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时房门“咚”的一声被人推开，随着门被推开，声音也传来：“姐，姐。”原来是闻斓的小弟，听说姐回来了，冲动的往房里跑，见那情景，他后退了一下，说：“对不起，我没有敲门的习惯。”
姚绍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闻斓忙解释：“这是姚医生，来替妈复查眼睛的。”
“姐，你干吗这么急着解释呢，其实我什么也没看见，包括你现在脸上的眼泪。”
经这么一调侃，闻斓破涕为笑，“能不能对你姐好点，一回来就取笑人家。”
气氛顿时轻松，三人都笑了。闻斓正式给小弟与姚绍文作相互介绍。“这是我小弟，闻翼。”“闻翼，这是姚医生，妈的眼睛能看好，多亏了姚医生。”
“我也听妈说了，姚医生，谢谢你。”闻翼说的极其诚恳。
姚绍文伸出手向闻翼说：“你好！”
闻翼刚伸手却又笑着缩了回去，说：“这太郑重其事了，我不习惯，我还从没有和别人握过手。”
听后，姚绍文又笑了，觉得闻翼有一种亲和力，让人自然，让人放松。
谁料闻斓上去对着闻翼的手就是“啪”的一巴，说：“你还从没有和别人握过手呢，搞的自己是女孩子似的。”
闻翼也不生气抖着被打的手，故作很疼似的，对着嘴不住的吹，边吹边说：“姐，你还说我一回来就取笑你，你还不是一样，一回来就打人。”
看着这姐弟俩亲密无间的关系，从没有兄妹的姚绍文很是羡慕。
闻翼转头对着姚绍文，问：“我妈的眼睛复查的结果怎样？”
“阿姨的眼睛恢复的很好，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麻烦了。”
“那好，真的很好，姚医生，要怎么感谢你呢，不如这样吧，我给你当一回免费的导游，带你到我们这儿四处转转，怎么样？”
姚绍文拿眼睛征求闻斓的意见。
“姚医生，你别拿眼睛看我姐，她管不着，她留在家做饭，我们出去转转。”
“这也太大男子主义了吧。”姚绍文笑着。
“也只有大男子主义才能征服我姐，不然的话，你可有的罪受了。”
“闻翼，你胡说什么呢？”闻斓板住了脸。
“对不起，对不起！”闻翼边道歉边伸舌头，边拉姚绍文往外跑，跑出大门，又跑了几步才停下来，故意的又回头看了看，说：“还好，没追出来，今天完全是托你的光。”
“怎么这么说呢，说的你姐好像凶神恶煞似的。”
“我姐不是凶神恶煞那是肯定的，但绝对是个野蛮大姐，如果你选她做女朋友的话，她肯定是个野蛮女友。”
姚绍文大笑起来，说：“不会吧，你姐很温柔很可爱，怎么会野蛮呢。”
“这么说，你见识过她的温柔和可爱了。”
姚绍文这才明白自己上了当，被套了话。
“姐的温柔我没见识过，连爸妈也没见识过，不过我姐的确很可爱，这一点全村的人都知道，她的‘野蛮’，也只是我对她的形容，我喜欢她野蛮一点，不然她会被人家欺负的。”
“不会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你姐的。”
“这么说，你默认了，我所猜测的都是对的，我所看到的那一幕也是真的，并没有什么可解释的对吗！”
“我不知道你是怎样猜测的，但你所看到的是真的，我很喜欢你姐。”
“既然你这么坦白，我也不妨说出我的猜测。在我听说，你为我们付了几千元的医药费，我第一感觉并不是万分感激，在我想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肯为我们付钱，那肯定是有什么目的。我母亲听我分析后，很是生气，说我不懂知恩图报。我说很多有钱的男人，就是利用了女性这种知恩图报的心理，先施一点小恩小惠，诱骗那些无知少女上当。听我这样分析后，我母亲又开始为姐一个人在外面担心，我为了让妈放心，也就姑且承认了自己那种分析是错误的，就说是父亲保佑我们家遇到了好医生。可说一句不客气的话，现在所谓的好医生还存在吗？报纸电视上报道的还少吗？现在的医生先是收红包，后是乱开药，金钱利益才是做医生开医院的第一宗旨，而不是‘救死扶伤’。你有同情心，不同情别人，干吗偏偏同情我们，我们有什么好同情的，是因为我姐的温柔与可爱吗！？”
姚绍文没有想到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尽可以有如此理性的头脑，把事情分析的紧紧有条，并能看透很多深层次的东西，更难能可贵的是，十六岁的少年能有如此设防之心，不轻易相信别人，自也不会轻易被别人骗。这些都让姚绍文高兴，他真只有高兴，没有一点不开心，即便他被误解，也即便闻翼的话有点偏激，但一个不争的事实就是闻翼所问的，“你有同情心，不同情别人，干吗偏偏同情我们，我们有什么好同情的。”这个问题姚绍文也曾问过自己，并有了答案。姚绍文想若要闻翼消除对自己的误会，唯有真诚的坦白，真诚坦白了，即便消除不了别人的误会，那自己也起码可以问心无愧。
这样想了之后，姚绍文说：“闻翼，你问的很对，我不同情别人为何偏偏同情你们，我不对其他没钱医治的病人动恻隐之心，为何对你们动了恻隐之心？在帮你们的时候我并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只是不知不觉把替你们垫付医药费的话说出了口，说出口后自己也是被吓了一跳，真的没想过有什么目的，更没有诱骗无知少女那样肮脏的心。但的确，我第一眼见到你姐，你姐对我而言就有一种魔力，这种魔力一直牵引着我，让我无法摆脱，不能自己。如果谈被诱惑的话，不是你姐受了诱惑，而是我被深深的诱惑了，无法自拔，更不想自拔，那就是你姐的魔力。这种感觉你或许还不明白，毕竟还没有那样一个女孩让你着魔，当有一天你遇到了，便会恍然大悟我今天的话，我的同情很单纯，我的爱也只为爱，绝没有什么企图和目的。”
“‘你的爱只为爱’，你的确是单纯，但与一个你这样年龄的人而言，单纯并不是值得推崇的事情，相反你这个年龄就不该单纯，你要为你的行为负责任，要为你的爱负责任。”
“这个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正在处理一些问题，等这些问题处理好了，就会来向阿姨说明你姐姐是我女朋友。”
“我妈妈那儿不是问题，关键是你的父母。”
姚绍文点了点头。
“那你父母呢，能接受我姐吗，他们会让你和一个乡下女孩好吗，他们不会嫌弃我姐生在这样的家庭，又没有工作，没有学历吗？”
“这些我也想过，我会去和我爸妈沟通，如果实在沟通不了，我也有能力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那就是说，为了我姐，你和你父母闹翻了也在所不惜？”
姚绍文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闻翼释然而笑，表情不再严肃，还搞笑的唱了一句：“好男人就不该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伤``````”
姚绍文也笑了，：“没见面之前，听你姐讲你，绝没有想到你会是这样的。”
“那你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一个走路低着头，说话不敢大声，戴着一副老土眼睛，愣头愣脑的书呆子吗！”
姚绍文脑海里一闪而过那样的形象，再看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男孩，更是开怀大笑。
姚绍文笑的开心，笑的愉快，觉得跟这样的小男孩对话，即便被责骂也很痛快。眼前这个小男孩让他充满了好奇心；而这男孩的父亲真他让心里敬佩；男孩的母亲那样朴实让他轻松；这男孩的姐姐更是让他有说不出来的爱怜，都想捧在手心。这一家人全都让他喜欢。
当晚姚绍文就和闻翼一张床。他俩躺在床上继续聊。
姚绍文先引出的话题，问：“闻翼，你将来想考什么大学？”
“我首先考高中，考上重点高中，然后根据高中的成绩再决定考什么学校，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我考上的学校，将来能分配我去做打击坏人的工作，不是那些小偷，抢劫犯，杀人犯之类的坏人，这些坏人固然坏，但显而易见，我要抓的那些坏人就是利用自己的身份地位权力，背地里干坏事的人，这些人才是国家真正的危害，向藏在木头里的蛀虫，木头都被掏空了，人们还拼命按树皮上那几只小蚂蚁打。如果有一天，我有修改国家宪法的权力，我一定要狠狠打击这些人，杀人犯可以根据情节判个死缓，而他们那些人，无论有怎样催人泪下的情节，没有条件可讲，统统拉出去枪毙。”
姚绍文真是羡慕极了，这就是十六岁的天真，而他自己呢，十六岁时仿佛并不曾天真过。
“当然，将来我不管考上怎样的学校，我一定不会忘了我姐，如果不是为我，她完全可以上学的。在重点高中那种精华浓缩的地方，我姐的成绩都是年级前十名，我都不知道自己进了重点高中之后能否有她那样的好成绩。姐不上学后，她的班主任已经来了两封信要姐回去。”
“你姐知道她老师来信的事吗？”
“知道，不过她没有什么反应。我已经去过村里了，找了村长，村支书，他们也都了解我们家的情况，答应帮助我们，说首先我们家的芦苇由村里负责收割，卖芦苇的钱我们可以全部拥有，西瓜地由村里承包给别人，承包费归我们所有。种口粮的地，由我们家出种子，共青团的团员义务帮我们家收割、播种、管理。假如我上高中，我母亲一个人在家，村里会帮着照应，如果我母亲愿意，可以搬到村敬老院去住。这样说来，我们家一年也有五六千的收入，吃口粮也不会有问题，我母亲也不必我们担心。我让姐再回学校上学，可姐说一年五六千块钱是够两人上高中的支出，可上大学怎么办呢？一年一个人就要近万元，她说尤其到时候两人都上不成，不如现在就让一个人上。”
“你姐是这么说的。”
“是这么说的。”
“那你姐是很想上学了。”
“你傻瓜呀，当然想上学。”
“是，我是傻瓜，我明明就知道她想上学。我告诉你一件事，就是我早几天已经去她学校联系过了，找了她校长，说了你姐的情况，一说你姐的名字，校长就立马就记起来了，我问可否让闻斓回去继续上学，校长在问了我是谁等一大堆问题后，终于说可以，就怕闻斓落下的课跟不上，建议先办个手续休学半年，等明年再从高二读起。”
“那不成，一但休学时间长了，再回学校就很难找到那种学习的感觉。”闻翼着急的说。
“我跟校长也是这么说的，请求校长让闻斓现在就回去。校长找来了你姐的班主任，她的班主任人很不错，说落下的课她会帮闻斓补，还会请求其他各课老师帮助你姐。我也说了，如果不行，我也帮助你姐补课，我还有那样的能力。只是我不知道怎样跟你姐开口，在车上稍微提了一下，就被你姐说成是‘自作聪明’，好像自尊心很受伤似的。”
“我姐那个人最不能接受别人两种态度，一种就是别人对她傲慢，见了对她傲慢的人，她肯定跑的比兔子还快，不爱答理。还有就是别人对她的同情，如果发现别人同情她，那她肯定跑的比鸵鸟还快，那不是不爱答理了，那是她感觉自尊很受伤。我姐知道我去求村里帮助后，就责骂我，问我干吗要低声下气的去求别人。我做人的看法是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求别人帮助并没有什么可耻的，即便是过去拥有天下的皇帝，也同样需要别人的帮助。我这样说了之后，我姐终于无话可说，可若要她低声下气的去求别人，死她都不干。”
“我对你姐也不是同情。”
“你这么说，她会相信吗？她那个人敏感又自尊，你一开口说要帮助她上学，她一定会认为你可怜她。”闻翼好像想到了什么，声音变得有些低沉，问：“姚医生，你早几天就知道村里对我们家的帮助了吗？”
“不知道。”
“我想你也不知道，我姐那个人死要面子，怎么会把这样的事情告诉你呢。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就去学校落实了一切，要帮助姐再上学，那你考虑过我们吗？我和妈。”
“当然考虑好了，不考虑好，你认为可能说服你姐去上学吗！”
“那你是怎么考虑的呢？”
“很简单，我供你姐上学，也供你上学，经济上帮助阿姨。”
“这么说，你要养着我们全家。”
“其实也不用说的这样严重，我想我还有这样的能力，也不会太辛苦，比起你们的父亲，那一定容易很多。”
“姚医生，谢谢你，我想你若要诱骗无知少女，也不需要花如此代价。”
“怎么？为你白天的话而道歉吗！”
“算是吧，恕我不客气的再问一句，你们做医生的是不是很有钱，是不是做手术有红包，开药有回扣，各项外涝比工资还多。”
姚绍文笑了，说：“干吗，你现在就要抓坏人呀，并且要拿最靠近你的人开刀。”
闻翼也笑了，说：“姚医生，请你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不要避重就轻，岔开话题。”
“是有那么点检查官的味道，不过我想如若你要察我，结果一定是让你大失所望，我没拿过不该拿的钱，也没有用过让良心不安的钱，更不会拿那样的钱来帮助你们，我不怕别的，怕玷污了你们。关于社会上对医生的种种谣传，我想这里有很多问题需要澄清，比如拿回扣的问题，有的医生是哪种药回扣高就开哪种药给病人，而不管是不是更适合病人的病情，可不可以开一种价格低廉，效果也同样好的药给病人呢，这里面就关系到这个医生的道德和良知。既是病人本身生病就很不幸，再开那么贵的药给他，只会加重病人的经济负担，导致精神负担，让病人更加雪上加霜。如若真的是贵的那种药对病人的病情效果更好，做医生的能说为了表示正直，就不开那种药给病人了吗？这里面有很多复杂的关系，还有医院运作的程序，整个游戏的规则，不是我在这能给你讲清楚的。”
“那好，我们就别讲了，总之，姚医生，我希望你会是个好医生，希望我姐爱上的是个好人。”
姚绍文伸手拍了拍闻翼，说：“你放心。”
闻翼说：“我姐上学的事我一定支持，我也会帮你向妈说清楚，不过我姐那关，还是你自己闯吧。”
“你不能给我支招吗！”
“你还需要我给你支招吗！你连她的温柔都见识过了，你还会没有办法吗！总之我想她就犯你，你怎么说她终究会怎么听。”
“你姐犯我是什么意思？”
“是好的意思，记得小时候，姐一出去玩，不要一会功夫总有人找上门来，她出去和人家男孩子‘捣拐’就把人家的大门牙给捣掉了，男孩的妈就找来了；她出去和人家扔沙包，就把男同学的头给砸了大包，男同学的妈又找来了；她出去和人家跳皮筋，结果把人家‘跳’的浑身都是伤，人家的全家就找来了。这还不算，她在学校也是如此，上课的时候教室里飞进一只鸟，她爬课桌上就去逮，结果把老师的红水给踩翻了，把老师的粉笔也踩烂了，地上被她弄的一片狼藉，这还不算，下课了她把没配合她逮鸟的一个男同学给痛打一顿，老师把爸请了去，说‘你家这闺女除了学习好外，其余的都叫人头疼’。因而我姐虽然年年考试全年级第一，但是从未得过‘三好学生’，用老师的话说‘她不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最可笑的还是，她上初中的时候，她班上的同学不知从哪搞来了一本心理测试的小册子，她班上的女同学争相要求测试，书差一点就被抢坏了，最后还是我姐出的主意，她让全班女同学都做到坐位上，让一个男同学读题目，女同学挨个选择，再由另一个男同学站到黑板边作记录，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全班女同学中唯有我姐将来最有可能做贤妻良母。一听这样的结果，她全班的男同学都不干了，说如果闻斓是贤妻良母，那他们宁愿集体出家当和尚，气的你一张我一张的把书给撕了。我姐了乐翻了，回家向得了‘喜包’，把这事讲给爸听，爸当时就把嘴里的饭给笑喷了。你看这样的人，居然会对你温柔，那不是犯你是什么？我爸曾说‘世上一物降一物’，我姐就是被你降住了。如果你嫌这样说不好听，那我就用一个作家的话给你解释，那个作家说，女人好比一架钢琴，男人就好比钢琴师；会弹的男人呢，在钢琴上能弹出美妙的音乐，而不会弹的男人呢，同样一架钢琴他只能弹出噪音，而你就是会弹的男人，而且能弹出别人弹不出的美妙音乐，是钢琴大师呀！”
姚绍文听后合不拢嘴，说：“其实你和你姐很像，两人的嘴巴都是那么甜，把别人骗卖了，别人还在那开心呢。”
“我不行，我姐比我厉害，每次闯祸回来，经她那么三言二语，我爸不但不吵她，还给她煮鸡蛋吃呢。”
“真的？”
“当然真的。”
俩人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从谈话中，姚绍文听出了，闻翼对他姐姐是欣赏的近乎崇拜，他姐姐的一切行为，在别人眼中即便是很不好，在他讲来全都是那么可爱。
“绍文哥，我有一件事想提醒你，也或许我的提醒是多余的。”闻翼一本正经，不再喊“姚医生”改口叫“绍文哥”。
姚绍文受宠若惊的说：“有什么事情你说。”
“我姐若是真去上学了，你们之间可的保持距离。”
姚绍文沉吟了一会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斓斓上学后我一定让她安心学习，不会去打扰她的。”
“谢谢你绍文哥，我姐就拜托你了。”黑暗中闻翼向姚绍文伸过手。
姚绍文握过闻翼的手，算是承诺。
就这样两个男人，一个大男人，一个小男人，为着他们心目中最可爱的女性而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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