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跟老古斗鸡,肯定不是我斗他,而是被他斗,跟送死差不多。接连斗了我两个屁股墩和一个狗吃屎后,他叫我不要一斗就翻跟斗,要多坚持一阵,他不来真的。于是,他抱着一条腿跑开,到处蹦来蹦去,我在后面追他,孔在窗户下面哈哈笑。正笑得起劲,吴清华一身绿军装回来了,狗东西老古一见来了女的,翻脸不认人,返身就一腿把我斗了个仰八叉。等吴清华一进门洞,他才回过神来一样,说刚才很扫面子。我胸口挨了他一膝盖,痛得出不了气,爬起来不想跟老古玩了,心想他肯定是说在吴清华面前跟我斗鸡没面子,可我才是最想给吴清华颜色看的人,结果成了最丢脸的。
老古问我还斗不斗,他让我一回。
孔大叫好,叫老古也来个仰八叉。
我说全身本来只有一点力气,全被斗光了。
老古于是笑笑,抬头望了望已看过多次的两个窗户,叫我先用纸把火筷子擦干净,等他回家去找把钳子来,马上做弹枪,说完连蹦带跑消失在楼拐角。等我把火筷子擦了擦,又去旁边农田插进泥土里蹭了又蹭,直到火筷子发出亮光的时候,老古才匆匆赶来,但身后跟着那个公安局的法医父亲。戴着眼镜的古法医老远就认出了我,一走近就说原来搬家了,怪不得老是找不到人,问我爸在不在家?当我把他领进家门后,我爸先是微微一愣,接着就高兴得嗷嗷叫,一边握手一边急着把我妈从里屋叫出来介绍。
古法医见到我妈时的神情,我永远也忘不了。
那种样子先是想上前握手,但我妈含着笑一问候,两手又马上缩了回来,在自己裤子上擦了几下,可能手上有汗。同时,两眼放光直盯着我妈,不停微笑着点头,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哦哦,顾不上再看一眼旁边介绍的我爸。而后,缓缓落座时,抬手正了下眼镜,眼光也没离开我妈。而我妈一身薄短的旧衣裤只能在家里穿,上面不仅有补疤,还有抄家时被弄破的几处没补上,脸上已露出几分我才熟悉的害臊神色,就跟那次在城里遇到好心男人硬要白送她两分钱买回锅肉时一样。
两个老乡慢慢聊,我去烧开水,给古处长沏茶。我妈看着古法医轻声说。
哎,不用不用,哪能麻烦你去烧开水。古法医说着又站起来。
老三,你去烧水,让你妈妈陪古叔叔说说话。我爸对我说,
还是我去,这孩子成天心不在焉,开水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妈说。
等古法医怪难为情地重新坐下后,我妈转身回了里屋,换好平时在外面穿的衣服后,才又出来去了厨房。她的一头黑发已长好,比一般的妈妈头要长些,靠近后脖颈处略带着一点弯,走动的姿态跟刚才的说话声一样轻飘飘,我以前从未注意过,要不是靠古法医发亮的眼光还发觉不了。到这时,古法医才好像缓过一点劲,点上一支烟说起话来。
你刚才介绍孩子的妈妈,说起起真巧,我也是从那所学校毕业的。他看着我爸说。
是吗?你刚才怎么不早说?那不更亲近啦!我爸叫道。
不不,不是那个意思。你说她是刚解放时毕的业,我要早两届。
在成都能遇上老校友,这才叫难得。老三,快去把你妈妈叫来!
别别,不用急,我这心里头还扑腾着呢。
有啥好扑腾的?是不是初次见面,不好意思啊?
不是,真不是那个意思。
看看,公安就是不一样,沉得住气,我就不行。
啥公安不公安呀,都一样。我都是三个孩子的人了,你比我会过日子,孩子少。
少?你说我孩子少?
是呀,一个老大,跟我儿子同校,这儿还有一个老三,哎,是仨孩子?
嘿嘿,我告诉你吧,你可别吓坏了,我有六个儿子!
六个?你不是在哄我吧,老弟?
真是六个,听说楼上有家人生了十一个。我一心想要个丫头,可生来生去全是傻小子。
可是,我刚才见到的弟熄,完全不像生过六个孩子的人哪?
不像?怎么才像?不信等一会你亲自问问她。
好家伙,生了六个,人长得就还跟才过门似的,跟照片上的比起来间直不像。
你见过她的照片?
是啊,因为那个沉尸案,局里搞侦察的暗拍了一些有关无关的人员照片,我当时见过。
是那个户籍民警偷拍的吧?
他?哼,还轮不上他。反正那几张照片,跟我刚才亲眼看见的完全是两人,拍得真叫差。
可别说拍得差,传出去又要惹事。是她长得差,也就是那样。
这话不对,老实说,刚见面时我暗中一惊,你那媳妇长得才叫,不比那个刘老师差。
嗨,你一个老公安、老法医,又是老处长,啥模样的没见过?
正因为这样,我要说你真有福气,不光有六个儿子,还有个好老婆。
我们两口子都是白丁,大学也白念了,哪能跟你处长比。
老弟啊,我现在已不是什么处长、法医了,你没见我光个头,肩章也没戴?
是啊,我刚才还纳闷了一下,以为你在休息,穿的便装,出啥事了?
净是倒霉事,要不我怎么老想找一找你,现在总算找对门了。
有啥话,别客气,只管说。
我来说说两桩悬案,再问你一点事,家里没别人了吧?
里屋没人,外屋就咱俩,这个老三你放心,嘴比屁股还严,三脚踢不出个屁来。
我爸当着人这样夸我,把我吓了一跳。古法医寻思着看看我,瞥了一眼里屋敞开的门,然后转眼看着我爸,开口发出一下变小的话声来,好像已根本不是他本人的声音。此时,大哥他们拉着滑车正在西北桥粮站,买一家人每月那几百斤当口粮的红薯和玉米面,两个弟弟正在铁路局大礼堂看免费电影《南征北战》,我也不想再呆在屋里碍事,没出声就溜出了门。先到厨房告诉我妈,古法医说他跟她是大学同学,还见过她的照片。我妈蹲在炉子跟前扇煤火,抬起沉思的眼睛轻轻应了两声,接着又埋下头去,对准炉子下面漏灰通风的一个小圆孔,费力扇一把破扇子。那把表面污黑已冒出阵阵热汽的水壶底下,蜂窝煤的火苗冒得老高。
(https://www.tbxsvv.cc/html/35/35229/9453607.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