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若兰此时心中只有一念,她要追上这个刺客,亲手将他杀了为宗泽报仇,身后侯先生与韩彦质的呼喊声虽然听得,但她全然不顾。
风疾马快。韩若兰纵马狂奔,跑出三四里路已远远望见前面正有一人身形若电而掠。韩若兰辨了辨方向,发现这个刺客正往镇江而去。韩若兰心中一喜,暗道:是了,他必是想逃过江去金兵大营。哼,你想得虽好,但我偏偏不让你得逞,何况镇江南岸有我大宋军队驻守,就算我此时杀不了你,我只须跟着你,到时高声一呼,我军百千骑一齐杀出,你纵有天大本事也插翅难飞。
想到这里,韩若兰倒是放下心来,虽然仍是紧催战马,却已不似先前般焦急。
这二人一前一后,不知不觉已奔出了三十多里路。
越往前行,道路却越发狭窄。韩若兰数经此地,知道再往前去便是一片山脉,穿过其中的一个山谷便能望见镇江府的城楼。
韩若兰心道:这次看你还有何处可走。正暗自欢喜,忽然眼前一暗,景色转处却是高峰峻岭,郁郁葱葱,凝神远眺,满目苍翠。
这片山脉不知其名,双峰夹一谷,地势十分险峻。此时正值四五月间,但见满山青竹,遍地鲜花。
风景虽雅,但韩若兰却哪有兴致观赏。凝目处,却见前方那个刺客飞纵的身形缓得一缓,似乎有片刻犹豫,忽然间不往前去,侧身竟掠上山坡。
韩若兰先是一怔,随即想到:啊,这个刺客甚是狡滑,他生怕往前去遇上我大宋军队,是以竟要躲到山中寻机再逃往江北。转念又想:不好,万一这山中有小路可通江边,岂不是让他跑了。
韩若兰心中大急,催马欲行,但山道崎岖,这战马竟无法上得山坡。
眼见得这刺客纵跳起跃越奔越远,韩若兰只得弃马步行,施展轻功足下生风,紧随其后。
二人你追我赶,不多时已上了峰顶。
韩若兰见这刺客进了一片树林,师父平时虽有教诲“遇林莫入”,意思是敌人若躲入林中向你偷袭是难以防范,但此时追这刺客要紧,顾不了许多,当即也随后赶入林中。
这树林枝繁叶茂,藤蔓纵横,外面的光亮仅有寸许透过枝叶间的缝隙钻得进来,是以林中甚是黑暗。
韩若兰紧紧握住利剑,一边前行一边暗自提防,心道:我只要听得一丝动静便一剑刺去。
她摸索前行,运及目力也只能隐约瞧见前面似有一个黑影缓缓移动,想来这刺客也是无法看清四周事物。
走了约有一柱香的工夫,眼前蓦然一亮,原来已是出了树林。
韩若兰心中大宽,这转折间只觉双目隐隐刺痛,待得眼前清晰,忽觉正面却有一人,她吃了一惊,急忙飞身退后,未撞上此人,后背却碰到一根竹子,虽用力不大,倒也微微疼痛。
韩若兰定神再看,面前这人以背相对,白衣,长发,手中有剑,剑鞘漆黑,臂裹白布,渗有血渍。
这人虽是昂然不动,韩若兰却忽然涌上一阵莫名惊惧,紧握剑柄,道:“你便是那个刺客?”
这人只答了两个字:“高战。”
韩若兰正要再说,忽然眼前一晃,原来这人已转过身来。
韩若兰虽前后两次遇到过高战,但都没有看仔细他的面容,这一次却瞧得清楚。
她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她无法与高战长久对视,只因面前这少年的目光使人胆寒,又使人莫名欢喜。
韩若兰定了定心神,心头涌上宗泽与柳开河的遗容,蓦然杀意大起,叱道:“我要杀你为我大宋的良将忠臣报仇。”
韩若兰咬牙出剑,她要一剑刺穿这冷血少年的心房。
但她这一剑突然刺不过去,只因高战已出剑,剑若流星,寒芒夺人双目,刹时,大地萧杀,万物垂首。
韩若兰无法回避,她唯一可以做的便是闭上双眼。
空气似乎凝固了许久,韩若兰仿佛望见青山白云间疼爱她的宗伯伯正微笑着向她招手,这一刻,她竟然忘却了死亡的恐惧,她看到了满天的云彩,遍野的鲜花,极美。原来死也是如此美妙。
不知隔了多久,韩若兰苏醒时已是夜半。皎月当空,满谷流苏,游气冥茫,万竹低吟。一瞬间,她竟忘了前尘后事,陶醉在这山间夜景之中。
一阵山风吹过,韩若兰打个寒战,忽然忆起前事,竟惊得呆了。正胡思乱想,手指忽然触到一物,又凉又腻,甚是古怪。她迎着月光定睛瞧去,不禁大叫一声,跳起身来。原来地上是一条蛇,韩若兰平生最怕之物便是蛇,连忙跑开两步,将利剑抓在手里,心中扑扑乱跳。再仔细一看,地上之蛇动也未动,显是死了。
韩若兰抑住惊慌,轻手轻脚走上前,伸剑去拨弄那蛇,这才放下心来,原来这蛇通体僵硬,早已死了多时。
她目光转处,忽然发现这蛇头七寸处有个血洞,蹲下身拿剑尖比了比,蓦然大悟:啊,原来那个叫高战的刺客这一剑不是杀我,而是救了我。
韩若兰不禁痴了,只是翻来复去地想:他为何不杀我反要救我?
又不知想了多久,忽然惊道:他去了何处?再到四周寻找,却哪里还有高战的踪影。
她忽又想到:哎哟,不好,我只顾追这高战却忘了师父与二哥,不知大仪村一战结果如何?尤其想到后来姓龙的黑衫男子,心里不禁有些忐忑不安,便要立即下山去寻找侯先生与韩彦质。但这山间夜路极其难行,到处是峭壁悬崖,稍不留意摔下山去便粉身碎骨,正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韩若兰试了几次,险险失足。
她抬头仰望天际,东方正有些泛白,想来黎明不远了,无奈之中只得留在这山上等待天明出发。
韩若兰生怕有蛇,不敢近那竹林,找了一块大山石倚住坐下,只觉又饥又渴,浑身疲累难当,不知不觉朦胧睡去。
待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来,却早已是红日高照,天光大亮。
韩若兰一惊跃起,自责道:师父和二哥不知下落,我却在此贪睡,真是糟糕至极。赶紧提剑寻路下山。
刚走了几步,突然听得远处鼓声大作,号角齐鸣,接着又是万马奔腾,人声鼎沸,继而金铁交击,叫喊冲杀之声震耳欲聋。
韩若兰大吃一惊,辨其方向却是至山后传来。她折身上山,攀至最高峰处举目往下观看,原来这后山脚下数里处却是镇江北城外黄天荡,昨日只在前山徘徊,不想这山后另有一条小道可通镇江。
韩若兰站在峰顶自是望得远,只见黄天荡处军旗招展,战马长嘶,扬尘遮天掩日,步骑有若潮水,却是两方军队激战正烈。
她心道:啊,莫非是我大宋军队正与金兵交战,若是如此,爹爹必在军中指挥。待要看清双方将领,但相隔终究甚远,纵然穷尽眼力也是枉然。
韩若兰心急如焚,恨不能一步赶到战场杀尽金兵,扬我大宋国威。她沿山道疾步下山,这后山山路比之前山更是难行,一路上衣襟刮破多处,有一处还渗出血来,她也不及顾看。
待到了山脚,已是费了大半个时辰,这战场冲锋之声却已渐渐弱了,韩若兰不知战况若何,心中更加焦急。
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来,韩若兰侧耳听听,不过寥寥数骑,正在诧异,却又听得数人高声大呼:“四妹,四妹,若兰,若兰,你可在此处么?”
韩若兰听得耳熟,不禁喜出望外,连忙也高声回道:“师父,二哥,是你们么?”
片刻之间,三骑快马已到了韩若兰面前,除了侯先生与韩彦质外,另有一名英武青年,正是韩世忠的长子韩彦直。
双方虽然分别不久,此刻却是喜极而泣。韩彦质道:“四妹,你这一日去了哪里,我们可找得好苦。”韩彦直也道:“我们兄弟与师父寻了你一晚,不想却在此处遇上。”韩若兰不答反急道:“先不提这个,我们快去助爹爹与金兵作战。”韩彦直笑道:“不必了,刚才有探马回报,我军在黄天荡大破金兵,此时正在乘胜追击。”韩若兰先是一怔,复又大喜,道:“啊,我们打胜了。”韩彦质笑道:“对,我们打了个大胜仗,金兵的两个大王都在此役中丧生。”韩若兰惊道:“完颜翰鲁和完颜翰离都死了?”侯先生这时笑道:“若兰,这里不是说话之处,回到镇江师父再慢慢说与你听。”
一行四人欢天喜地返回镇江府。一路上,韩若兰问个不休,知道昨日师父与那龙老大一战也是大获全胜,龙老大也死在师父的掌下,只是让谷飞扬与两个金将寻机逃走,不免有些遗憾。
进了城门,只见家家张灯结彩,人人笑逐颜开,宋朝自从赵构偏安临安,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大胜利,尤其此役还将金兵的两个统帅杀死。韩若兰欢喜之余,心中未免有些疑惑,这次的胜利似乎来得太容易。
回到自家府内,韩若兰便想问个明白,但侯先生与二位兄长却劝她先行休息。韩彦质道:“四妹,你先好生睡一觉,等你精神好了二哥自会说与你听。”说完,便将房门带上走了。
韩若兰沐浴完后又吃了些点心,虽觉劳累,但心中有事哪里合得上眼,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万千。忽然竟想起那高战,暗道:不知他如今怎样了?这念头刚起便又被自己强行压下:这个刺客虽然救过我,但他终究是秦桧奸党,何况他还杀了宗伯伯,我怎能还挂念他。想起宗泽,她心里一阵酸楚,泪珠夺眶而出。
韩若兰正在伤心,忽然听见前厅传来一阵喧哗,另有一人朗声大笑,这笑声极是豪迈。韩若兰翻身从床上起来,喜道:“是爹回来了。”急忙推开房门便往外去。
刚走到堂后,忽然又听见有个苍老的声音笑道:“这次总算不负天下百姓,这个仗打得真是痛快淋漓。”这声音中气十足,听来甚是耳熟。
韩若兰一怔,放缓脚步,心道:咦,这人的声音极像一个人。再仔细分辨,简直与那人的笑声完全相似。
她心头狂跳,蹑手蹑脚掩到堂后的墙上侧耳细听。却听韩世忠笑道:“此战我军大破二十万金兵,朝廷上下定当士气大振,我军可趁势进军中原,与岳飞合兵一处,收复失地,迎回徽、钦二帝。”苍老的声音却忽然叹了口气,道:“将军莫要高兴得太早,我军此役虽然大胜,但朝廷未必欢喜。只怕那秦桧向圣上进谗言,要削减你我二人的兵权。”韩世忠怒道:“不提这奸贼倒也罢了,若非有他在圣上面前力主议和,暗地里又勾结金人,透露我军的动向,我们又何苦出此下策,不仅断送了柳教主的性命,还要害得宗将军忍辱负重。这奸贼,我恨不能生啖其肉,方消心头之恨。”
听到这里,韩若兰呆若木鸡,心里只是在想:果然是他,宗伯伯果然未死。
却又听宗泽说道:“说起来这次与金兵交战我们也是胜之不武,惭愧,惭愧。”韩世忠劝道:“将军何必如此,正所谓兵不厌诈,金人打的几次胜仗哪一次不是靠秦桧奸党暗中活动,否则我大宋军队早过长江久矣。”宗泽道:“话虽如此,但柳教主乃世间英雄,此次为了大宋不惜引颈自戮,老夫每念及此均是痛惜万分。”
韩若兰听到此处忍不住从堂后转出,直入前厅。
原来这大厅内除了韩世忠与宗泽,侯先生、韩彦直、韩彦质均在一旁陪坐。
众人正谈论之时,忽见韩若兰自堂后出来,均是一怔。
韩世忠手捻长须,微笑道:“若兰,你不是在房内歇息,怎么跑出来了。”韩彦直也道:“妹子,爹爹和宗伯伯正在商议要事,女儿家别多事,快回房歇息去吧。”
韩若兰白了大哥一眼,气道:“我虽是女儿身,却也知道精忠报国,哪一次爹爹打仗没我的份,说起两军交战阵前杀敌,大哥还不如我呢。”
众人闻言忍不住都笑出声来,宗泽竖起大拇指,赞道:“说得好,当真是虎父无犬儿,若兰,宗伯伯可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哈哈。”
宗、韩两家本是世交,宗泽对韩世忠这几个子女向来疼爱有加,韩若兰顿时撒起娇来,偎到宗泽膝前,扯住宗泽的长须,笑道:“还是宗伯伯深明大义,侄女有件事想请伯伯释疑。”
韩世忠笑道:“你这丫头真是胡闹,宗伯伯刚打完仗回来疲累得紧,你还纠缠不清。”
宗泽摆摆手,道:“无妨。若兰,宗伯伯知道你想要问什么,昨日你的二哥刚看见我时就象遇见了鬼,吃惊得连话都讲不出来。”
韩彦质搔着头皮,红着脸吃吃道:“我们只道宗伯伯真的遇刺不治,因此……”
宗泽道:“别说你们,就连老夫的犬子也是蒙在鼓里。”说着,忽然长叹一声,面色凝重,道:“宗伯伯这次诈死实是万不得已,若非兵行险招,此次与金兵之战,胜负尚难预料。”
侯先生插言道:“其实金人最忌讳大宋的将领有三人,一是韩将军,二是宗将军,第三便是岳飞将军,此次金邦兵发江南,便是想一举吞并我大宋,但长江南岸有宗将军的骁骑军和韩将军的韩家军,金兵人数虽众,但若想一鼓而胜只怕不易,故此他们想出了一个毒计……”
韩若兰忽道:“金贼便要刺杀宗伯伯和爹爹,使我大宋军队丧失主将,他们便可长驱直入占领江南。”说完,皱眉想了想,又道:“金贼有秦桧奸党作内应,派遣刺客欲下毒手,这并不难猜,只是他们不去行刺岳飞,反而刺杀七星教主柳开河,却令人费解。”
侯先生道:“这正是他们高明之处。其一,岳飞正与金兵战于河南,岳家军兵多将广军纪严明,若想刺杀岳飞极是不易。其二,柳教主虽是江湖中人,但他手下教众数万,且有意与我大宋共同抗金,不日便要率众北上,如果这一支人马加入我军,无疑对金兵构成威胁,刺杀了柳开河便解了金邦的心腹之患。其三,宗、韩二位将军屯兵江南,江南是我大宋国境,防备相对松懈,便于下手,若刺杀成功,金兵便可一战而定江南,就算还有岳飞,也是孤掌难鸣,金邦便可实现其狼子野心并吞大宋国土。”
韩若兰恍然大悟,思索片刻,道:“我还有一事不明。金贼与秦桧奸党的毒计应是极其隐密,为何我们却似了若指掌,难道这其中还有隐情?”
侯先生朝宗泽望了一眼,笑道:“宗将军洞察秋毫,早已埋下伏笔。”
宗泽接下去说道:“早在秦桧南归封相之时,老夫便瞧出此人暗通金邦,欲不利大宋,但当今圣上却对他言听计从极为宠幸,老夫属谏不纳,只得暗中查找秦桧的通敌物证,可惜这奸贼极为谨慎,竟然不露一丝马脚。但皇天终不负有心人,老夫虽未找到可令他原形毕露的证据,却发现他暗中竟秘密培植了一个杀手组织,其中多是些未成年的孩童,练剑之残忍世所罕见,老夫震惊之余,料到此事非同小可,日后必将有大祸。因此,老夫也将一个孩童秘密送入这个杀手组织,一边跟随他们习剑,一边由可信之人暗中调教,令他回归正途……”
听到这里,韩若兰惊叫道:“啊,难道刺客高战便是这个孩童?”
宗泽面显悲戚之色,点头道:“正是。高战其实是我大宋忠良之后,这个孩子不负老夫一番苦心,不仅剑术极精,而且有报国忠心,此次奸党的阴谋便是由他暗中传递我们知晓。”
韩世忠也道:“高战立有大功,他还一举刺杀了这次进攻江南的金兵两个统帅完颜翰鲁与完颜翰离,要知这二人是金邦皇帝的宗室,他们一死对金军打击极大,否则黄天荡一战岂能如此轻松便大破二十万金兵。”
韩若兰呆了半晌,吃吃道:“高战…他…他竟然刺杀了金贼的两个大王……”
宗泽道:“以我军江南的兵力与二十万金军作战在人数上处于下风,且朝中有奸党与敌暗通,若正面开战极难全胜。老夫与韩将军思前想后,最后决定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令金贼群龙无首,一举歼灭。如此,江南暂得太平矣。”
韩若兰低首不语,宗泽的这番话她竟充耳不闻。
侯先生忽然叹道:“古有荆轲刺秦,秦叛将樊于期以头相赠,如今柳教主为我大宋英勇捐躯,故意死在高战剑下以便使高战取信于秦桧奸党,高战佯刺宗将军,其实所刺之人是另一位忠心报国的勇士,继而高战假意受伤,混入金兵大营,一举击杀敌酋。柳教主和那位勇士当名垂千古,可惜却苦了高战这孩子。”
韩若兰瞪大了双眼,胸口剧烈起伏,一字字说道:“高战他可是死了?”
侯先生望着她,缓缓道:“高战为了民族大义行此险招,他就算是真的死了,也会为我们所敬仰。”
韩若兰心中一阵狂喜,疾问道:“他没死?他在何处?”
侯先生摇头不答。
韩若兰再望众人,均是垂首不语。她的内心若波涛翻滚,她觉得自己似要疯了,大呼道:“你们快告诉我,他在何处?”
隔了许久,侯先生面无表情,缓缓道:“秦桧奸党与金贼岂能放过他,如今高战不容于大宋,也不容于金人,就算不死,可天下虽大却无他栖身之处。”
韩若兰面前忽然浮现出高战那一头长发,那一袭白衣,那苍白的脸,那漆黑的剑。
她不理众人,折身朝内堂行去,身形渐隐时回首忽幽幽道:“在我心里,高战才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山道险阻,一匹骏马,一名妙龄少女。
晚霞满天,映在这少女面上似与天空一样的红。
她充满自信,因她知道,过了这条崎岖山路,前方将是平坦大道。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纵然天涯海角,她定会找到这个人,这一个像风一般来去无踪的少年。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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