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渠清这时听到一阵哭泣声，虽然声音很小，但是他听得一清二楚，让他浑身难受，他无法集中心力。他又想拧女助理的屁股，来集中自己的注意力，但是女助理因为他刚才的举动，吓得坐到旁听席上了。他用双手拼命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法官：辩护人，你怎么啦？
刘渠清：有人在哭。
法官：我怎么没听见。
刘渠清：真的很悲惨，我有点受不住。
法官：你能坚持开完庭吗？
刘渠清：可以。
他听到哭声渐渐远去，他感觉好多了。
法官：控方的举证完了没有？
检察官：没有了
法官：下面，由辩方举证。
刘渠清站了起来，手中拿着一本杂志，向法官走过。走到法官面前，将手中的杂志交给法官。法官看了看，是一本《中国科普》杂志。
刘渠清:庞浩然，案发当晚，你在哪里？
被告：我在西岭市的范湖边。
刘渠清：当时是几点？
被告：9点
刘渠清：为什么你确定是在9点？
被告：因为我正在收听西岭电台的“悄悄话”节目，我非常喜欢这个节目，几乎每天夜晚都要收听。
刘渠清：龙海市能不能听到这个电台？
被告：不能，它是立体声广播，传播距离不远，在范湖也只能勉强听到，走出范湖乡就听不到了。
刘渠清：这个节目一般是几点播音？
被告：9点
刘渠清：你是几点开始收听？
被告：我是准点开始收听的。打开后，收音机里才播放主题音乐。
刘渠清：你还记得当晚的具体内容吗？
被告：当天讨论的是痛经问题。
刘渠清：你在接受公安机关第一次询问时，向公安机关陈述了以上事实没有？
被告：他们第一次询问，我就告诉了他们。
刘渠清：我这里有一份西岭电台的证明，证实当晚节目的内容与庞浩然的陈述是一致的。并且他们证实在龙海市三百公里内是听不到西岭电台的节目。收听时，你还发现了那些异常？
被告：我听到爆炸声从东边传来。
刘渠清：就是从龙海市的方向传来？
被告：是的。
刘渠清：大概几点钟？
被告：估计节目开始了几分钟，也就是9点左右。
刘渠清：当时你在干什么？
被告：我刚刚绕过范湖。
刘渠清：你在去龙海市的路上遇见过什么人没有？
被告：我路过南陵县的一个收费站
刘渠清：你是什么时间被警方拘留的。
被告：我是在9日晚上一点钟的时候到了王玲家，知道王玲出事了，当场就被公安局扣留，询问情况，随后就被他们逮捕了。
刘渠清：以上情况，你是否在第一次询问时陈述过？
被告：是的，都陈述过。
刘渠清：根据以上证据，我认为庞浩然根本没有作案时间。我们知道从西岭市的范湖到被害现场有三得二十公里，凶杀时间发生在11点左右，从9点到11点只有二个小时，庞浩然要用二小时在普遍公路上跑完全程，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同时庞浩然取得驾驶执照的时间还不到半年，还是个新手，他根本不可能开得太快。
法官：控方有什么要提问的？
检察官：被告，1月8日晚上，你是否收听了“悄悄话”节目？
被告：收听了。
检察官：当晚电台是否预告了明晚的节目？
被告：预告了。
检察官：我认为被告不过是通过前一天的预告和对节目时间的熟悉，推测出1月9日晚的内容。
刘渠清：我向法院提供一份庞浩然在公安机关的第一次供述。首先，庞浩然不是简单的讲述，而是详细地讲述了当晚治疗痛经的一种治疗方法，经核实与主持人提到一个简便实用的治疗方法完全相同，就是每天食用添加蜂蜜的牛奶。同时，庞浩然还特别提到当天的主持人是小柯，而不是长期主持这个节目的小易，经电台证实当天小易因病没法主持节目，而由小柯代为主持的，这些都不是预告中能知道的。由此可鉴，庞浩然不是凭借前一天的预告推测的。
检察官：他还有可能要朋友收听后，告诉他。
刘渠清：这是电信局的电话清单，证实他的手机上没有打往西岭市的电话记录。
检察官：他可以拨打公用电话。
刘渠清：他一边赶路，还要一边找公用电话，他可够忙的。下面我提供的证据是庞浩然的通过南陵公路的通行费收据，编号200401050230，经南陵收费站人员证实：虽然这个号码具体通过时间不能确定，但是庞浩然的通过时间肯定发生在9点钟以后。
检察官：9点钟在南陵县，被告还是有时间作案的。
刘渠清：9点钟他还在西岭市。
检察官：你有证据吗？
刘渠清：他听到了爆炸声。
检察官：经过我们调查，被告说的全是谎话。在南陵县收费站，我们询问了收费人员，他们都反映没有听见爆炸声，南陵县离我市一百八十公里都听不见，难道离我市三百二十公里的西岭市还能听得见。很明显，被告是在说谎。
刘渠清：庞浩然是在当晚被捕的，龙海市化工厂爆炸的消息第二天才见报，而他在登报之前，他就作了供述，难道他有先见之明，能先知先觉。
检察官：那你说，他怎么听的，难道他有特异功能。
刘渠清：他没有特异功能。恰恰是在三百公里外的西岭市能听见，而一百八十公里的南陵县却听不见。你到范湖去调查了没有？
检察官：我看没有必要调查，远的听得见，近的反而听不见。
刘渠清：就是这样。
法官：辩护人请你说得明白的，不要绕弯子。
刘渠清：审判长，事实上，有人和庞浩然一起听见了，并且幸运的是他对这种反常的现象做了深入的研究，撰写了论文，论文就发表在《中国科普》2004年第三期上，请审判长将我给你的杂志翻到第7页，那里准确地记载了2003年元月9日晚上9点05分发生的一切。我想请法庭传证人吴明德教授，也就是我们这篇论文的作者来解释一下这种反常的现象。
法官：传证人。
吴教授：这种反常的现象是很罕见的，只有在特定的气候条件下才能发生。首先，我解释一下声音传播的规律。声音在温度不均匀的大气层中传播本非直线，会产生折射。声音总是从温度高的地方向温度低的地方折射。一般情况下，地面的温度比大气中的温度高，所以经过一段距离，声音就会全部折射掉。人们就听不见了。但是，2003年元月9日晚9点05分，范湖上空大气层中出现了一个逆温层，也就是大气层中的温度比地面的温度高。爆炸声在这里被重新折射到地面。这就是沉寂带外围出现的。请大家看这张挂图，以龙海市化工厂为声源中心，可以划三个圆圈，离中心一百五十公里为正常可闻带，一百五十公里到三百公里为沉寂带，这一带听不到爆炸声，三百公里到四百公里为，重新又听到了爆炸声。
检察官：教授，你怎么能肯定在三百公里以外呢？
吴教授：首先我们的气象台坐落在范湖边的鱼水山上，距离声源约三百二十公里左右，我们基本上能准确监控周边一百公里范围内的气象情况，同时我们为了证实我们判断的准确性，每一公里的距离，我们抽样进行了调查。调查结果和我们现在绘制的挂图的范围是一致的。
刘渠清：大家都明白了，庞浩然只能在三百公里之外才能听见，也就是说9点以后，他只可能待在三百公里之外，才可能听得见，不可能在南陵县附近，那里是听不见的。因此，他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他也没有说谎。
法官们在审判席上交流着意见，检察官面对权威的教授，也不知如果发问。
法官：辩护人，你还有证据向法庭提供吗？
刘渠清：有
检察官这时有点坐不住，狠狠地撅断了手中的铅笔。刘渠清站了起来，向被告身边走去，手中慢慢卷起一沓报纸，卷成一个纸棍的形状，递给被告。
刘渠清：庞浩然，假设这是一把水果刀，请你刺我一下。
被告：这怎么行
刘渠清：你按我说的做，刺吧。
被告用左手接过纸棍，向刘渠清的右胸轻轻地一戳。刘渠清抓住纸棍，捂在胸口，向检察官走去。
刘渠清：请问检察官，他刺中我的什么部位？
检察官：胸部
刘渠清：左边还是右边？
检察官：右边
刘渠清：可是被害人的伤口却是在左腋。
检察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检察官：他可以换一只手。
刘渠清：可是他是个左撇子。他怎么可能从对方的左腋向右刺入三寸深呢？尸检报告是这样描述伤口的吧。
检察官手中的茶杯一晃，茶水洒了他一身。他一抬头，就看见刘渠清烔烔的目光地说道：“要不要旁听的家属和同事出庭证明一下？”
下面沉寂多时的被告家属听到这里，顿时激动起来，他们看到了希望，大声嚷道：“对，我们能证明他是个左撇子。他是冤枉的，他是冤枉的。”
法官：安静，安静。
检察官猛地跳起来，说道：“因为辩护人提出了新的证据，我请求法庭延期审理。”
法官：同意，现在休庭。
被告蹲到地上哭了起来，刘渠清走上去安慰了几句，他和刘渠清说了一句，就被法警带走了。被告的家属都围了上来，表示感激。他们盛情邀请刘渠清吃饭，他答应了。不过他说要上一趟洗手间，说完，向门口走去。女助理迎上来祝贺道：“您真了不起”“没什么。”“刚才被告都你说什么，那么伤心？”“他说他要拿回那把水果刀。”刘渠清开了一个玩笑。“不可能吧。”“我对他说，你千万别说要拿回自己的八角帽。”说完，他走出了审判厅，没有去洗手间，径直向走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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