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网游竞技 > 稻草人之流年 > 第八章

?    李素渔由疑似确诊为sars,转进icu。

    子游快疯了,守在隔离区门口,固执的要求,“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大家苦劝,“不可以,里面很危险,你不能进去。”

    “那我要是偏要进去呢?”子游不讲理,耍横.

    程旭拦住抱住他,“喂,你冷静点好不好?在外面等着~~”

    “我--不---要--等--,我---要---进---去---看。”子游吼,长发披面,挣脱程旭,一拳挥向他的下巴。程旭撞向墙壁,捂着下巴,惊讶的望向子游着火的眼睛,他看起来不好,比挨了一拳的程旭更象受了伤,越是这样,程旭越是不会让他进去,索性也一拳飞过去,叫,“不许进去。”这次撞向墙壁的是子游。

    明宇在一边皱眉头。人以群分,笨蛋的朋友也是笨蛋,话不说清楚就知道动拳头。

    “让他进去吧。”过来发话的是院长,院长身先士卒,一样参与值班。他走过来顺手拉了子游一把,帮他站起来,嘱咐,“你不可以进icu,只能站在外面看。好了,大家马上开始工作,今天晚上可能还要转二十个病人过来,加油了。”

    二十个?明宇暗暗叹气,这次的sArs根本就是场灾难,龙卷风都没这么厉害。

    程旭走到子游面前,用他们相识近十年来的习惯动作,右拳捶捶他的肩膀,说:“有点信心,素渔一定会好起来,我发誓,我们不会让她有事的,一定让你娶个最完美的新娘回家。”

    明宇听了斜眼看了看子游,思忖,怎么?原来他的未婚妻染上sArs在里面吗?

    一起穿防护服进隔离区的时候,程旭拿了两个棉球塞在子游的鼻梁上,嫌口罩捂的不那么严实,再帮他戴上眼镜。又揪两团棉球,迟疑几秒,当机立断拉过明宇,要给明宇弄上。明宇皱眉抗议,“做什么?”

    “安全防护。”程旭不由分说的硬帮明宇塞好,“这是跟救护车的护士长发明的办法,非常好用。”

    程旭吓坏了,他可不能再让任何人有事,尤其是谢明宇,这家伙若有个三长两短,路云还不去了半条命?他会拼了命的盯着明宇,讨厌他归讨厌他,反正他得活着,还得活的结结实实没灾没痛。

    转进icu的素渔情况糟糕,早上拍片还显示右上有个阴影,下午已经两肺全白,感染吓人的迅速。程旭已经习惯了icu的急救,面对面反复帮呼吸窘迫的素渔做分泌物清除,支纤镜吸痰的时候,吸出来的痰是带血的,甚至全都是血,有一刻,程旭对着素渔,鼻酸的想哭。素渔很虚弱,毫无色彩的躺在那里,命悬一线,这就是子游不懈守侯守到的未来吗?老天在开怎样的玩笑?程旭不敢回头,窗外就站着他的挚友,他是那么的不安且无助,却不得不保持着耐心。如果,是说如果素渔有意外,子游会怎样?他真有那个能力还他个完美无缺的新娘吗?程旭觉得有汗珠在帽子底下淌。

    这日子最让人崩溃的是,疲倦到流尽汗水,还得苦撑着过下去。程旭和明宇每天走出隔离区第一件事情是洗手洗脸,然后喝水。他们现已练就出本事,可以在一分钟内干掉一瓶矿泉水。要知道隔离区里面是没办喝水的,再说,也不能上厕所,脱穿防护服就要两个钟头,所以,他们缺水,好象连内分泌都在失调。

    这天晚饭时间,夜十点,程旭的手机进条短信,“不要挑食。”是路云发来的。程旭寻思,我不挑食啊,一秒后恍然,递自己手机给旁边细嚼慢咽,吃的温良恭俭让的明宇,“喂,云云让你不要挑食。”

    明宇看了看手机屏幕,客气的说:“谢谢。”暗暗着恼,为什么要找个笨女人喜欢?鬼迷心窍。

    程旭装不知道明宇在暗里生气,他那人就那么难搞。谢明宇确实挑食,那家伙碰到味道差点的菜脸上就很欠揍的流露出一副嫌恶的表情。程旭觉得食堂饭菜其实很可口啊,实在搞不懂他在嫌什么,只管吃自己的。

    前几天路云短信给明宇,“去看望过伯母,一切均好,勿念。”明宇似有喜出望外,电话过去,路云在那边支吾着道歉,说发错了。明宇再不能无动于衷,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后来路云重新电话给程旭,程旭只笑着说知道知道,让她注意卫生和休息,勤洗手多运动,没事不用瞎琢磨,大家都挺好的。

    程旭现在害怕和路云多说话,虽然他是那么渴望听她的声音,渴望坐在她的身边,看到她笑容。可每次听到路云的声音,便觉时间难过,一寸相思一寸灰,过一分,老一分,索性,程旭只和她短信,这样的结果,就有了许多发错的短信。程旭明白她,明白她是怎样提心吊胆的煎熬着,担心自己,担心明宇,晕头涨脑,大乱方寸。

    怡和医院的小花坛里几树蔷薇开到正好的时候,素渔却再也无法用她修长的手指去抚弄那些花朵娇嫩粉白的花瓣了。程旭跌跌撞撞从走廊那头的病房跑到走廊这头的icu,看到终于被院长带进来的子游,与素渔话别。

    素渔气息奄奄,她连撑着眼皮都觉吃力,“对不起。”几乎声不可闻,只对子游道歉,“对不起。”

    子游竟万分平静的握起她的手,隔着口罩,放在面颊上,道:“我爱你。”

    素渔目光涣散,没有焦点,对着天花板,喃喃,“好想看看你的脸,我舍不得,时间不够----”最终油尽灯枯,一只手从子游的手里滑落,在爱人身边耗尽缠绵,自此天人永隔。

    病床上的素渔瘦到脱形,子游替她理顺头发,擦净脸,蒙好白床单,转身走出icu,没看任何人一眼。室内静无人声,程旭瞪着眼睛,喉咙被什么堵住一样,不能发音,只觉心脏剧痛,舌麻喉哑,动弹不得。

    目睹这段生离死别的还有明宇,他见过呼天抢地的病人家属,也见过被遗忘在医院孤独死去的老人,见惯了死亡,明宇自诩可以冷静相对,可他从没见过这样心平气和的死别,远行的无限依依,送行的深情款款,仿佛在订一个平淡无奇的约会,平淡的如此悲凉,悲凉到明宇不得不动容。之前,明宇偶尔会听些护士唧唧喳喳的谈庄李的事情,并不关心,因为对自己没有帮助,可这会儿,明宇很想抓个护士来问问,眼前这死去的女人和男人中间到底有什么故事?

    走廊里脚步声急,有医生要求帮忙,平时反应最快的程旭此刻却没了反应。明宇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程医生,节哀顺变。”口气好的出乎自己意料,幸亏太空人样的装束掩饰了他瞬间别扭的表情,也幸亏程旭悲痛不已并未关注他的态度。几乎带着愤怒的情绪,程旭跑去病房开始又一轮忙碌,发誓,sArs,非和这病毒拼个到底,它死我活。

    不过,在这场瘟疫面前,誓言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素渔离去没几日,倒下的是子游。路云电话问起子游的情况,程旭说:“目前还只是单纯的发热,用药可以控制,主要是看下个星期他的各项指标怎么样。子游有一点拉肚子,胸片没变化,我想,或者他只是肠炎,现在发现的病例里没有腹泻症状的。”

    “那一定是肠炎,”路云说的比医生还肯定,“阿旭,你要相信那是肠炎,主要是要让子游相信他得的是肠炎,信心和心理暗示也很重要的,我们相信的话,就一定不会生病。”

    “对啊对啊,”程旭被路云近乎迷信的热情蛊惑,“肯定,子游是肠炎,等等我去看他,就这样告诉他。”

    明宇在写字台那头研究病例做总结,喝着难以下咽的板蓝根,不易觉察的瞟程旭一眼。他有多不希望和这白痴程旭说话的人是路云啊,因为根据内容推测,通话的两人智商低到弱智的底线。明宇控制不住的想挖苦几句,大家接受现实不好吗?子游99%可能是**,他与素渔的接触太多,有可能会双重感染,根本就是在劫难逃。咬牙忍住想说话的冲动,明宇盯住手中的资料,目不斜视,罢也,这些日子程旭已经够辛苦了。

    程旭之后探望跟子游时真就说:“你一定是肠炎,隔壁25床已经出院了,就是肠胃炎来着,你宽心,再说,就算确诊了也没关系,我们医院呼吸内科的齐医生你知道吗?前些天还很危险的,现在被他熬过来,聂医生,病得多厉害啊,现在已经好多了,还有麻醉科的臭贫林,躺了几天也没事,根本虚惊一场。所以,事实证明,sArs不可怕。”

    “谁信你的话,你还保证过不会让素渔有事,还完美的新娘给我。”子游淡淡提醒。

    说起这个,程旭就觉得难过,“子游,对不起。”

    “干嘛?这还要道歉?”子游的眼睛里含着笑意,“医生是这样啦,明明病人是绝症,活不了几个月,也要尽量让他们相信世上有奇迹存在,虽然也知道相信奇迹比较笨蛋;有时候明明看见的是绝望,总会说其实绝望离希望不远。阿旭,我也是这样告诉病人过,可惜今天自己成了病人。”

    程旭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低头无话。子游坐起来,手握空拳,习惯的捶捶他的肩膀,“怎么不说话?”又收回拳头,在自己眼前晃晃,“可能过几天,我连这样捶你都不行了。”

    程旭终于抬起头来,一颗泪珠顺着鼻梁往下滑到口罩里,他可怜兮兮,“答应我别放弃斗志好不好?释加摩尼说过,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一个人牵挂你,我们都要为那个人好好活下去。子游,我们虽非同胞,却一向亲如兄弟,你若无法坚持,我会觉得当医生很没用,这样的感觉很不好。”

    子游打开抽屉,拿包没开封的消毒纸巾给程旭,“传染病房里不能哭,你怎么那么爱哭?”

    “我替你哭啊,”程旭小声嘀咕,他宁愿子游多点情绪,他现在的平静让他害怕。拿纸巾小心的擦眼睛,催,“你还没答应我。”

    “释加摩尼说过那句话吗?”

    “没有,可他老人家活到现在一定会这样说。”

    子游笑,“我答应你,虽然会很辛苦。”沉思一秒又道,“阿旭,其实,做医生很没用是不是?”

    “不是,”程旭坚定,“我们可以帮助很多人的。”

    “可最想救的那个人总是救不到。”子游扭过头,看着隔离病房外悠悠春光,夕阳欲落,小声说:“阿旭,我很牵挂素渔。”

    程旭狠心纠正,“子游,我无意与素渔争宠,可是,素渔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你可不可以多多牵挂我?”

    子游浅浅一笑,所答非问,“她这样也好,撑的那么辛苦,总算解脱了。”

    从子游病房出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程旭觉得,他会失去他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尽管他用手耙了好几次自己的头发,努力想将这样的念头丢诸脑后,但是非常不成功。换衣服进隔离区的时候,他难过的快流泪了~~好想路云,好想她啊,想告诉她,他快累死了,他还有点受伤,她那里还有没有ok绷来疗他的伤?

    那年秋天,路云拼了回业绩,领到红包,没吝啬,拿出来请客。恰值金秋,天高云淡,霜清露冷,菊飘寒香,她约了程旭,还有几个店员,大家坐在一起吃菊花锅。大朵的菊花撕了花瓣烫到锅里,整个房间香气袭人,其乐融融。

    路云看到程旭的手臂上有个小小的疤痕,问其来历。

    “小时候做工烫伤的。”对于幼时的辛苦和坎坷,程旭从不觉嫌弃,甚至觉得是珍贵无比的财富,他说,“小时候不讨厌做工的,我和我姐姐都觉得拿到工钱的感觉特别快乐,因为这代表我们就有饭吃有书读,那时候,甚至梦想我们只要这样努力赚钱和工作,有一天说不定可以去哪个漂亮的,有山有树有草地流水的地方买个大大的牧场。小时候不知道原来物价和地皮的价钱是用光速来飞涨的,我们赚钱的速度跟不上我们的梦想,结果,人年龄越活越大,腰却越弯越低,梦越做越小,不过还好,虽然没大惊喜,快乐的事情还是很多很多的。”

    本来也只是聊聊就算了,程旭后来帮忙收碗时不小心打碎碟子,碎瓷片划破了手指,路云用ok绷帮他包扎,道:“医生的手怎么可以随便受伤呢?”然后,路云还干了件很糊涂的事情,她竟把一个ok绷也贴到程旭手臂上的旧疤痕上去,“顺便也包扎下这里吧,旧疤痕也不痛了。”

    看着那块显得多余的ok绷,程旭心里滚热,真是傻丫头,哪有十几年前的旧伤口还需要ok绷的?忍不住笑,笑得脸颊上的酒涡一跳一跳的,后来就不笑了,停止处理那些碎瓷片,抬头看着路云发怔。他们的距离很近,鼻息几欲相闻,如果不是有店员闯进厨房,程旭也不能保证,自己是不是就冲动的对着那朵动人的红唇吻下去。

    深夜的隔离病区,程旭隔着防护服,摸到疤痕的位置,好像路云娇憨的笑容就晃在眼前,身上仍飘着菊花的香郁。天知道,很要命,她的身边的身边总是可以围着一大票人,以前虽然天天见面,但他们就是没机会独处。现在呢,同住一城,却咫尺天涯,未来吗?还不知道•••似乎路云于程旭,是画中人物,在古老的画布上,年深日久的相持,永远相隔,不能接触,也不能忘记。是不是一直这样,仓促流光里,一直远远的看着,她从不知道,也就无动于衷,他死心塌地,却从不说明。

    夜半时候,谢明宇接到路云的电话,他没问她为何这么晚了还没睡,那个理由大家都心照不宣。路云问起程旭,她经常在给明宇的电话里问起程旭,和程旭电话里却又从不敢透露她的担心。

    路云问明宇,阿旭每顿饭吃几碗?

    明宇说,他饭量大,什么都吃,不挑食,水果也爱。

    那他精神好不好?

    好,跟上了发条似的。

    睡眠好吗?

    不错,猪样的倒头就睡,公鸡样的天亮打鸣。

    到底没忍住,抱怨,云云,为什么你都不问我,我每顿吃多少?睡的好不好?

    路云笑说,明宇,你每顿饭小碗两晚,大碗一碗,肉适量鱼多点,蛋黄不要只取蛋白,不挑剔青菜,每三天吃一次海带,与面条米粉有仇,排挤云吞,吃包子水饺一定要配稀粥,你喜喝龙井不爱饮料,明宇,你最会照顾自己了。

    明宇靠着窗户无言长叹,自己出国两年,条件限制,许多习惯已经改变,现在忙到翻,与龙井久未谋面。唉~~该喜悦吗?自己的爱好,她都还记得那么清楚,该悲哀吗?因为会照顾自己,所以竟不再得她眷顾。或者,她根本就是关心程旭比关心自己多,她心中的天平,早就称出谁轻谁重了是吗?即使是这样,明宇也不要放弃,他会把路云追回来的,他只是输给了两年的时间,但对路云的感情他不输程旭。眼下,明宇更不能输给一场严酷的传染病,要无恙的出去,活着才什么都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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