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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关?”白若云很吃惊:“难道叶儿在修炼什么绝世武功?可是区区三日,能修炼到何种程度?”
甘萍叹气道:“叶儿似乎心事重重,具体情况老身也无从得知。”转眼用询问的眼光看着杨英。
杨英微笑一下道:“这次我也莫名其妙,从他回家来就变得古古怪怪,也不跟我说他的心事,也许……他发现了些什么!”
“发现了什么?”白若云忙问道,但立刻发觉了自己的失态,矢口不再言语。
杨英道:“也只不过三天的时间,转眼即过,我们就静观其变,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招来。”
甘平笑着点头。
于是杨叶如同空气中消失了一般,房门紧闭。
一天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因为又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杨英突然停下筷子大叫道:“你们说小叶会不会不在房里?”
白若云惊呼:“真的吗?他会去哪里?”
杨英却又忽然沉下来道:“其实我只是这么猜想而已。”
白若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道:“还真吓了我一跳,叶儿不是说闭关练功吗?怎么又会一个人遛出去?”顿一顿又道:“不过年轻人好玩,总不按常规行事,我们是不是该进屋去看一眼?”
杨英拍手道:“我也正有此意,其实我是怕他……”
忽然的停顿使得白若云有一度的惊慌:“怕他如何?”
杨英道:“我怕他一个人出去查师父的下落,上次从山神庙回来,他似乎已经掌握到了什么线索。”
白若云忙问:“有什么线索?”
杨英叹道:“他又不告诉,我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白若云忙道:“听说有卓兄弟的线索,老夫就无法自控,担心故人安危。”他想了一下又道:“我们是否该去看看叶儿?”
这次甘萍终于说话了:“叶儿行事虽然古怪,但他自归家以来比以前成熟了许多,行事也较稳重,心思也渐渐细密,我相信他,何况三日之期已过其一,耐心的等他出来自己告诉我们总比胡乱猜测强。”
老夫人说出来的话,就是结论,没人能反对。
白若云却无法镇定了,暗想:“他似乎掌握了什么线索?会是什么线索呢?是关于卓凡,还是关于组织?”一时间他也一头雾水,莫测高深。
第二天也很快就过去了,杨英总在叨念:“三天一过,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真相大白?是什么样的真相?白若云反复思索,头脑中却响起婉儿的告戒:“必要时候,动手杀人,一了百了。”
杨叶真的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吗?他知道多少?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为了她杀死自己故友之子?有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两天对他来说,也许比二十天,甚至两个月更久,使他举棋不定,难下抉择,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是夜。
杨叶卧室。
其实杨叶早已学会了忍受孤独和寂寞,在荒山中追逐狼群,在雪地上静候狼踪,若没有坚硬如铁的意志和静如磐石的耐心,所面临的就只有饥饿和痛苦,那他就活不到今天。
杨叶宁愿自己被狼咬上几口,也绝不愿让风铃和儿子感到片刻丝毫的饥饿。
一次为了守一匹狼出洞寻食,杨叶一动不动在雪地上静坐了五个时辰,当时雪已经把他整个人完全覆盖,他甚至不能搓搓手取暖或抓把雪团来解渴。
因为一丝一毫的微动,都可能使狼产生警觉而逃走。
可是那次他并没有等到狼,而是用另一个方法才捕到一匹实在太饿的狼,他用刀割伤了自己,用血腥味来引狼出洞。
杨叶现在就盘做在他的床上,他没有吃饭没有喝水甚至连茅厕都不能上,可是他的精、气、神融汇聚集一处,使自己一切的知感都处于颠峰状态,他有信心可以应付一切的突发事件。
他不觉得饥饿痛苦或是寂寞,而是保持灵台清明,他甚至收敛了自己的呼吸,进入了一种类似于动物冬眠的状态,这样可以更有效保持自己的体力。
这是个攻心的战术,杨府既有奸细,必会为杨叶的闭关而胡乱猜测,草木皆兵,难免总会露出一点蛛丝马迹,这也许不是引奸细自乱阵脚的最好办法,却是杨叶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没有人愿意连续三日夜不吃不喝不说话连茅厕也不上,光是这一点就够敌人想到头大如牛。
就在这个时候,杨叶突然睁开了他狼一般的双眼。
他能感觉到有人走向这个房间。步法轻巧,竟无丝毫声响,虽在静夜,若非特意去感知,绝对的轻微难闻,犹如清风吹过一般,杨叶的神经却已经开始绷紧,强自收敛心神以免散发杀气。
他又轻轻慢慢闭上了眼睛,在这样的黑暗里,耳朵已是最好的工具,眼睛反而是最没用的。
脚步声到了书架背后,杨叶突然动了。
他就像弹簧一般从床上弹起,一伸一展,像箭一般射了出去,到书架边时忽然一个转折,断龙刃已经从袖中发出那碧绿色的光芒。
可是他脑中却闪过杀杜玉的那一刹那,断龙刃也稍微迟疑停顿了一下,若不是这一稍微的停顿,来的人也许早已身首异处,此时刀已停在那个人的脖颈之间,才传来这个人的一声惊呼。
这声惊呼确定是女人的声音,杨叶已经确定,她是小芸。
凭着狼一般的感觉,杨叶抽刀归鞘伸手接住了从她手中掉落的东西。
那是一个托盘,盘里有碗饭和几样小菜,而且居然还有一小壶酒,都是杨叶平时最爱吃的菜。
小芸惊魂未定:“少爷,我见你几天足不出户,怕你饿坏了,才给你送菜来的。”
杨叶放下托盘道:“送菜怎么要三更半夜,还鬼鬼祟祟的?”
小芸似乎特别委屈:“是夫人和小姐不让人进来,我以为你又做错什么事被罚,又怕你饿坏了,只有偷偷的来啊。”
杨叶苦笑一下,意识到自己说话有点冰冷,才道:“你哪里知道,我是故意的。”
小芸不解:“哪有人故意要饿肚子的,天大的事,也没有吃饭睡觉来得重要,我还偷了一点酒,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杨叶已经在狼吞虎咽,含糊着道:“很好,不过你既然进来了,就要在这里陪我过完明天才能出去,否则你就有危险。”
如果有人知道小芸是唯一出入过杨叶房间的人,为探虚实,必定对她下手,所以杨叶此举,实属无奈。
小芸却道:“那上茅房怎么办?”
杨叶苦笑道:“也只能忍着了。”
“早知如此刚才就先上茅房再来了。”小芸叹气道。
杨叶惊叫:“你现在就想上?”
小芸忙道:“不是啦,我还忍得住,你快吃吧。”她竟然没有问杨叶为什么要躲起来饿肚子,也没有问为什么出去就会有危险。
在杨叶心中,她一直就是个善解人意对自己关怀备至的小丫鬟,杨叶暗自责怪自己当初设局没有把她考虑进去,她对自己的关心,从小就不在姐姐之下,难免会闯进来嘘寒问暖,这一点实在是计划之外。
杨叶发现,吃饱喝足后的一个反作用就是会想上茅房,无奈之下只好捧着肚子倒在床上。
小芸虽然奇怪他的举动却也没说话,轻手轻脚收拾着碗碟。
杨叶忽然又觉得昏昏欲睡,他已经两天一夜未曾合过眼,人终究是血肉之躯,疲倦当然再所难免,这本是人之常情,可这个时候就显得有点老天恶作剧了。
只有用说话来打发睡意:“小芸,你为什么轻功练得这么好?”
小芸收拾好了碗筷,在床边椅子上坐下道:“以前卓师傅教我可是没有学好,这几年因为你不在我没事可做,小姐也曾细心指教过,但我不觉得有多大进步啊。”
杨叶道:“刚才听你的脚步声,飘忽游移,几乎脚不沾地,应该到了踏雪无痕的境界,在江湖中已是一流高手,咱们杨府可真是藏龙卧虎哦。”
“少爷取笑我?”小芸微笑道。
“他们除了叫你轻功外,没有教过你武功吗?”杨叶问道。
“当然有,”小芸道:“只是我资质差,无法领略到杨府武功的精髓,不然刚才也不会完全躲不过你的偷袭了。”
“偷袭?”杨叶觉得有点好笑:“要不,我们轮流睡觉怎么样?”
“轮流睡觉?”小芸对他的话有点奇怪。
杨叶笑了笑道:“就是你守着我睡,一个时辰后你叫醒我,然后你睡我来守着,说实话我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
小芸道:“那你睡吧,我会好好守着你的。”
杨叶严肃的道:“千万记住,你绝不能离开这个屋子,就算天塌下来了都不行。”
小芸挪动了一下身子,做出绝对不妄动的神情道:“你放心,连茅厕也不能上是吧,我知道了。”
杨叶躺了下去,却侧过脸来道:“你要知道,让你守着我睡觉,就等于将我的生命交到了你的手上。”
小芸显得不自然起来:“你说的不是真的吧?这么严重?”
杨叶道:“在我睡觉的时候,全身的功力会散尽,就算一个小孩子,也能轻易夺走我的性命。”
小芸惊慌的四处看了几眼,才转身对着杨叶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在你睡着的时候对你下手?”
杨叶微微一笑道:“记得小时候为了炖鸡汤给我喝,你拿着刀吓得晕了过去,若说连一只鸡都不敢杀的你会杀人,打死我也不会相信。”
小芸脸上露出一丝难解的神情,悠然一笑道:“你连小时候的事情,都记得如此清楚?”
杨叶闭上眼睛疲倦的道:“我怎么会忘记?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啊,小芸永远是最关心我的,永远都不会变。”
“永远?”小芸痴痴的道:“你真的会永远的记着我?”
杨叶道:“当然了,小芸烧的菜永远是最好吃的,特别是你亲手炖的燕窝粥,简直是天下一绝,举世无双。”
小芸忽然转过了身子,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淡淡的月光下下一闪而过。
可惜杨叶已经闭上了眼,不能看见那滴晶莹的泪。
小芸似乎不愿意就此轻易放过他了:“除了这些,你还记得些关于我的什么事?”
杨叶喃喃道:“我还记得,从你进入房间那一刻起,就想……”
小芸吃了一惊道:“我想什么?”
杨叶只好接着道:“你想上茅厕。”
小芸又是一惊,对她来说如此羞人的事情,杨叶却脱口而出,她已打算不再跟他说话,因为在她的经验里,从没有一次斗嘴斗赢过杨叶。
可是杨叶却打蛇随棍上:“从你坐下来以后,你的屁股至少已经左右前后挪动了不下十九次,但你却似乎怕被我发现所以极力忍耐克制。”
小芸羞得低下了头。
杨叶又道:“离此最近的茅厕在东边,不过两丈距离,应该还在我的听力范围之内。”
“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我过去?”
“你去,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杨叶微笑道。
小芸又道:“你真的可以听到周围一切的动静?”
杨叶苦笑:“你放心,当你进了茅厕我就会转移听力,无论你在里面做什么,我保证不会刻意的去听。”他知道,女孩子总是羞于有人听见自己发出的那种声音。
小芸红着脸站起来就走,因为害羞,所以她走得特别快,很快到了茅厕,又很快的闪了进去。
杨叶伸手揉了几下太阳穴,觉得睡姿不够舒服,所以转了个身,侧身面壁而睡,左肩朝下,背向后,师父卓凡曾经教过,以耳贴地,可以很清楚的听清任何一丝动静。
最后他拉了被子当头一盖,缓缓道:“你回来了?那我可以睡了,记得一个时辰后叫醒我,我还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做,如果有任何风吹草动,也要及时摇醒我。”
就在这一刹那,一股森寒而亮丽的剑光悄然从小芸的袖中射出,迅雷不及掩耳的刺向杨叶。
攻的是杨叶贴近床的位置,也就是人的心脏部位。
剑光如匹练,出奇的快速,老辣沉稳,居然还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完全没有先兆,也无法预知。
如此快速绝伦,霸道无比的一剑,就算平日兵刃在手,杨叶也没有把握招架得住,何况现在身心俱疲、毫无防备。
剑光无声无息的破入了被褥,没柄刺进了杨叶的身体——心脏。
然后传来的是杨叶呼天抢地的一声惨叫,无论任何人被一剑自身后刺入心脏,惨叫声都绝不会比他的声音低。
寂静的夜也被这声惨叫撕开。
杨府上下,突然之间就一片灯火通明,府内护院家丁弟子也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就钻了出来,而且人多且不杂,杂而不乱,瞬间就已将杨叶这间矮小得可怜的卧室兼书房围了个里外三层水泄不通,杨英的管理调度能力,果然不差。
火把灯笼的亮光,简直可以比美白天的阳光。人人手握兵器,面色沉重如临大敌,不由得任何人怀疑一个铁定的事实:就算飞鸟,也不能成功逃脱出这个人网!
小芸身子一震,与此同时,杨叶的床动了,被褥如雪花一般飘起,一片碧绿的光芒随之亮起,后发而先至。
“叮!”的一声轻响,小芸竟也临危不乱,还轻易挡开了杨叶的一刀。能硬接断龙刃的风锐,她的武器绝不会差。
先机已失,当谋退路,小芸掌击书架,书架便夹带着满柜的经书破门而出,人居然如烟霞般飘起,轻盈的贴着书架飞去。
可惜门外还有杨英,杨英的武功也许不是太高,但要出手拦住天下间任何一个人,大概都还不是难事。
其实她也没怎么动,只不过轻描淡写的挥了一剑,从下往上以一个“挑”的剑诀挥出,急飞的书架便从正中出现了一条裂缝,而且一个完整的书架也就自然分成了两半。
就在这轻描淡写的一挥剑间,其实已经暗含了绝世剑术的至理。
——穷尽了所有变化的变化,就是没有变化。
小芸的反应却不慢,就在杨英挥剑之间,已从侧面跃开,及时离开了书架,飘然落到了地上。
他的一头黑白相间的头发飘飞,白衣如雪自然舞动,说不出的英武,说不出的飘逸,赫然正是白若云。
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了龙钟老态,却像一柄刚出鞘的剑,锋锐、钢利、光芒万丈、无坚不摧。
他手中有武器,是一柄晶莹剔透洁白无暇的笛子,雕工细腻、形式古雅,正是白若云引傲天下,位列十大名器的玉笛。
玉笛撕天宇,可这次他能撕开的,不知道是天宇,还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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