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他这一死,却为龙堂主提供了机会,他如影附形,剑招也随着虎堂主而出,虎堂主明知强敌在后,但报仇心切,击毙了黑刀,忽觉背后一痛,龙堂主的剑也已刺中了他,急忙收肌前缩,向前飞纵,“哧哧哧……”,伴随十二声刀砍人体之声,他余怒未息,又将帮凶的“追魂十二鬼”杀了。
“追魂十二鬼”武功虽然不弱,却哪里挡得住虎堂主的一刀?但也为龙堂主挣了一点先机,致使虎堂主身上又多了几道伤痕。
虎堂主只觉身上伤口火辣辣的痛,忽地舌绽春雷,大喝一声,转过身来,挥刀直砍。
龙堂主一直追着虎堂主攻击,忽闻他这一声霹雳般喝叫,不禁一窒,手慢了一慢,虎堂主已得空转身厮杀。
他二人本来势均力敌,虎堂主受伤后,便有落败之虞,但他困兽犹斗,却比没受伤时更为凶猛,翼盼在一时三刻间取胜,否则久战之下,自己流血渐多,伤势加重,力气衰竭,必败无疑,一败之后,结果如何,他自己最清楚。是以一把“金光九环刀”使开来,顿时闪电霹雳大作,电光耀眼,震耳欲聋。
但此中厉害龙堂主岂有不知之理?他守紧门户,剑法展开,绵绵密密,教虎堂主无隙可钻,铁定了久战之心。
李不凡急欲从邪花口中探知事情真相,对龙虎二堂主的争斗暂不理会,问邪花:“贵堂自相残杀,到底何故?”
邪花本亦关心龙虎二堂主战局,目不转睛的看着,但武功差得太远,看了一会,不知优劣胜败如何,听李不凡一问,便道:“那还不是为了争武林霸主?我们龙虎堂声势越来越大,已足可称霸武林,但霸主只有一个,堂主却有两个,你说怎么办?当然要除掉一个啦!”
李不凡叹道:“一山不容二虎,本亦难免,但同室操戈,只有自我伤损。”
邪花道:“谁不知道?但势逼如此,有什么法子?后来虎堂主探听到龙堂主竟将镇堂至宝白玉美人托你送至南宫世家,便疑他与之交结,联手对方我们,盛怒之下,就放风出去,让江湖上的人去捣乱。”
李不凡这才明白为何消息泄漏并传得如此之快,虎堂主在龙堂主卧榻之旁,自然易知。道:“但白玉美人既是镇堂至宝,自当两人共保,龙堂主何以竟得以独自托保?”
邪花道:“谁叫”龙“在”虎“前?老堂主遗命由龙堂主掌管,有什么法子?不然,虎堂主也不会妒恨于他啦。但那白玉美人虽然珍贵,以南宫世家之豪富,难道会为了区区宝物,巴巴的赶来助龙堂主争霸?既劳师动众,又担风险,因此啊,虎堂主也不怎么在意了。谁知昨日虎子少爷回来,说了龙、南宫两家联姻之事,却似晴天打了一个闷雷,把虎堂主几乎击晕!”
她顿了一顿,道:“原来龙堂主明保白玉美人,实则送女结亲,这样一来,他们结成了亲家啦,南宫世家哪还有不帮忙的?南宫世家虽不如我龙虎堂势大,但高手众多,部属不少,狐朋狗友一大堆,龙虎二堂主原本势均力敌,南宫世家一帮龙堂主,虎堂主那里还有戏唱?因此只得马上开战,只要杀败龙堂主,南宫世家也不会来多事了。”邪花摇摇头,道:“后来就这个样子了。”
李不凡不禁叹息,现在才知个中原委:范夫子以死托保,故示郑重,那是要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在白玉美人身上,而不在意“龙女”随行;他遗言说会危及江湖,这倒没说错,龙虎堂在江湖中是跺跺脚都震动的帮派,龙虎堂内讧,江湖自然受波及。
龙堂主一心一意要以结亲来取得南宫世家的帮助,为了得成其事,不得不找“龙女”代之,并移祸江东,虽然最终南宫文未必与“龙女”完婚,但错在李不凡,龙、南宫两家结亲之谊仍在,稍加劝说,不难说动南宫先帮忙。
只是李不凡却白白做了冤大头了。
这时,虎堂主一番狂风骤雨的攻击过去,仍不能撼动龙堂主分毫,便知大势已去,因用力过度,身上伤口崩裂,体力也告不支,但觉脚步浮浮,随时欲跌,刀招挥出,疲软无力,双眼酸痛,望出去忽清忽朦,已分不清对方剑招来路。
邪花眼见虎堂主势危,她护主情殷,挣脱李不凡的手,冲了出去。
但龙虎二堂主斗得极急,身法快如电闪,刀光剑影散发在三丈以外,邪花虽想上前帮忙,却哪里插得上手,只有在圈外干着急。
李不凡不便随出,不禁叹了一口气。
龙堂主眼见胜利在望,愁苦的脸上终于挤出了一丝笑容,明知大胜在望,仍是小心谨慎,不敢稍有松懈。须知这一次胜负,不仅仅是胜负之分,也是生死之分,更决定了谁以后独主龙虎堂,而籍此登上武林霸主之位。
这一战分量如此之重,他自是举轻若重。
斗到分际,龙堂主终于抓住机会,一招“天外流星”,长驱直入,直刺虎堂主胸口。
虎堂主手酸脚软,招慢式乱,眼看这一剑当胸刺来,哪里能抵挡?
一时间心中愤恨交加,他愤恨的不是自己马上身死,而是死在自己最恨的人剑下,而自己苦心经营的基业也落入他手,多年做武林霸主之梦灰飞烟灭!
但就在剑将入其身的一霎那,他看着龙堂主背后,眼神中露出了奇异的神色。
龙堂主看到了他的这种眼神,但他胜利在即,心中狂喜,虽极力掩饰,脸上仍流露出来,哪里还管其它?就算发觉有异,又怎肯放弃这关键一剑?
只听“哧”的一声,虎堂主被龙堂主的剑穿胸而过,同时,“碰”声巨响,一条人影早柳絮般飘过来,双掌印在龙堂主背上。
龙堂主张口狂喷鲜血,几乎与虎堂主同时跌坐地上,兀自一口一口地咯血。
这一掌好重!是谁下的手?谁有如此重的掌力?
龙堂主抬起头,就看到了南宫先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原来他发觉受骗上当后,便立刻赶来兴师问罪,直到这时才到。
眼见龙虎堂总坛内一片狼藉,到了此地又恰见龙堂主全力搏杀虎堂主,不禁又惊又喜。
他南宫世家势力本就极大,在武林中地位也崇高,隐隐然已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早就有心领袖群伦,只是龙虎堂珠玉在前,无可奈何而已。
眼前此景却岂不是天降机会?
是以立即出手,他家传的“天罡神掌”何等厉害,又是存心杀人,竟将龙堂主打得奄奄一息。
只听他道:“鹤沣相争,渔翁得利,两位斗个两败俱伤,我南宫先可就捡了现成便宜。”又对龙堂主道:“龙老弟,你骗得我好苦,我这一掌不过聊解其恨而已,并不太过吧?”言下极为得意,龙堂主微微摇头,仍是一副愁苦的容色,却不答话。
他情知此刻多说无益,只是暗暗筹思对策,但他自知命悬人手,活命希望其实渺茫,所谓“筹思对策”,也不过聊尽人事,胜于束手待毙而已。
虎堂主怒对南宫先,道:“你狼子野心,却又披着羊皮,嘿嘿,我真是瞧走眼了!”又瞪着龙堂主,道:“自作聪明,引狼入室,这下你可满意了吧?”
南宫先道:“两位情同手足,缘何同室操戈?若非如此,小弟怎敢有觊觎之心?”
龙堂主心念一动,道:“你我也是数十年的交情,向来不分彼此,难道你今日不顾旧情,要下手杀我?”
南宫先道:“你要我饶你不死,是不是?这却难了。今日龙虎堂总坛虽一塌糊涂,但各处分舵仍完好无损,今日你若生离此地,他日你统领部属跟我为难,却教我如何抵挡?你我相交数十年,这一重厉害也不必彼此欺瞒。况且你与虎堂主不也情同兄弟,怎么却自相残杀起来了?”
龙堂主神色黯淡,与虎堂主对望一眼,均是极为后悔,自己一时权势之欲,不但伤了自家性命,还毁了辛苦数十年建立起来的龙虎堂基业。想起数十年来两人共患难,担风雨的兄弟情谊,但事到后来,竟是不能共享富贵而致自相残杀。
南宫先知晓龙虎二堂主当世枭雄,实有过人之能,若留他们性命多一刻,只怕又横生枝节。道:“既是如此,小弟添在知交,索性就送两位一程吧。”说着便欲动手。
龙虎二堂主岂是轻易就死之辈?可惜身受重伤,稍加动作都是为难,哪里还能抵抗?只有瞑目待死,想到一番筹划苦战,竟是为他人作嫁,不禁悲愤交加。
邪花在虎堂主中剑时已扶起他,一直守护着,她知道南宫先武功比自己高得太多,反抗无用,是以安分立着,此时见南宫先欲向虎堂主下手,明知必死,也拔出刀来向南宫先砍去。
南宫先那把她放在眼里,只轻轻一掌,邪花已然毙命倒地。
这一次出手的是南宫先,李不凡想要救也救不及了。
邪花一死,南宫先更不多等,运力于掌,双手缓缓向龙虎二堂主头顶击下。
龙虎二堂主已坐倒在地,等了片刻,不觉掌力着身,却听得南宫先闷“哼”了一声,声音中颇有苦楚,耳听得一个阴声细气的声音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今日幸何如之,竟教本座一举灭了中原武林三大势力的领袖,妙极!妙极!”
龙虎二堂主大惊,忙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南宫先盘膝而坐,额头上汗珠滚滚而落,头顶热气腾腾,但牙关却格格打战,嘴唇青紫。显是受了极厉害的阴寒内伤,正在运功疗伤。
他身侧一人,一身白衣如雪,飘逸似仙,令人惊奇的是,却戴着一张恶鬼般的面具,狰狞恐怖,令人一见即骇惧不已。
但龙虎二堂主心中的骇惧,比之小孩见了这恶鬼脸孔更甚,一个人脸上带了恶鬼面具,他二人自不在意,可戴面具的人却令他们不能不惊!
江湖相传,魔教教主小星郎因身形柔弱,面容俊美,且所练绝技“玄阴指”原属阴性,令其更有女子之态,魔教教众又都是桀骜不训之徒,故而怕自己面容不足以慑众,便戴上了恶鬼面具,真面目反倒人所罕见。
眼前此人不禁戴着恶鬼面具,南宫先也为其偷袭所伤。南宫先武功之高,当世罕有,虽是偷袭,但能够令其重伤的,放眼江湖,能有几人?
况且,南宫先所中又是阴寒掌力,与玄阴指极为相似,这几项加起来,此人除了是魔教教主小星郎外,更能是谁?
只见此人围着三人踱步,左转转,右转转,虽看不见他的面孔,想来必是大有得色。须知眼前三人,任谁一人,他要取胜均是不易,此刻自己却一举手间便可除去,岂能不喜?
忽见他一挥手,立听得脚步声乱响,对面山岩上突然出现一群人,约摸有二三百人之多,向山下平地奔下来,转眼间即跃近,却在四人面前十丈外齐刷刷站住,状极恭谨。
李不凡看见这些人,不禁大吃一惊,因为为首的三人,他居然都认得,分别是“魔教三使”的“神剑使者”、“索命使者”、“勾魂使者”。
“魔教三使”身后那些人身法稳重、脚步轻灵,显然都是高手,只怕在魔教中都有舵主以上的身份,其中就有“江湖三恶”勾氏兄弟,至于那些虾兵蟹将,为数巨万,随来固然不便,亦无多大用处。
只听得那戴鬼面具的人说道:“三位都瞧见了吧?我教今日倾巢而出,原本是要图谋一番,谁料得来却全不费功夫!本座只须挟持尔等三人,假三位之名,赚得三位部属首领到来,围而逼之,不肯降服的,一一格杀,然后我教与尔等部属合群,横行中原,试问谁能与抗?那时称霸武林,垂手可得矣!”他语气豪壮,显得是一代枭雄,但话声莺莺呖呖,却似极了闺中女子。
“魔教三使”立即率领一众魔教属下垂身恭声道:“教主英明,领我神教,一统江湖!”二三百人一齐发声,当真是声彻天地。
戴鬼面具的魔教教主小星郎阴阴一笑,得意之极。
南宫先等三人怒、愤、恨、悔交集,想不到自己三人一番争斗,却成了中原武林的罪人。
忽然,另一边山岩上有一些人高声怒骂,声音嘈杂混乱之极,似有数百人在说话一般,只是不似魔教说得那么齐整罢了。
跟着,三四百人涌现,也向山下平地奔下来。
南宫先三人见到这些人,又奇又喜。
这些人原来是正教中人,少林、武当、峨嵋、昆仑、华山、崆峒六大门派的掌门及其门下高手都来了,还有各帮会、各世家等等,连“中原八义”也来了。
还有一人,身形高瘦,但全身上下每一根筋均显出机变来,正是“偷神”风万里。
如此一来,正教、魔教势力均等,顿成对峙之局。
小星郎心想自己一行来到中原,昼宿夜行,极为机密,正教如何得知,赶来声援?
况且,这些帮派,散在中原各处,如何能这样凑巧聚在一处,必是有人联络,因而结队而来,这也非一朝一夕间事,是谁事先泄漏了机密?
待见到偷神同来,心下了然,一时新仇旧恨,都涌上心来,不由得怒气勃发,阴恻恻对偷神道:“风小偷,这又是你干的好事吧?”
偷神向来对小星郎畏如蛇蝎,避之唯恐不及,今日形格势禁,不得不见,心下也是惴惴,本不欲与之答话,但天下英雄面前,如何做得缩头乌龟?
他犹豫了一下,只得道:“教主行事机密,人所难测,只可惜瞒不过李不凡,贵教神剑、索命、勾魂三使是何等身份,一向在西域惯了,此次东来,难道是无缘无由?李不凡让我暗中查查,碰巧查着了。”
他知小星郎对李不凡甚是忌惮,把李不凡扯上,或许减少对自己的一些怨恨,他倒不是要移祸李不凡,而是怕小星郎盛怒之下对自己下毒手,那可难以抵挡。
小星郎不怒反笑,道:“又是李不凡啊!他在哪里?请他出来见见。”
偷神摇摇头,道:“我也正在找他,不过,他的鼻子一向灵敏得很,像这样的大事,他总会嗅到一点气味,说不定已来了。”
小星郎“哼”道:“既已来了,为什么不露面,难道想暗中捣什么鬼?”
话犹未了,忽然一人笑道:“不劳教主挂怀,李不凡在此。”
李不凡的名气实在太大,正邪双方如闻天音,一齐循声望去,只见一人漫步而来,脸带微笑,犹如闲庭信步,潇洒之极。
平地上数百双眼睛,竟没一人瞧见他是如何出现的。
小星郎道:“三年不见,李不凡,你的‘断肠一剑’又大有进境了吧?很好,今日要再领教一下,看看你能否再将我的面具一劈两半?”
李不凡苦笑道:“三年前试招,在下攻教主之不备,实是侥幸。承蒙教主赐予薄面,对在下朋友不予追究,还怎敢在教主面前言武?”
群雄听他二人一番对答,略一思索,心下恍然,数年疑团一朝破解。
三年前魔教对偷神恨之切骨,但自李不凡独上昆仑后,便即不予追究,其中秘密,外间猜测纷纷,却无从知晓。
料想当日二人试招,李不凡必是以他的惊世绝技“断肠一剑”劈落了小星郎的面具。
小星郎既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对自己面具自是防护甚严,却被李不凡一剑劈落,这一剑固然可能是侥幸,更可能力尽于此,不能再行伤人,但也未始不是手下留情,须知面具与头颅不过一纸之隔,既劈得了面具,难道头颅不能劈得?
是以小星郎惊骇之下,便答应了李不凡所求。
群雄一想通此理,不禁对李不凡又多了一重敬畏之心。
小星郎阴恻侧的道:“你真的不与我过招?这三人的命你还要不要?”说着指着南宫先等三人。
此三人均已身受重伤,动弹不得,莫说小星郎要加害他们,便是一个粗懂武功的不入流的小脚色也可轻易的置他们于死地。
李不凡一怔,沉吟道:“今日我正教群雄在此,你的阴谋已被洞悉,别说挟持他们以迫降他们的部属不能奏效,贵教徒众要想全身而退也只怕不能,你就算杀了他们,又有何用?”
小星郎道:“杀得一个是一个!真要是什么了不得的事,那就大干一场啊,斗它个两败俱伤,烟消云散!”又阴恻恻道:“可是我知道你是仁者仁心,不忍见遍地尸横吧?”
李不凡苦笑道:“你到底要怎样?”
小星郎道:“当着天下群豪,你我今日再续前缘,奋身一战,既分胜负,亦决生死,我若不幸身死,本教自无作为,若只是败了,亦当率众西退,有生之日,不履中土半步;你若死于我手,嘿嘿……你若是败了,也自决于天下群豪面前,如何?”
李不凡叹道:“原来你是刻意要取我性命!”
小星郎阴恻恻道:“不错,谁叫你如此多事?”
魔教原令“魔教四使”深入中原,探得龙虎堂内讧如火如荼,便乘机收渔人之利。
此次东行不仅布置周密,兼且精英尽出,更见龙虎二堂主斗得两败俱伤,小星郎偷袭南宫先又得手,眼见得称霸武林垂手可得,岂料偷神引正教群豪到来,双方半斤八两,顿令魔教功败垂成,美梦化成泡影,究其根源,罪魁祸首正是李不凡。
加之前次偷神之事,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来,小星郎脸上若无其事,实则对李不凡恨之切骨,此次魔教图谋中原既然事败,小星郎就决意毙李不凡于指下,以泄心头之愤。
李不凡心想,以我一人之命若将一场大祸消弭,岂不大幸?因素知魔教行事诡测,生怕小星郎反悔,便道:“如此得罪了!”心知小星郎以一教之主,不会先行出手,右手晃动间,青锋剑已然出鞘。
群豪素知李不凡剑法通神,但见者寥寥,此时听闻他与小星郎将要开战,无不雀跃,摄神观战。
李不凡左手捏个剑诀,右手青锋剑展开,一招“风雨草庐”施出。但见剑光倾泻,剑气森然,霎时间呜呜风响,沙沙声动,恰似风雨大作,绵绵密密的剑网中挟杂着雷霆万钧之势,击向小星郎。
这一招“风雨草庐”,气象脱胎自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杜甫其时身遭兵乱,穷困至极,是夜茅屋为大风雨所破,难以遮风蔽雨,一时间触发心灵,既忧国忧民,复有自伤自怜,满腔苍凉悲壮之气,赋化为诗,遂成《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风雨草庐”秉承诗中气象,一经施出,一时肃杀萧索之气弥漫周围。
群豪见李不凡一出手已自不凡,一柄毫无生命的“死”剑竟施出了如此大气象,不禁尽皆讶然,本来心中已然神往,这一剑却更在神往之外,竟连喝彩都忘了。
小星郎不敢怠慢,伸右手食指一点,一道森寒指力激发而出,点向李不凡身上要穴。以南宫先习练“天罡神掌”的内功之深,尚抵抗不了小星郎偷袭之一指,李不凡内功比之南宫先还略有不如,更不敢力抗。
小星郎一指既出,虽没有击中李不凡要穴,但森寒之气泠泠,顿将李不凡剑上的苍凉化成了冰凉。
李不凡见对方不仅可以隔空点穴,且指上森寒之气足以将人冻结成冰,这“玄阴指”的功夫确实惊世骇俗,警戒之心骤起,将新学剑法的妙着极力施展出来,顿时平地之上,剑气森森,纵横弥漫,青光耀眼,难捉其影。
小星郎三年前一败,视为奇耻大辱,当时惊骇之下,不敢再战,三年之后,便立心要讨回脸面,决意与李不凡一战。
岂料甫一交手,发觉李不凡剑法之高竟超出预想,不但自己难以胜他,稍有不慎,反有落败之虞,当下不敢轻敌,“玄阴指”源源施出,冰寒之气散发在外,群雄虽相距较远,不致波及,但觉遍体生凉,夏日暑气尽消,竟疑天气突变,转凉起来。
二人这一番相斗,的是惊心动魄,旁观者目眩神迷,暗自叹服,这些人均是正邪两道的精英高手,有些武功略低的,虽然不是全都看得明白,也十知三四,单是这十之三四,已令他们咀嚼不尽了。
“神剑使者”则愈看愈惊,不觉汗流浃背,暗叫:“侥幸!侥幸!”他当日逼李不凡动手,意欲雪耻,当时料想纵使不能胜李不凡,也不致落败,但以今日观之,只怕自己连李不凡五百招都抵挡不了,当日若是当真动手,此刻哪里还有命在?
场上二人斗了一个多时辰,仍苦战不休,二人知道这一战不但事关二人生死,亦关乎正邪双方的荣辱。斗到急处,李不凡施出了最后的三绝招“风雨故人情”、“风雨秋窗夜”、“风雨断肠剑”。
但觉风雨大作,剑光如雨丝,绵绵密密,向对方推送过去,仿佛故人情深,余意不尽,这是“风雨故人情”。
跟着雨气蒙蒙,如身在秋雨半夜中,簌簌秋声,绵绵夜雨,满室萧索,窗下一灯如豆,摇曳不灭,窗外雨狂风骤,打动芭蕉,卷起落叶,室内一人默坐,斯人憔悴:这是“风雨秋窗夜”。
然后漫天风雨,飞砂走石,天昏地暗,在昏黑之中,一道闪电亮起,却是笔直一线,仿似电蛇一般,噬向小星郎:风雨断肠剑快!
这本是“断肠一剑”的全部厉害之处,但若对方是高手,且洞烛先机,早作防范,则不易奏效,故此,又创制了“风雨断肠剑”,于漫天风雨中突出一剑,出乎意料,令对方防不胜防,那就无法闪避。
旁观众人目摇神驰,几已忘却身在何处,小星郎则在这三招之下,全取守势,未暇攻敌,先求自保,待见“风雨断肠剑”一出,连惊惧都忘了,他全心全意的防备“断肠一剑”,怎料这一剑竟是自风雨中亮出,它之出人意外,犹似它之快,超出了意念所及,剑光亮起,便已落在身上,小星郎只得叉开食中两指,闭紧双眼,狠命朝“剑光”一夹!
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能夹住这一剑,当剑锋从手指间穿过时,他才骤然惊觉,运起“玄阴指”力,紧紧夹住,这才睁开眼来。
睁开眼却又暗吃一惊,但见自己虽夹住剑锋,但剑尖离自己咽喉仅一寸五分,青汪汪的剑尖仿似青蛇吐信,随时都可噬到自己咽喉上。
在这千钧一发下,旁观者目瞪口呆,屏息静气,浑忘了天地世间万物,包括自己在内,仿佛只剩下了这一口屏着的气!
李不凡不断催动内力,欲将这一剑刺在小星郎咽喉上,剑锋在小星郎手指间摩擦,他感觉到剑锋几乎就要从手指间滑出,那蛇舌一般的剑尖像真的在动,正噬向他的咽喉。
小星郎奋力以抗,“玄阴指”阴力源源而出,一股冰寒至极的阴冷从指上到剑上,从剑上再到李不凡手上、身上,几乎要将李不凡冻僵,李不凡也只得强运内力相抗。
倘若小星郎内力不足,无法夹住这一剑,青锋剑将洞穿他的喉咙。
倘若李不凡抵抗不住“玄阴指”的阴寒指力,也会被冻死。
小星郎一死,魔教自无作为,纵然不退,今日要巢灭中原武林也是力有不逮,至多不过闹得两败俱伤,称霸武林已绝无可能;反之,李不凡一死,中原武林少了擎天一柱,则抵挡不了小星郎率领下的魔教进击。
所以,李不凡的一柄青锋剑,小星郎的两根手指,此刻竟关乎着中原武林、魔教的气运!
结果到底会怎样,到底谁胜谁负?
但任何人却都想不到,这一战竟然没有胜负!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一条人影如天外流星般泻入场中,同时一道剑光如晴空闪电,掠向小星郎,这一道剑光实在太快,小星郎固然无法抽身躲避,魔教诸人也不及相救,一霎那间,这道剑光穿过了小星郎的身体,从后背入,从前胸出!
小星郎身上中剑,力气顿失,双指无力夹住青锋剑,但李不凡也不想乘人之危,再在他身上刺上一剑,于是青锋剑乘势向上一撩,剑锋堪堪从小星郎脸上划过,将他的面具一剖两半,“叭”,两块半边面具同时落地。三年前的一幕竟又重演!
后来的人影将剑从小星郎身上拔出,小星郎身形一晃,勉强转过身来,看到一个一身黑衣的蒙面人站在面前,他突然双眼露光,叫道:“你是‘红楼第一杀手’!……我请你杀李不凡,你迟迟不肯下手,却来……杀我?”
蒙面人静静站在小星郎面前,但见她身形苗条丰满,婀娜多姿,不必看面容,便知她必是一个绝色女子,若非她手上冷森森的剑上还一滴滴地淌着血,谁又相信她是江湖上谈虎色变的“红楼第一杀手”?
“魔教三使”等人急极掠来,本欲围攻蒙面人为小星郎报仇,闻言一惊,一齐止住脚步,凝目注视蒙面人。
蒙面人平静道:“迟迟不杀,并不是不杀,我要杀李不凡,就不能让你杀他,你认命吧!”
众人听她亲口承认是“红楼第一杀手”夜兰,顿时群情骚动,霎时间,数百道目光齐刷刷的望向李不凡。
他们并未忘记,“红楼第一杀手”与李不凡之间的生死之战!
李不凡与偷神这才恍然,连月来的疑团终于解开,原来竟是小星郎一败之后,积怨成恨,以重金聘请‘红楼第一杀手’去杀李不凡!
可笑小星郎还未如愿杀李不凡,自己却先被“红楼第一杀手”杀死。
他若不是聘请了“红楼第一杀手”杀李不凡,“红楼第一杀手”也不会先杀了他。
这是不是报应?
小星郎颓然倒地,抽搐了几下,终于死去。但脸上仍残留这一丝恶毒的笑容,仿佛说:“李不凡,我虽然死在她剑下,但你也逃不掉的!”
荆十三娘过来抱起小星郎的尸体,缓缓而回;神剑使者却冷冷对夜兰道:“记住!”他虽只说两个字,但有些人均已猜出他的意思,那就是:“记住:你收了我们的钱,就一定要杀了李不凡!”
夜兰淡淡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记住的。”转而对李不凡道:“三月之后,东海之滨,与君一战,生死分明!”说完,足尖一点,掠身而去。
小星郎既死,魔教已无作为,“魔教三使”率领魔教诸人,带着小星郎的尸首,含恨西去。
李不凡走到龙虎二堂主及南宫先身前,道:“三位不再争斗了吧?”龙虎二堂主及南宫先经历生死大变,称霸雄心早已化为乌有,均想若不是自己一心争霸,也不会自相残杀,险些命丧人手,龙虎堂内也不会白白多了成千冤魂,闻言均道:“不再争斗了!”虎堂主感慨道:“争来争去,不过留下遍地尸骸而已!”他三人得保性命,李不凡出力甚多,对他十分感激。
自此而后,三个生死兄弟回复旧好,中原武林两股最大的势力也不再内讧争斗,那是太平得多了。
“魔教”退回西域,中原武林的一场大祸消除,那边的中原武林人士也纷纷过来向李不凡称谢不已。
但李不凡却笑不出来了,他消除了别人的灾难,他自己的灾难却谁来消除?三月之后,也许就是他毕命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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