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世忠字良臣,是宋朝的一位极具军事才能的大将,曾参与征剿浙江的方腊起义,与金兵作战也是攻无不克。他的府邸本在京都临安,因金兵屯军镇江北岸,觊觎江南,故举家搬迁到苏州,以便指挥军队作战。
韩世忠共有三子一女,长子韩彦直,次子韩彦质,三子韩彦古,四女韩若兰,这长子与次子均是精通武艺,熟知兵法,唯独这韩彦古自小不喜武功,却偏爱诗书,韩世忠百般引导无效,也只得由他,因此韩彦古虽手无缚鸡之力,但修得满腹经纶。
韩府花园内有一座凉亭,名为“沧浪亭”,此时天色将晚,但这韩彦古仍端坐在凉亭里捧卷高声诵读。
韩彦质和韩若兰进得府门便已听到朗朗书声,将马交与家人牵去,寻声便赶来沧浪亭。
韩若兰隔多远便大声唤道:“三哥,原来你在这里,我与二哥回来了。”
待到二人走近沧浪亭,这韩彦古竟然头也未抬,依旧是摇首晃脑读得正欢。
韩若兰虽比这韩彦古年少,但自小就不把三兄放在眼内,不禁恼道:“书呆子,这么大的两个活人你看不见么?”
韩彦古终于抬眼瞧了一下,说声:“莫吵,莫吵。”便又一头栽进书本。
韩若兰又急又怒,上前一把将韩彦古手中的诗书强行抢过,随后重重掷在地上。
韩彦古吃了一惊,站起身便急急去捡那书卷,拿到手中脸上复现笑容,说道:“四妹你这就失礼了,要知君子动口不动手。”
韩若兰气冲冲道:“别酸溜溜的,我有话问你。”
韩彦古叹了口气,摇头道:“孔夫子说的妙,‘天下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韩彦质道:“好了,三弟四妹都别闹了,我问你,爹可在府中?”
韩彦古回道:“二哥来得迟了,爹昨日一早便率军去镇江。”
韩彦质一惊,忙道:“莫非是金兵犯我江南?”
韩彦古摇头道:“我却不知,但是大哥也随军出发了。”
韩彦质与妹妹对视了一眼,心知再追问下去也是徒劳,眼下只有赶去镇江与爹会合才能知道真相。但二人连日来鞍马劳顿,此时已是疲惫不堪,只得在府内歇息一晚,明日清晨动身。
翌日清晨,韩氏兄妹二人着家丁备了两骑快马,火速动身赶往镇江。
一路无事,这一日过了常州,到了大仪村,此处离镇江不过数十里行程。因宋金战事紧急,村中百姓早已搬迁一空。
韩若兰口渴,伸手摸那水囊,却是空空如也,正懊恼间,举目望见村口有一水井,赶过去往井中一瞧,不禁喜出望外,下了马提了吊桶打了满满一桶井水,先灌足水囊,又美美饮了数口,回头喊道:“二哥,快过来喝水。”
韩彦质也觉口渴,就着木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约有小半桶,抺着嘴唇笑道:“这时方知这水的珍贵。”
二人解了渴便要上马继续赶路,忽见远处尘土飞扬,身后竟然来了一队人马。
韩若兰眼尖,隔多远便望见领头这人的面孔,惊道:“咦,那人不正是谷飞扬么?”
韩彦质定睛一瞧,见这队人马约有二三十人,均是宋朝武官装束,骑兵队中竟还带着一辆马车,为首一人果真是那“江南大侠”谷飞扬,只是这谷飞扬竟也穿了宋朝的官服。
韩彦质道:“这个奸贼怎的也来了此地?不好,让他发现我们可就不妙了。四妹,我们须寻个暗处藏起来。”
二人急牵坐骑往村内掩去,却正见一户村居大门未闭,往里瞧家中无人,于是闪身入内,将院门关紧,倚在门侧细听外边动静。
只听得马蹄声疾,由远而来,待到近处,却又缓了。
隔了片刻,有人“咦”了一声,说道:“刚才还瞧见那两个人,怎的转眼间寻不见了?”又有人干笑道:“白三,我说你小子大白天遇见鬼了,这个破村庄除了我们连只鸟都找不着,哪里还有人了。”白三气冲冲道:“老子号称‘千里神鹰’,一双招子可比你亮堂。”
又隔了一阵,有个苍老的声音道:“老夫好象也瞧见了,观其身形还似乎是个熟人。”说话间,又听得马蹄四处打转,想来正在周围寻找。
分辨此人说话的声音,正是谷飞扬的口气。心道:奸贼,你若找不到便罢了,如寻至此处,我便突然一剑刺出,让你不死也落个重伤。
韩彦质正暗自发狠,忽然听得有人粗声粗气地说了一句话,这人叽哩呱啦讲的并非汉文。韩彦质皱眉一想,忽然明白,不禁大吃了一惊,原来此人说的正是金文。宋金屡屡交战,韩世忠身为一军主将自是通晓金人的语言,韩家四子除韩彦古外均在军中效力,这金邦的语言听了不少,也能懂个大致。心道:我大宋的地界竟然让金狗混了进来,可见我军防范松懈。是了,定是秦桧奸党里通外邦与敌勾结。且听他说些什么。
只听这金人极不耐烦说道:“尔等磨蹭甚么?误了我家大王的要事砍了你们的脑瓜。”
想来这金人地位较高,谷飞扬毕恭毕敬地说道:“是,是,小人立即吩嘱他们动身。”
却又有一名金人冷笑道:“你们南蛮办事极为不利,你们的那个丞相曾经答应我家大王要在我大军进攻江南以前献上三个人的脑袋,如今只死了两个,还有韩世忠的人头何时呈上啊?”
听到这里,韩氏兄妹又惊又喜,惊的是原来宗泽和柳开河的死均是金人指使秦桧所为,喜的是父亲虽也是敌人的目标,却尚未有事。
二人正咬牙切齿时,却听谷飞扬陪笑道:“将军息怒,丞相允诺之事定当照办。我们已经杀了柳开河与宗泽,为贵军除去了两个厉害人物,本来那韩世忠也早已一命呜呼,可惜那刺客在刺杀宗泽以后被骁骑军追捕受了重伤,只得再拖延些时日。”
这金人道:“韩世忠此时已屯兵镇江南岸与我大军相持,此人一日不死,我军难以顺利进兵临安,真是可恨可恼。”
先前说话的那个金人忽道:“你们南蛮之中我最佩服的倒是那个刺客,柳开河与宗泽都不是常人,他竟可一击而弑,真是个勇士。就算我家大王不同意让他过江到我方军营养伤,我也愿意让他做我平南右都统的贴身侍卫。”
韩氏兄妹闻言又是一惊,心道:原来那个刺客也在队伍中,是了,此人必是躲在这辆马车上养伤,这人是刺杀我大宋忠良的凶手,千万不能让他逃过江去,若是到了金兵的驻地,再要找他偿命可就难了。
二人心念既起,再无犹豫,运内力震开院门,纵身直扑马车。
变故突发,谷飞扬等人未曾防备,惊呼声中,二人的利剑一先一后已刺入车厢。
几乎同时,一人自车内破顶而出,盘旋起落间已隐入人群。
韩氏兄妹恍惚间未及看清,这两柄利剑却是刺了个空。
二人反应尚疾,不等剑势用尽,腰间使力,转身落地。
这时,谷飞扬等人已回敛心神,叱喝声起,二三十人呈扇形将韩氏兄妹围住。
谷飞扬展眉哈哈一笑,道:“老夫还道是何方狂徒,原来却是韩少侠兄妹。一别多日,韩兄弟却为何在此伏击老夫,莫非其中有些误会?”
韩若兰柳眉倒竖,骂道:“奸贼,你里通金邦卖国求荣,杀我大宋忠良,如今还想施诡计骗我们么。”
谷飞扬皱眉道:“韩姑娘何出此言?老夫如今是大宋圣上亲封的四品江南按察使,自当精忠报国,怎会与金人勾结,又如何残杀忠良。看来,韩姑娘对老夫的误会可不小啊。”
韩彦质“呸”了一声,道:“象你这种假仁假义的奸贼竟然也是我朝廷命官,当今皇帝可真是糊涂。奸贼,你刚才与那金狗的说话我们听得真切,此时还想伪装么。”
那白三早已不耐烦,喝道:“大人何必与他们多话,一枪刺死了便干净。”
谷飞扬没料到韩氏兄妹竟然懂得金语,本想用计将二人捉住,此时被揭穿了真面目,只得冷笑道:“老夫正愁捉不到你们,如今偏偏送上门来,真是天可怜见,让老夫又有一份大礼献与翰鲁大王。”回头朝那两个金将谄笑道:“二位将军,这两个小鬼是韩世忠的子女,捉了他们便可令韩世忠投鼠忌器。”
两名金将大喜,道:“好,捉了两个小鬼你便是大大的功劳,大王必定欢喜。”
谷飞扬挥手示意部下上前擒拿韩氏兄妹,喝声:“务必将二人活捉。”
众军官呼啸一声,已有五人纵马逼了过来。韩彦质大喝:“杀!”跃起挥剑将一人刺于马下,韩若兰不甘落后,手起剑落也挑翻一人。
兄妹二人来不及骑自己的战马,就地跃上这两个军官的坐骑,舞剑向人群里冲去。
这群军官人数虽众,但均是宋朝的普通骑兵,虽可称精锐,但哪里是韩氏兄妹的对手,两人冲进人群挥剑乱砍,当真是挡者披靡,只片刻,军官便死伤了十几人。
二人边杀边四处搜索那个刺客的踪影。韩若兰一剑又刺伤一人,转目间蓦然望见谷飞扬身后闪过一人,这人一闪即逝,再要细看,却已让谷飞扬身形掩住,只是隐约瞧见此人的面部大致轮廓。
韩若兰心道:这必是那刺客无疑,待我赶去一剑杀了他,为宗伯伯报仇。当即紧催战马,直奔谷飞扬冲去。
韩彦质在她身后看得真切,策马便要前去接应,不想斜侧里忽然奔来一骑,一杆长枪红缨乱舞直刺他左胁。
韩彦质反应极快,侧身一闪避过,目光落处,却是那“千里神鹰”白三。这白三倒也有些功夫,手中这杆枪舞得风雨不透,一枪紧似一枪,招招奔其要害。韩彦质连遮带挡,继而还击,二人你来我往战成一团,一时间竟也未分高下。
如此耽搁了一会,韩若兰已纵马到了谷飞扬马前,娇叱道:“奸贼,纳命来。”马助人力,当胸一剑疾若电闪刺向谷飞扬心窝。
谷飞扬号称“江南大侠”,一身武功并非浪得虚名,韩若兰这一剑虽快,却也伤不了他。谷飞扬闪开来剑,就势还招,手起一式名为“清风拂面”,名字虽雅,但其中蕴含五种变化,剑尖点向韩若兰眼、鼻、口五官,确是辛辣厉害。
韩若兰兄妹跟随恩师习武日久,他们的师父也是位异人,她自是识得厉害,不敢用剑去接,急忙低头闪避,饶是如此,剑光挥处,虽未触及肌肤,却将几缕青丝削断。
韩若兰吸了一口冷气,原想纵然一剑伤不了谷飞扬,也要迫使他拨马回避,自己便可越过去杀那名刺客,刺客剑术虽精,但此时已受重伤,必非自己的对手,哪知如意算盘落空,自己还差点伤了,当即再不敢大意,也分不出心神去寻那刺客,只顾全力与谷飞扬交战。
再说韩彦质与这白三战了约有三十个回合,白三渐渐处在下风,手中长枪只忙于招架,再无还手之力。韩彦质瞧出对方一个破绽,虚晃一剑逼得白三横枪抵挡,突然中途转势,趁两马交错间,削出一剑将他右眼刺瞎,复又一剑砍于马下。
余下的还有十名军官见韩氏兄妹勇猛异常,心知上前也是送死,却又不敢逃走,只是远远围住,口中呐喊,此时见白三已丧命,更是心惊胆战,韩彦质的战马奔到之处,均是纷纷散开。
韩彦质见妹妹似已敌不过谷飞扬,呐喊一声,杀条血路,飞马赶来接应。眼看接近二人,却让那两个金将挡住,一人持狼牙棒,一人使铁锤,分左右两侧包抄上来。
这两个金将本想坐山观虎斗,只道凭数十人之力足以将韩氏兄妹擒住,却未料这二人如此厉害,只得亲自出马。
两个金将原是金营中的平南左右都统,历临战阵,武功虽不比韩彦质,但力大无穷,合二人之力倒也与韩彦质斗个平手。
韩若兰与谷飞扬这时已经分出了高下,谷飞扬确实了得,无论剑术、内力均胜韩若兰一筹,韩若兰咬紧牙关支撑了四五十招,全然落在下风。
谷飞扬存心要活捉韩氏兄妹,因此施展招式之间留有余地,每当剑锋触及对方要害便缩手不前,韩若兰虽然伤了几处,倒也全无性命之忧。
韩若兰心中清楚,再这样战下去,最终吃亏的仍是自己,暗暗思索:这个奸贼的武功如此厉害,我不是他的对手,不如先会合了二哥再作打算。眼珠一转,口中喝声:“看剑!”朝谷飞扬虚刺一剑,拨马便走。
谷飞扬何等老谋深算,早已看出韩若兰的心思,韩若兰刚一回马,他手掌一撑马鞍,借力从马上高高跃起,犹若苍鹰博兔,舞出一团剑花从上而下直扑韩若兰。
韩若兰只觉身后寒意迫人,暗自叫声不好,未及思索,双足甩开马蹬,抱头从马上翻滚下去。
只听一声马嘶,谷飞扬剑光闪处,这匹战马身首分离。
未等韩若兰从地上爬起,谷飞扬已纵身跃了过来,手腕一抖,剑尖对准了韩若兰的咽喉,洋洋得意地说道:“韩姑娘不必白费力气了,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韩若兰紧咬下唇,心道:落在这个奸贼手上必是身不如死,不如就此自已了断,也免得拖累父亲。想到这里,将心一横,伸颈便向剑尖撞去。
谷飞扬未曾想到这韩若兰如此刚烈,惊呼一声,再要缩手已是不及。
蓦然间,疾风作处,斜侧里飞来一物,正击在谷飞扬的剑脊上。谷飞扬只觉虎口剧痛,五指一松,长剑甩出多远。
恍惚中,一条人影席卷而至,没等谷飞扬回过神来,胸口已吃了一掌。
来人疾若闪电,用一粒石子击飞谷飞扬的长剑,复又打他一掌,继而揽起韩若兰,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谷飞扬大惊失色,定睛瞧去,面前却多了一位布衣老者。
来人的面容映入双目,谷飞扬不禁心头剧跳,结舌道:“侯先生。”
这布衣老者正是韩氏兄妹的恩师,大宋江南抗金大将韩世忠的幕僚侯先生。
侯先生呵呵一笑,道:“一别数载,江南大侠越发老当益壮,如今竟与两个小辈动起手来。”
谷飞扬纵是脸厚,不禁也是面上微红,陪笑道:“侯先生见笑了,其实这只是一场误会,哈哈,大家均是大宋臣民,如今大敌当前,理应同仇敌忾才是,哈哈。”说话间,冲那两名金将叫道:“快住手,快住手。”
韩若兰刚才险些送了性命,这时忍不住泪水只在眼眶里打转,指尖点着谷飞扬,痛骂道:“奸贼,你见我师父到了,明知打不过,却又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今日你还想逃得掉么。”
这时,韩彦质甩开两名金将策马赶来,到了师父面前,下马行个大礼,道:“师父休听这奸贼颠倒黑白,他勾结金兵企图出卖我大宋江山,还…还刺杀了宗伯伯……”说到此处泪如泉涌,再也续不下去。
谷飞扬深知自己并非侯先生的对手,但事已至此,除了全力一战也别无他法,只得硬头皮吆喝众人上前死战。
韩氏兄妹见此时的形势是敌消我长,自是精神振奋,提剑便待上前大战。
正值两方剑拔弩张之际,忽然远处有人哈哈大笑,这笑声如雷贯耳,刹时已至近处。笑音未绝,谷飞扬这一方突然多了一名黑衫男子,这人侧对众人,单掌高扬,未见颜面,先睹五指,他手指白晰修长,但五指指甲色黑,长而锋锐。
侯先生双目微闭,缓缓道:“你姓龙?”
黑衫男子一字字道:“龙老大。”
侯先生又瞧了瞧他的五指,道:“修罗神爪你已经练成了。”
龙老大满意地说道:“侯先生果然目光犀利。今日这一战能与侯先生交手,是我生平一大快事。”这句话说完,忽然喝了一声:“高战,走!”
话音未落,众人之中突然跃起一人,若凌波飞渡,一掠而逝。
韩若兰瞧得真切,叱声:“是那刺客。”一纵上了韩彦质的战马,加紧一鞭疾向这人消失处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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