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夜,老虎镇的街道空荡寂寥。街道的角落里,有四个人影划过,那便是慕容兼、肖然,以及龙虎双子。他们急行向树林,欲穿过树林直达英眉的秘密宫殿。树林里,雾气蒙蒙,阴寒返潮。月光筛过交错的林枝,如镜碎般扒在他们蠕动的背上。肖然猫腰紧随慕容兼身后,不时觉得冷风打在脸庞。
今晚的树林有点怪,树木仿佛被人挪了地方,或者树木自己会移位。总之,原来的路变了。
走着,走着,肖然有所察觉,停住道:“这路不对呀。”
前头的慕容兼回脸道:“我也觉是走错了。但是……”
肖然问:“有何但是?”
慕容兼挥手指向前方,道:“但是,我发现前方就是那昆仑派弟子集合的大草场。我们还是前去观望观望。”
四人又迈十几步,行出树林,并肩潜伏在草丛中,放眼望去,见前方草场中设有栅栏与哨兵。栅栏很长、很多,插有火把,围成大圈,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两位哨兵把守在左右。肖然仔细观察着靠近自己这方的两位哨兵,他们皆是昆仑派弟子的打扮。此时,又从不远处走近另两位昆仑派弟子,来与栅栏前的两位接班换岗。
慕容兼边看边道:“平时这里没有岗哨。这么说,此岗哨八成是为英眉的宫殿而设。我们还是走对了。可是,面上来看,此岗哨甚为森严。”她又回头看向身后的龙虎双子,安排道:“你们的行动较缓慢,还是留在这里。肖然……”慕容兼又对肖然道:“我们一起去杀了那两个方才上岗的哨兵。”
肖然愕然,道:“什么?!”
慕容兼奸笑道:“我知你心肠。可今晚不同,你必定会大开杀戒。肖然,出手吧!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接近英眉的宫殿。”
肖然不情愿道:“那……我该怎么做?”
慕容兼道:“一会儿,我去右,你去左。然后,看我手势,迅速出击,各扭断各边哨兵的脖子。切记,一定要轻!别被发现!”
肖然瞪眼,深吸一口气。慕容兼拍拍肖然的肩膀,道:“行动!”于是,两人分头行向左右两边。肖然连走带爬的行过一段,自认为到了可靠位置便卧倒。他抬头看见前方的哨兵,再扫视草丛,见慕容兼卧于对面远处。这时,慕容兼亦见着肖然,手举起又落下。肖然晓得那手势的意思,于是冲上草场,欲杀那近处的哨兵。慕容兼也飞快起身,从背后偷袭自己的目标。
但是,就在他们出手杀害哨兵的一刹,吃惊的事发生了。哨兵居然是虚影,手及却无碰触之感。肖然与慕容兼大惊失色,对视一眼。原来,这是圈套。
“这……这怎么是幻影?”肖然额头现汗,看向眼前的哨兵。
慕容兼慎道:“这并非幻影。因为,精通‘月幻述’的大侠只有顾夕严,可他已死。我看,我们是中别人的斜招,产生了幻觉。不仅哨兵是幻觉,还有这栅栏也是幻觉。”
肖然畏道:“这么说,我们早已暴露。那么,我们是何时中招?又是何人施招?”
慕容兼道:“一定是在树林时,你我都发现今晚的路不对劲。那施招的也一定是那西域妖道!这一切都是陷阱!”
幻觉中,那其他岗哨的昆仑派弟子纷纷走向肖然与慕容兼,在他们面前的哨兵也扭头面对他们。肖然与慕容兼皆好是恐惧。只听见这些哨兵齐声讲道:“肖然,我派弟子早就怀疑到你与朝廷勾结。欧阳水大人特命西域天师特使此圈套!我派掌门早已入宫殿练功,你就抛弃妄想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哨兵们大笑、狂笑、嘲笑,不止的笑。肖然自知被别人发现阴谋,心里七上八下。气急的肖然一拳打向面前的一位哨兵,但拳却穿透虚影,毫无效果。肖然无可奈何,只能听任哨兵们的嘲笑,“哈哈哈哈哈哈……”回荡在耳边。
“看,那是‘人间地狱’的石碑!”慕容兼发现宫殿的入口就在栅栏另一边。
肖然望去,疑惑道:“不会吧?那石碑怎么会在此处?也许是圈套!”
慕容兼武断道:“管不上那么多!肖然,你快向石碑发掌!倘若英眉果真在那宫殿里,那他必然被你的一掌震死!”
“那华山弟子怎么办?”肖然忙问。
“放心吧,我自然会去救他们!”慕容兼点头应道。
情急中,肖然听着哨兵的嘲笑,也不想顾虑太多,道:“好!眉兄,那就别怪我了!”说完,双手摊开,横于小腹,气运丹田,猛发双掌!
“轰隆——!”大作,地动山摇。肖然首次运用如此威猛剧烈的真气,体质颇不适应,口呕一泼鲜血。
“这是什么地方!”慕容兼大喊道。肖然吐血忍通,四下一看,这才晓得慕容兼为何大喊。原来,方才的幻觉全部消失。那哨兵、那栅栏、那草场、那树林,眨眼飞逝。其实,他们行至之地本来是一个大峡谷。他们在峡谷深渊,举头不见山顶。肖然的双掌威力巨大,正打在峡谷山壁,石碎狂溅,峡谷震个不停。众人只觉脚底地面上下烂颤,站不稳,东倒西歪。
“山崩了!”龙虎双子惊破胆子。肖然抬头一望,不敢相信自己的功力居然导致山崩。大小碎石纵然匝下,不计其数。肖然等人深在峡谷,逃也难避山崩之灾。小石成群,大石扑面。就闻一通惨叫,龙虎双子被落下大石压住,各个拦腰斩断,埋在乱石之中。正在躲闪的肖然惊魂出壳,发呆凝视着刚刚吞没龙虎双子的乱石堆。
慕容兼一把拽起肖然的手腕,高声道:“快走!否则我们也会葬身于此。”
肖然反而神情异然,冷道:“乱石还在匝下,你我又处峡谷之深。看来,逃是不成了!”
慕容兼怔道:“你说什么?我们不能死在这里!”
肖然摇头道:“我们不会死。因为,逃不成,就硬拼!”
说话间,肖然怒起双掌,气波飞天,轰得那匝下乱石截然碎之再碎,碎成粉末!肖然趁此机会赶紧朝出口方向飞快逃跑,慕容兼紧随之。然而,由于肖然发功引起了更加剧烈的爆炸与地震,这也导致峡谷更加剧烈的山崩,乱石仍旧没完没了的匝下。索性,肖然来它个破罐破摔。山崩不断,发掌不断,轰得群山欲折腰。顷刻,大山果真折腰了!半个峡谷塌下来。肖然见此凶势也没对策,只好加快逃跑脚步。慕容兼吓得失色,慌乱跟随。
峡谷塌方,震耳欲聋,尘烟大起,笼罩四周。茫茫尘土里,慕容兼摸石滚出峡谷,却视线不清。她欲寻肖然踪影,可只有蒙尘一片。突然,耳边“唰——”的袭来,慕容兼恍惚中乍见一根长箭迎额而劈。她歪脖一侧,箭着了空。敌在暗,慕容兼立即逃离尘烟。视线渐晰,出现一群昆仑派弟子举刀拿架,虎视耽耽的敌对自己。慕容兼心惊目瞪,望到不远处的肖然正在作战,另一群昆仑派弟子围攻于他。慕容兼心知此劫已定,便朝跟前的昆仑派弟子“呀!”的大吼一声,出手开招,与其打成一片。
喊杀声、刀剑声,东应西响,回荡在溃塌的峡谷旁。乌泱乌泱的昆仑弟子一攻再攻,慕容兼招架不住,身挂数彩,险些几经被擒。她回身撤向肖然那边。肖然是怀武初醒,功力雄厚,一掌敌群拳,一吼吓大片,绝对游刃有余。慕容兼打到肖然身边,总算是有了依靠,急忙对肖然道:“我们怎么出去?还要加害英眉呢!”
肖然边打边道:“你还真有雅兴!现下,我们自身都难保啊!”
慕容兼一脚踢飞一位昆仑小卒,回头道:“肖然,我一定要去杀了英眉!若使英眉练成‘领悟者’,那我们的死只是早晚的区别!”
闻之,肖然一想,也有理。他抬眼眺望,一层层昆仑围攻之外,有四人骑马傲立土坡上。肖然细观,原来那马上四人分别是欧阳水、欧阳花、怪眼人、笑面虎。肖然相中的是那些人所骑之马,于是力挥一拳,威风击散众敌,又大声道:“慕容兼,跟紧我,我要去夺马!”说话,肖然与慕容兼向欧阳水等人拼行而去。
“肖然!我这次定要你命!”有人声从天上传来,直呼欲杀肖然。肖然正在敌军中移动,闻声仰望,见长风月当空驾着一只巨雕。巨雕“呀——呀——”长鸣,展翼天翔。长风月舞着长风喋血刀,双腿“人”字站于雕背。“去!”长风月指向地面肖然。这雕能听懂人话,收翼俯颈,一头扎向肖然。巨雕破风而冲,由天至地。长风月高举大刀,欲在巨雕滑落到最低点时,轮刀砍下肖然的脑袋。
肖然见长风月飞雕而来,不仅没慌,反笑道:“正愁夺马,现在却有大雕自送门前。慕容兼,你我准备跳上大雕!”
慕容兼先是皱眉,之后会心一笑,道:“全靠你了!”
片刻,巨雕张开翅膀,贴地滑翔,直奔肖然。长风月估算作战距离,时机成熟时,挥下大刀。大刀砍向肖然脖颈,锐势逼人。可是,肖然早有防备,回手“啪”的单凭两根指头竟夹住长风月的大刀片。惊恐下,长风月欲收回大刀,不成想有肖然的两根指头夹刀较劲,就足够她使出吃奶的力气。肖然猛甩手臂,将长风月扯下巨雕,摔滚于沙场。接着,肖然跳上雕背,慕容兼也跳上来。巨雕大惊,乱飞上天。慕容兼差点摔下去,多亏肖然施用轻功相扶,才稳站雕上。
“呀——呀——”巨雕仍旧不服肖然,一劲抖腰,欲甩下肖然与慕容兼。“咚、咚、咚”肖然运力跺脚三下,震得巨雕对他心生敬畏。于是,巨雕臣服的眨了几眼,乖乖飞着。肖然高空俯望,见地面的昆仑派弟子皆抬头注视着他们,还有那欧阳水急得简直手脚乱颤。肖然对此不屑一顾,驾雕飞向秘密宫殿。
在天上,山川、河流、老虎镇,尽收眼底。浩瀚美景一片,肖然刚赏半路,却突然呕血。慕容兼见此,问:“你受了重伤?”肖然摇头,道:“只是初尝内功有些不适罢了。”说完,继续飞行。
巨雕飞得甚快,不一会儿便达“人间地狱”的石碑。巨雕挥翅落地,肖然与慕容兼跳下地面,与那石碑近在咫尺。肖然回头攀上身旁大石,翘脚伸手,欲摸巨雕额头。慕容兼立即阻道:“肖然住手!小心巨雕伤你。”可是,肖然不以为然,手继续伸向巨雕。肖然的手温柔抚摸着巨雕的额顶。巨雕也温顺起来,发出亲善的小鸣。
肖然与巨雕对视,感慨道:“大雕啊大雕,你我也算有缘,我就交你这个朋友。你愿意吗?“
巨雕同意,慢慢点头。
肖然叹下一气,道:”我肖然甘愿偷生,却屡遭小人陷害。一切皆已改变,一切皆在变化。如今,我身负神功,事易性情,内心苍老许多,再不愿奔波江湖。故,大雕,我亦当劝你。以后还是回归大山,莫要再被他人利用于杀戮。”
巨雕闻言,感动至深,眼流泪水。之后,巨雕展翼大叫一声,飞入夜幕。
肖然目送巨雕,然后回头对慕容兼道:“走,我要进入宫殿。”
二人毫无顾忌的走向石碑。肖然在前,一步迈进石碑。与初一那晚一样,肖然根本没觉到碰触石碑,而是一脚踏入豪华奢侈的宫殿。慕容兼随之进来。
宫殿内,首当映入眼帘者为中咒的华山派众人,各个昏沉呆立在大堂中。英眉盘坐于龙椅上,满头大汉,双手在胸前舞动,聚精会神的发功,闭目忘我,就连有人闯入都没察觉。肖然感到头顶压下闷热,举眉见有一大坨闪亮的真气悬在宫殿棚顶。
慕容兼微声对肖然道:“那真气是集合所有华山派弟子的内力而成。看来,英眉已经抽取出所有华山精髓,只差将其吸收于自己体内。在最后一关之前,我们还来得急。肖然,动手吧!”
肖然盯着高台上的英眉,狠下决心,腾空一跃,“呀!”一掌挥出。此掌中射出一道青光夺目出世,骤然飞向英眉正脸。入功深成的英眉闻声瞪眼,惊见此道青光扑面而来,闪躲不及。千钧一发之际,那西域妖道不知从何处冒出,舍命救英眉,横身挡青光,“轰——”的爆炸了。宫殿震之又震,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烟消云散。然而,此刻的龙椅上已无人,英眉逃掉了。留下的却是那面目全非的西域妖道,死在龙椅边。“该死!”慕容兼狠狠抱怨道。
再看那聚集的真气,顷刻间解散成无数亮点,有大有小,飞回各个华山弟子体内,物归原主。
同时,由于西域妖道命亡于肖然掌下,华山众弟子渐渐清醒。
“诸位都醒了吗?何方,你醒了吗?我是肖然!”肖然高声问道。
华山群将恢复意识,看向肖然,却不知现实。人群里,醒来的何方惊奇的凝望肖然。
肖然看着眼前的华山弟子,纭纭的面孔,道:“诸位,以后我会告诉你们一切的事情。方才英眉要吸取诸位的功力,但被我及时制止。我想,各位的功力肯定是恢复了。”
华山众人还没明白过味,神情异样。
肖然见状,吆喝道:“大家听我说!”
华山众人又关注于肖然。
肖然道:“我是冒着生命的危险来救你们的!当下是夜间,一会儿将有昆仑派弟子围攻我们。我们身在危险中!那么,我们应该抵抗到底!”
这时,老怪一步上前带头喊道:“我们不怕!我们要血战到底!”
随着,在场全部弟子都愤愤高喊道:“我们不怕!“”我们要血战到底!”“跟他们拼了!”……
肖然见华山弟子们气势高涨,便挥手道:“那好!跟我走出这里!”
肖然率众人走出宫殿,步入宽阔的草场。冷风刺骨,众人听到远处西北角有马蹄声隐隐响起。蹄声中夹杂喊杀,渐近!肖然想到,一定是欧阳水的大队人马,少说也有五百,恶战必然难逃。于是,肖然高声命道:“众人随我冲啊!”
“杀——”华山弟子也纵情沙场,无畏冲阵,呼应南北。越上一个大坡,众人见坡下一群昆仑弟子,有拿刀狂奔的,有骑马疾驰的,还有拉弓上箭的,行军浩荡,杀气惊魂。在其中,领头冲锋的便是欧阳水。
华山弟子蜂拥杀下大坡,昆仑弟子热潮迎上。两军相视而撞,瞥眼间,双方交手于坡腰。华山手无寸铁,只能夺刃而战;昆仑豁命围剿,求胜心切。此战,虽为昆仑人数居上,可华山亦仗肖然之威,故两派实力等敌,以至混战残忍,血染绿地。
正当两派相持不下,草场上又出现了另一拨大队行军。此军队正是慕容兼所说的朝廷南方而来的兵马,到此为收复失地,中途遇华山与昆仑交战,便上前增援华山。朝廷的将士们依照华山与昆仑的服饰之别来辩敌我。战事有变,局面呈现落差,昆仑孤军难战,苦于死伤。天降落奇兵,慕容兼兴奋非常,扭头对沙场另侧的肖然高声呼喊道:“肖然,这里先可放下,我们去追赶英眉!”说完,慕容兼竭力跳出人群,肖然随后。二人离开沙场,行至老虎镇,欲寻英眉踪影。
月色清高,星辰点缀晚空。月下,慕容兼与肖然攀上二层酒楼顶盖,巡视楼下街市的每个细节。一瞬间,有人影在道边闪过。慕容兼与肖然及时发现并飞身追去。人影并非一人,肖然边追边猜那应该是英眉以及他的家眷。逃跑者进了死胡同,走投无路。慕容兼与肖然停在另一个屋顶,俯视死路上的那几人,犹如直观翻跳将死的离水之鱼。
那几人果然是英眉、妻子李荣,还有父亲英子诺。英眉由于在吸取华山内力时被肖然破坏,现在是重伤在身,无法作战。李荣与英子诺搀扶着英眉的伤体。肖然看见这一幕,心里不由得有些难过。
突然,情急中的英眉破口发指道:“肖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肖然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此时说什么都已无用。慕容兼在一边劝诱肖然,道:“是时候了,肖然。只要你出一掌,英眉必死!”
肖然也明白战场不容优柔寡断,于是凶意再燃,抄起一掌待发。
“儿子,我早就说过,肖然早晚会被朝廷利用。但你就是不信!”英子诺沮丧道。
李荣在一旁纂拳大骂:“肖然,你这个忘恩负意的畜生!”
英眉到此还不愿相信肖然会背叛自己,于是怒喊道:“肖然!难道你真的要杀我吗?难道我们不再是好兄弟了吗?肖然!肖然……”
然而,尽管英眉百般悲诉,肖然依旧面无表情。只见,肖然一掌压下,气流震地,英眉等人被笼在爆炸中。威力过后,死胡同被夷为平地。英眉、李荣、英子诺皆躺在漫漫废墟上。
费心,费神,又费元气,肖然再一次由于不适应初才恢复的功力而呕血。这回呕的血比前两次多得多,肖然忽感头晕,全身虚弱,就地倒在屋顶。慕容兼大惊,上前道:“肖然,你怎么样?”
肖然微微道:“快……快……快帮我运功点穴疗伤。”
“哦。”慕容兼立刻运功,欲为肖然点穴。可就当此时,一个声音传进慕容兼的耳朵。那声音是从房下废墟中传来,象是有人在碎瓦上爬动。慕容兼回头望去,骇然见得英眉居然没死,而且李荣也没死,两人爬在地面。
慕容兼急上心头,欲跳下屋顶干掉英眉。但,她又犹豫一下,担心的再看肖然,见肖然还在呕血。鲜血不停的从肖然嘴里冒出,淌在耳边,只剩下半条命,惨不人睹。刹那间,慕容兼良心发现,想到:“若杀死英眉后再救肖然,看来已然来不及。干脆,先救肖然。他也够可怜!”慕容兼一不做二不休,蹲在肖然面前,伸指运功,点住肖然穴道。
其实,就在方才肖然发掌时,英子诺挺身而出,使劲浑身解数堵截肖然的四成功力,牺牲自我,这才保得英眉与李荣苟且活下。英子诺为了儿子死得痛苦至极,遍体鳞伤,横尸血泊。
英眉慌张瞪眼,爬到父亲的尸体旁。他看着父亲双眼紧闭,血肉模糊,顿时流水决堤,心伤肠断,大喊道:“爹!……爹!……”他一头埋在已死父亲的胸膛里,哭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哭了片刻,英眉抬头,眼神中充满仇恨,欲忍伤立起,道:“肖然!肖然……你这个畜生!我要宰了你!我要报仇!”
可是,李荣一把拦住英眉,哭着劝道:“英眉,我们还是赶快逃命吧!就别去找肖然报仇,你有伤啊!以后再报此仇也不迟呀!”
“不——!”英眉狂喊道:“我偏要现在杀了肖然!今晚,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可我怀了你的孩子!”李荣破嗓悲愤道。
英眉的脑子“嗡”的麻木下来,盯着李荣,道:“什么?你说什么?怎么……怎么不早说?”
泪下的李荣委屈道:“因为我不想你在百忙中分神!所以,想以后找个适当的时机再告诉你。英眉,你要做父亲了。你不再只属于你自己了,你还属于你的孩子。你要是一死,那孩子该多么可怜啊!孩子是无辜的呀!英眉,我求求你……”说着,李荣哭得更厉害。
英眉为难了,这是他一生中最为难的时刻。他茫然的看着那湿血未干的父亲的尸体,又茫然的看向李荣捂头痛哭的样子。英眉流下眼泪,这样一位英武雄壮的人,居然也流下眼泪。
“荣儿……”英眉扶起李荣,强制温和道:“我们走吧。我不去找肖然报仇了。”
李荣惊看英眉的双行热泪,千言万语竟说不出一句话。最后,二人黯然逃走了。
当屋顶的慕容兼为肖然疗完伤后,发现英眉已经逃得无影无踪,只有英子诺的死尸。
慕容兼对肖然调侃道:“我方才救你一命,却不知英眉以后会要杀多少万人?”
肖然默然,凝神向死去的英子诺,眼中仿佛看到将来的战场上是多么的残酷。
回头再说草场,华山派与朝廷的军队合力大战昆仑弟子。寡不敌众,无奈下,欧阳水率领昆仑弟子撤军。昆仑兵马撤回老虎镇,华山与朝廷的军队继续追杀至老虎镇。在老虎镇里,昆仑派再次遭遇两路大军的严重的打击。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镇中百姓也被战火连累,死了不少,伤了不少,失踪的也不少。结果,镇内街道上,到处是死人,到处是血流。
黎明时,战败的昆仑撤至老虎镇以北的百里之外,朝廷收复了老虎镇。
清晨,“天华”山庄的深院一片死寂。院内有一座小木屋,孤零零的。小木屋的门开了,刘丽从门里探头出来。两个人死在门前,刘丽一见,怕得紧,当即躲回屋子。片刻,刘丽又探头出来,眼怔怔着。那两个死人,一个是昆仑派弟子,一个是朝廷的官兵。刘丽咽了口唾沫,小脚翼翼的迈出门槛,绕过门前的死人,之后溜出院子。
刘丽来到正房客厅,发现一个老仆人悄悄抹泪,于是上去问道:“怎么了?哭什么?”
老仆人一脸痛苦,有话难言。
刘丽扶老仆人坐下,安慰道:“别这样,您有难处就尽管跟我说。”
老仆人哽咽几下,最后泣道:“刚才有人来传信儿跟我说……说……我的小儿昨晚与几个朋友在外喝酒,之后便去街头闲逛,不成想遇见昆仑弟子与敌人血斗。混战中,我的儿,还有那几个朋友,竟一同被误杀惨死……呜……呜……”
刘丽为之一振,忆起昨晚洞房时肖然曾说过:“小丽,我有事先走了。你也快躲进山庄深处,不要外出。今夜外面会很危险!”刘丽当时虽照话躲进深院,但却不是很明白肖然所言何意,可此刻终于彻悟。静下一会儿,刘丽起身欲出门看看外面的究竟。
那老仆人坐于原地,大声劝阻道:“太太,你别出去呀!外面的世道太乱!”
刘丽心意已决,毅然行向山庄大门。大门刚刚推开一条小缝儿,一地的黑血直逼刘丽视线。刘丽惊容乍开,兀自捂嘴。门彻底推开,满街的死人,满街的恶臭。
刘丽的心砰砰直跳,睁大眼,脸颊滚烫。她尝试着往门外迈上一步,可是落脚总是能碰到死人。最终,刘丽狠皱眉头,力挺坚强,忍着一切走了出来。她跨步在不计其数的死尸上,不知走了多远。走啊走,刘丽察觉前方的死尸中俯卧着一具女子的尸体,心生不祥的预感,鼓足勇气上前,一手扒拉过那女子的正脸,竟然是小林!
“小林……!”刘丽颤抖的抹合上小林的眼皮。
小林只是一个圆滑世故的使唤丫鬟,有时会调皮一些。但是,她的确与战争没有关系。她甚至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战争。然而,此时的她却静静的躺在死人堆中,满脸是血,腰上还插着一把尖刀。看向尖刀与小林的脸,刘丽伤心极了,坐在地上欲哭却又不敢放声,只是喘息、喘息……这时,有一群人在不远处说话,语音渐进,刘丽耳闻望去。
那是一群华山派弟子,肖然就在其中。肖然的模样甚是疲惫,而周围跟随的华山弟子却前扑后拥。华山派三师叔就在肖然身边,好似语重心长道:“方才听闻慕容兼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述一遍,老朽对肖大侠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肖然边走边无力道:“别烦我,我要回家。”
而三师叔只是笑脸回应,依旧谄媚道:“肖大侠是盖世英雄,你以后就是我华山派的掌门了!”
肖然又道:“我说过,你们都给我一边站。我安静的要回家。”尽管如此,可周围跟随的华山弟子却没一个走开的。
三师叔的嘴毅然不闲,道:“肖大侠……哦!不对!应该叫掌门。掌门,您何必回家?还是与我们一起共享庆功宴吧!”其他弟子也随声附和着。
“都给我住口!”肖然火了,面红耳赤的怒道:“告诉你们!我一点都不高兴!”说完,调头欲走。
肖然刚刚转身,发现十步外的刘丽。此时的刘丽抱着死去的小林,掉着泪。肖然见小林的尸体心中一凛,也很惊讶,一时不知说什么,只能与刘丽对视。对视了好久,眼神中太多期待与失望,编织了今日的残景。周围的华山弟子见肖然与刘丽对视良久,皆摸不着头脑。
“肖然!”有人叫肖然名字。肖然回神一看,原来是何方在唤他。刘丽也见到何方,并目睹何方满怀激情的奔走到肖然面前,还兀自搂住肖然的脖子。
“肖然,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我要嫁给你!”何方欣慰道。
三师叔又来凑热闹,笑容可掬,道:“好呀!肖然,你与何方的婚事就由我来操办!”
可是,肖然却彻底呆了,然后眨眼回神,看向刘丽。何方觉得肖然不对劲,于是顺着肖然的视线看去,也看到刘丽。刘丽低头不语。
何方脸色微变,问道:“她是谁呀?”
刘丽轻轻放下小林的尸体,起身,对肖然道:“肖然,你能告诉她我是谁吗?”
何方闻觉刘丽所言话中有话,便放开搂着肖然脖子的双臂,私下思考起来。
“对不起。”肖然道。
刘丽破涕苦笑,道:“哼……小,小林死了,这……这都是为了什么?”
“为生存。”肖然冷冷道。
“难道互相残杀也是为生存?”刘丽追问道。
肖然不说话,也没什么好说。
刘丽又道:“你如今是掌门,出息了!那么,我问你,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我对你付出的一切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肖然大喊道。
看到肖然的愤慨,何方也猜知其中的故事,不禁有些失落。
“但是,一切都变了!你如今是什么人物,而我又算什么?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刘丽也喊道。
“我没变!”肖然道。
“那就请你说你爱我吧!”刘丽追而不放道。
“我爱……”正当肖然要说“我爱你”时,未吐整句,却见眼前那吃惊的何方正注视着自己。肖然不知所措的看着何方。他实在是无法当着何方的面,向其他女人说“我爱你”。于是,嘴张着,却无声。
刘丽失望透了,泪流,兀自拼命的摇头,最后扭头疯跑。
“刘丽!”肖然高呼,却不知道应不应该去追。
何方见肖然左右不定,叹一口气,道:“肖然,我想我似乎明白了。”
肖然苦苦问道:“你明白何事?”
何方道:“你应该去追她。”
肖然闭上眼,静静的沉思。片刻,他突然睁眼,拔腿去追刘丽。何方没有目送肖然,烦恼的纠缠使她的脸蛋僵化不动。
肖然追到街头的拐角处,这里仍然遍地死尸,但却寻不着刘丽。肖然又拐了一个弯,隐约闻有争吵声。肖然回头一看,惊见刘丽被几个朝廷的士兵逮捕。刘丽在挣扎,还不住嚷道:“为何抓我?!为何抓我?!……”
肖然快步上前,匆忙阻止道:“住手!快住手!”
一阵怒风伴着肖然的呼啸而来,刮割在士兵们的脸上。士兵们痛得紧,慌乱看向肖然,可仍押着刘丽不放。刘丽也看向肖然。
这时,一位穿着得与众不同的军人站出来,道:“你是肖然?”
肖然看了看这人,乃一位中年武将,道:“我是肖然。”
那武将道:“在下将军牛响,曾经协助昆仑派攻打你华山。真是惭愧。”
“我不管你是谁。你们为何逮捕此妇道人家?”肖然干脆道。
牛响道:“哦,这是慕容兼大人的意思。”
“慕容兼?”肖然迷惑道。
“对,是我!”慕容兼从肖然背后走来。
肖然回头看过,见慕容兼一身男子扮相,道:“你怎么又变回男人了?”
刘丽看到慕容兼,心里一阵糊涂。
而慕容兼得意道:“我乃朝廷的密探,本来就是男人。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你何必当真?”
肖然道:“你为何派人抓刘丽?”
“哈哈哈哈哈哈!”慕容兼大笑。
“你笑什么?”肖然道。
慕容兼道:“你还真以为自己能与此庸俗之女过一辈子不成?”
“这与你何干?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肖然斥道。
慕容兼逼近肖然面前,道:“英眉的夫人李荣曾经认刘丽作她的干妹妹。因此,这娘们儿就是昆仑派的妖女!我们要将她斩首示众!”
肖然极其无奈道:“什么妖女?她跟这些都沾不上边儿!你们的脑子是不是有病……”
慕容兼道:“我不管这些,这是上头的安排。”
“上头?”肖然又不解道:“那兵说是你的意思,你又说上头的安排?那我问你,你的‘上头’是谁?”
慕容兼不情愿道:“总之是很多很多人,说了你也不懂!”
肖然难过的追问道:“那到底都是谁呀?再者,无论是谁,总不能随随便便就杀一个无辜的人哪?”
慕容兼粲然一笑,道:“随便杀个人算得了什么?你看看四周的死人。昨夜我们杀了那么多呢!”
肖然乞求道:“我求求你们,别这样。讲点良心吧……”
慕容兼轻蔑道:“肖然,你昨晚也杀过不少人,还打死英眉的父亲。你如今居然跟我讲良心?臭不要脸……我就这样跟你说吧,你见过这个世界专门为你一人而改变吗?算了吧,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刘丽又算个什么东西?贫贱之女,死一百个都白死!哼!”
“你们这群王八蛋!狗娘养的!”肖然发指道。
慕容兼则恐吓道:“肖然!你的母亲与妹妹还藏在我手里。你想救她们,若不费点时间是找不到的。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儿!”
“你他妈少装横!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肖然大怒。
慕容兼也喊道:“肖然,你好自为知!别说我跟你翻脸!”
“去你妈的!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肖然忍无可忍,豪情奔放,先发制人,大手一推,正击慕容兼胸口。慕容兼当即大口吐血,倒于地面。在场的士兵都怔住了,刘丽也瞪大双眼。
然而,慕容兼倒地后,片刻坐起,笑道:“哈哈哈哈!肖然,你怎么不用全力打我?方才,你也就只使出半成功力吧?你是不是害怕我?啊?说呀?哈哈哈哈!好笑!好笑!哈哈哈哈哈哈……”
肖然满副憎恨,阴沉道:“放了她。”
慕容兼还在笑,道:“哈哈哈哈!肖然,你就别做梦了。我还是全告诉你吧。上头还命令道,你必须尽快与华山派女弟子何方成亲,以示对朝廷的忠心!”
肖然依旧冷道:“放了他,否则……”
慕容兼笑问道:“否则怎样?”
“否则我要你的命!”肖然目闪凶光。
慕容兼仍笑着,道:“别逗了!你才不信你会为这么个女人而牺牲你全家人的性命。”
“我说过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我告诉你,慕容兼,今天你要是不放人,我就掐死你!”肖然疯子一样狂喊,伸手掐住慕容兼脖子。
慕容兼顿时惧怕起来。周围的人见肖然如此狂躁,也不知所措。
“肖然,算了!”被押解的刘丽低声道。
肖然惶惶间看向刘丽,说不出半句话。
刘丽泪涌不断,道:“你别为了我这样……不值得……”说完,啜泣不已。
肖然横眉道,“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刘丽摇头,哭道:“不,不,你最喜欢的人不是我。”
肖然也纵情道:“但我爱你!”
刘丽的泪眼盯着肖然,道:“你不喜欢我,又怎么会爱我?”
“爱与喜欢是两码事!”肖然为难道。
两人泪水滂沱,彼此相视许久,许久。最后,刘丽深情道:“你还是走吧。别管我。答应我,要好好活着,别去找任何人报仇。”
肖然摇头道:“不,不……”
“就算为了我还不行吗?”刘丽痛求道。
闻过刘丽此言,肖然不再吱声,也不反对,只在原地默然闭目。
最后,刘丽还是被慕容兼的手下押走了。
那日的上午,天空灰灰,乌云密布。就在刘丽被押走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天降瓢泼大雨。雨中,响起了一阵男人愤怒的嚎叫。
“啊————”长吼含血泪,惊天动地,震撼了整个老虎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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