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武侠仙侠 > 飞天情史 > 第三章:陆赫

?    我坐在画舫的船头,听里面歌姬娴熟的琴音,我说娴熟是因为她不能使我片刻感动。烟雨蒙蒙,我的心痛。

    我尊敬的哥哥和姐姐,为什么是那样的人?难道权力胜过纯洁的感情吗?我真不该回来,谁能告诉我何去何从?

    姐姐,请不要悲哀,我会陪你的。玫瑰在我后面说。

    我遵命去教主宫,姑姑卧于榻上。

    姑姑,您找我?

    你想杀陆赫吗?

    想。

    我知道陆赫的下落。

    我急切地问:他在哪里?告诉我。

    你会杀他吗?姑姑闭着眼睛,静静地问。我猜不透她心里的波澜。

    我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很好。你得以另一半身份去执行这个杀人计划。我会叫亲军统领狂刀带你去杀他。他将听从你的命令,你见到陆赫后,不要与他说话,直接杀了他。

    是。

    还有--------姑姑起身说;你要快去快回。

    当我和狂刀离开岛时,雪姨追上他,她当然不认识我,她问,你去杀陆赫吗?

    狂刀说,不是。

    但愿不是。

    我感到奇怪,雪姨不想陆赫死?

    那是个叫小竹轩的幽静地方,几百侍卫守着。有一个中年男人在轩里弹琴,琴声很凄凉,狂刀带我隐蔽一处,他说:陆赫赫很快会死在别人手上,你要抓紧时间杀他,侍卫里有我们的人,他会帮你混进去。

    进展顺利,我穿上侍卫服,而且接近陆赫,他一直闭着眼,脸上刻尽愁苦悲哀,我握紧刀。琴音惋转地奏着,那么细腻,千丝万缕把小竹轩萦绕。我深深震撼了,一种巨大的苦楚弥散心田,我想到父母的早去,十年的流浪,想到那位统领用生命呼唤我回来,而我竟发现这是个错误。还有我的小妹妹,她那么弱小,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我怎么放心她,如果别人知道我二位一体,我是神还是怪物------

    琴音撕破夜的静,我看见有的侍卫哭泣,我已经很伤心了。我没有力气拔出杀人的刀,伤心地走了。

    你为什么不杀他?狂刀责备我。

    因为他的琴音,那是很厉害的武器,没有人能杀他。

    但你必须杀他,一切手段,明天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狂刀走到远处高坡,仰望星辰,他难过得流泪,他轻声说:母亲-----

    我等待他停止弹奏,但他一直弹,反复弹一支曲子,我不得不用毅力去拒绝琴声,我不能想它,我要杀我的仇人。

    我忽然看到前方是执剑的军士,他们一齐杀来,我躲在统领的怀里瑟瑟发抖。我说:我怕,我不要死。统领说:公主,你会活的。我看到无数次刀剑锋芒的碰撞,打出炙烈的火星,士兵死前绝望的号叫,那扭曲的脸。我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们还握紧刀,看着我,统领丢下刀,双手抱紧我跑向码头,一次次,他的背划伤了,血一路流淌,我皱紧眉,感到他生命的枯竭-----

    我惊醒了,看到陆赫,残断的琴弦,我举起刀,就要一砍而下。

    突然杀出一个人抵住刀,我暗暗吃惊,侍卫们闻听动静,一齐拥过来,我没有下手的机会了,那个人缠住我,我飞出竹林。

    他是一个白衣少年,握着一支长剑,他笑嘻嘻地说:你想杀他?

    难道这还要问吗?

    恰恰相反,我是保护他的人,所以要杀他得过我这关。

    我会怕你?

    我与他厮杀,在丛林里飞梭。他的武功与我不相上下,他总是对我笑,而且没有对我使杀招。我的怒气却没有化解,我终于逮着机会,封他的喉,但刀触到一个坚硬的东西,发出光,我看到另一半的影象,天呐,不要!少年反击我一掌,我跌在远处,那是什么东西?

    少年用剑制住我,吃惊地说;想不到你是女的,易容术太高明了。

    我说:我做事你插手什么!识相的闪到一边去,我可有帮手。

    你好好瞧瞧,现在是我要你的命。

    陆赫的为人难道你不知道?

    他是忠义人士。

    你别说这昧心话,他是明教叛徒,江湖败类。

    再这样说我要杀你!少年的剑划伤我的颈。一道血口,向四边溢血。

    你-----没事吧?

    我一字一字地说:我和他有杀父之仇。我慢慢起来,他的手有些发抖,我向他逼进。你杀我呀,杀呀!他开始后退。

    狂刀带人围住,他们穿的都是侍卫服,狂刀看我几眼,惊道,公-----幸好他没说下去,如果少年识破我的身份我就更危险了。

    少年的剑还搁在我颈上,他看到狂刀几人,欲动不发,狂刀他们也不敢少动,我的心七上八下,局面一时僵住了。

    少年看我,说:恐怕你性命危险了。

    我的心几乎要被窒息死;难道你要杀我?

    他闪到我前面,说你快走,这里有我。

    我松口气,照他脑门劈手一砍,晕了。

    狂刀要杀他,我说算了,他也放过我。

    我蹲下看他,说;你这人真是愣头愣脑,还没杀过人吧,和我一样是新手。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这人其实挺不坏的。

    我叫狂刀搜他挂着的东西,狂刀说是面阴阳镜,正面太极图,反面镜子,再看他透出的招势和口音,想是武当派的,看来陆赫重现江湖的事不是秘密了。

    狂刀问:公主为何出现在这偏僻的地方。

    教主不放心,命我监督,看样子不太顺利。

    都是那家伙害的,对了,您看到我们的杀手吗?

    他回去了,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后会有期。

    我又跑进小竹轩,侍卫长问:你去那么久,人抓到吗?

    没有,他武功很高,而且还有帮手。恐怕这里不安全。

    所以,我们现在就走,把陆赫转移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哪里?

    王爷的山庄。

    陆赫被解上囚车,大队人马押送,我没机会下手。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因为他的琴音,那么的凄凉。没有深重的苦难,不会弹出这么忧伤的曲子,这里面,包含怎样的故事?还有,为什么雪姨不希望他死,太匪疑所思了。

    到了山庄,把陆赫解进囚室,庄里的戒卫更严,而我恰恰负责看管陆赫。

    陆赫被绑在铜柱上,有人送了饭菜,叫我喂他。

    他看我,一言不发。

    我把饭送到他嘴边,他闭口拒绝。

    我说:我没见你吃过饭,你又不是铁打的肚子,总要吃点吧,人还是要活的。

    他还是不说。

    我感到苦恼,此时一群人拥入,迎捧一个身穿紫色蟒袍的男人。这样的穿着,一定是皇亲国戚,他和陆赫有什么关系呢?我收拾碗筷,倚在墙边候看。

    他说:陆将军,我们同朝为官,有十六年不见了吧。

    陆赫说:我本想在小竹轩终老一生,却没能如愿,你害我。

    你十五年来没说一句话,这次破戒,真给我面子。

    躲不过,就只有面对。

    福王说:我不想杀你,但你必须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太阿剑和魏氏宝藏在那里?

    我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而且你也是唯一有可能知道的人。当年我负责查抄魏忠贤家产,只获银一千万两,可他帐上有六千万两。大部分金银珠宝都秘密运进他的墓室内,包括那把太阿神剑。负责督造墓室的有三人,你是一个,其他两个死不开口,已被酷刑折磨而死。

    他必须要死在我剑下。现在我腰间有把刀,还等什么,立刻冲上去把他杀掉啊!不,我还有很多疑问,必须向他问清楚,姑姑好象瞒了我什么。我要彻底弄清当年的一切,包括我的身世。我首先要做的恰恰是保护他。

    福王握住钢鞭,浸满辣椒水,刺人鼻腔。他问;你说不说?

    我知道剑和宝藏的下落,但不会告诉你。

    为什么?

    我要你死心。

    福王抽他一鞭子,一片皮挂下来,拖到地上,鲜血沿着它流淌。

    陆赫说:你福王要是用这笔银款买粮食赈济灾民,我一定告诉你。但你的心思是起兵作乱,我不会助纣为虐。

    我朱常洵久沐皇恩,一心为国,日月可鉴,岂可受你这种乱臣贼子侮辱?你别忘了,你是朝廷钦犯,也是魔教乱党!

    福王暴怒,又抽一鞭,挂下一块皮,血淋淋叫我心痛,那帮人却开怀大笑,他们才是魔。我不能沉默,我要爆发,我冲到陆赫面前护着,拔刀警戒。

    满室咋惊。

    陆赫低语:你要我死。

    我没理会他,思考下一步怎么办。

    福王训斥:你让开!

    我说:我不让,陆赫是钦犯,当由朝廷来审。你私设公堂,动机不良,是何居心?

    他们的武士俱宝剑出鞘。他问,你是何方神圣?

    我知道他们怕皇帝,骗他说:我是皇帝的密使。

    我没听说过皇上有密使。

    我的身份怎么会让你知道?

    就算你是密使,我把你杀掉又怎么样?

    我说:庄外还有我的人,如果我死了,他们会告诉皇上,你难辞其咎。

    他吩咐手下去庄外找人,如果他手下回来说找不到。我的死期就到了,一定会这样的。空气几乎凝成冰块,呼出气体打在冰块上面,咯咯声不止,我全身粘乎乎的,汗水如泉涌。他们的感觉也不好,但肯定比我好多了。武士们握剑的手忽张忽合,目射凶光。

    他手下进来,冰块就要碎了。

    外面有人吗?

    手下惊恐无比,没有回答.。

    有吗?

    有------有。他哆嗦不停。

    想不到我撤谎言中了,也许是个休息的旅人,但不致于把他吓成这样呀。我问:有多少?

    千军万马!

    他们,还有我都震惊,我以为听错了,但他又说:好多的兵,把山庄包围,他们已经冲进来了。

    这帮人又是哪一路的?我想是我的人,但我们还没到与朝廷公然反目的地步。

    先是一队兵拥进,他们是锦衣卫,而福王手下是东厂军。一位年轻、高贵、漂亮的女子出现在我眼前,她的美貌令我深深妒忌和羡慕。

    她对我说:听我的眼线说你是父皇的密使。

    她是一位公主,对福王说:皇叔,陆赫这个人我要了。

    福王说:我亲自陆贼押到北京。

    她说:不必了,我有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为保护臣民安全,剿灭魔教乱党,朕决定委于皓公主一切权力,以执行这一命令,任何人不得阻拦。

    皇叔,你是王,我父亲是皇。

    福王无奈,说:你们走吧。

    我卸掉陆赫的刑具:陆赫,我们走。

    大队人马护送我们,陆赫在囚车,我和公主在豪华马车。我试图救陆赫,但无法应付军队,只能跟上北京;我又有种强烈的感觉,我必须去那儿,那儿有个我要见的人。

    皓公主问我:你到底是谁?

    我说:我是密使。

    她摇头:父皇没有密使。你不要瞒我,福王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他一定问父皇,那时你就犯了欺君之罪,死定了。

    我只好坦白:其实我是锦衣卫,我叫夏凌空,我不是皇上的密使,我只因救陆赫才冒称密使,没有不良居心,你要救我。

    她说:我会在父皇那儿澄清这一切,你叫夏凌空,我记住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

    她闭目养神,我聆听滚滚车轮的声音。想到姑姑,她一定很担心我,土木哥和缳姐姐也不知道在何处。他们的目标很明确,而我,模糊得黑成一片。我感觉慢慢地向前摸索,我拔开黑暗,看见一个少女。在凄冷的夜,她站在阁楼上,倚着窗口,她的眼睛清澈明亮,我看见了我自己。下着雪,飞扬着飘进屋,些许撒落在头发、衣服上,她愈加美丽了。

    我颤抖着,托住她的颌,真实地体味出触觉。

    我说:你真美。

    竟是皓公主,她打开我的手,一脸怒容,然后羞答答的低下头。

    我想到锦秀。

    夜间驻扎,月朗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篝火丛丛,衬托军旅的欢笑。我靠着树,朦胧的月光造成一片银幕,那个陌生女子依旧,定格的眼神看我,离我那么遥不可及。我向她,向天宇举起酒壶,缓缓倒,细细绵绵流进喉管,流进心田。蓦的一颗流星划逝,击碎银幕,落英缤纷,我捡起一片,竟还能看到女孩。我醉了吗?

    醉了。有个声音告诉我。

    你是谁?

    皓公主飘到我视眼中,她说:你拿一片树叶发什么呆?

    我看手里的碎片,它果真变成树叶了。我说:我看到一个女孩,她就藏在树叶里。

    她笑笑:我知道,从你的眼里我看到她了。

    我说:你骗人。

    她说:这个人我认识。

    我问:她是谁?

    她婉尔一笑:我不告诉你。然后她回头走了。

    我半醒半醉,不知道她否看到那个女孩,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进了营帐,看到陆赫身戴锁枷,盘腿坐着。

    我问,你愿意和我说话吗?

    他摇头。

    你是当年明教副教主吧?

    他连头也不动。我面对他坐下,靠得很近。

    他眉宇间写尽苍桑和颓废,经过这几天的接触,我竭力寻找他深藏于心的邪恶和杀气,以便激起我的义愤而杀他。但我却陷入无限的迷失和疑问。

    我知道你是明教的一位副教主,你给明教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可是,你面对四大派合攻明教,胆小畏惧,竟然出卖明教,把岛图给四大派以求得退隐江湖,不但妻子受牵连死了,你也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他握紧拳头,用比狼更凶狠的目光射我,青筋一根根突出,有节奏地跳动,沙哑沉郁地问:我是贪生怕死的人吗?

    我说:你现在不是,但曾经是。

    他却舒张手掌,懊恼地说:是,我贪生怕死。

    我疑心这不是他的真话。

    第二天,我和公主分骑两匹白色骏马,行进在队伍的前头。

    我说,公主,你的军队干什么用?

    她说,保护陆赫。

    我说:需要这么多人吗?

    当然要,陆知道财宝的秘密,江湖寇贼也打他的主意,我们人不多能安全押他去北京吗?

    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他?

    福王那边有我的眼线。福王的人在小竹轩发现陆赫,把他囚禁。我得知此事,就向父皇讨圣旨,星夜奔弛才赶过去,后来又追到山庄。多亏你撑住一会,不然陆赫就死了。

    太阿剑是怎么回事?

    我虽然不跑江湖,但对它还略知一二。传说天下有两大名剑,一名太阿,另一支叫紫电,两剑都是用陨铁石铸就,威力无穷。二十多年前剑神刃与剑隐士进行一场比试。剑隐士中了太阿的魔性残杀剑士无数,泯灭人性。剑神刃为了感化他,就舍生取义,佯败,死在决斗中。剑隐士愧疚,弃掉太阿,带紫电退隐江湖,从此音讯杳无。江湖为太阿又是一场血雨腥风。至于紫电,有的说它沉入大海,有的说在决斗中被毁,还有人坚持认为被剑隐士带走。太阿数经次折转落到了魏忠贤手里。他不会武功,却拿它当了陪葬。不过,魏忠贤万万没想到他还没福气睡他的豪华陵墓,就被圣上处死了。

    我们进了灾区,放眼望去,光秃秃不毛之地上全是灾民,他们有的漠然,有的悲怆哭泣,有的席子裹着早已死去。空气中有**、不祥的气息。几只秃鹫在上空盘旋,咄咄逼人,快活地歌唱。

    我看见一个老妪在生火做饭,她看看我,就拿破碗从锅里舀一些汤递给我:军爷,喝几口,暖暖身子。

    我说,谢谢婆婆,几口喝完,有滋味。我没喝过,这是什么汤?

    人肉汤。

    我觉得有千万只手搅我的五脏六肺,我统统吐出来,险些栽下马,皓公主扶住我。她表情难堪,但不呕吐,婆婆眨眼间凶光毕露,端锅要泼我们,但公主的剑插已进她的喉咙。汤泼地上,煮熟的手,脚以及碎块到处都是,一个小孩的头颅滚到马前,又被马踢开,那上面粘满灰尘,散发诱人的香味。

    前方,许多人生着篝火。公主猎马飞奔,我担心她出事,紧随而去。

    大明朝好比一匹战马,你代表皇上,他想杀出道路,可我们面对的是绝境。

    马拎起前蹄长长嘶鸣,它看不到前进的路,再走几步就是悬崖。

    皓公主说:总会好起来的。

    我说:风水轮流转,明朝已有二百五十多年国寿,该结束了。

    给我理由。

    明朝有七患。海患,荷兰人占领台湾,葡萄牙人强租香山一隅,朝廷水师不力,中原门开;兵乱,李自成、张献忠在内围攻襄阳,清军马压长城;朝乱,东厂与锦衣卫不和,阉党和东林党互相倾轧;天灾,国库空虚,无力放赈,几十万流民沦为流寇,被明教利用,冲击朱氏江山;贪官污吏王子皇孙豪强霸占田产,激起民愤,人心尽失。

    我没说下去,我要看她的表情,最好是痛苦。但她淡淡一笑,略显无奈,说:还有两患呢?

    朝廷所控制有地区越来越少,税户丧失,而兵乱不止。朝廷增加军队,于是加重赋税,百姓更苦,更多人来反抗,兵乱更甚;皇上昏痛无能。这两患足以送掉明朝的命。

    她说:有一点你一定错了,父皇不昏。

    我说,他是你父亲,你当然护他。

    你说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不怕我杀你吗?

    我是你的人,你要杀就杀,可人民的怨恨杀不绝。防民之口,甚至防川,要杀了我,皇上可就真成商纣王了。像我这样敢说真话的人不多。

    她不理我,调转马头就跑。

    看她的远去我想到哥哥姐姐,他们的路会怎样的凶险。他们,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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