感情,观点是观点,工作是工作,不同的见解通过交流思想,是可以达成共识的,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共同进步总还是可以吧。”

    感情是真挚的,语言是苍白的。

    尽管林海不怎么同意她的说法,但还是被她的大胆倾诉而感动,他不自然地笑了笑,好象有点胆怯,又好象有点着急,但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和反应。

    这次会晤对于她来说是求之不得,牵肠挂肚的肺腑之言不能不说,不想急于书归正传,她还在想法表现自己,她对他的留恋之情。

    林海不明白她是否有事要说,不明白她是否爱他,急于试探,很客气地说:“杨芬,让我们之间已经过去的一切都过去吧!”

    杨芬再也不能不表态了,歇斯底里地喊出来,“不!不能过去,我们不但要把逝去的感情召唤回来,而且还要揭开新的一页,一切从头开始!”说着,她向他扑过去。

    林海终于听到了这句话,愿意跟她交朋友,今天她明朗表态,喜上眉梢。感情不能了结,生活不能没有色彩,不能没有爱情,天上掉馅饼的事发生了,他怎么能不感慨呢,“好,就让我们从头开始吧!”

    王珍爱林海爱得是那么火热,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怎么容忍得了呢?她真想冲上去把林海夺过来。可她知道自己还是个毛孩子还没有爱的权力。她知道自己是单相思,还没有得到林海的认可。她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精神紧张起来,身体也不自觉地有点发抖,两行热泪从眼睛里流出来,她没想到杨芬的行动这么快,她恨自己来迟了一步。

    王珍坐了下来,然后话不能再听下去了,她低着头,象是在回味刚才的对话,静默占据了心灵,渐渐地变成使人窒息的威胁。她不想看,但不能不看,不想听但不能不听。她们在亲在吻,在拥抱。王珍独自深埋在愁思中,挨过了几分钟后,杨芬那近似命令的口吻,一句一句地飘进了王珍的耳朵里。

    “村里没有办公室不行,社员们没有碾米磨面的地方不行,孩子们没有上课的地方不行,我父亲和妹妹也搭不好简易房,这一切你要尽快帮助我解决!”

    “这一切就包在我身上了,你说什么时候干就什么时候干,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我做的活保你满意。”杨芬此次出行的目的就在此一举林海明朗表态,她大获全胜。

    王珍听得清楚,好象看到了杨芬的内心世界,头脑又逐渐清醒起来,心脏的跳动也恢复了正常,她知道有人给她介绍了好几个对象,有房,有工作,人长得也不错,可她都没看上,她是党支部书记,学毛著积极份子,劳动模范嘴里讲得是革命,心里想的是政治地位,是飞黄腾达,怎么会嫁给一个瓦匠呢?她找林海叙旧,谈情为地是让他帮助她解决地震移留下来的问题,度过难关,往她脸上贴金,帮她再创辉煌业绩,她是不想嫁给他的,林海还蒙鼓里。刚才自己的想法也是无知的,她能跟林海谈情说爱,我不是也可以跟林海谈情说爱吗?我们各尽所能各取所需好不好。一股热潮涌上心头,高兴之余,一个沉重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为了我这个穷老婆子早日抱上孙子,他搞对象只要是女人会生孩子就行。”这是多么朴实的声音,这是让人伤心落泪的声音,这是穷苦青年人的命运,我不能忘呼所以。

    杨芬年龄大了,可以结婚而不想结婚,自己年龄太小所以想结婚而不能结婚,这不是两个女人害了一个好青年吗?同时也害了一个老人,而且是一个苦命的老人。

    王珍恨杨芬心高,恨自己太小,我不能让凄惶悒悒的滋味压在心头,我不能让她搅得我梦寐不安。当她看到杨芬紧紧地拥抱着林海时,灵机一动,心血来潮,我王珍喜欢林海但不能坑害他,怎么办?她急中生智立刻想出了鬼主意。我要暗中帮助林海,把杨芬跟他搞对象的事声张出去,弄假成真,成全他们的爱情,也算是修好积德了吧?尽管自己无法同林海结合,但恋情不能没有,感情不能禁固,我要在慢长的岁月里创造一个只恋爱不结婚的故事。这样才对得起自己,只顾自己不管别人的做法,不是我王珍的性格。

    谈恋爱是多么美好的事情,为什么不能让青年人都谈上恋爱呢?中国人介绍成了就结婚的传统做法多么无知,多么可笑,我王珍不但要促成杨芬与林海的爱情,还要促成大秀与杨建光的爱情,促成红玉与杨志才的结合,我要让她们都风流风流,不能让杨芬独领风骚。让她们知道搞对象不能等待,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要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幸福,来一场爱情革命,我王珍只能乐在其中不能独树一帜。

    她抬起头来,一轮弯月从云层中钻出来,月光照在高大笔直的防风林带上,显得钻天杨是那么雄伟壮观,一眼望不到头。果树座落有序,苹果虽然还没成熟,但已经散发出清香,果树下,杨芬和林海切切私语,又不时地依偎在一起,月光忽明忽暗,使得一切景物隐隐约约,又朦朦胧胧。喜欢看爱情小说的王珍,今天才发现自己的家乡原来这么美,爱情生活这么甜,她真不知自己是在天上,还是在人间。为了实现自己的主张,她不想让林海知道她在愉听,不想让他知道她在跟踪他,她要经常到果园里来,一是管理果树,叫之丰收,二是欣赏风景观察生活。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杨芬做了个啥动作,林海笑了,笑得很开心,因为他不知王珍就在旁边,他们心里不知有多么舒服,他们不约而同地往回走。

    她主动和他交朋友,他已经很满足,他忘记了搞对象是女人会生孩子就行的恋爱观,他后悔话讲得太含蓄,什么揭开新的一页,什么从头开始,既爱她就应该大胆炽热地去爱,爱是最自私的,岂容忧柔寡断,干吗要拐弯抹角。

    分道而行,忽然在他眼前又浮出个颀长细腰的倩影,一付略带幽怨气氛显露出胸中的委屈的眉目。林海的步伐不知不觉地停下来,他再张望,一个细小的声音又在他心里响起。她是可爱的,她的性格也是可以理解的,他不否认几年来相互疏远的事实,也不能抹煞。他站住,他搜求那疏远的原因,自己有一定责任。于是活泼的脸,娇憨的笑声。她那滔滔不绝的大胆倾诉,又一齐凑到面前,包围了他,并且快惚嗅到了醉人的暖香,当时他没发觉什么,现在杨芬两个字才在他头脑里辉煌起来,他忘乎所以,他想入扉扉。他忘记了杨芬属于旧时代的蕴藏深情而不肯轻易说实话的那类人物,忘记了她是有深刻农民意识的老农的女儿,忘记了那天她对他表示爱情的冷淡。就这样忘了自己缺少男子汉大丈夫的气质。

    杨芬奄奄忽忽地过了一夜,这是思想复杂斗争的一夜,末始总有一种美妙的杂感,象泡沫似的时时浮上来,然而方生方灭,都不曾留下较深刻的印象,只有一个观念封在杨芬的意识上,那就是让自己为人民服务的事迹更精彩,她还发现果园这个熟悉的地方,原来这么富有诗情画意,我要经常约林海到这里来,为这里添上浪漫的色彩。

    天亮了,蓝绸似的天空加上白云朵朵,温柔得象少女一般,今天的气氛如此温馨。

    一晃就是半月,盛夏,天气热得让人到处找阴凉。村东头有个大坑,听说占地五十多亩,坑里有水,坑边有棵大洋槐,都说这棵树龄比村龄还长呢!树下是一片清凉的绿荫,这里接受八面来风,凉爽极了,人们说它是杨村的避暑盛地。

    地震前这里谈笑风声,地震了,家里没锅的安锅没灶的搭灶,收捡破烂的收拾破烂,着实忙和了一阵子,这里也就冷清了一阵子。不知是天气热,还是老年人又有了闲空,这里又堆满了人。

    小伟爷今年八十三。在村上数于长辈,是生产队的保管,因家里人多劳力少,分的粮食不够吃,在春荒夏粮没收的时候,在库房里偷了一口袋饲料粮,虽然是深夜,可还是被刚刚上任的书记杨芬发现。他吓得魂不服体,满以为杨芬会惩罚他,叫他把粮食送回去,没想到杨芬会假装没看见,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他还是保管员。就是这一口袋玉米让一家人没有断顿,小伟爷感恩不尽,从此言听计从,他想起了地震时杨芬的讲话,一边趁汗湿擦背,一边吆喝着说:“说奇怪真奇怪,昨晚我梦见**啦,带着两个人来查看灾情,他看到地震后房倒屋塌的街景落泪了,很认真地对乡亲们说你们不要难过,在困难的时候要相信我,只要我**还在,房子会有的……”

    志才爸打断了他的话,哈哈大笑着搭了言,“你算说对了,昨晚我也做了一个梦,梦见村里来了很多工人,还有汽车,在村南盖起了二层红砖小楼,分给每家一所。我问他们,是谁叫你们来的呀?他们说,还有谁,是**呗。”

    五爷今年也八十多了,有一次他去赶集,因为要小解,走进了路边的茅厕,没注意里面有一个中年妇女,上去就打了他一个耳光,说他看了她的屁股,大骂特骂,五爷敢怒不敢言,后来因小解他又不知不觉地进过村里的一个茅厕,碰上了正在里面方便的杨芬,想起上次的事吓得他浑身发抖,杨芬啥话也没说,五爷把杨芬和那个中年妇女相比较,倍受感动。从此杨芬成了他最尊敬的人,他听了志才爸说得话立刻发表意见。“这事不奇怪,杨芬说得好,我们现在就成了无产阶级,**是无产阶级的领袖,他怎么会不派人来盖房子呢,这就是社会主义优越性,以后要实现**,大家就是要吃一样的饭,住一样的房子,你们说好不好?”

    “好!**就是好,我们家房顶落下来啥都砸坏了,就是**像没砸坏,这尊瓷像二尺多高,岿然不动,双手背后,大氅微开,目视远方,威风凛凛,”建光爸还没说完,一喘气小伟爷便抢着接了自己的话茬。

    “**对我说,农村盖小红楼,市里盖大红楼,我们中国就是要成为一个红彤彤的世界。”

    “杨芬这个丫头就是比老书记强,说出话来口口是词,句句在理,叫人越听越爱听。”

    “老书记死了,村里少一个祸害,有杨芬这样的好干部,以后就该过安定日子啦!”

    “只要**还在,房子会有的,这句话说得多代劲。”

    老头子们坐在地上,手摸着胡子,一边喘气,一边议论,个个都是谈天说地的能手,不知是他们信口开河,东拉西扯,言不达义说得有趣,这万分蹊跷的事让他们一说,好象马上要变成现实似地。说着说着竟唱起了东方红。

    东方红,太阳升

    中国出了个**

    他为人民谋幸福

    他是人民的大救星

    杨志根也在场,他认为人就应该有穷有富,房子就应该有好有坏,不可能大家住一样的房子,吃一样的饭。所以他一言没发,他们唱他没唱他觉得他们是在白日做梦。

    大秀家三间老掉牙的焦顶平房墙倒了,房顶掉下来一半,剩下的一半用柱脚支着,前高后低,好象揭开的棺材盖,谁见了谁害怕。

    大秀妈急着要拆掉它,这种活又脏又累又危险,请谁来合适呢?大秀提林海,妈妈说他是瓦匠,以后再用。大秀听了王珍的建议找到了杨建光。由此路过,听四个老头唱得起劲、随便问道:“您们怎么唱起了东方红呢?有什么心事吧!”

    大秀这么一问,歌声哑然停止,杨志根知道大秀不善言谈,但说出话来就噎人,很有心计地回答:“他们每人做了一个梦,梦到的都是**派人来给咱们农民盖房子来啦,乐得他们合不上嘴,就唱起了‘东方红’。”

    大秀在抗旱时裤子扯了个大口子,露了屁股,当众出丑,心里难过。她爸爸是干部,工龄长资格老,因家属沾上了一个农字,就是不分配公房,没房住自己盖,害得一家人为了盖房子买材料,吃得省了又省,穿得补了又补,姑娘大了好穿,没能如愿,她怎么能不生气呢?十六岁时,脑子里就装满了要当一名白衣天使的憧憬,因为一个农字,多次被拒之门外,错过良机,为此她更是怀恨在心,他问过爸爸,**几时才能一视同仁呢?爸爸说“只要主席逝世,政策马上就变。”她盼望着有这一天。

    农字的黑点,在伴随着她的生活,给她的身份、外貌、人格造成反差,这种反差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秉性、主张、心血来潮,豪不顾及地反驳道:“您们老糊涂了吧?怎么不想想**制造的城乡差别呢?城市人没工作他给找工作,没房住他给盖公房,有病他给公费医疗,老了他给吃老保,而对农民他管过吗?他从来就不可怜农民,他怎么会派人来给我们盖房子呢?别异想天开啦,杨芬那天的讲话存在着严重的问题。”

    大秀的一番话说完了,老头子们呆若木鸡。唯独杨志根眯缝着眼笑了,他没有做梦,他知道**不会派人来,他不同意女儿的观点,他为大秀敢想敢说暗暗叫好。

    时间不大五爷便苏醒过来,我们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能叫一个黄毛丫头,没鼻子没脸地给教训一顿呢?立刻脸红脖子粗,暴叫如雷。“**派人来为灾区人民解决困难有什么不好,难道你不想住公房吗?这怎么是异想天开呢!你说**不同情农民就是反动言论,就是反革命!”

    小伟爷对杨芬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大秀说杨芬的讲话有问题,他火冒三丈,立刻吼道:“你反对**我不管,你反对**我也不管,你说杨芬讲话有问题不行,难道说**在房子会有的不对吗?难道**要实现**不对吗?难道你不想当无产阶级吗?今天你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说着站起来想打她。

    大秀知道自己一激动,说走了嘴,惹来了老人的气愤,这种言论要是老书记在,非得送公社去被专政不可,少说也得坐二年牢。现在两位老人想打她,她害怕了,只觉得深身发抖,面色苍白,再也不敢说话了。

    杨建光怎么也没想到杨芬在群众中威望这么高,有长辈为她撑腰,谁还敢诽谤她呢?见老人向大秀逼近,他怕大秀挨打,这关键时刻不能袖手旁观,事不宜迟,迅速地将大秀拉开了,然后返身来到两位老人面前,不轻不重地开了口:“我就是治保主任,我就是**员,我最爱听的歌就是‘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他为人民谋幸福,他是人民的大救星。’我一直把希望寄托在大救星身上,**把我们捧到天上去了,一定会制定好政策,让我们过上好日子,我等呀等呀!一年,两年,五年,十年,等来的是越穷越光荣,富民政策一个也没等来,家里缺吃少穿,没住房,老大不小了连个对象也搞不上,您们说这不是事实吗?又有谁们家不是如此。”

    志才爸只是随便说说,随便唱唱,并没有那样想,也不想难为大秀,听了建光的肺腑之言,想到自家的处境,一副伤心的表情。

    杨建光继续说:“社会主义好,**是大救星,可地震了受灾面这么大,整个城市都变成了废墟,要建需要多少钱。**说我们国家还是一穷二白,怎么能拿出这么多钱来给我们盖房子呢?要解决农村住房问题,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自力更生。您们该唱社会主义好还唱社会主义好,该唱东方红还唱东方红,千万不要等**派人来盖房,等,靠,要的思想会耽误事情的。”

    他们听到了一个**员的声音,他们看到了一个**员的眼光。在他面前一切权力名誉,地位都失去了光彩,因为他藐视这一切,因为他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己身上。

    老人们又回到了现实之中,五爷和小伟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反驳几句又找不出理由来。想点头又怕房子没人盖,一时间鸦雀无声,一屁股又坐在了地上。

    他为大秀解围了,她发现杨建光红光满面精神抖擞,讲起话来阵阵有词,那动作,那姿势,那态度,那表情和林海差不多,心里一阵热潮,两只眼睛闪烁出爱慕的光芒。她的心震撼了,感到了甜美的奇趣,似乎大自然的春色已经电化了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纤维,使她记忆起尘封在脑角的每一件琐屑的事,同时一种神秘的活力在她脑海里翻腾,有无数的感想滔滔滚滚涌上来,有一种似甜似酸的味儿灌满了她的心,她觉得有无数的话要说,但一个字也没吐出来,她抓住了杨建光的手,紧紧地握住,款款地走回家去。

    她们走远了,杨建光爸望着儿子和大秀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大秀本是干部之女,因为户口沾上了一个农字,成了乡巴佬,乡巴佬连鸡蛋都舍不得吃,卖几个钱硬说是什么走资本主义道路,乡巴佬有手艺出去干点活,硬说是人剥削人,乡巴佬不也是人吗?为啥处处受限制呢?”

    五爷想起出去干木工活,差点打成黑包工,没有拿到工钱的情景,心中一阵惭愧,尽管他们都无话可说了,尽管他们都觉得**不会派人来,但做这样的梦,还是时有发生,只是不想讲出来了。

    黑狗吐着长长的舌头走过来,不知是热还是饿,冲着这几个老头子汪汪叫起来,树上落下叽叽丝丝的蝉鸣。

    杨建光喜欢大秀,她的两个哥哥震亡了,家里的力气活没人干,这是个讨好大秀的机会,心里这么想,但嘴上不能说。

    拆房子也得动脑筋,他发现房顶重量全压在一根柱脚上,于是他找来一条绳子,将柱脚拴住,把大秀叫来,两个人攥住绳子的一头,用足力气,喊了声一二三,用力一拽,房顶突然落下,他们俩却同时摔倒。

    杨建光压在了大秀身上,杨建光觉得这是自己的失误,用力过猛,脸上起了一阵热潮。

    大秀不但没有生气,也没有急着爬起,而是不自觉地用双手揽住了他的肩,她的脸红得可爱,笑得可爱,仿佛吃了迷药。

    “我看到了你的心。”大秀微微地说,同时两壁一搂,全身落在了杨建光的怀中,女性的肉的活力,从长背胸中透出来,穿过了杨建光的肌骨,他委实有些慌、不能自持了。但随即一个很痛的思想抓住了他的心,这温软的胸脯,这可爱的面孔,这秀蹙的长眉,这媚眼,这诱人的笑口,这迷人的一切,现在还不属于他,他盼望着有一天属于他。

    在杂乱的心绪中,大秀回忆着王珍的建议,林海和杨芬已经。杨建光是好样的,女人不能有眼不识泰山。今天杨建光发表了自己的观点和自己不谋而和,这些不都在暗示我,不喜欢他又该喜欢谁呢?机不可失,我大秀不能再犹豫了,她的眼睛盯住杨建光,仔细地打量着。他胳臂粗力气大,听说在部队里就是因为他能干才入的党。他为人正直,他一表堂堂,自己有满腹的话想跟他说,可不知怎么表达才好,在跌倒的一瞬间,不知从哪来的智慧和勇气,顺势将他紧紧地搂在了怀里,虽然时间不长,可也表示了一个女人之心,他不会不明白吧!这是杨建光所不及料的,也是大秀所不及料的。

    杨建光的胸脯沾到了她那凸出而柔软的**,他的手摸到了她那圆圆的屁股,他的眼睛闯进了她那丰满的体态,她很美,他心里产生了一股暖流,他脑海里好象发现了什么,这动作,这种感情来得太突然虽然院子里没有别人,杨建光还是没敢多想,没敢说什么,很迅速地用力将她拉起来。

    大秀也没开口,会心地笑了笑,就是这一倒,一搂,一笑,杨建光觉得精神了许多,力气大了许多,动作快了许多。他和她把檩条一根一根地拽出来垛好,把石头捯出来码好,把砖头用车推走,剩下笆泥土就地平整好,一切整理的干干净净,又井井有条,为搭简易房做好了准备。这些活大秀妈计划干两天,可杨建光一天就给干完了。乐得大秀妈不知说点啥好了,拿出毛巾来给他擦汗。

    大秀发现他手磨破了,拿出药布为他包扎,流出了痛心的眼睛。

    “你怎么了。”杨建光在问。

    “你受累了,吃了苦,我心里不好受!”

    “没事!没事!我干活就是着急,这没啥!”杨建光惊而不慌,大秀泰然自若。

    “地震前两家并没有什么往来,地震后你给了我家这么大的帮助,真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这是大秀妈的肺腑之言。

    是的,杨建光家和林海家差不多,房子是土坏墙上放了点草,所以父母亲和弟弟没有砸坏,他第一个来抢救的就是大秀家。大秀和父母亲住在一起,盖没掉下来墙倒了,杨建光很容易地就把他们三口子拽了出来。两个哥哥被房顶砸重要害当时就死了。

    大秀妈不糊涂,地震前对儿女的终身大事就有安排,为了给儿子说媳妇,省吃俭用做好了盖房子的准备,闺女大了要出嫁,找一个城市里有铁饭碗的人最好,要是找不到怎么办?村里的小伙子她惦量了再三,就林海有出息,可他家里房子不行,尽管房子不行,可他是瓦匠有手艺,老俩口子还是在林海身上做文章。大秀觉得父母亲的想法有道理,百依百顺。地震后计划全变,关于林海和杨芬的传言不能不信,大秀把杨建光替她解围的事告诉了妈妈,她决定考虑杨建光。

    没有推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没有俟之百世而不惑的信念。大秀妈觉得那群老头子是井蛙之见,杨建光是卓识远见,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这个家没有男人撑着不行,女儿的想法有道理就得支持。她很会说话:“大秀学会了缝纫,杨建光你要是做衣服只管拿来,千万别客气。”

    “好,有您这句话就行,我一定拿来。”

    杨建光不知道是他那几句话引来了大秀的爱情,他知道以前的日子好象一页空白,今天才添上了色彩,这种色彩特别有兴味,特别让人陶醉。

    天黑了,杨建光在院子里挂了电灯上,大秀放上桌子,大秀妈摆上饭菜。正好大秀爸回来了,四个人围坐起来,喝酒的喝酒,吃饭的吃钣,那神态好象是一家子。

    饭吃完了,杨建光要走,大秀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妈妈。

    妈妈会意,立刻说:“大秀,你去送送。”

    杨建光已经走出院子,他又放慢了脚步。大秀凭着热情而善良的本性紧紧相跟,他默默地抬起目光,微微皱起眉心,凝视着茫茫夜幕,夜色似乎给大秀端庄的面底镀上一层淡淡的笑容,那远远近近的灯火,使她那对大眼睛熠熠闪光。

    “大秀,你回去吧,不用送。”

    “我不回去,你也先别回家,咱们到果园里去走走好吗?”

    尽管大秀的话说得很亲切,可杨建光还是没有理解,夜晚,到果园里去啥意思?他止步不前,呆若木鸡。

    晚风霍霍地吹弄着大秀那很少穿的,唯一的一件连衣裙,她有意无意地用手按抚着,半扭着腰肢,头微向左倾,眼波注在地上,黑绒似的短发顺到眉尖,小嘴唇边绽着笑影,半响才抬起头来左手掠着纷披的短发,带着很复杂的表情,不软不硬地说:“你怎么拿着明白装糊涂呢!”

    一句话打中要害,杨建光又惊又喜,他想到了王珍说杨芬和林海在果园里谈恋爱的事,想到了大秀搂住他的一瞬间,这是姑娘主动向你发出的信号,我怎么这么笨呢?于是他结结巴巴地说:“走,咱们,到果园里去!”

    有些事发生的比梦还奇怪,杨建光笑了,大秀也笑出声来,同时开始移动脚步。

    王珍把杨芬同林海搞对象的事也告诉了大秀,大秀的主张得到了妈妈的支持,所以才想到了同杨建光到果园里去说出自己的打算。

    杨建光的脑子里乱成一团,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讨大秀欢喜,他要在今天的表现中给大秀一个好印象。

    大秀想到的是杨芬能和林海在果园里谈情说爱,我为什么不行呢?她没跟男人谈过悄悄话,她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表述感情,想到要从嘴里说出爱这字时,脸上泛了红晕。她立刻又感到这种想法太可笑,两个人随便说点知心话不是就行了吗?突然一个蚂蚱落到了她脖子上,她唉呀一声,杨建光马上过去把蚂蚱从她脖子上拿下来,摔在地上,却不知不觉地走进了苹果树行。这个熟悉的地方今天却感到有点陌生,不由得将脚步放轻,抬起头来,不经意地发现了一对身影,在溶溶月色中闪动,她们不禁站住犹豫着,一缕夜风吹来,苹果树轻轻地摇摆着柔曼的枝条,迷离着的时刻,正在那一对身影即将互相拥抱的时刻,月夜的幽蓝的底片,将一对倩影衬显在她们眼前,那婷婷玉立,那张熟悉的脸被夜的黛色青光托出秀美轮廓,她和他不禁为之倾倒,为之迷醉了。

    那不就是红玉和杨志才吗?杨建光很快就想到,地震那天夜里我们还为没房子就没人介绍对象而发愁,地震后才几天的光景就出现了如此情景,他知道地震后人们的感情变了,搞对象看房子的传统观念不攻自破,谈恋爱已不是城市人的专利。夜晚,果园里有了情侣的出现,心目中的家乡,更加镀上了圣洁的光环,他真想喊一声,“多好啊爱情,多好啊家乡!”

    一对身影拥抱在一起,他们拥抱着亲吻,亲吻着拥抱,仿佛果园是他们的爱的宫闱。

    大秀的心情更是激动不已,她做好了模仿她们的思想准备,她再次拉住杨建光那大手,没有继续朝前走,而是悄悄地转过身来,向旁边的一片桃树行走去。

    红玉是继杨芬之后的赤脚医生兼会计,也算村干部,和杨志才一起开会,一起研究工作,一起下地干活,难道就没有产生感情吗?不!感情是有的。杨志才虽然有点憨,可也向红玉发出过信号,比如抗旱时他想替红玉担水,为什么不想替杨芳担呢?红玉的目光总是射向杨志才,为什么不射向大平呢?地震发生,杨志才第一个来救的就是红玉,这不都是感情的流露吗?红玉不是瞧不起杨志才。因为总是报有幻想,会不会突然有人来提亲,是一个老师,是一个干部,是一个铁饭碗的工人,走出农村也算是跳出苦海了吧!时光一恍就是几年,天上掉馅饼的事没有遇上,年龄却一年年大起来,地震后一切都在变,红玉的思想怎么能不变呢?红玉和杨志才的感情已是水到渠成,只差没人从中牵线搭桥。

    都说王珍是鬼灵通会神机妙算,其实她是爱分析事情,也可以说是懂心理学,她就看出了这步棋,所以要巧点鸳鸯。她利用搭简易房互相勾通的机会,偷偷地给了红玉一张纸条,又给了杨志才一张纸条。

    人蓬喜事精神爽。默默地爱了她四五年,终于盼来了这一天。杨志才拿着这张小纸条,觉得好象有千斤重,尽管上面只写了几个字,他看了又看,心里有一种说不尽的满足和喜悦,她喜欢上我了,她爱上我了,要不怎么会主动约我在那茂密的果树行里去会悟呢?我没有白费心机,我要给她一个惊喜。我要拿出男子汉的气质来,主动亲近她,握住她的手,让她感受到爱情的快活。我要说出她最爱听的话,宁可让她骂我是流氓,也不能让她说我是傻冒,我要让她知道我杨志才也是一条汉子。

    红玉看了条子之后,心里就有了千言万语,她早就发现他爱她,但没有勇气说出口。不!那时候他说出来自己也不会答应,因为他家没有房子,因为自己犹豫不定。现在我改变了态度,杨志才呀杨志才,你怎么不亲手把条子送给我呢?我是不会拒绝你的呀。现在他主动约我,一定有知心话要谈,我不能伤他的男人之心。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没有做错,我要主动一些,给他一个温柔,给他一个满意,让他感到我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为了爱情,为了幸福,为了终身大事,再也不能前怕狼后怕虎了,不管谁主动都是应该的,搂搂抱抱,亲亲吻吻直到发生那当子事,都是大自然的规律,我们也不能例外。

    她们各自做好了思想准备,约会是在晚上,她们提前干完了家里的营生,洗了洗头,换了换衣服,又打扮一翻。她觉得自己很美,并不比杨芬差,他觉得自己很健康,并不比林海差,太阳怎么还不落山,天怎么这么长?心急如焚。

    红玉按纸条的约定准时来到果树园里,婷婷玉立,那和谐的曲线,匀称的身段,虽然二十有四,可还是和少女一样。

    杨志才正点到达,一眼就看到了她在等他他在瞭望,心里一阵轻松得意,便加快了脚步。

    清凉的风将潮湿的空气送进鼻孔,舒服极了。

    “是你约我来的,我在等你。”那张秀气的脸轻轻地笑着说出口来,声音极小。

    “啊!啊!啊!”他没听清她在说什么,胡乱应声着,下意识地缩小了步伐,和她踏着同一个节奏。

    “杨芬和林海搞上对象了,你知道了吗?”红玉没话找话,首先开口。

    “知道,知道,是王珍说的。”杨志才脱口回答。

    “她还说些什么?”

    “她还说咱们不能让杨芬独领风骚!”

    她和他都在回想着王珍的传言,深思着自己的终身大事。

    在月亮挣脱出云彩的纠缠,露出半个脸来的时候,他们踏上了沙沙小路,不,是踏上了通往幸福的小路。

    夜浓浓,月朦朦,星星眨着眼睛,果树园里会不会有歹人,她不怕,因为有他,他也不怕,因为有她,两个人比一个人胆大。

    她轻轻地拉住他的手,他感觉有一丝微微的快感,蛐蛐和一些不知名的小虫欢快地叫着。突然,不知是什么树根绊了她的脚,就在她身体失重前倾的刹那,他一把扶住了她,又揽住了她那腰肢,虽然是轻轻的,可也有点温热。

    “你怎么不说话了,这么走怪难受的。”声音甜得让人想吃一口。

    “王珍说咱们不能让杨芬独领风骚,”杨志才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词,又重复了一句王珍的话。

    “对!我们不能让杨芬独领风骚。”红玉别有用心地也重复了一句。于是,她,紧紧地依偎在他怀里,他的手紧紧地攥住她的手,他的耳畔响着她那溪水般的话语。“对!我们不能让杨芬独领风骚。”她的耳鼓传送着他那微微颤抖的心跳声。

    他们第一次勇敢,他们第一次约会,他们第一次亲怩。她微微抬起头,长长的睫毛打了两下儿,一对在月光映照中依然闪亮的眸子对准了他那双深沉而含蓄的眼睛,声音是那样轻那样的柔,带着微微的颤抖。“你约我来干什么?”

    他仍定定地瞅着她的双眸,她似乎这时才发现,他的眼睛亮得很呢!

    他那棱角分明的嘴唇颤颤地抖动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她眨了下明亮的双眸,柔软的双唇触到了,他耳根,“因为你约了我!”

    “我没有约你呀!”急忙中脱口而出。

    “什么!你没约我!那条子难道是王珍写的不成!”她在追问,她以为他在开玩笑。

    粗心、缺志少谋的杨志才拿出条子看了看说:“对!是王珍写的,我们上当了!这极不情愿的一句话,冒冒失失地说出口来,他立刻开始后悔,刚要解释点什么,红玉没有那样想,很严肃又很认真地回答。”“不!我们没有上当,我们已经不小了,再也不能装腔作势,自己欺骗自己了,因为早就应该这么做了,我们应该感谢王珍为我们牵线搭桥,感谢她看出了我们各自的心情,唤来了本属于我们自己应有的爱情。”

    一语道破天机,杨志才又怎么会不这么想呢?这么想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红玉?你说得好,我早有此意,只是没有勇气说出来,怕伤了感情,其实这都是多余的顾虑。咱们都是**员,又都是村干部,怎么能默守陈规,按照封建传统观念走下去呢?时代在前进,生活在改变,我们应该做个表帅,让年轻人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爱情,把生活过得愉快起来,是王珍提醒了我们,成全了我们,我们相爱吧!”

    也许拥抱是表现思想感情的最佳形式,她们又重新拥抱在一起。

    他不象林海那么多才多艺,心情开朗,风流潇洒。她不象杨芬那么花言巧语,灵活多变,心比天高。但她们是同届同学,同时还乡。她们没有忘记共同渡过的岁月,没有忘记工作中的互相帮助,没有忘记默默相爱的思想感情。不再说话了,但拥抱着的身体没有分开。

    王珍早就埋伏在果园里,看到了大秀和杨建光的身影,听到了红玉和杨志才的对话,事情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心里一阵轻松。她们的爱情是朴实纯真的,而杨芬与林海的爱情比较复杂,能否如愿,自己也没底,要打持久战,在促成她们的同时,完成自己的爱情,我王珍要爱出自己的特色,爱出自己的风格,不能模仿她们。

    两对恋人依依不舍地回了家,王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果园,果园留下一片宁静。

    杨芬向党委汇报,她在关键时刻调动了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在强烈地震发生后的四个小时里,杨村所有被压在废墟里的人,全部被扒出来,减少了伤亡,自己受了伤也遇了险。老书记一家人的死,她没有讲,自己是怎样从废墟里被林海扒出来的,她没有讲。她为了解决社员们的衣食住行,又汇报了自己的战略布置。讲演生活感人,为此受到上级领导的表扬,理所当然地成了抗震救灾的英雄。

    开会回来向社员们传达了上级领导的安排,杨村在王大婶的带动下,掀起了搭简易房的**。

    大千世界,形形色色。

    一个月过去了,杨志根的钱还没找到,心急如焚。一千元,在生产队劳分,一个壮劳力十年也挣不来,他怎么会不百爪挠心呢?

    杨芬要请林海来搭简易房,他火冒三丈,胸脯一挺,脖子一梗,破口大骂,“你她妈的不给我争气,吃里爬外,今后不准你跟他往来!”

    杨芬面对咬牙切齿的父亲,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心里在想,自作自受。

    杨志根在村里转了一圈,回到家里,把杨芳找来,刨坑,埋柱,上檩一样一样地干着,边干边自言自语。“没有上不去的山,没有过不去的河,有啥活自己干,省得欠下人情账,人情账不好还,一还就得破费。”檩子上完了,橡子钉齐了,木桔铺好了就得上笆泥。“上笆泥这爷俩可就不行喽!”这句话不知是谁甩过来的,杨志根又气又恨,脸上阴森森的,围着院子转圈,低三下四求人帮忙的话没说过,鼻子里哼哼打个不停,好象得了重感冒。

    杨芳早就看出了这步棋,想等父亲求她找人,可就是不开口。当女儿的还是忍不住把小峰和杨志才找来了。

    这两个小伙子膀大腰圆,手拿铁锹好象在练武术,抡起来往房上甩,两张铁锹上下飞舞,一会儿就上去了一半。

    杨志根在房上平,嘴咧到腮上,心里在想,我这个庄稼人也能把简易房搭起来,虽说不怎么漂亮,可住进去踏实,要是叫林海来,说不定还得丢啥。他平着平着,听到檩架“嘎吱嘎吱”地有点响,他没在意。过一会儿房架又有点晃他站不住了,脚踩到笆泥上,双脚便骤然下陷,周围发出“扑扑”的声音,他想喊,还没喊出来,简易房便“哗啦”一声曲线倒成了滑梯。杨志根身不由己地倒在了笆泥上,又从笆泥上滚到了土地上。“啊…”他大惊失色,挣扎着一挺腰身,敏捷地向后倾倒,平躺在软软的笆泥堆旁,双脚急速滚动,逃离此地,他瘫坐在土地上。浑身上下满是稀泥,两眼盯着房架,呆了好一阵儿,直勾勾的眼睛才回过神来,低眉垂目好象在回想什么,沉思片刻,他猛然捶打自己的头,连声地叹息,浑身禁不住战粟,他惧怕眼前的泥,更惧怕人生路途中那些无形的泥。

    人就是好事,听说杨志根搭的简易房倒了,放着家里的活计不干,都跑来看热闹。杨志根坐在地上好象个泥球,谁看了都想笑,见他冷浸浸的目光,又都没笑出来,可也有些闺女躲在别人身后,偷偷地笑。

    “你看!这柱脚多粗,怎么会倒呢!”

    “我看是有人暗中破坏!”

    “杨志才!小峰!你们要好好交待,怎么把房子给弄倒了,有没有政治目的!”

    房子倒了,围了一群人,鸡一嘴,鸭一嘴,杨志根真想上去把来人赶来。可人多势众,他没敢轻举忘动,气得脸红脖子粗。

    就在话越说越不好听的时候,杨芳把林海找了来。林海围着房架转了一圈,仔细地看了又看,时间不大,他面向围观的人讲了话。“房子骨架没有加支撑,就是说在柱脚与柱脚之间应加一道斜杆,把正方形变成两个三角形,在建筑上叫剪刀撑,有了这个剪刀撑房架就不会倾斜,不倾斜也就不会倒了,希望大家在搭简易房时注意。”

    经过林海一讲,都想到了三角形具有稳定性的道理,议论开了。

    “林海呀林海,你咋不早说呢?”

    “牛不是吹的,山不是堆的!”

    “兔子能拉车,谁买大骡子大马干啥!”

    杨芳想起了王珍的一句话,这么好的小伙子,怎么就没有大姑娘跟他搞对象呢?她后悔没有跟他搞对象,她没想到姐姐来得这么快,她不能跟姐姐争,她追悔莫及。

    杨志根鬼使神差地把眼睛转移到林海身上,他发现林海有一张充满正义的脸,两眼有神而不贼,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那男子汉的气质。怎么会偷他的钱呢?和那些说风凉话的人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杨志根站起来刚想说点什么,大秀风风火火地跑来。“啊!原来你在这叫我找的好苦哇,快!快走!我妈妈叫我找你呢!”说完象小孩拉狗合合似地把他拉走了。

    就这样杨志根导演了在搭简易房时所发生的第一个故事。常说冷了迎风站,饿了鼓肚行的杨志根老汉,最后还是在小峰、杨志才的,帮助下把倒了的简易房拆除,又重新开始,忙和了三天,才把简易房搭了起来,上完了笆泥。

    简易房是搭起来了,冬天能不能抗寒?夏天能不能隔热?住进去方便不方便?他不知道,她知道女儿是书记,不知有多少人想拍马屁呢!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是老糊涂了吧?乡亲们说得好:要是人人都会盖房子,那瓦匠还有啥用。他承认了自己无能为力,他承认了自己的行动是费力不得好,他总算明白过来,以后再盖房子一定给林海一个讨好书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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